折柳祝春风(七)
“不一样?”曲娘看向谢念白,不懂怎么个不一样法。
“走山路你要省力气,得借助着地势走......”
谢念白仔细的为曲娘一一讲解技巧,“......等你多走走就知道该怎么用我说的方法走了。”
曲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谢念白也不着急让曲娘立刻就学会。
曲娘顿时觉得自己一身的疲惫都要扫清了!
可算回去了!
“娘子要想的东西想明白了吗?”曲娘回程的路上话都多了起来。
“还没有。”
“没关系的,我们日日都有时间来这山上走。”曲娘宽慰谢念白道。
下山的路走的轻快,曲娘走在谢念白前面,虽然谢念白会有很多技巧,可是还是体力难以支撑,后半程的时候明显不如曲娘走得快。
走走歇歇,等到重新下山回到山庄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诺!就是那位娘子!她可漂亮、可好看了!”
曲娘远远的就听到了人在说什么。
什么漂亮、好看?
莫不是在讨论自家娘子?
想到这里,曲娘又有点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结果下一秒,等到曲娘视线内出现了一个人影后,曲娘就差点绷不住了,那是谁?!
那道长身玉立的黑色身影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可、可别是君侯吧!
在赵渊面前硬气过一次的曲娘登时又没了那夜的勇气。
见曲娘僵硬不动,谢念白顺着曲娘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赵渊。
赵渊也看到了谢念白。
遥隔数米,二人遥遥相望。
脚下步子没有停,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步调稳步前进。曲娘被谢念白超过后才反应过来,立刻跟着谢念白往前走。
赵渊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旁为他指人的女子见状大笑,“郎君被美愣住了?”
“嗯。”极低极沉的嗓音轻轻飘出他的喉间。
随着离赵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曲娘内心忐忑,面上不显的跟着谢念白走。
在和赵渊要擦肩而过之际,赵渊伸手握住了谢念白纤细的腕骨。
谢念白垂下视线,看了看二人手臂相交处,她说,“好巧。”
赵渊喉咙发紧,他回她一句,“好巧。”
场面一时安静到极点。
氛围诡异,一旁的女子看了看赵渊又看了看谢念白,不懂怎么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氛围。
曲娘咽了咽口水。
“来这里做什么?”谢念白主动打破冰点。
“...来这里想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赵渊涩然的嗓音让他的话显得那样言不由衷。
“好巧。”谢念白又说这句话。
“...好巧。”赵渊又回她这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松开了紧紧握住谢念白腕骨的手,谢念白微微颔首,错开步子就越过了赵渊。
曲娘心惊胆战的也跟着谢念白越过了赵渊。
等到快要看不清赵渊的身影后,曲娘才敢长舒一口气。
真是吓人。
她方才突然见到赵渊,满脑子都是完了,这才过去七日不到,对方要来秋后算账了吗?!
谁知道,居然就这样就完成了重逢。
平淡到曲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过君侯赶来,就是为了说两句“好巧”的吗?
赵渊连夜赶路而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说两句什么“好巧”。
哪里巧了,分明是他几番周折后费尽心思才找到的人。
一点也不巧。
他一时冲动就来了,他上一次这样冲动还是来华城的路上时让谢念白为自己种痘。
果然,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真的找到人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他该问问她为什么忽然要离开,毫无预兆,这样突然。
可是话到嘴边又忽然张不了口。
或许可以和她聊聊谢不厝的事情,和她说谢不厝在得知她连夜出城后气得又来打他,他这次躲得远远,没有让谢不厝受伤。
舌尖在齿间打转,还是没能张得了口。不能说这件事,有些拿不出手。
赵渊正这样纠结为难着,就看到谢念白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再一步一步远离自己。
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最开始的疏离冷淡到互相袒露从前,看着关系好似近了,殊不知这又是拉远的开始。
反复远近,无止拉扯。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如此荒唐。
“郎君还在看?快些回神吧!”女子好心提醒赵渊,“夜深了,郎君还是早日离去吧,山庄不留外人过夜。”
女子说完也离开了。
山庄不留外人过夜?
谢念白不算山庄的外人吗?
赵渊想不通。
看了看黑得浓郁的夜色,赵渊满腹疑问、满心不甘都无可奈何。
等明日吧。
......
“娘子为什么不怕君侯?”曲娘问出了自己心里想过无数次的问题。
谢念白反而疑惑,“我为什么要怕他?”
曲娘失语,那可是赵渊,即便不刻意展露,也总会有戾气散出来。
杀的人太多了就难免如此。
“我又不差他什么,我又不欠他什么,我又不图他什么。”谢念白想起了方才和赵渊对视时,赵渊眼底的挣扎。
也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
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吗?
即便是谢念白,他也只花了一日就掳走了。
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为难?有什么东西能将他束缚捆绑?
“那娘子说,他追过来做什么?”曲娘心里惴惴不安,问谢念白自己心里一直担忧的问题。
这倒是让谢念白不会说话了,她也不知道他追过来做什么。
“或许......就像他说的一样,也是来这里想问题。”
说完谢念白自己都笑了,这怎么可能。
他很闲吗?
她可以任性的随意策马出城、想走就走,他难道也能潇洒的随心所欲、想走就走?
他就不管燕地、华城内的人了吗。
如果他真会这样做,谢念白或许都不会在这里独自苦恼纠结许多。
他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