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

“你会做到的。”

一如既往，慕念白依旧相信并支持他口中的天方夜谭，丝毫不觉得他大言不惭。

慕渊觉得他遇见慕念白之后的事情才叫天方夜谭。

努力看向慕念白，只能依稀看到一个纤细修长的影子。

约摸是黑色，看不真切。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慕念白看见慕渊努力分辨的模样没忍住笑道。

慕渊脸皮有点薄，他以往被人欺负惯了，从不知道自己还会羞涩窘迫。而面对慕念白以来，他老是觉得不好意思、内心忐忑。

这感觉、这感觉就好像是心脏使劲在往外蹦跶。

好陌生。

她一句话好像就能让自己这样。

“弟子、弟子只是……”慕渊口里含糊着，说不出个一二三。

慕念白本也没真的要问出来什么。

谁料下一刻，慕渊冷不丁冒出一句，“弟子只是觉得师尊像弟子的母亲一样，所以多看了两眼。”

只有母亲才会对自己这么好，而且这样说，师尊就不会觉得被他盯着打量冒犯了吧。

慕渊脸颊微微泛红，一路红到耳根。

他撒谎了，希望师尊不要看出来。

慕念白没有看出来慕渊撒谎了，而正是因为没有看出来，慕念白内心震惊程度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他、他他他他说什么？！

母亲？

【哇哦～】

系统出来阴阳怪气一声，慕念白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幸灾乐祸。

怎么能把自己当成母亲呢？！

她将来还要来攻略他呢！

慕念白低头看一眼脸色红润到快成一只熟虾的慕渊。

【慕渊好感度：10】

系统好感度的提示音无疑是压死慕念白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真的对自己有好感度了。

他、别是……恋母吧。

慕念白忍不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慕渊不知道自己随口扯来的谎让慕念白浮想联翩。

甚至、让慕念白直接做了个决定。

到筑幽山这一路，慕念白都没怎么说话。

慕渊也借此平复自己脸上的预热。

“我要帮你解开你眼睛都封印。”慕念白刚一落地就对慕渊开口。

慕渊点点头，内心竟然有点隐秘的紧张。

他以前能看清世界，可是他只觉得世界污浊，但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他很期待……期待看清师尊的模样。

光是这样想着，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又来了。慕渊有些慌张，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下意识的就不想让慕念白发觉到自己的异常。

于是慕渊局促的搓手来掩饰自己的心跳。

慕念白能感受到慕渊的雀跃，但是她没有多想。

她犯愁另一件事情。

她得在慕渊长大之前，让慕渊停下对她好感度的增长。

不然算不清的感觉。

内心纠结了许久，手虚虚遮盖在慕渊的眼睛上方。

慕渊见慕念白久久不动作，于是出声道，“师尊？”

慕念白被慕渊叫回心神，表情复杂。

想了想，慕念白幻化出一张面具，那是她作为司祭祈求时佩戴的面具，面具庄严怪诞，慕念白将她戴在自己脸上。

“能看清了吗？”

慕渊的眼睛随着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眨一下眼睛就清晰一下，再眨一下就更清晰。

最后，慕渊急切地看向慕念白。

黑衣修身束腰，衣领袖口处是和腰带同色的红色暗纹。

而她的脸上，戴着一个面具。

慕渊像是没想到慕念白会戴面具。

见慕渊死死盯着自己，慕念白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面具，她开口解释道，“我容貌……丑陋，所以需要面具遮挡。”

容貌丑陋？

慕渊看了看慕念白露在外的修长手指，又看了看慕念白纤细起伏的身材。

怎么看都不觉得会容貌丑陋。

“弟子只是想看一眼师尊，弟子不在乎……”慕渊还是想看一眼慕念白的模样。

“这是我的伤心事，你不要逼我。”

慕念白干巴巴的说。

这样说总不用逼着她摘下来面具了吧。

果然，慕渊噤声，安静下来。

【你可以先捏个其他样子啊，为什么非得戴面具。】

慕念白没回答系统，系统这次变得一点都不可爱软萌，她就不是多想回答。

她戴着面具，那慕渊就不清楚自己的样子，等他长大之后，自己还能用原貌去攻略他。

但是如果作为师尊的慕念白在慕渊心里是另一张脸，慕念白觉得还不如在慕渊心里是一张面具的形象呢。

“我之后大概会闭关一段时间，可能无法亲自教导你。”

慕渊一怔。

“你有不懂的可以去问问万木春，或者是墟掩洞其他人。我会为你打好招呼。”

慕念白交待清楚，“你也不必委屈自己，有事可以用纸鹤传音。”

“我的弟子，不能受委屈。”

慕渊伸手接住慕念白交给自己的纸鹤，纸鹤小小一个，叠的精致可爱，上面似乎还余有幽兰气息。

“你身上有烙印，所以无法修行。”慕念白直截了当的开口，“我也没办法解除烙印。”

慕渊听了没有沮丧，他本来就知道，他也接受了。

“但是我可以让你修行。”

慕念白话音刚落，慕渊就再次被白茫茫的一片笼罩。

和之前视野有碍时不同，此刻的慕渊更能分辨清楚此处空间里细微的差别。

比如……参差不齐的白？

“这里是我的心境。”慕念白负手，站在离慕渊三尺外的地方，轻轻说。

慕渊记得上次来慕念白心境里时，她明明还站在自己身侧，会牵自己的手。

慕渊莫名觉得有点沮丧。

“嗯。”只有回复慕念白的话，慕渊才能勉强不露出沮丧的神色。

“在这里，你可以自己参悟修行，不受天道约束。”

慕渊微张眼眸。

“不过，世间已经有了的大道，它们还是不会接纳你。所以，你要修行，就要在这里，悟出独属于自己的道。”

慕渊恍惚，他要悟出独独属于自己的道？

咔嚓——

慕渊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掉。

“心念一处，天地皆白。”

“这是我心境的碎片，你拿好。”

僵硬的接过一片如水镜般的裂镜。

慕渊好像看到这苍茫白雾遍布的空间里，出现了如深渊般漆黑不见底的空隙。

很小，很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