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九）
和微生一族拥有轻易更改人命运的独门术法一样，相里也拥有轻易更改人气运的独门术法。
慕渊觉得这些丝线眼熟。
他被微生陌烙下‘祸’的烙印时，感觉自己身上好似有一根锁链，把他和天道锁住，让自己只能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操控。
是不是只要是被微生、相里两族施法过得人，都会蜿蜒出这样的金线？
把锁链和天地对比，确实是微小浅淡的一缕丝线。
那个美貌的妇人说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
那可是气运啊。
就这么轻飘飘的成了一句话吗？
下界里的某一个一个人或许因为他们刚刚的举动而一生骤变。
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大权力垄断？
慕渊又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无事的话，二位不妨先离开？”
慕念白见慕渊状态不对，也不等旁人多说，她带着慕渊就回了筑幽山。
回到熟悉的地方，慕渊的脸色不见好转。
慕念白这才意识到，慕渊不是因为通天门而心情沮丧。
“师尊，你说为什么他们能手握那么大的权力，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就能让人一生天翻地覆。”
“还可以垄断掉其他所有的外来人上升的机会。”
“下界凡间爱讲神仙，我以为世上只有修仙者，没有神。是他们错了。”
“现在觉得，是我错了。”
手握神迹的他们，与神无异。
“我不知道为什么。”慕念白才来三百年，哪里能知道那么多的前尘往事。
“不过，你如果觉得不公，你可以试着去斩断。”
“你不是说，要成为一个能亲手斩断枷锁的人吗？”
“你的枷锁和天下的枷锁。”
慕渊脸滚烫，这样狂妄的想法，他之前敢想，慕念白还真的敢接着让自己继续想。
“没有什么不可能。”
慕渊垂眼。
他是要去斩断……那些金线，还是去斩断金线背后代表的、至高无上的天道？
仰起头，星辰永夜的筑幽山总是一如既往的幽静。
慕渊嘴角不自觉露出自嘲，天下的大道都不肯接纳他入门，他拿什么去完成自己天方夜谭、匪夷所思的想法。
又是天道。
它好像和自己过不去似的，处处阻挠自己。
他真想一刀斩断它这个破天道！肃清那些破金线！
慕念白感受到震动，她的心境在震动。
不、是她留给慕渊的心境碎片在震动。
慕渊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自己身上的异常。
慕念白一眼就看出来……慕渊他……这是顿悟了？
他要入门了。
不过受此间规则影响，他本不能入道，所以两股力量交织对抗，慕渊浑身不受控制的震动。
立刻把人拉进心境。
慕渊像是从溺水状态中刚刚获救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刚刚好像，差点就憋死自己了。
心境里不受世界规则的约束，慕渊身上冲起万丈金霞。
天地变色，风云搅动。
心境外的变化，远比慕渊在心境内还要剧烈。
“你参悟出来了独属于自己路？”慕念白没想到慕渊是靠自己悟道入门修行。
还真是……最难的方式没有之一了。
“你现在还根基不牢，在这里稳固后，再出去吧。”
慕渊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感觉到什么区别。
他盘腿而坐，点头平静道，
“好。”
……
“师师师尊！”叶斐跑到万木春身边，“天生异象！”
万木春淡淡看了一眼筑幽山顶的那片不详的天象。
“是有人入门修行了，大惊小怪。”
“那这个动静也太诡异太大了吧？”叶斐也经历过入门，可是当时他记得自己头顶上好像就飘过来一朵小乌云吧？淅淅沥沥的下了几滴雨就走了。
“比这动静更大的我都见过。这个人有这个动静说明这个人天赋不错。”万木春神色悠闲，他一副有见识、见过世面的模样唬住了叶斐。
“比这个动静还大啊？”叶斐好奇，“是谁啊？”
“比这个动静大多了！”万木春摸摸胡须，“就是筑幽山司祭啊。”
叶斐撇嘴，“司祭啊。”
“是她的话，倒也正常吧。”
万木春受不了叶斐插科打诨，“今日的草药呢？配好了吗？”
叶斐苦哈了脸，立刻猫着腰去配药材。
“你再不努力认真点，慕渊那小子都比你像我徒弟！他懂的医理比你多多了！”
“不要啊！”
……
有一种天才，是生来就天资卓绝，一路顺风顺水，比如慕念白。还有一种天才，是一朝心顿悟，天下皆庸才，比如……慕渊。
慕渊不觉得自己天才，可是自打他从心境里闭关出来后，叶斐每天至少要说他十遍天才！
“真是天才！居然眼一闭，就闭关了八年！”
“天才！天才！明明感觉昨日的你好像还是个普通人，今日就远比我厉害了！”
“……”
慕渊忽视掉叶斐的连环彩虹屁，他拿走自己需要的药材后，就准备回筑幽山了。
“你都成修士了，还要用寻常药材吗？这些药材对你现在的身体恐怕没什么用处了。”叶斐问慕渊。
慕渊以往都捡的是寻常药材，因为他体质还是普通人，所以万木春也只准他用寻常药材。
怕他身体受不了。
“我不是给自己用的。”慕渊摇头，“我配它们来浇花。”
叶斐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浇花？”
“嗯，就是筑幽山顶那片兰草花。”
慕渊从没见过筑幽山上兰草花开的样子，他一直在努力尝试灌溉它们，让它们能开花。
他为此还去学了不少园艺相关的知识。
“你是说你之前每天来拿药材是为了给兰草花浇花？！”叶斐震惊了。
他以为慕渊是给自己用。
“我自己用不上，我也没有受伤。”
受伤了慕念白肯定会现身为自己治疗，用不上他自己捡药材治疗。
慕渊早发现了，虽然不知道慕念白用的具体什么方法，可是他知道，只要他一难过或是出事，慕念白总能立刻出现。
想到慕念白，慕渊忍不住笑了一下。
叶斐没发现慕渊的表情，他夸张的反问，“为什么要用汤药浇花啊？！再说了，什么花值得你日日上下山捡药材回去养啊！”
叶斐看见慕渊耳根脸颊处飘上了可疑的红晕。
慕渊脸上的红晕还在加深，他几不可闻道，“一种很像师尊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