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踌躇

河水拍击岸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并带着一些细微的杂乱声响，虽然不大，但是在静寂的夜里却是传的很远

问神，是道法显圣的灵墟界独有的一种方式，和求神有非常大的区别。

求神，乃是凡人有求于神，一般会拿着香烛和贡品来到神庙内，点燃香烛，奉上贡品，跪拜在神像之前，擎拳拱手，行九拜之仪，心中默念求神之愿，叩拜结束，心中所求便跟着结束。

有求于神当然需要敬神，若心愿得偿，需要还愿，找到所求神的神庙，用更加贵重的贡品来答谢神，便算对求而得之做一个了结。

问神又名礼神，不再是单纯的求，而是和神做交易，拿出神没有的或者感兴趣的事物与神能给的东西进行交换。

一般问神之人不是平头老百姓，而是有位格的人物，不过没位格的凡人也行，不过得有有与神交换的本钱，不然惹怒上神，降下灾祸可是吃罪不起。

楚怀楠如今已无路可走，想了两天想出个没把握的险棋。

求神不见真神便能得偿所愿，问神则需见真神，方可进行接下来的交易，之所以叫做礼神，其中有三层含义。

首先是请神，其次是与神谈生意，最后两者一拍即合，便可交易，若谈不拢，神便会怪罪，很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请神是最难的，要知道神是什么？请它时需先抛砖引玉，否则便不为所动，抛出去的砖便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清阳河神数十年不曾光顾清阳河神庙了，或许已舍弃了这间庙宇，去了它处，这样的神最是难请，一般以失败告终，想要请它降临，抛出去的引子可不好把握，更何况楚怀楠贫瘠，别说多抛几次引子，哪怕一次就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了。

“哎！难啊！”

楚怀楠抬手拍了拍额头，长叹一声，他现在骑虎难下，稍有不慎，原先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思来想去，不知怎么把握，满腔愁绪。

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神案上的蜡烛已燃的只剩下了原先的五分之一，而现下到了深夜时分。

缓过劲来的楚怀楠将带来的干粮拿了出来，先是将一些放在神案之上，留下了最不好的一口一口不情愿的就着清水吃了。

一边吃，楚怀楠一边看向庙门外，天空中有几点寒星在闪来闪去，虽然只有寥寥几个，但是却给漆黑如墨的天空点缀出了几点色彩，挺吸引人的。

“题什么呢？”

楚怀楠咀嚼着，有些发愁。

“诗？词？骈文？赋？或者是歌？”

楚怀楠将最后一口干粮塞入了口中，支支吾吾的说着。

一阵秋风夺门而入，吹的神案上的烛火凌乱的舞了几下，搞得庙宇内的光影错乱了好长时间，着实的晃眼。

“嘿！秋风无意总多情啊！”

楚怀楠瞧着烛火，双眸一亮，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瞧着一一放在神案之上的笔墨纸砚，伸出的手突然缩了回来。

“先不急！”

楚怀楠从书篓中拿出了两条单薄的被子，将一张上面补满补丁的被子铺在了神案之前，躺下了下来，将另一张被子盖在身上，双臂交叉枕在脑下瞧着庙宇的房梁不知再想着什么。

道法显圣的世界，一笔一划寓意深远，一文一字皆是有迹可循，每个文字都有自己的规则定义，将它们组成不同的文章就可以立下一篇道义，其有来有往之中不仅可以成就酸甜苦辣咸的人间百味，也可以沟通冥冥天道，可谓是真正的字字珠玑，附有灵性。

万物皆有序，人间可藏神，其间的关联就是那运转不朽的天道法则。

既然朗朗乾坤已有定数，文人写文章就要非常慎重，写的不好没关系，写的肤浅又何妨？就怕写的不对头，这样的话可能会引来可怕的反噬，一点都马虎不得。

楚怀楠想了好长时间之后，他扭头看了一眼，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这时神案上的烛光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眼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楚怀楠不慌不忙的走到庙宇门口，双臂抱着胸倚在了门口，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瞧着门外不远处日夜奔腾不息的清阳河水，沉思了一会之后，嘴角微微一笑。

“先睡觉，攒足精力，明天再见分晓！”

楚怀楠随手轻轻的关上了庙门，走了回来，慢腾腾的钻进了被窝。

就在这个时候，神案上的蜡烛正好着完，只见其火焰先变得越来越大，随后慢慢的小了下去，等到了豆子一般大小的时候依然不肯灭去，就那么燃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

噗！

突然烛火毫无征兆的就熄了，只留下仍然明亮着的灯芯儿，冒着浓浓的青烟。

一股不太呛鼻且有些蜡香的味道在神庙内弥漫着，烟气袅袅不肯散去。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楚怀楠瞧着慢慢暗淡下去的灯芯，叹了口气，幽幽自语，说完他转过身去，塞了塞被子，背对着神案，沉沉睡去。

今日走了这么多的路，又干了那么多的活，尽管他当下身强体壮精气神足，现在真的有些扛不住了，不一会的时间便睡着了。

河神庙内安静了，外面风声便传了进来，轻轻的，营造了一种深秋中独有的冷寂气氛。

哧！

就在楚怀楠背对神案的当口，本来快要灭了的灯芯竟然爆裂了一声，火星顿时四起，烟气流卷，发出的轻微声响打破了庙内压抑的沉静气氛。

火花虽然如昙花一现，转眼即逝，但是却将神案后面那个一直隐在暗处的神像脸给映了出来。

不知是光影的问题，或者是神像的问题，它的眉在那么一刹那竟然微微跳动了一下，随后一切归于沉寂。

奇怪的是，刚才楚怀楠所说的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的诗句仿佛在庙宇内起了回响，犹如回声一般久久不绝，仿佛有人在不停反复的念叨着，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