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脚羊

“抱歉小五，你给我拿的东西，都让我给糟践了。”

他认为是杨家小姐不喜欢他，所以才不愿意收他的东西。

“没关系，我们也快点赶路吧，等到了下一个城区，再买些东西，然后我替你去看看那位小姐，我给的说不定她会收下呢。”

流放犯人赶路时不能停下，蜀地是最难走的一段路，不少老弱病残半道上丧命。

官差们确认断气后，一般都会随便弄一条破草席子把人裹上，要是心善一些的官差还会挖个坑把人埋了，一般为了不浪费时间，都会随便找个荒郊野岭的把尸体丢下。

姜明诗和姜淮离开后，继母和她那几个孩子失去了食物来源，他们偏生清高得很，不愿意去沿路乞讨，就饿了两天，为了活命，他们就跟着那些丢草席的官兵，真做到了同类相食。

“娘，你说姜淮和姜明诗这两个小贱货跑哪里去了？”年龄最大女孩子极不情愿的啃着手里的大骨头问。

“哼！不提他们两个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说是找吃的去了，结果俩人都找没影了，指不定那两个贱人躲在哪个阴沟旮旯里头吃独食呢！”

继母李蓉大口咀嚼着肉，咽下去后还呸了一口，“又老又柴的，一点都不好吃，等找到老爷了，非得让他好好补偿我们娘几个这一路受的委屈！”

眼下蛮夷六国与大齐战乱不休，蛮夷大军粮食紧缺，据说他们打仗从来不带粮草，而是丧心病狂的掳掠汉人来当他们的行军粮草，称之为两脚羊。

甚至他们还将两脚羊划分等级，幼小孩童被称之为“和骨烂”，往下就是为“不羡羊”的年轻女子，最次等的为“烧火把”，指老瘦男子。

这种茹毛饮血的事，本来听听就让人胆寒。

说吃人肉只是认为姜明诗偷懒装病，吓唬姜明诗的，没想到姜明诗跑了，他们就只能靠吃“烧火把”续命。

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马车里扔下来一个巨大的布包，几人丢下手里的大骨头就爬过去捡。

布包里是几件能御寒的厚衣物和鞋子，五十两银子，及很多干粮，要是省着点吃和花销，至少是能够他们母子四人撑到边境前往辽国找人的。

有了食物，饿疯了的母子几个丢下手里没多少肉的骨头拿起烧饼就大口啃起来，没一会的功夫，一大包烧饼就让他们消灭了大半。

看着剩余的烧饼，李蓉非但没有感谢，反而抱怨道：“真是的，有钱人就是抠，就给这么几件衣服跟五十两银子，包括这一点吃的，够吃几顿啊，我们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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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他们在家里对你不好，出来了也是剥削压迫我们，强迫我们去干偷窃的坏事，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送衣服和吃的？”姜淮有些不理解。

“那总不能看着他们吃人吧。”姜明诗回答。

举人爹颇有家资，继母和她的三个孩子在家里过的虽然称不上纸醉金迷，但也是锦衣玉食。

他们离家逃亡时李蓉带了三百两的私房钱，加上自己那三个孩子的，拢共差不多有五百两。

五百两银子，很多平民百姓一辈子估计都挣不到，就拿着去个边境绰绰有余。

可出门才过了半个月，五百两银子就让李蓉他们造没了。

一天花十两银子租马车，住客栈只住最好的，除了让姜明诗和姜淮二人晚上在马车里面凑合以外，每人都要一间上房。

就这倒也没什么，让他们变得一贫如洗的主要原因是途径一处难民营时，李蓉和她那几个孩子故意当着那群靠啃草根树皮的难民的面停车休憩，拿出精细吃食，还炖起鸡汤来。

他们在一群饥饿的人面前大声咀嚼，引起公愤，挨了一顿打后钱财粮食全被抢光了。

马车夫见李蓉没钱，就丢下他们掉头回京，让他们只能跟犯人一样徒步往边境走。

天黑后，所有犯人都在城外休息，几十个大营帐拉起，按男女分开居住，一个营帐里面住二十人。

帐篷刚搭建好，宋彧就一头栽到，有人过去扶他，发现他浑身滚烫，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官爷，可否请随行郎中来给我二弟瞧瞧，他像是快不行了！”宋浚低三下四的求其官差。

官差冷眼瞧过去，“真不行了那也就没必要治了，药材稀缺，那是给大人们准备的，本就不是浪费在你们这群罪人身上的！”

谢姣云这时候赶来，看到儿子半死不活的模样，扑过去就给官差跪下了。

“官爷，奴求您了，行行好，请郎中来救我儿一命吧，奴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爷您的恩情的！”

那官差见谢姣云年老色衰，一脚踹开她，“滚开！又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钱也拿不出来，什么好处都给不了，谁愿意帮你！”

宋浚正拿出兜里的最后一个银核桃想要送上去，尤夫人就眼疾手快的冲过来给抢走了，还指着宋浚脑袋一顿谩骂。

“你个缺心眼的王八羔子，你娘我跟你妹妹想喝口干净水吃点白米，算准了你兜里有这点东西，你不愿意给，人家要看郎中，你倒好，想都没想就拿出来了，你是不是忘了你亲娘是谁！”

骂完宋浚，尤夫人转头就把银核桃给了官差，求换三袋干净的水和几个白面馒头和三碗白粥。

尤夫人换来的东西全是三份，她还是分给了自己的儿子一份。

生气归生气，再怎么说儿子都是她的心头肉。

宋浚自责的把食物送到了宋彧面前，想给他喂口干净的水，结果连水都喂不进去了，旁边的谢姣云也因为太久滴水未进加上伤心欲绝晕死了过去。

另一边，姜明诗从便利店里拿了几罐八宝粥打开煮热乎，拿了两罐要给宋彧送过来。

除了八宝粥，她还准备了热饭团，压缩饼干和矿泉水。

刚拿钱获得探视权过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不省人事的宋彧母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