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小雏菊,红玫瑰
寂静的山谷里，清冷的月光撒在连绵的山峦上，给人一种即朦胧又遥远的感觉，篝火在熊熊的燃烧着，映红了谢培培的脸庞，《Hachi-ko》的音乐在山谷里回荡，江南岸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他躲在考斯特里对着后视镜，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自己是不是把每一步都提前考虑到了。
用来表白的花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却不是红玫瑰，而是小雏菊。下午来之前，他就独自一个人去河边采了很多的小雏菊到花店请人扎好，搭配着满天星放在一个纸袋子里。这个就不需要陆瑶琪再教他了，昨天在河边，谢培培抱着小雏菊和风信子坐在石头上的画面，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想到这里，江南岸忽然又有点想念陆瑶琪了，虽然说他们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却是她用她那无比犀利和霸气的言辞，一步一步地促使他下定了决心。江南岸想她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北京了，如果他这次表白成功和谢培培走到了一起，他一定会飞奔回家打开企鹅QQ，认认真真的对着那个粉红色的小兔子头像说一声谢谢，不过他却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感觉，也许那个粉红色的小兔子头像已经就此暗淡了，再也不会亮起了。
用来表白的背景音乐就更不会有问题了，昨天晚上他从天台上下来后在网上选了很久，最终选择了班得瑞的《Boverletter to You》作为自己表白时候的背景音乐。现在，这个凝聚了江南岸所有心血的短视频，就存储在陆瑶琪送给他的那部全新的摩托罗拉V8手机里。只需要他打开蓝牙，轻轻地按下播放键，投影仪的幕布上，就会自动循环播放谢培培的影像剪辑视频和感人的背景音乐，以及江南岸催人泪下的内心独白。
至于表白的话，他更是在网上搜了一大堆，最后挑选出他认为所有最感人的语句，组成了长长的一段并且背的滚瓜烂熟：“谢培培，在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大约七十亿人，八百零九个岛屿，二百二十四个国家，七个大洲和四个大洋。一个人一生中，大约会和五千到三万的人相遇，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相识相知的概率，可能只有十亿分之三，而相爱的概率，大概还要再低上五十倍。我很庆幸在我的生命里能够遇见你......”
这时候一向和他不怎么对付的小天鹅王晓静也许会跳出来，不耐烦地嚷嚷道：“江南岸你唧唧歪歪的到底想要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耽误我们大家看电影！”
江南岸决定当她这样嚷嚷的时候，他就用最凶狠的语气和表情回怼她：“小天鹅请你闭嘴好吗！我这些话我是说给谢培培听的，不是说给你听的！谢培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了整整三年，整整一千零三十四天！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在这一千零三十四天里，我们一起看过了春日灿烂的花，也一起看过了秋日皎洁的月，我们一起感受过夏日清凉的风，也一起见识过冬日冷冽的雪，这些都很美，但是唯有你的心里，才是我想要去的四季。我不要做红玫瑰，我要做你心头的小雏菊，只要有一点点湿意，我对你的爱意便会肆意地疯长绽放......”
江南岸欣赏了一下考斯特后视镜中自己狰狞的表情，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在外面的谢培培敲了敲车玻璃，试探性地问道：“江南岸，你在做什么？”
“可能是被山里的蚊子给叮到了，我刚才脸上有点痒，照照镜子看看是怎么回事，”江南岸机智地转过了头，对着谢培培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谢培培，你看我现在这个表情像不像憨豆特工？“
“我看你现在像《忍者乱太郎》里的新兵卫，”谢培培抿着嘴笑着说道：“行了，别搞怪了，赶紧下来吧，电影马上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
谢培培亲自过来叫他去看电影，而且还是《Hachi-ko》这样有爱的影片，还说大家都在等他？江南岸顿时觉得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涌上他的心头，就像是一柄铁锤一样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幸福的几乎就要昏厥过去了。他急忙将手伸向了口袋去摸那部手机，他想要给陆瑶琪打个电话，他想向陆瑶琪分享自己的喜悦，他想要告诉陆瑶琪他还没有发起冲锋就已经听到了胜利的凯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证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an empty number......”
江南岸听着电话里机械的女声提示，慢慢的合上了手机。他想他人生中的第二个选择真的就此消失了，就像是稍纵即逝的烟花，又像是吹弹可破的泡沫，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小狐狸一样的陆瑶琪。他被他们放弃了，犹如火刀切牛油一般干脆利落。看来他以后只能和谢培培一起呆在中国，一起过着平平淡淡的幸福有爱生活，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一起结婚生子，一起变老......这样的日子看起来似乎也很不错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江南岸顿时又喜上眉梢。
江南岸手捧着鲜花，走向了谢培培，江南岸手捧着小雏菊，走向了谢培培，他的耳边回荡着班得瑞的《春枝绿叶》，草在结着春的种子，风在摇动着春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觉得十分的美好......
等等！为什么会是班得瑞的《春枝绿叶》？难道不应该是他的《Boverletter to You》吗？优美的音符像是晨起的鸟儿的一样在枝头娇俏，希望就像一封情书一样飞跃千里，传递着幸福快乐和喜悦微笑。我对你的爱意叩响了春天的渴望，寄给你的情书封封顺风顺水飞遍原野和村庄，就像是冬季纷飞的雪，见证着伟大的爱情......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江南岸一时之间有点迷茫不解，他将目光投向了篝火旁的谢培培，谢培培看见他的时候似乎也有些吃惊，总是低垂着的眼眸忽然就瞪大了，在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明亮且清澈。
“好吧，不要再管什么背景音乐对不对了，她在等着我，”江南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投影仪的强光像预想中的那样瞬间亮起，好了，现在是他表演的时候了，现在是这个舞台属于他了！这将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场战斗，一生中只有一次的战斗，用自己炽热的爱拿下这个女孩儿，然后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啊美满啊女儿啊就全都有了啊！江南岸，你会有一个灿烂的未来，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现在这个女孩儿就在前面等着你，战斗吧！
江南岸手捧着鲜花快步走向篝火，江南岸手捧着鲜花快步走向谢培培。篝火旁是一片嘘声，他突然发现王晓静站在她的对面，距离他很近，一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江南岸冲王晓静大声的喊道：“王晓静，你别挡住我啊！”
王晓静没有理睬他，就是怔怔的看着他，江南岸又喊，篝火旁再次传来一阵嘘声。然后江南岸发现了，王晓静其实并没有看他，而是面对着他在看着他身后的幕布一动不动，江南岸忍不住了，他回过头去，看到幕布上的一行字：“谢培培，I LOVE YOU！”
他没能理解为什么一切和他预先准备的不一样，但是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音乐不一样，流程不一样，就连幕布上的字也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大胆，他也没有那么张扬，他只敢说谢培培我喜欢，尽管他心里想说的其实是谢培培我爱你，但是他不敢，他只敢说谢培培我可以喜欢你吗？这不是他事先准备的！那么准备了这一切的又是谁？
江南岸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睛的余光却看到身穿正装西服的陈子昂手捧着红玫瑰在他的好兄弟张海波和李彦文的簇拥下，走到了谢培培的面前。张海波和李彦文他们也穿着正装西服，他们的手里也有红玫瑰，不过他们不是捧着而是合力抬着，他们跟在陈子昂的身后呼哧呼哧抬着直径一米五的巨大花束，如同抬着兵器向九头虫谄媚的哼哈二将。
是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啊！是浪漫爱情炽热如火啊！
这是平生中的第一次，江南岸觉得他的身体正从手捧着小雏菊的指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凉下去，直到他的心里，直到他的发梢，直到他那为了采够九百九十九朵小雏菊而蹲在地上到现在还是酸软的膝盖和踝关节。
江南岸赶紧去看谢培培，谢培培低着头在看眼前的陈子昂，眼睛里就像是充盈着夏日荷叶上的露珠一样，几乎就要流淌下来了。
那是她的泪水，她和江南岸坐在河边石头上的时候，是那样的沉默和忧郁，但是现在的她却不是那样的，江南岸看到了她眼睛中的快乐和感动，那是幸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