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梦百年
乔雨闭上双目，一股源自灵魂的威压悄然透体而出。
乌黑青丝，无风自动。
“哗啦啦，哗啦啦。”
虚无的流水声，如真似幻降临。
乔雨单手托掌上举，一条闪烁着光芒的涓涓细流凭空出现。
双眸睁开，幽深如渊，纤细的手指探入时光之河中，扯出一条细丝。
反手凝珠，弹入乔晴额头。
乔晴全身一震，合上双眼，陷入幻境中。
乔雨左手一扬，将乔晴送入被子里。
右手一扬，流淌着波光与众多幻影的河流遁入虚无，消失不见。
乔雨落到床上，一个踉跄，跌坐被面。
一手支着床铺，一手捂着胸口。
脸色苍白若死。
她苦笑道：“还是太勉强了。”
昼夜更替。
乔晴睁开茫然的眼睛，没有焦距，混沌苍茫在瞳孔中交织。
“醒了？”
循声音望去，只见乔雨盘坐被面，调息一晚后，脸色比昨晚好了很多，但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憔悴。
“小雨？”
乔晴声音嘶哑，带着几分不确定，忽然激动得弹起来。
她一把抱住乔雨。
“小雨，你都去哪里了？整整百年了，我们以为你，以为你……”
乔晴又激动又委屈地抱紧乔雨，呜呜的哭了起来，伤心欲绝。
乔雨神色复杂地抚着她的背，轻轻叹息。
也许有朝一日，她真的离开的时候，乔晴也会如现在这般无助而难过吧？
可是，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几十年。
甚至更短。
等乔晴发泄得差不多之后，乔雨才塞给她一盒抽纸，自己去换了身衣服。
“姐，想起来没有？你能分清幻境和现实吗？”
乔晴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不太确定地道：
“我，我刚才经历的百年人生，都是梦境？”
乔雨淡然道：“不然呢？”
一梦百年。
为了让她看清自己的路，快速成熟起来，乔雨可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不仅自时光之河截取了一段命运的支线，还将百年时间以幻境的形式缩短到一夜。
差点搞死自己。
在渡劫之前，别想让她再施展一次。
太费命了。
“我梦里的经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以后会不会真实发生？”
乔晴一阵后怕。
“你梦见什么？”
“我……”乔晴神情复杂无比，那可是比常人的一生还要长的时间。
“我经历了一辈子。”
“洪石头家里妥协，我和他结了婚，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家的功法也开放给我修炼。”
“也许是我的资质不行吧，百年了，洪石头也给我不少资源，我还是未能踏入先天，只是延长了寿命。”
“等儿女大了，我也老了，洪石头还是年轻的模样。30年后，我跟他离了婚。”
“等等。”乔雨打断，眼内寒芒掩于眼睑之下，“为什么离婚？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乔晴痛苦摇头：“不是的。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一个50岁的老妇人，跟他在一起，每次出去，都以为是儿子带老母亲出门。你能想象那种感受吗？”
乔雨蹙眉：“他就没维护你？”
“维护？如何不维护？我宁愿他别维护！我做母亲，别人的眼光是善意的。但当我以妻子的身份站在他旁边，别人的眼光……”
“小雨，你能想象吗？”
向来大大咧咧的乔晴握紧拳头，眼泛泪光。
“那又如何？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你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乔雨冷冰冰地道，“你不是脆弱的人，你怕什么？洪石头都不嫌弃，你就自我厌弃了？我呢？爸妈呢？在哪里？就由得你乱来？”
“你们？你们早就不在了。”乔晴难过地红了眼。
乔雨：“……”
心底微凉。
时光之河展示的未来是不确定的。
她对推演之道、时间之道都有不浅造诣，深知未来的多变。
随便一个抉择，或者一个思想的转变，就能诞生出不同的时间线。
千万次的抉择，就是千万条支线。
所以乔晴所经历的未来，是真的，也是假的。
众多支线中的其中一条。
乔雨：“发生什么事？”
“你……我算算，从现在的时间算起，你半年之后就死了。没瞒住爸妈。他们得知之后，打击多大？”
乔雨皱眉：“不应该，我给你们都服食过九莲丹。含有庞大的生命力，就算是在修者中，都是极罕见的圣品。在药力耗尽之前，你们都会无病无痛。”
乔晴想了想，摇头：“可爸妈确实在你走之后几年，精神都很差，肉眼可见的衰老，然后，走了。”
瞧了一眼乔晴认真思索的脸庞，乔雨暗暗叹息。
时间果然是杀猪刀，换做以前，乔晴肯定会因为自己不信任她，而蹦起来跟自己据理力争。
现在却是一句话阐明事实。
到现在她连个笑容都没再露出，满脸阴郁。
恐怕要等到她完全接受这段幻境是梦，淡化影响后，才会逐渐走出来。
“小雨，你说你怎么就死了呢？”
乔雨愣了一瞬，抿着唇，然后勾起嘴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蓝星上没人能杀得了我。那是你的梦境，你还问我，不应该问你吗？你就那么盼着我英年早逝？”
“那不能够，我的亲亲妹妹，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乔晴撒手摇头。
“百岁？你是咒我呢？”
“呵呵，一时没转过弯来。是长命千岁，千岁啦！”乔晴讨好地拉过乔雨的小手。
“好了，好了，别蹭过来。离远点。”乔雨将乔晴推开，“后来呢？后来你的70年是怎么过的？”
“还能怎么过？自己过呗。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
“洪石头……洪石头作为洪家少主，他爹退了之后，就承担起一族的责任。”
“他很忙的，不过他总会偷偷的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在我注意到他之后，他就死皮赖脸地凑上来，不肯走。”
“每次看到他年轻的脸，我就烦他烦得紧。后来……”
乔晴不耐烦又痛苦地低声道：
“后来，后来他就真的没再出现过。”
“为什么？”乔雨皱眉。
“他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