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闹鬼
雯雯从河边回来后，仿佛被恐惧笼罩，身体微微颤抖着。长时间在雨中停留，让她的衣服湿透，冰冷的雨水渗透到皮肤里，使她不禁打起寒颤。
她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头部昏沉得像被重重的云雾压迫着，这种虚弱和无力感，让她的心情愈发低落。
妈妈用手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烧，放心地说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睡到半夜，雯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妈妈进来了，对着自己笑，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妈妈像今天这样温柔。
妈妈身穿白色连衣裙，雯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妈妈，惊呼着：“好漂亮啊。”
她看到房间里的灯被开着，上面被装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灯带，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房顶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不知从哪里传出美妙的音乐，雯雯开心地欢呼着。她大声的叫着弟弟的名字，可弟弟一直没有进来。
突然间，房间的灯变暗了，房顶的气球，变成了很多白色的布条，耳边的音乐似乎被切换了阴森的调子。
妈妈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在不停地嘲笑着自己：“你就是胆小鬼，学什么都慢，做什么都做不好。”
“俺不是胆小鬼，俺不是胆小鬼。”雯雯难过地呐喊着。
此时的妈妈着身一变，身穿一身黑色，手持一把锋利的刀，向雯雯走来。雯雯吓得拔腿就跑，拼尽全力，终于跑到了村里的桥头，妈妈邪恶地眼神望着自己，露出锋利的牙齿。
“妈妈，不要杀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我？”雯雯哭得撕心裂肺，腿松松软软，每走一步就滑倒一下，甚至像被点了穴，迈不开脚下的步子。
妈妈拿着大刀向自己劈来，死定了，就在大刀劈向自己的瞬间，雯雯摔进了河里。
妈妈不见了，雯雯环顾着四周，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窗外的微光透进来，是天亮了吗？又看到床头摆放着一个洁白的布娃娃，这是在梦里吗？可从来没见过这个娃娃。
妈妈端着香喷喷的饺子，走进来，“雯雯，你不是一直想吃猪肉馅的饺子吗？”
雯雯坐在床上一边吃一边哭诉着刚才做了个恐怖的梦，吓死人了，妈妈温柔地开导着她。
“妈妈，你的发型怎么变了？”
雯雯看着卷发的妈妈，平时朴素的她今天却特别的时尚，妈妈笑而不语，随后又拎进来一盒盒平时吃不到的零食。
雯雯仍坐在床上开心地吃着，她喊着弟弟来，弟弟还是没有进来，妈妈告诉她，弟弟已经起床出去玩了。
吃了一盒又一盒，雯雯感觉像吃不饱一样，自己在做梦吗？正在疑惑着，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你是猪吗？啥也不会，每天只知道吃吃吃，以后就做猪好了。”
声音异常的洪亮，雯雯想起这是妈妈生气时经常骂自己的话，深深刺痛着自己心，低头捂住了耳朵。
妈妈又不见了，只见弟弟跑进来，大笑着说道：“姐姐，姐姐，赶紧起来陪我出去玩。”
弟弟在前方跑，雯雯忙下床在后面追，奇怪，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村里原本第二排的房子却和第一排的房子换了位置，邻居家的青砖房子变成了红房子，咦，一夜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还没等雯雯详细看完，弟弟就在前方，大声地呼喊着：“姐姐、姐姐，快点啦。”
走到桥头弟弟突然往河下的方向走去。
“睿睿，危险，不要下去。”
弟弟不理会，静静的坐在河边背对着雯雯，把腿伸到河里，不停地把水往自己身上洒。
看着全身湿透的弟弟，雯雯上前去拉他，“别生病了，快上来。”弟弟缓缓转过身，眼睛空洞无神，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这不是弟弟，这是小喜，小喜拉住她的胳膊，往水里拽。
“不要啊，不要啊。”随着雯雯的挣扎，终于眼睛睁开了。
妈妈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并生气地质问道：“雯雯，你到底在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大喊大叫！”
原来，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场梦境，梦中梦，尽管如此，雯雯仍觉得一切都异常真实。
此刻，时间刚过凌晨三点而已。妈妈离开房间之后，雯雯试图关灯重新入睡。她轻轻合上双眼，但一旦进入梦境，总是会做同一个噩梦。
在梦中，她首先来到了村子尽头的桥下，双脚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不管怎样努力挣扎，最终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掉入河中。而那片水域，恰好就是小喜曾经溺水身亡的地方。
雯雯想醒也醒不了，身体也动不得，耳边嗡嗡作响，她看到妈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听到弟弟大笑跑来跑去的声音，她知道那不是妈妈，妈妈没有那件白色的连衣裙，那也不是弟弟，弟弟从来不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故意吵醒自己。
接下来几天，雯雯睡到半天总会惊醒，不受控制地大叫。而且最近爸爸工作忙的原因，也不经常回来过夜。
妈妈胆子也小，每次听到雯雯睡梦中大喊大叫，也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开始怀疑房间是不是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妈妈知道雯雯一定是这次受到了惊吓，到了晚上先是安顿好弟弟睡觉，再来到雯雯的房间陪她说一会话，耐心的开导着她。
这天，雯雯睡到半夜，她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蹲坐在床头的角落，全身上下都是水，“好冷，好冷。”
这人正是小喜，阴森恐怖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走开，又不是俺害死的你。”雯雯大叫着。
努力睁开眼，让自己醒来，全身动弹不得，一、二、三，雯雯终于拼尽全力甩开自己的手，猛地坐了起来，不敢继续躺下去。
妈妈走进来，站在床前，看到雯雯额头前豆大的汗珠，无奈地问道：“又做噩梦了？”
“有鬼，刚才小喜就蹲坐在你那个位置。”雯雯惊恐地说道。
妈妈一身冷汗，告诉她：“你做梦了，世上哪有鬼？”
“不，这不是梦，俺清晰地看见了。”
无论妈妈怎么开导，雯雯始终坚持自己可以看见鬼，“晓丽说过，刚死去的人，到了晚上会回来找他之前的好朋友。”
妈妈虽然安慰着，自己的内心也有点发慌。
中午，爸爸回来了，雯雯在房间听到他们在聊天。
“雯雯好像病了，咱还是带她去看看医生吧，俺也害怕，她说他看见了鬼，俺这几天也睡不好。会不会真有鬼啊？”妈妈紧张地说道。
“小孩子不懂事，瞎说，你这么大人了，也信啊！”爸爸无语地说道。
“那你要带她去看看医生吧。”
“那咱等下就带她去。”
爸爸带着雯雯去了县里的医院检查，雯雯一路沉默不语。
“她最近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没有？”看着呆呆傻傻的样子，医生问着雯雯的情况。
“恐怖的事？就是最近村子里有个孩子游泳淹死了，这小孩之前跟俺家这个一直玩的，这个事对她影响不小。”爸爸回答道。
“那就是了，受到惊吓了，你说她看到鬼，听描述，那叫鬼压床。”
“鬼压床？这是啥毛病？”
“怎么形容呢，就是睡醒后身体一动不能动，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然后就觉得有鬼，其实这种现象很多人都遇到过，也是科学可以解释的，并不是鬼哦。”
医生继续解释道：“这种症状具体描述就是咱们的意识已清醒过来，但是我们的身体还处于睡眠状态，造成不听意识指挥的情形。加上恐惧的幻想，造成幻听、幻觉现象。”
“有啥办法能消除呢？”
“想办法让她放松心情吧，精神过度紧张了，开点惊心丸吧，具体你们家长多开导她。”
“记得平时也少骂她。”
“好的，俺也希望快点好，孩子一直这样一惊一乍的，俺担心得要死，这样下去，俺老婆也要精神紧张，这个毛病也要出来了。”爸爸苦笑着说。
回到家，村里的人纷纷过来探听雯雯得了什么病，很快村子里传开了，雯雯中邪了，雯雯看到小喜了……
尽管爸爸把医生说的话解释给大家听，一个个前来探听的村民直摇头，“医生当然这么说了，有些东西解释不了的。”
“你们也看到了，小喜打捞上来时，身上有乌青，谁敢说水里没有鬼？”“雯雯看到了小喜，那肯定是鬼啊！”
“听说前几天有人从桥头走，还听到小孩哭，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小孩，你们说吓不吓人？”
大家越说越起劲，爸爸不让他们再继续说下来，因为雯雯就在屋内，外面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雯雯不爱说话了，她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这时好朋友晓燕，晓丽过来玩，她俩聊起很多好玩的事情，最近又出了很多好听的歌曲，拿出了歌词本，还有明星照，一张张往上面贴，雯雯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今天的天怎么这么暗，感觉灰很大。”雯雯呆呆地望着天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没有啊，今天太阳很大，天很亮啊！”晓丽奇怪地说道。
“大姑，雯雯怎么了，感觉很奇怪。”晓燕不安地向雯雯妈妈问道。
“出事了，出事了！”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啥事？”雯雯妈，正在纳鞋底，听到动静，忙跑上前，晓丽、晓燕也好奇地跑过去。
“小喜妈妈一头攮河里去了，就在桥头，现在人捞上来了，没气了。”
这一天，村子又炸锅了，大家都在议论小喜妈妈的死因。
自从小喜死后，小喜的爸爸也回来了，办完小喜的丧事，夫妻两人在家里除了唉声叹气就是以泪洗面。
“在农村最在乎什么，就是家里有个儿子，小喜是她家唯一的孩子，儿子没了，活着还有什么劲！”
“自从小喜死后，经常看到婶子一个人在河边站着，自言自语地说着话，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是的，俺也遇到过几次，叫她不理俺。”
“可能孩子想妈妈了，把他妈也带走了。”
“想想也渗得慌，那河里有什么咱也不知道，肯定不干净，小孩没有大人跟着，以后咱们都不能让他们自己下水了。”
妈妈开始担心起雯雯来，“如果真有鬼，会不会也来找雯雯？”
“感谢祖、感谢神，保护下俺们吧。”妈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别说这些晦气话，小喜死了，他妈精神压力多大，活得太痛苦了，以前全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孩子没了，精神支柱也没了。”雯雯爸爸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两人平时感情也不行，听说小喜他爸一回来就不停地在责备孩子都带不好，外面都在传，她老公隔外面乱搞，孩子又发生这种事，搁谁谁能承受得住。”同样作为女人，妈妈感慨道。
“都是命吧，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咱也管不了。”
“这几天你也别在单位过夜了，下班还是回家来吧，最近家里阴气重，儿子也小，如果有不干净的东西，俺一个妇人，是镇不住的。”妈妈认真地说道。
爸爸抽了根烟，他凝视着空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在发呆。只有那若有若无的烟雾，还在继续盘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