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阿厌
听到这名字,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可就那么一下,还是被陆岁岁敏锐的捕捉到了。
很快,老板娘脸上又重新染上笑意,看陆岁岁就像看自己儿媳妇儿,越看越满意,“好姑娘,我姓方,你跟小厌一样,叫我方姨就行。”
陆岁岁看向时恪:“小厌?”
谁?
时恪?
“嗐,你看我这脑子,忘性忒大。他都改名多少年了,我总改不过来对他的称呼。”
老板娘斜了时恪一眼,意有所指的叹道:“你小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话陆岁岁就更听不懂了。
时恪守得什么云,又是见得什么月明?
陆岁岁突然发现,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时恪。
她记忆中的时恪,要么是沉默寡言,对人冷漠疏离的阴郁少年,要么就是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寡不敌众,被迫承受对方殴打欺辱的战损美男。
就算是重逢之后,他性情大变,不是茶里茶气的给她挖坑,就是骚里骚气的勾引她,又或者他占有欲爆棚时发疯耍狠,都不如现在乖巧温顺的模样带给陆岁岁的冲击大。
见陆岁岁一脸疑惑,老板娘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岔开话题,“想吃什么,我让你孟叔杨叔他们给你们做。”
时恪淡笑:“有大鹅吗?”
老板娘:“有,你杨叔下午刚杀完的。”
“行,那就来两只大鹅。”时恪又问:“袁叔钓的鱼还有吗?”
老板娘笑道:“都有,都有。”
“那就再加一条袁叔钓的鱼,等会岁岁的同事们也过来,让我孟叔和杨叔给露一手呗?”
陆岁岁从他有点撒娇意味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时恪很信任这家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她更好奇了。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时恪低头询问陆岁岁有没有什么忌口,陆岁岁摇了摇头:“没有。”
“你们先找个地儿坐。”老板娘说完,转身往后厨走,边走边喊:“老孟老袁老杨!你们仨别躲后面斗地主了,赶紧把大鹅下锅!小厌回来了!他带着媳妇儿请同事在咱们这吃饭!”
老板娘这一嗓子喊出去,后厨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没一会收银台边上的门帘被人掀开,紧接走出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这些人陆岁岁不认识,但时恪却很熟悉。
他上前跟他们分别拥抱,然后熟稔的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说的话陆岁岁听不懂,也插不上嘴。
所以在跟他们打完招呼后,陆岁岁选了临街窗边的一张足以容纳十二人的大圆桌坐下。
落日余晖正好落在她身上,将她笼罩在昏黄温暖的光中。
时恪拎着一瓶果汁过来,就见陆岁岁看着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眸色深深,不辨喜怒。
“在想什么?”时恪给她倒了杯鲜榨的蓝莓汁,“尝尝,孟叔自己榨的。”
陆岁岁看着熟门熟路的时恪,“你对锦城好像很熟悉?”
其实她更想问他和这家店的老板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看他们之间的,应该是认识好多年了。
但贸然问出口,又有些唐突。
时恪捏了捏她手指,嗓音低沉,“嗯,我十四岁之前,都是在这里生活。”
陆岁岁闻言一怔,原来他转学去J城之前都在这里生活?
难怪他对锦城这么熟悉,还认识小饭馆的老板。
如果这里是他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那就说得通了。
陆岁岁端起一次性塑料杯喝了一口蓝莓汁,思考着该怎么继续开口打探他的过去。
可蓝莓汁酸甜的口感刺激着味蕾,出乎意料的好喝,陆岁岁眼睛亮了亮。
看她这反应,时恪就知道她喜欢,他小声对她说:“孟叔说,这瓶果汁只给你喝。”
“那多不好意思。”陆岁岁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已经把瓶盖拧好,把一大瓶果汁塞进了她包里。
看着她护食的小动作,时恪忍俊不禁。
“我没去J城之前,方姨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时恪手臂搭在陆岁岁的椅背上,侧坐在椅子上看她。
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本来也没想瞒着她,他和方姨孟叔的关系。
“方姨本来是军嫂,但十几年前她丈夫在一次任务中去世了。她边在时家当保姆照顾我,边用他丈夫单位给的抚恤金开了这家饭馆。”
“孟叔是退伍老兵,方姨介绍给老爷子的,老爷子知道他的本事之后,就让他给我家当司机,顺便教我一些防身自卫的功夫。”
“杨叔和袁叔也是退伍老兵,算是孟叔的战友,因为方姨和孟叔大部分时间都在时家照顾我,没时间经营饭馆,就请了他俩来饭馆坐镇,免得一些不长眼的混混地痞来闹事找麻烦。”
“后来我跟老爷子回J城,方姨和孟叔继续经营他们的小饭馆,我们虽然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哪怕后来老爷子送我出国,我们也没断了联系。”
说到这,时恪自嘲的笑笑:“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到大,从未在时家人身上得到过什么关爱和温暖,倒是方姨和孟叔,把我当亲儿子。”
本来时家跟方姨和孟叔是雇佣关系,时家给钱,方姨和孟叔提供服务,负责照顾时恪,银货两讫。
但人都是感性动物,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又怎么可能没感情。更何况时恪是方姨和孟叔看着长大的,对他们的感情,要比任何一个时家人都要深。
虽然时家人待他刻薄,但他却是知道感恩的。
这些,还要得益于方姨和孟叔的教导。
“我以前经常会想,我要不是时家的孩子就好了。我不稀罕什么出入豪车接送,也不喜欢奢华却空荡没有人情味的大豪宅,我只想有一对像方姨和孟叔对我那么好的爸妈。”
陆岁岁呼吸一窒,心里莫名泛起一股酸意。
她皱着眉,双手覆在他膝上,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
时恪干燥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岁岁,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他受不了。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同情。
他只想要她独一无二的喜欢和爱。
尽管时恪三两句话就把他们的关系解释清楚了,但她还有个疑惑。
“为什么方姨叫你……阿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