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乔少卿成为唯一的抉择
即便膳食无忧,坐牢的生活终究难以忍受。此时,何乐为终于明白了为何牢房墙壁上有那么多胡乱涂鸦刻画的痕迹。
假如有互联网、手机、电脑,甚至仅仅只有几本书籍相伴,坐牢十天半月或许还能熬得过去。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吃饭睡觉解手均在狭小牢房内进行,这样的日子确实让人备受煎熬。
直到第四天,终于有人前来探监,却是何乐为无论如何都未曾料想到之人。
眼前的老兵的确没错,且是个极为狠辣的角色,何乐为对此人印象深刻,因为他曾险些丧生于此人之手。
“未曾想,第一个来看望我的竟然会是你。”
何乐为望着囚室外的尉迟墨,脸上仅能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尉迟宝玠不仅遭受永嘉仙子的剔脉之刑,并且被逐至蛮荒之地流放;尉迟敬德更是受罚前往太清老君山督建仙观,可以说尉迟一族在何乐为手中遭遇了重创。
然而,那些曾与何乐为交情匪浅的家族此刻并未现身,反而却是尉迟墨前来,这让何乐为不得不怀疑尉迟敬德意图借此机会对他落井下石。
“家兄授命于我,他有意向助你一臂之力,但有个前提条件,你需要协助他重返长安帝都。”
对于尉迟敬德此举的真实意图,何乐为一时之间难以参透,但这番话听起来颇有些讽刺意味。他们二人此刻皆身处困境,各自岌岌可危,又怎能奢谈相救?
尉迟墨生性沉默寡言,不善绕弯子,但他善于洞察人心,毕竟作为一位狠辣决绝的修炼者,把握时机乃是他的拿手好戏。
“家兄之所以会被贬至太清老君山,固然与永嘉仙子有关,但也因你而起。只要你肯放下恩怨,在仙皇面前为家兄美言几句,家兄就有机会重回长安。”
听到这番话,何乐为大感意外,原本他一直以为尉迟宝玠触怒李世民的原因在于其冒犯了永嘉仙子,因为皇家尊严不容亵渎。他为了团结朝廷内外,安抚开国功臣们,不惜将自家姐妹乃至女儿许配给他们及其后代,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功臣便可以肆意欺凌皇家血脉。
直至尉迟墨此刻直言不讳,何乐为才明白过来,真正导致尉迟敬德遭惩处的原因竟出自自己身上。尽管无法理解李世民为何对此事如此重视,甚至因此惩罚尉迟敬德,但这并不影响何乐为设想通过在适当时刻为尉迟敬德说几句话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抛开那些令人困惑的原因,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合适的时机为何敬德美言几句,这一点他自信能够做到。至于他的话语究竟能否产生效果,则已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你家阿郎打算如何助我脱困?”
尉迟墨目光扫过:“在这牢狱之中,唯有我一人能自由出入,我可为你传递消息。”
“仅仅是传递消息,这就算是帮我了吗?”虽然何乐为好奇尉迟墨究竟是如何进入这戒备森严的大牢,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这些时日以来,杨续未曾再来,送饭的狱卒皆是聋哑之人,想必杨续也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心中虽想试图讨价还价,但何乐为不得不承认,尉迟墨所言确实不错。在当前这种局面下,尉迟墨能为何乐为传递消息已是极为难得的帮助。
“我不信任你,是否能让我想见的人亲自进来?”
尉迟墨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办不到。”
何乐为也料到了这样的回答:“我还以为你家阿郎有何通天之能,原来不过是派遣你这只老鼠进来帮忙传话而已,如此一来,你们的价值可就大大降低了。那么,你要我为你家阿郎在哪一方面说好话呢?”
尉迟墨亦不含糊,朗声道:“我那先祖尉迟敬德乃是锻铁宗师,又以武入道,半生驰骋沙场,论及处置驭兽灵铁之事,当属他最为适宜。此马蹄铁乃你所寻得,假使你能脱困而出,面对圣尊问询时,你便可提议由我尉迟家阿郎接手此事,那时他便有机会重返京都,重振家族荣光。”
何乐为未曾料及这层关节,怪不得尉迟墨敢于冒险前来囚室相见。尉迟敬德的铁匠出身,曾是他仕途之路上的桎梏,谁又能料到,这块曾经绊倒他的顽石,终将成为助力他腾飞的基石。
“驭兽灵铁已交付于宿国公,自然无悔之念。但若圣尊果真询我意见,提及尉迟敬德亦无不可,只不过,接掌此事之人,我不能替代宿国公之位。”
尉迟墨微拧眉头,思量片刻,终究点头应允。
“你欲传达消息予何人,直言便是。”
何乐为并未立即作答,因为此事需慎之又慎。
裴明礼虽甫自囹圄释放,然其身为殿中侍御史,智谋虽多,权柄却不足,力有未逮。
李孝恭手握重权,智勇兼备,又是自家长辈,本是最佳求助人选,但这事牵涉甚广,一旦牵扯进去,稍有不慎,便会削弱背后最大靠山的力量。
柴绍深受李世民信任,话语权重,但他与何乐为交情尚浅,那仅有的一次救命之恩,犹如保命灵符,是否此刻便要动用,还需仔细斟酌。
齐遂良对何乐为关怀备至,不仅救过齐婉言,甚至不惜为其险些付出生命,更因此惹出诸多是非。然而同样,何乐为不愿拖累齐遂良陷入危局。
相较于众人,永嘉长公主显得尤为合适,既是李世民胞妹,又与何乐为有着共同的秘密,她必定会施以援手。
何乐为所面临的情形,似乎正是许多人曾遭遇过的困境:平日看似朋友众多,可一旦遭遇困难,真正能伸出援手的又是谁呢?
尉迟墨数次极尽隐晦地瞥向廊道,估摸狱卒巡逻之时间,显见他并非经正规途径潜入此处,恐怕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
何乐为不再犹豫,坚定地对尉迟墨道:“去寻找乔洮阳,告诉他务必彻查此事。”
尉迟墨一贯冷峻的脸色首次显露出惊愕之色:“你确定?”
他对何乐为的性情了解颇深,且在所有人眼中,较之乔洮阳更为合适的求助对象不在少数。乔洮阳虽身为大理寺少卿,其父更是身居安西都护要职,然而,显然他并非最佳的求援目标。
然而何乐为却郑重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尉迟墨听闻,只简单回应了一个字:“好。” 旋即,他匆匆离去。
尉迟墨前脚刚刚离开,狱卒后脚便打开了牢门步入,而此时何乐为正躺下装睡,显然尉迟墨对于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
狱卒离去后,何乐为双臂枕头,仰望黑暗的屋顶,内心同样忐忑不安。在他人眼中,乃至他自己起初的思考之中,似有许多选择,但细细思量过后,唯独乔洮阳才是唯一的答案……
由于必须对整件秘闻严格保密,传递的消息中自然不能包含这些核心内容,因此此事唯有托付于乔洮阳一人。
唯有乔洮阳深入探究此案,方能全面洞悉何乐为现今面临的危局,并寻机联络各方高人设法营救何乐为。
至于乔洮阳究竟能否查至这般境地,何乐为此刻也只能暗自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