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全场最佳：公孙赫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儒法并重，也是历史想告诉我们的道理，我们那儿有句话‘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是针对科学、艺术、文化的指导方针，放在治国理念也是可以的。”
说起这个沈姚就更有精神了，嬴政给他倒了一杯茶，“不着急，慢慢说……”
沈姚接过茶，一口闷，“其实任何一家的学说都有自身的局限性，自汉武帝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创立儒家思想，后由孟子继承并主张施行仁政，提出‘民贵君轻’思想，反对苛政，宽刑薄税，汉时董仲舒将道家、阴阳家和儒家中有利于帝王统治的部分加以发展，形成了新儒家思想，但魏晋时期的玄学用老庄解释儒家经义，他们开始消极避世，崇尚空谈，那段历史混乱不堪……”
“就没有别的学说吗？”
“当然有，外来的佛教风靡一时，不过情况只会更糟糕，南朝四百八十寺，金佛玉尊，有钱捐钱，无财迷心，骗人罢了……其实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明清时理学走向极端、僵化，以君臣之义盲目忠君；以三纲五常为主导礼教；以禁欲扼杀人性思想；以圣人之言为教条权威。而恰巧……那时才是最黑暗的时刻……”
秦国尚法，但嬴政也读过儒家典籍，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们看的和如今不同吗？”
“这就要问你了……”
“我怎么了？”嬴政一头雾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了统一思想，你把那各国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都烧了个一干二净，但是除了《秦纪》、医药、卜筮、农书以及国家博士所藏《诗》、《书》、百家语。私人不许藏儒家经典、诸子和其它历史书籍。”
“本王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若让嬴政重新选择，他还会再烧一次。
“这样是为了巩固统一，没错，但物极必反，一朝做老大，他们只需拿起手中的笔，就可以畅所欲言，随心所欲了……”
沈姚讲着讲着一拍大腿，“不对……跑题了……那些书不是烧了吗？后来的儒家经典都是口头背诵下来的，然后学着学着，突然有一天在孔子旧宅，隐蔽的地方找到了藏书，那些人就争起来了，两边谁都不服谁，都认为自己是真的……”
“真就一本都没流传下来？”
“政政啊，不要怀疑你手下人的办事效率，上哪再找第二套啊？”沈姚刚说完，又猛得想起来，“对!王宫里还有备份，但是后来咸阳不是被项羽烧了吗？”
项羽这是和大秦杠上了，嬴政已经听到这个名字好几回了，越听越生气，果然……灭全族……还是轻了……
“总之一句话，事在人为，再好的思想被有心之人利用，都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把关，博采众长，将正确的、积极向上的思想灌输给百姓！”
“好，明日早朝后就着手去办。”
沈姚想着这两件事都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不如先办第一件事，霍去病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自解了赵国边境之围后，嬴政就不再让蒙恬按兵不动，他们主动出击，从此攻守易型，长城以北的草原慢慢划入大秦版图，他们还把抓获的俘虏弄去修长城。
“你去苗疆之后，蒙恬写过一封信，最近并无战事，他们在监修长城，既然你说日后各族亲如一家，那这长城……”
“这可是古代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反正都已经在那了，还有人手就正好修缮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顺便磨灭他们的戾气，这叫再就业，以后还能作为旅游景点呢！”沈姚还没有爬过长城，这下好了，不用和别人挤了。
“政政，你通知一下蒙恬，将秦赵燕三国长城连接，东起山海关，西至嘉峪关，那才称得上万里长城！”沈姚的脑海中已经浮现那壮观的景象了。
“好，我现在就写。”
第二日早朝
嬴政先表彰了沈姚等人在灭楚上的功绩。
“臣早就说了，永乐侯手上神器特别多，这一出手，竟把寿春都给破了！”
“是啊！剩下的散兵，臣看他们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打了胜仗，君臣同乐，气氛都活跃了不少。
沈姚站在底下有些尴尬地接受众臣的夸赞，他真是受之有愧，那些天光和小白玩，这仗也不是他打的，嬴政为了隐瞒出城事实，将所有功劳都归在他身上了。
嬴政坐在王位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双手搭在两侧，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就这么静静看着沈姚。
感受到来自某人的凝视，沈姚一个眼刀甩过去。
嬴政这边成功接收，“好了，本王还有一件事要说。”
众人安静下来，听嬴政将事情告知。
这想法一经提出，就遭到了大臣们激烈的反对。
老臣郑重其事道：“此事万万不可，六国之民对故国念念不忘者，比比皆是，王上，绝不能对他们讲什么仁政！”
王上之前不是在闭关吗？这是什么时候迷上儒学了，造孽啊！
“臣附议，而六国之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上若是对他们心慈手软，置无辜百姓和战死的将士于何地？”
沈姚有想过朝臣们的反对，但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愤愤不平，“可否听我一言？”
“侯爷请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言不假，这里的外族是指楚。周分封时，各封国讲究名正言顺，秦楚皆被称为蛮夷，备受排挤，而如今，我们又这样对待他们，岂不是失了大国风范？”
沈姚知道苛待百姓，必遭反噬，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以德报怨？我大秦以战得天下，他们若是不服，这大秦律法与王师可不是当摆设的！”说完看了一眼以蒙骜为首的将军们。
蒙骜虽然与文臣们观点一致，但还是想为沈姚说几句话，可被他们这么一瞧，只能作罢……
大秦，因变法彻底，才能在七国之中脱颖而出。秦法深入人心，妇孺皆知。
沈姚反驳道：“这天下已是大秦的天下，那所有的子民也该是大秦的子民！为何厚此薄彼？”
一臣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姚，慢悠悠说道：“侯爷……是哪国人？”
此言一出，朝堂立刻安静了下来，六国这些年派了不少细作到大秦，这话让大家重新警惕起来。
他们开始小声嘀咕……
这明晃晃的意味，沈姚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紧握双拳，强忍着怒气，“你的意思是我为自己的国家谋划？才潜藏在大秦多年？”
众人没有说话，这里除了嬴政，只有公孙赫知道沈姚的身份，这个时候他也看不下去了，“什么国家重要吗？我也不是秦国人，你们当中又有几个是秦人？”
他们仍默不作声，隐于人群当中。
“前一刻还在溜须拍马，现在就恶意诋毁，变脸都没这么快！怎么不说了？一个个都哑巴了？”公孙赫做生意是一把好手，骂人也是流利……
站在他对面的人被骂得头都不敢抬，默默地擦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唾沫星子。
公孙赫怎会善罢甘休，他妙语连珠，叭叭了一堆，最后将矛头指向嬴政，“再说这也不是永乐侯提出来的，看样子，你们对王上意见很大啊……”
也真是奇了怪了，上边那个中邪了，居然不帮沈姚说话，在那看热闹，要不是怕死，公孙赫高低得叉腰再把嬴政骂一遍。
“臣……臣等绝无此意，是……丞相……”几个大臣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够了！”嬴政厉声喝道，“既无此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秦国列位君王皆任贤重才，不分国家地域，因此举方成今日霸业，君臣一心，君民亦如此，本王说得对否？”
“王上所言极是，王上圣明！”
早朝结束后，沈姚快步走在最前面，嬴政跟在后面，并挥手遣退侍从。
一回到章台殿，沈姚看四下无人就开始破口大骂，直接失去表情管理，“他们思想陈旧，不知与时俱进也就算了，我不与他们计较，但是刚才什么意思？问我哪国人？老子中国人！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脏话！脑呢？”
沈姚气得在屋子里边走边骂，嬴政在一旁默默看着，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他对自己的不满。
“沈姚哥哥，不怪我吗？”
沈姚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怪你什么？”
“朝堂上，我没有替你说话。”
“就这？这不是应该的吗？不过你这方法是真好，按他们冥顽不灵的样子，这件事情吵到明年都定不下来，但是在这个基础上，抛出一个事关自身利益的更严重的问题，他们就自顾不暇了，看刚才他们都怕被赶走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
嬴政看着沈姚的目光满是欣赏，他以为没人能看得出来……
“不过，你是和公孙赫商量好了吗？他演得真好，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沈姚求解的眼神，嬴政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公孙赫从头到尾没有回头，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怒火快烧到自己了……
“沈姚哥哥，真得不怪我……没有替你说话吗？”嬴政又回到这个问题，他在想沈姚是从一开始就明白吗？
沈姚想不明白政政在纠结什么，他豪气地一摆手，“这很重要吗？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我大度着呢！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沈姚走到嬴政面前，笑嘻嘻地望着对方，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但是我知道……如果有人要我的命……政政……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没有如果，本王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在苗疆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嬴政想起来就有些后怕。
“满分回答，哥真是没白疼你啊！”
政令开始实施，一个月后，丞相府。
沈姚来看姀姀，嬴政忙里偷闲也跟了过来。
姀姀已经快9个月了，现在正是学走路的时候，院子土质松软，就算摔了也不疼。
“姀姀？叔父来喽！”
正坐在地上抓土的姀姀耳朵一动，抬起头来，瞬间，眼里就闪着光亮，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手脚并用，向前爬了一会儿，像是嫌速度太慢，扶着地站了起来，刚站稳就晃晃悠悠跑了起来。
沈姚吓得赶紧冲过去抱住她，一旁的夫妻俩倒是见惯不惯的样子。
“姚……姚姚……”姀姀笑得有多天真烂漫，嬴政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他走过去，纠正道：“是叔父，不许叫他姚姚……”
姀姀努力抬头看着眼前比山还高的人，生气地扭过头，拽着沈姚的衣服，又甜甜地叫了一声，“姚姚～”
“是叔父！”
“是……姚姚……”
“叔父！”
“姚姚！就……是……姚姚！”丞相府里她最大，姀姀丝毫不怕，噘着嘴瞥了一眼嬴政，然后凑到沈姚怀中，“姚姚……抱抱……举高高……”
这两个幼稚鬼……
“好……”沈姚笑着应下，哪有人能抵抗不哭不闹，又可爱的小娃娃呢？
沈姚刚把手伸过去，就被嬴政半路截胡，他漫不经心的把姀姀接过来，在沈姚不解的眼神下，煞有其事地说道：“你手不方便，还是我抱吧……”
沈姚这才想起手的问题，在孙思邈的医治下，虽然只是偶尔犯病，不过确实不能抱她。
公孙姀看了一眼身后高冷的嬴政，泪水一下子就要涌出来了，她委屈地瘪着嘴，“姚姚～”
沈姚急忙安慰，“不好意思啊，别哭，叔父手扭了，下次，下次一定抱姀姀。不是举高高吗？最高的在这儿了。”
公孙姀一听更难过了，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着，很快又滴溜溜地不停转动，猛地扑进嬴政的怀里，过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伸出胖嘟嘟的手摸着沈姚的脸。沈姚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眸中满含宠溺。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嬴政紧抿着嘴，低头默默看着胸前衣襟上的尘土、手印。
这小丫头……跟她爹一样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