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南征百越（一）

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外面白茫茫一片，天上连个鸟都没有，沈姚靠在摇椅上，旁边摆着茶点，烧着火炉，不知不觉睡着了……

嬴政办完事回来，视线停留在殿门口那人身上，堂风吹过，沈姚睫羽微颤，皱着眉还无意识的拉紧了毯子。

责备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沈姚就醒了，他发了会儿呆，一转头就看见嬴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抱怨道：“政政你每次走路都没声音，要不是我心脏好，早晚被你吓死……”

沈姚刚想掀开毯子起来，就被嬴政一把按住，“就算现在有两个绝顶医师也别这么折腾，风寒可不好受。”

闻言，沈姚大言不惭道：“这你可小瞧我了，从小到大，我就没生过病，再说冬天阳气不足，在我们那更要晒太阳，懂不懂？”

此时此刻，天上云倒是有很多，唯独没有太阳的影子。

沈姚瞥了一眼，耸了耸肩，“你来的真不巧，它刚走……对了，攻打百越的事安排好了吗？”

“已经按照你说的，征发楚国民工南下，在漓江和湘江旁开凿“灵渠”，派兵之事要等……”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这百越不好打，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我可太了解了，不如让我去吧？”

面对沈姚的毛遂自荐，嬴政置之不理，背对着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沈姚现在十分后悔当初话说太早，还没将所有疆土收入囊中，就说再也不离开咸阳，这百越跟那个岛国不一样，历史上可是打了快5年，政政又不能跟着去……

“那边没蛊虫，再说你知道什么叫抗体吗？我现在都百毒不侵了。”

系统突然插嘴道：“并没有……”

沈姚当然知道没有，他恼羞成怒道：“闭嘴吧你，少拆台。”

眼见政政还是毫无波澜，沈姚只能继续好言相劝，“大不了这回都听你的，有多少暗卫我都带上，孙医师或者李医师我带一个走，怎么样？”

“这场仗会赢，是吗？”嬴政还是跟把剑一样杵在那，视线落在某处，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去……”

“什么？”沈姚有点不理解嬴政的话。

“你是担心那30万的伤亡还是浪费的5年，秦国的将军都不是无能之辈，我已经告知他们这次该如何防御作战了。”

“但……我去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百越，何乐而不为呢？”沈姚小声地嘀咕着，“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嬴政收回视线，转过身用商量地语气说道：“沈姚哥哥，就听我这一回吧……我很担心……”

触及到嬴政目光中的忧虑，沈姚心虚了，怎么突然换招数了，要是政政态度强硬一点，自己就能怼回去了……

沈姚烦躁地掀开毯子，“算了，秦国又不是我的，我才不管这么多呢……”

三个月后

此时赵佗还不知在何处投胎，嬴政派王翦与蒙武领兵40万前往南越、西瓯和骆越，先做准备，百越之中最大的敌人就是南方的“西瓯国”和“骆越国”，它们是部落组成的联盟国，是越人最强大的集体。

而瓯越和闽越之地交给白起，他一直在广陵安抚楚遗民，就近安排，再与其它两路汇合。

咸阳城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马车内，“咚咚”两声闷响，“夜，过来扶我一下，腿麻了。”

夜从位子上站起身，打开箱门，将沈姚搀了出来。

沈姚活动着筋骨，“这尺寸做的不对啊，太小了……”

“再大容易被发现……”

“行吧……”沈姚直接瘫在位子上，打起瞌睡，昨天晚上他特意拉着嬴政畅谈一晚，今天又是朝会，保证他下朝后沾枕头就着。

“公子，不声不响就跑出来，很容易被发现。”

“放心，我留的信强烈表达了要去前线的意愿，政政肯定以为我们是去找诸位将军的，但我偏要反其道而行，坐着马车，我们慢慢逛过去，全当游山玩水了……”

“您不去帮忙吗？”

沈姚靠在窗边半阖着眼，“这仗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而且这回要智取，楚越对战时，楚国好歹也是一方霸主，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所以必须打入敌人内部。”

“很危险……”夜听完后只得出这个结论。

“危险倒不至于，我们那地方就是群山环绕，交通闭塞，占据地理优势，主打一个退可守。”

“我们？”夜有些怔愣。

沈姚笑道：“怎么？很奇怪吗？我老家可不在中原，但也有可能是南渡时过去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路上走走停停，过了楚国地界，不说人迹罕至，只能说还有极大发展空间，到最后进山只能将马车拆了，牵马步行，沿着山路寻找人家。

又走了两天，沈姚看到了一处村落，正午时间，炊烟袅袅……

“夜，我们刚才不是经过一个废弃的木屋吗？收拾一下，住下。”

“不进村吗？”

“冒然打扰，他们会心生怀疑……”

夜以最快的时间收拾完了木屋，其实只有房梁框架是木头的，土墙茅草顶，是当地最典型的住房，木梯子，还是小二层。

沈姚和夜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

“我们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也到了播种的季节，水稻、瓜果蔬菜都要种，可惜我们只有两个人，那就少种点……”

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很快恢复正常，“是。”

不止种子，农具、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得现买，还不能买太高级的。

这天，沈姚和夜正在新开垦出的地里插秧，他们带着斗笠，卷着袖口和裤腿，俨然一副地道农民的样子。

“这些交给属下就行了，您歇着去吧……”

沈姚直起身，手上满是泥浆，他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烈日下，眼睛都睁不开，“你哪是种地的料，我这可是在教你。”

夜除了衣裳汗湿，倒是没有半点疲色，“您祖上是种地的？”

“我们那时候往上数三辈，大部分都是农民，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多看几回就会了。”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干活，过了一会儿，夜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严肃，“有人来了……”

闻言，沈姚抬头往向山路的方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不过很快又隐匿在草丛中，“不着急，再等等……”

这小木屋的地理位置还真不错，不远处就有山泉水，沈姚和夜干完农活，正在洗漱的时候，那人悄悄挪了过来，吼了一声，“喂……你们是什么人？”

果然听不懂，就算是同一个地方，毕竟隔了千年，沈姚只能再次仰仗系统的语言转换器，“就是这的人，你没见过，我们前两天才从外面回来的……”

那人畏手畏脚并不敢离得太近，他有些奇怪这人能和自己沟通，但这打扮一点都不像。

沈姚也在打量着眼前人，断发纹身，头发剪成了适合劳作的长度，脸上、四肢的纹身看着像是动物，还搭配着植物藤蔓，“我爷爷是这的人，我们一直在外面生活……”

那人的疑虑减轻了一些，“你们要住在这里？”

沈姚点点头，“这房子有人要的吗？”

“没人住了，躲雨的时候，我会来这……”

“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没等回复，沈姚带着夜回到小屋，早上的活干完，该准备午饭，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简单热个馒头，夹点肉，来点青椒，低配版“肉夹馍”就做好了。

山区气温低，树荫下乘凉，再惬意不过了，夜余光瞥见那人还没有走，沈姚装作没看见，三两口吃完剩下半个，再拿起另一个的时候，那人实在忍不住凑了过去。

沈姚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馒头，一改刚才的态度，将手上的食物递过去，“还没吃饭吧？都是邻居了，别客气，尝尝……”

那人眼睛一亮，咧嘴漏出雪白的牙齿，接过馒头蹲在旁边大口吃了起来，风卷残云般连吃了三个，沈姚又递过去一碗汤，吃饱喝足，他摸着肚子，连连称赞，“真好吃，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是怎么做的？”他又发现这碗也不一样，不像是土做的。

“做法不重要，食材最要紧，都是地里长出来的。”

“地里长出来的哪有这么好吃，阿姆做得饭不好吃……”那人边瘪嘴边摇头。

“你若喜欢就常来，我这还有其它好吃的……”

“那怎么行，阿姆说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

“不算白拿，下回你再来给我带些柴，正农忙，我们都没时间上山砍柴……”

“行，这小事，那我先走了……”

“等等……”沈姚又包了几个馒头，“带几个回去给你阿姆。”

那人想伸手，又有些犹豫，“这……”

沈姚直接塞到对方手上，“多带点柴过来，要不我们饭都烧不熟了……”

带着肉香的热气腾腾的馒头，谁能抵挡的了，那人咽了下口水，最后还是收下了并不断道谢。

等人走远，“您……这是什么意思？”

“夜，你小时候看过蚂蚁觅食吗？”事情进展顺利，沈姚凝望着村庄的方向问道。

“没有……”

“这只小蚂蚁会为我们带来惊喜……”沈姚脸上带着笑意，“人与动物都是一样的，一个大家族……往往密不透风，他们有自己的规则标准，强行改变只会两败俱伤，但若是他们主动求变，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种子播好以后，其实就闲下来了，沈姚和夜就在屋里做点小吃。

门敞开着，隔老远传来脚步声，还有拖拽东西的声音。

沈姚走出去一看，是之前那人过来了，还拖着半棵枯树，“夜，去帮一下忙。”

夜快步上前，不顾对方的拒绝，就一只手提着树杈往回走，触及到沈姚的视线，他又赶忙换成两只手。

后面那人惊得目瞪口呆，直到进屋，沈姚端水给他，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夜。

“这木头不错，谢谢了……”

那人回过神来，接过碗喝了一口，“后山头有的是，我下回再给你带……你们在做什么？”

“糍粑，吃的东西。”沈姚让夜将蒸好的糯米端到外面，倒在石槽里，然后用石锤敲打，很快就捣成粘稠状，再撒上芝麻、黄豆粉，切块装盘，大功告成……

“尝尝，很好吃的……”沈姚将糍粑递过去，他早就看到对方眼里的渴望了。

他赶忙咬了一大口，脸上立刻流露出满足的神情，“这个也好吃，没肉也好吃，可以教教我吗？”

“制作方法很简单的，但这稻米你们应该没有……”

那人擦了擦嘴边的黄豆粉，“有的，就跟你外面种的一样。”

“长得像而已，稻的种类多得超乎你的想象，我这还有些，不如你带回去自己做？”

他为难地说道：“阿姆上次骂我了，说不能收别人的东西。”明明哥哥、妹妹都很喜欢吃，但阿姆说外面坏人多。

“那就交换，你替我砍柴？”

他摇了摇头，阿姆说哪有人家给好吃，就为了点柴，何况旁边这个人力气大，明明能自己干……

“这点吃的没这么宝贝，外面随处可见。”

他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真的，我就是从外面回来的，你没见过的多着呢，实在不行，你们平时用什么交换，拿过来我们换……”

“我们有兽皮！”男孩开心地说道，“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外面这么好，你们为什么回来？”

沈姚唉声叹气道：“没办法，我这弟弟听不见声音，又治不好，外面人多嘈杂，需要安静修养……”

听不见？男孩看向夜的眼神满是同情，夜脊背僵直，但早已习惯沈姚随口胡诌，只坐在原地一口一口吃着糍粑。

“山里有野兽，他听不见多危险，我……我又体弱多病，走不了远路……”沈姚撒起谎来眼都不眨，狠起来自己都坑。

看着眼前的“难兄难弟”，男孩完全放下了戒备，拍着胸脯说道：“我们这儿阿姆说了算，等我回去，让他们都拿兽皮来换，你要很多吗？”

“我……我怕冷……多多益善，这兽皮还能拿去换其它东西。”

“就像你们屋里那些东西吗？都是拿兽皮换的？”男孩眼睛瞪得老大。

沈姚点了点头，看来这里还停留在以物换物，并没有钱的概念。

“那我现在就回去和阿姆说！”男孩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您为什么说我是聋子？”夜还是提出了疑问。

“这不是逼不得已吗？让他放松警惕，再说他说话你本来也听不懂，对了……你还得装哑巴，反正你也不爱说话，没问题吧？”

夜除了点头，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