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南征百越（三）

剩下的时间都留着村长思考，很快对面也都卖完了，他们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就是你说的钱吧？我们都卖完了……”

沈姚接过他们递来的钱，拿出一部分作为工钱。可对面却没有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这钱我们就不拿了，那草根值钱，卖了不少，之前……对不住了，脾气不好，没控制住……”

下山的这批人是最困难的，也是之前闹得最凶的，沈姚没有再客套，将钱收了回来，“天色还早，先去买你们需要的东西吧……”

一人走在最后面，看桌上剩的水可惜，就一口干了，结果又“呸”地一下吐了出来，抱怨道：“这什么东西？太难喝了？”

“是茶水，你喝不惯，若是好茶可比千金……”

“什么是千金？”

沈姚无奈道：“也是钱，以后你就知道了。”

众人往市场里走，虽说此地只是鄣郡边的小县，但琳琅满目的东西也足够他们挑花了眼，他们强忍好奇心，还是最先去了粮铺。

一进门，他们直接目瞪口呆，这一袋袋稻、黍、稷、麦……怕是一辈子都吃不完。

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他很有眼力见地绕过其他人，走到沈姚面前询问：“您看看，需要点什么？”

南方人最常吃的主食是米饭，上次看他们馒头也喜欢吃，沈姚指着稻和麦，“你们看看需要多少？”

“我们力气大，一人可以扛两袋。”

“那就15袋稻，5袋麦……”说不定一会儿他们还要买别的东西呢，在沈姚的示意下，掌柜稀里糊涂走到众人面前收钱，男孩最先从怀里掏出布包，将钱摊在手心，让掌柜的自己拿，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掌柜的眼睛扫射了好几次，暗想：这帮人是从哪个山沟来的？说他们穷到衣不蔽体吧？居然有这么多钱买粮。

他在每个人手里都拿了点，然后询问沈姚是否需要伙计送货？

“太阳落山前送到城门口就行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

其他人还在惊叹物价，眼看沈姚空手就走，他们有些手足无措，喊道：“吃的……吃的还没拿呢？”

“掌柜的会送到城门，先走吧……”

没见过的什么都很新奇，他们目不转睛盯着，伙计将粮食一袋袋扛走，装到车上，“他人真好，东西便宜，还送过去。”

“粮食的价格是由朝廷规定的，送货是因为买的多。”沈姚必须提醒他们一下，往后一同生活还有很多不习惯。

他们还是乐呵呵的，往之前路过的小摊方向跑去，大部分人以实用为主，只有小部分想着给家里的女人买个簪子、脂粉，可惜太贵，没舍得买。

钱不知不觉就快花没了，他们感叹着钱不禁花，“等我回去再挖点草根，那东西值钱。”

众人纷纷应和，“兽皮也好，回去再做个陷阱，不然伤了皮就不好卖钱了……”

沈姚听着他们的对话，很是欣慰，看来几个月的辛苦没白费，人还是有欲望好，若他们真像那些隐士一般无欲无求，躲在山里，还真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午饭时间，沈姚请他们大吃一顿，饭菜不算顶级，但至少比山里的吃食好得多，众人大快朵颐，差点都想上手了，这更坚定了他们想常来的心。

下午沈姚带他们去买了布料，回去做些衣裳，这是村民们自己要求的，被路上的行人评头论足，他们实在忍受不了了，明明穿着衣服，弄得像裸奔一样。

沈姚偷偷给他们付了布料的差价，这回真是身无分文了，天色不早，城门口粮铺的伙计已经等候多时，村民们扛着粮食踏上了返程的路，走几步还不时回头看看，心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他们日子过得多好，什么都有……”

“那拉粮食的东西也好，要是我家也有个就好了。”

一人调侃道：“那得多少钱啊？你买得起吗？再说坑坑洼洼的山路，怎么走？”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天黑前找了河边一处空地，还好天气热，露天睡也不要紧，河水静悄悄地流淌，闪着粼粼水光。

沈姚坐在河边，一个人影挡住了侧边的月光。

“怎么？不是耍脾气不和我说话了吗？”

男孩还是气鼓鼓的，坐在沈姚身旁，不爽道：“是你先骗人的，还不许我生气？”

“出门在外……难免的，你以后也是，别谁说什么你都信……”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回去了我才不会再下山了。”男孩赌气似的说道。

“不喜欢山下？”

“不喜欢！”

“你还是试着接受这件事，下次再去反正路你也认识了，总靠手比划买东西也不方便，城里有学堂，可以免费教你们识字，学习大秦的语言，一定记得去……家里的粮我没卖，都在屋里……”

沈姚又嘱咐了一堆其它的事，男孩感觉越听越不对劲，“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还有事要做，明早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男孩一下子慌张起来，焦急地说道：“我道歉，你别生气，刚才我都是乱说的。”

沈姚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轻笑，“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闹离家出走？是真的有事，这回能待几个月就很好了，外面大千世界，等你长大了有机会出去走走。”

男孩知道阻拦没用，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又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是早就说过了？”

名字是真的……

“那他真的不会说话？聋的？”男孩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夜。

沈姚让夜过来打个招呼，“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第二天早上分别前，沈姚又单独和村长聊了几句，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直接表达着谢意与不舍。

沈姚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希望他们能尽早融入大秦，夜，以我的名义给鄣郡郡守书信一封，准备接手。”

“是。”

路口，影的人早早安排了马车等候，上车后，沈姚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

“这么多的村，您不会想一个个轮过去吧？”

“想什么呢？那我有生之年就只能干这一件事了，交给他们内部解决，每个村都有自己的情报系统，有好事其他村慢慢也会知道，不过我确实得让政政下旨，给新入大秦的一些福利，比如头两年免赋税之类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闽越看看，若情况差不多就直接跳过。”

三天后，沈姚与夜到了闽越地界，还是和之前一样进山。

晚间休息时，火堆烧得‘噼啪’作响，沈姚正盯着火苗发呆，突然左肩感受到一股力量，还没回过神，就被夜一把拽起。

沈姚没听见什么动静，等了一会儿，草丛晃动，一个白影猛得蹿到眼前，沈姚被夜带着侧身躲过，等站稳之后，才看见来的居然是一个老朋友……

沈姚喜出望外，又不敢确定，“你……你是小白……对吧？”

小白正对着夜龇牙咧嘴，下一秒就眨着眼睛，跟沈姚吐信子，别看身躯庞大，尾巴扭得还挺欢。

确认了身份，沈姚直接上手，像以前一样抚摸小白的脑袋，“你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沐辰呢？他也来了？”

小白一阵‘呲呲’，努力用自己的语言和沈姚沟通。

沈姚能听懂就有鬼了，“你家那位是不可能来了，还没出林子，他自己就先神经错乱了……”说着说着，沈姚就不自觉想起沐辰跳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小白才不管这么多，高兴着围着沈姚转圈，并不断缩小范围，直到把自己盘成蚊香，它还特别体贴的给沈姚留了一块地。

好吧……晚上睡觉的地方有了，一个防蚊虫的结界……

“夜，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找个树杈吧……”

第二天一早，两人再次出发，小白虽然不请自来，也不好赶它回去。

后面又是风餐露宿好几天，沈姚还没见到人家，先被林中跳出一群人给围住了，他暗示夜先不要动手，并尝试与他们沟通，“我们没有恶意……”

对方身形健硕，手持弓、矛，脸上身上的纹身数量比瓯越人更多，他们目露凶光，怒喝道：“什么人？赶快离开！”

沈姚摊开双手，嘴上挂着笑，“你看我身上没有武器，外来的，路过也不行吗？”

“不行！”

被一口否决，沈姚眉心微蹙，看来这帮人直接拒绝沟通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出去吃早饭的小白回来了，看着一群人将沈姚围在中间，当场就翻脸了，以闪电般的速度疾驰而来，它直起上半身微微后仰，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和血红的舌头，信子上滴落的血液直接砸在一人额头，那人被吓晕，所有人的瞳孔都在抽缩，四肢发软，被它的威势所震撼着。

沈姚刚想制止小白，下一秒对面一群人竟直接跪了，他们半匐在地上，掌心朝上，虔诚地念着系统都翻译不出来的话。

叽里呱啦一堆，然后跪着挪开了一条路，小白收回攻击的姿态，扭头自豪地看了沈姚一眼，在前面开路。

沈姚被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呆，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公子，再不跟上，他们就走远了……”夜在一边提醒道。

走了很久，才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依山而建的排排竹屋，寨子里的声音在众人到来时戛然而止。

屋前的人们半蹲着偷看立于最前面的白王蛇，满眼的惊惧恐慌，小白一阵“呲呲”，骤然间竹林、草丛晃动起来，不明物体接二连三掉落，然后集体向山上飞奔而去，如果沈姚没看错的话，那密密麻麻的都是蛇，与竹叶的颜色融为一体。

为首的人一阵呼喊，然后所有的人都手舞足蹈起来，又像之前一样匍匐着、祈祷着……

在众人的簇拥引领下，小白、沈姚和夜来到了村子的中心，左右两边古老的石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巨蛇，中间有个山洞，一片漆黑，隔着老远，沈姚都能感觉到里面的阴气刺骨……

小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随后里面传来剧烈碰撞的声音，洞口上的石子都被震落，不久后，小白慢腾腾爬了出来，一脸惬意，然后围在沈姚脚边小憩。

沈姚瞬间一动不动，汗毛竖起，根本迈不开腿，虽然隔着衣物，但他明显感觉到那不是小白的心脏在跳动，分明是它体内未死透的猎物在挣扎……

这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底下人眼中的仰慕与崇拜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们兴奋地高呼：“蛇神降世！感谢蛇神庇护！”

沈姚可管不了这么多，夜扶着他都不能把腿拔出来，沈姚“生气”地敲了小白的脑袋一下，村里人见状直接呵斥道：“不可对蛇神大人不敬！”

小白懒洋洋地蹭了蹭沈姚的手，然后睁开眼睛扭头冷冷地望着众人，不满地哈气威胁……

温热的血腥之气传来……

幸好大家本就是跪着的，他们瑟瑟发抖，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惶惶不安道歉，“蛇神息怒……蛇神息怒……我们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