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步错,步步错
“上次嬴政没有吃下饼饵……”成蛟不认为自己露出破绽,他转头看向一旁,“我不管你是怎么控制那名暗卫的,但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动手?”
“这就是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黑衣人立于窗沿边,不紧不慢道,“时候未到,嬴政这个人,用这里的话讲‘气运正盛’……”
“呵……”成蛟冷笑出声,“卑贱之躯,一个舞姬之子,跟我讲‘气运’,是否为王室血脉仍存疑。”
这几年,许是成蛟与面前人待久了,受熏染,或是本性暴露,总之现在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切换自如更胜从前。
“你也认为他会继任秦王……”成蛟最不喜南玖司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仿佛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也包括……自己……
夕阳照射进来,亮了一角,没有墙壁遮挡的那一角。
“太阳落了,但总会升起……”
“我偏不信……”说完这句话,成蛟拂袖而去,他有自己的打算。
……
继位大典正在举行,礼乐钟罄之声悠远绵长,成蛟背对着门,用手背擦掉脸上的血迹,然后浸在盆里,盯着血与水融为一体。
“这就是你的办法?”大殿上的闹剧,南玖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水声停止,成蛟拿起一边的绢布擦了手,随意扔在地上,“你愿做缩头乌龟,就别多管闲事……”
“小小年纪真是心狠手辣……”南玖斯轻笑,并不在意对方的无礼,华阳也许到死都没想到,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孙竟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败局已定,成蛟认为自己给了祖母一个痛快,也算保留王室最后一丝尊严。
“确实。”这点南玖斯很赞同,也是他选定成蛟的原因之一。
“经此一事,他已对你有所怀疑……”
“只是怀疑而已,帝王亲缘薄浅,断情绝爱,他做不到,我就永远有机会。”成蛟与嬴政建立起的关系,不是轻易可断的。
“那你们俩可以较量一下。”
“谁?”成蛟敏锐察觉到南玖斯口中的人不一般。
“教会他这些的人,差不多该回来了……”南玖斯若有所思,看向远处,又收回视线,“我有事要处理,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
“你要去哪?”没等南玖斯把话说完,成蛟就出声打断。
留给成蛟的只有背影,一个转身就不见了,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
……
南玖斯离开后不久,成蛟终于因一个契机,见到了他口中的那个人,初见沈姚,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没有攻击性,在诸侯混战的年代,连饱读诗书的人都难以避免。
身旁的嬴政与往常一样,但周身的松弛感告诉成蛟,他卸下了所有防备……
怪不得,源头竟在这里,怨不得他嫌弃,成蛟不愿相信从险象迭生中走出的人,还能轻易相信别人。
成蛟已经有了破解之法,不能轻举妄动?宫中孤寂乏味,不找点乐子怎么行?
……
哗哗的水声响起,贴身宦官赵高放下空桶,服侍成蛟。
“大病初愈,公子今日不该沐浴……”嬴政前脚刚走,不知为何后脚成蛟就吩咐人备水。
正闭目养神的成蛟额间一紧,冷声道,“我做什么……还要你同意?”
“奴不敢……”赵高真是怕了这一家,一个两个,脾气都不好,自己再怎么卑躬屈膝,都看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交代你的事,办好了?”
“是。”
那就慢慢等着鱼儿上钩……
章台宫
“沈姚哥哥,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点子?”成蛟看着面前的小发明,发出感叹,每一个都爱不释手。
“喜欢就好,我只是搬运工而已,这都是前人的智慧。”
“前人?”
“嗯……”沈姚看着成蛟求知欲满满,却不想多说,穿越者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姚哥哥,就告诉我吧……”
面对成蛟近乎撒娇的请求,起初沈姚还吃这一套,觉得他天真烂漫,次数多了,却渐渐没了感觉,“成蛟,我与你商量一件事,可好?”
成蛟点点头,乖乖跪坐好。
“你毕竟是先王之子,唤我一声‘哥哥’实在担待不起,不如就喊我全名,怎么样?”成蛟与自己熟悉起来后,便改了称呼,不知怎得,内心深处,沈姚是不喜的。
“可是……王兄……”成蛟欲言又止。
见成蛟的反应,沈姚还以为嬴政哪次唤自己‘哥哥’被听到了,可他明明记得都是私底下叫的。
“我知道了……”
见成蛟语气沉闷,沈姚安慰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不久后,公子成蛟因叛乱有功,受嬴政赏赐,得封长安君。
景太妃很是欣喜,忙不迭给成蛟夹菜,“这等凶险之事,怎么不曾与母妃讲?你与王上何时商量的?”
成蛟机械得吃着饭菜,心思早就飘到别处,南玖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发什么呆?”景太妃又夹了块鱼腹肉放到碗碟上。
“没事,我吃饱了。”成蛟起身径直离开,没有给对方搭话的机会。
坐在书房,听见外面关门的声音,成蛟拿出纸笔,很明显顿了顿,又自嘲般笑了笑,开弓没有回头箭……
……
等南玖斯回来时,只能给成蛟收拾烂摊子,“楚国被灭是迟早的,你当真愚蠢,还企图与他们合作,烂泥扶不上墙。”
这句话不知是骂谁……
“所以你今日大可不必回来……”成蛟满不在乎,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南玖斯开始怀疑自己下错了注,嬴政好歹有帝王之气,而选择成蛟完全是一时兴起。
“算了,你母妃那边自己解决。”最后还是南玖斯让步,他暗想:看来不借助外力,很难将嬴政拉下马。
成蛟的寝殿有南玖斯设下的屏障,可以躲避暗卫们的监视,所有汇报给嬴政的都是幻影。
殿内……
“蛟儿,这么晚,找母妃什么事?”景太妃本已洗漱,但见来人,还是很快收拾好,匆匆赶来。
身旁没有服侍的婢女,只有母子二人,昏暗的烛光下,景太妃看不清成蛟的表情,但耳边冰冷的声音让她脸上的笑意僵住,似乎血液都冻住了。
她听见王儿说:“母妃,您可以去死吗?”
脑海中没有答句,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成蛟口中说出。
成蛟事无巨细,向景太妃交代了所有。
“你到底在做什么!”一向温柔的女子脸上挂着怒火,“你怎可为了一己私欲,至大秦于险境,那王位就这么好吗?你已是长安君了……”
“我本该是秦王……父王唯一的嫡子,一夜之间属于我的一切都没了,长安君……”成蛟咬牙重复了一遍,用了很大力气,“为什么要我当一个小小的长安君!”
“母妃只希望……你平安……”
“我不愿,我不愿平庸度日,久居人下,为什么所有都变成了他嬴政赏赐给我!”成蛟阴沉着脸,不甘地低吼。
景太妃扶着桌沿,眼里满是惊惧心痛,她不敢相信短短几年,心爱的儿子竟变成这样。
“因为你,历来各国王后哪个不是狠角色,为己为子,拼一个大好前程,就算是那赵姬,至少父王的心在她那……你不争不抢,还不许我放手一搏吗!你……就不该投身王室……做我的母妃……”
成蛟的话怼得景太妃心寒,她脸上失了血色,良久,才喃喃道,“对不起……是母妃对不住你……”
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想了想,问道:“那字迹仿得可像……需要……”
“不需要。”
“好……”景太妃笑得温柔,“我知道你不愿听,但以后,算母妃求你了,不要一错再错……”
成蛟没有答应,他骗了许多人,可今日却不肯再骗一次自己的母亲。
景太妃默默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成蛟,整理好衣服,抹掉眼角的泪痕,走出了房间,不让人察觉任何异样。
三日后一子夜,景太妃宫中突然失火,寂静的晚上,王宫瞬间炸开了锅,侍从、禁军奔走救援,可火势太大,烧红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