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妖族

“我佛慈悲！”

“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佛音梵唱，仿若穿越空气、略过耳朵，径直传入萧季安等人心中，将他们唤醒。这一声梵唱，似有玄机，如醍醐灌顶，让几人瞬间清醒，暗自惭愧。

萧季安心中明了，自离开四法界始，直至此刻，短暂时间内，目睹众多新奇、神秘、玄奥之事，积累太多疑问。这一切，在不知不觉间，蒙蔽了他的心神，如痴如迷，似入魔障。好在并无大碍，只需缓和便可恢复，如今更有杀生和尚梵音相助，即刻便消除了。

此时回首再看浮空城市、浮岛飞山，依旧神奇，却能以欣赏与憧憬的目光看待，不再失魂落魄。毕竟前世阅历丰富，再恢弘壮观的场面也曾见过，再神乎其技的高科技也有所耳闻。日常所用之物，在这个不同规则的世界之人眼中，恐怕也与莫玄此刻感受相差无几。

萧季安醒悟迅速，而虚雪羽、轩辕虎尊、莫晨曦他们三人却不如他，毕竟为人处世不同，更无那般心性修为，即便杀生和尚当头棒喝，也只是茫然回望，似乎不明其意。

此时，蛮老道若有所思，带着几分追忆的语气说道：“老吴啊，想当年老道也是如此，幸得你点醒啊！””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吴起摇了摇头，转而上去两步，与萧季安等人并列，同样面对那占去了偌大天际的蜃楼奇景。

“这个蛮老道，莫非也不是源天中人？

萧季安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却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

这个时候明显不是发问的时候，且还不等他想清楚呢，一旁吴起已经开口了。

这次剑神吴起就没有对杀生和尚横眉冷对了，反而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杀生和尚双手合十，回敬了一个佛礼，似是知道吴起要说什么似的，退后两步，让出了空间。

两个人，可说从来没有这么和谐过。

吴起伸手向着虚空中一指，喝道：“看过来！”

“你们都是源天一员，这般盛况是你们先祖所创，今日过后，你们便是其中之一，日后更是更强大，更辉煌的源天世界建设者，何须沉迷？！”

“尔等不是那些人等，终生只能仰望，很快，这个世界，也有你们一份！”

“切忌，你们体内流的本就是源天人族之血脉，明日开始，更是正式的源天十大宗门入室弟子！”

“如此机缘，即便是源天土生土长人族，也要欣羡不已，何须气弱如此！”

“给我抬起头来！”

吴起的话，仿佛洪水一般，将遮蔽了虚雪羽等人心田的迷雾尽数冲散，还以真实的世界。

紧接着，他们便和萧季安一样，注意到了吴起所指作为反面教材的那些人，脸上不由得就浮上了惊讶之色。

在吴起所指的地方，在那群山的脚下，有大队大队的各种牲畜，背负着重物缓缓而行。

这种驼队一般的商队，萧季安等人即便是在四法界中，也是见得习惯了，本没有什么。即便是那些在下界中不曾见到过的驼兽，也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真正让他们惊奇的是，在一支驼队当中，都有一个个奇奇怪怪的“人”，或驱赶驼队，或照顾牲畜，或以代畜力，背负重物，不一而足。

所做的事情或不相同，但有些事情，却是共同的。

这些“人”每一处都衣衫褴褛，每一个都伤痕累累，稍不顺意，就会被旁边的人族一鞭子打在身上，血花四溅。

就这么在萧季安等人关注的短短时间里，被有几个“人”支撑不住，倒伏在路边，再不曾动弹过一下。

这般下场的“人”，连个收拾下葬的待遇都没有，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被尘土所淹没，被野兽所拖走，很快，就在这世上，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他们……不是人？！”

萧季安的声音中，不由得就带出了几分干涩，几分不忍来。

他看到清楚，这些“人”绝大多数都身躯雄壮，高达丈许的比比皆是，却一个个身具异象，不是头生双角，就是臀后带尾，亦有绒毛遍体，不脱兽形者。

别看他们雄壮如山，可在体型普通的人族鞭打下，一个个皆战栗不敢言，哪怕被鞭打至死，也少见反抗者，周遭同伴，更是麻木如所未见。

“这是妖族！”

吴起语气淡淡的，这样的一幕他虽然未必赞同，然而却是从小见惯了，无法如萧季安等人一般，生出那么多心思来。

他这信手一比，不过举例罢了。

“妖族？！”萧季安疑问道。

“不错，妖族。”吴起点了点头，道：“源天古时有妖灵霸绝一世，为十亿八千万魔神之后，我人族辉煌路上的大敌。”

“后妖灵战败，几乎绝迹源天，少数留存着，虽强悍实力仍在，却不敢现身，隐迹边荒。”

“我人族前辈大能，于诸天小世界中，发现有名‘妖’之生灵，少时、弱时，为妖兽模样；强时、长时，能化作人身一般无二。”

“前辈大能一时兴起，带回了数头，想作为仆役驱使，以新奇示老友。”

“不料这些‘妖’到了源天后，繁衍生息，与各种妖兽、荒兽、灵兽、神兽，乃至妖灵一脉血裔，还有……”

说到这里，吴起顿了顿，才接着道：“……还有我人族杂交，最终诞生出的后裔，最终另立一族，号：妖族！”

“这妖族不如前辈般神通广大，却天生就有人之躯体，又不失妖之痕迹，能人言，能修炼，又天生能与野兽沟通，故而多为我人族驱使。”

吴起说到这里，萧季安忍不住插口道：“那他们怎么会过得……如此凄惨？！”

“他们本就是妖族中最鲁钝丑陋的一部分，除了天生不能与强壮身躯，别无强处，想要生存，如何能不为人所奴役？”

吴起哂然一笑，接着道：“即便是其中聪明更胜过寻常人族者，秀美盖过群芳者，又能如何？不过是我人族杂役、长工、仆从罢了！”

“我人族为天地之所钟爱，有神力长河庇护，天生于神通一道上，有他族所没有的领悟与驾驭能力！”

“如此能力，先天魔神外，惟我人族尔！”

“即便是十亿八千万魔神，亦为我人族先祖战败，区区妖族，如何与我人族并列？！”

吴起的话里，自然而然地就带着骄傲，自豪，人族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傲气，浸透在每一个字里，传入了萧季安等人的耳中。

不仅是萧季安等人，为吴起话中的骄傲所摄，不能再言，即便是杀生和尚等源天强者，亦皆是点头，深以为然。

说到这里，萧季安等人暂时没有了什么疑问，最后将目光投射到那些妖族的身上，莫名的戒惧与庆幸，涌上了心头。

“好在，我等身为人族，身为源天人族的一员，不必如尔等，苦苦挣扎，却全无希望！”

“这个世界，到底是我们的世界！”

至此，迷雾、魔障，彻底从他们的心中抹去，真正对这个世界，有了身为其中一员的感觉。

……

“轰~”

一声轰鸣，蓦然回荡在虚空中，那持续了半晌的蜃楼景象，烟消云散。

大片大片的青铜斑驳久远气息，弥漫开来，目之所及，尽是青铜铺陈的大地，好像从远古时期，一直蔓延到了今日，来到了脚下。

一座座浮台，缓缓从空中降下，似有无形的牵引，落在青铜大地上一个个凹槽痕迹上，恰似严丝合缝，踏步而出的话，再回首已寻不出原本浮台所在。

这，才是真实的诸天轮盘所在模样。

天上能转动若可带动整个天地的青铜轮盘本身，此前悬浮此时一一落地的浮台，以及那笼罩整个天地的庞大力量，合起来，才是归元宗诸天法器——诸天轮盘的整体。

随着蜃楼景象的消失，浮台的一一落地，笼罩天地的力量骤然回缩，重纳入诸天轮盘当中。

霎时间，萧季安、虚雪羽、轩辕虎尊、莫晨曦，四人齐齐神色一变，即似久久窒息后骤然出现在空气清新的雨后山间，又如饿过了头后饱食竟日的膨胀欲爆。

“这是……”

萧季安近乎本能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在天上至高处，无法形容其几万几亿丈处，一条无尽辉煌，如凝聚了亿万载星光的河流，贯穿了整个天际。

“神力长河！”

“十亿八千万魔神时代突然出现，结束了那个魔神世纪，开启了源天人族纪元，自此亘古流淌，庇护人族！”

“无穷无尽的神力，贯穿始终的久远，人族的骄傲所在，诸天万界的独一无二！”

“这就是——神力长河！”

萧季安眼望着神力长河，目迷神驰的时候，猛地一下，惊觉了过来。

“不对！”

从他的角度望去，正可看到细微至不可见的小缕星光，从神力长河中剥离了下来，从而天降。

须臾之间，不知降下了几千几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