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见老朋友
楚云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白芷准备去赴约,却发现楚云川怎么推也推不开,仍在死死地圈着她。
……这人到底是有多不想让她见陆季良啊。白芷觉得又离谱又好笑,拍拍楚云川的手臂:“你不想让我去见老朋友,那带我来州城干嘛?”
楚云川闷闷道:“带你来是我想时时刻刻见你,不是想让陆季良见你。”
白芷一摊手:“鱼和熊掌你都想要,哪有那么好的事?”
“……现在天刚亮,哪有这么早和故友叙旧的,再等等吧。”
“就算再等十天,陆季良也不会回京城。”白芷无奈道,“你怎么总拿陆季良当虎豹豺狼,我跟他还没发生过什么呢,这要真是我的旧情人,你还不得把他给活吃了?”
“……你上辈子有旧情人吗?”
怎么就扯到上辈子去了!
“上辈子我心里除了钱还是钱,哪来的闲心找情人。我两辈子加在一起认识的男子都不如你在京城一个青楼里认识的姑娘多。”
楚云川忽然低头看向白芷,认真道:“我在青楼从来都没有做过越轨的事。”
“……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要问这个的意思。”白芷不甚在意道,“就算有也没事,那时候步步艰难,特殊状况特殊对待。”
楚云川还当她是不信自己说的,顿时焦急辩白道:“真的,就算是特殊状况我也没有……”
“好好好,我信我信。”白芷举起三根手指,“你说的我都信。”
他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
“扯远了。千岁,我现在能去会会老朋友了吗?”
“……”楚云川沉思半晌,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簪子,“那你要答应我,在州城的这段时间,我们互戴簪子。”
白芷这才注意到,楚云川今天簪的是她的病梅。
互簪的风俗白芷有了解,她摇摇头失笑道:“行,依你,走,现在就去找你的簪子。”
随身行李都是楚云川收拾的,他带着白芷到书案前,翻出几根树杈。
白芷:“……”
好消息是,确实是簪子,坏消息是,太像树杈了。
白芷不留情面地长叹道:“怪不得你都不戴簪子,这都是哪捡来的?”
楚云川笑了一声:“东家,你真是不识货。”他挑了一枝相对悦眼的,亲手簪在白芷头上,“这是沉香木所制,是我在山中习武时,一位有缘的道人赠我的,若拿到外面卖,一枝少说也要百两,我是怕簪得贵重暴露身份,才一直收在屋里。”
“百两?”白芷目瞪口呆,顶着簪子一动也不敢动,好像头上簪着一块金子。
楚云川又去翻箱子,找出了白芷的一件藕色衣裳,帮她穿衣。
这件正是几年前在驴店子街,楚云川买给她的,在京城算是卖得火热,可汖州却不兴这种样式。白芷疑惑道:“穿这个是不是有点随意?”
“无妨,若陆季良问起来,你就说这衣裳是我之前送给你的。”楚云川的手牵着衣带前后绕了几圈,在后腰处仔细系好。白芷低头看了两眼,提醒道:“衣带系反了,打结要打在前面。”
“只有在后面打结,”楚云川偏头附在白芷耳边,“才能看出这衣带是有人帮你系的。”
“……”白芷扶额道,“你至于么,上回杨锦郎找上家门,我去见了你都没说什么,到了陆季良这怎么你就视他如洪水猛兽?”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比杨锦郎认识你更早,但陆季良却比我早得多了。”
“……所以?”
楚云川在衣带上打了个繁复漂亮的结,道:“你与他聊起旧事来,我便会成外人了,所以我要向他宣告,我才是同你最亲近的人。”
白芷噙着笑在楚云川披在身后的长发上捋了一把:“瞎操什么没用的心。”
一炷香后,白芷到花园赴约。
陆季良早已在凉亭中等候,见到白芷后,猛地站起来,怔怔盯着:“白芷,真的是你。”
旧时的玩伴比几年前憔悴了不少,也老成了不少,不知在官场怎样历练,才落得现在的模样。
“怎么着,你还认识哪个叫白芷的啊?”白芷轻笑道,“好久不见了。”
“我……我听到宣平侯府灭门的消息时,还以为你死了,原来你早已逃出生天。”陆季良颤着声音道,“真是太好了。”
若没有今天这一出,白芷确实是有意想叫陆季良以为她死了。不过机缘走到这里,也没有必要硬瞒。
叫人无端担心,总还是不太仁义。白芷略带歉疚道:“是啊,我侥幸逃脱。只是怕牵累你,这才没报平安。”
陆季良没有多问,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后来又怎会认识景王殿下……又怎会这么突然地与景王殿下许婚了?”
“都是些风月事,不值一提。”白芷避重就轻道,“倒是你更让我吃惊,你的变化实在不小啊,钦差大人。”
“你别取笑我了。”陆季良苦笑道,“我能做钦差,全靠陛下倚重,否则我哪来的这么大能耐。做举人要靠人托举,做官要靠人托举,做钦差还是要靠人托举。现在想想,我以前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清白的世道……如今我自己也陷入污泥之中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踩泥啊。”白芷拎起茶杯跟陆季良碰了一下,“恭喜,钦差大人,你踩的泥越多,就越能知道清白到底什么样。”
“……我踩得多了,会把污泥当做清白。”
“在没有清白的地方,污泥就是清白。”白芷看向陆季良,“你所在的地方,还不至于漆黑一片吧?”
陆季良与她对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白芷,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啊。”
白芷举茶杯敬他:“彼此彼此啊。”
日头一路爬到头顶上,两人在凉亭中谈天说地,浑然不觉。
与暌违已久的故友对谈琐事,这感觉颇为奇妙。只是人生在世,终究各有所求,白芷多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十年之后故友再聚,又将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