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同寝
旧物箱,顾名思义,就是装旧物的箱子。林若归从京城破屋带出来的行李只有一个包袱,按理说是没什么旧物的。
打死白芷也没想到,林若归房中竟然有六个旧物箱,个个都能装下两个她。旧物箱坏了块板子,竟然是指每个箱子的板子都不太利索。
拎着锤子听巧巧发号施令了小半天,中间扒拉一口晚饭回来接着干,等到终于弄完,白芷已经累得头昏眼花了。
“巧巧啊。”白芷靠着箱子瘫坐,灰头土脸地问道,“你在工曹就干这活?”
巧巧还在低头细修箱子上的雕花:“在工曹那可是修房子,比这麻烦多了。现在终于知道我不容易了吧?”
白芷相当诚恳地点点头。
正巧这时候,林若归推门进来,看到满地修葺一新的箱子十分惊讶:“阿芷,巧巧,你们把箱子都修好了?真是劳苦你们了。”
后面跟着一个林初七,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那当然了娘!”巧巧相当兴奋地一拍箱子,“我在工曹可不是白干的!快看看快看看!”
“好好好。”
林若归在箱子上一个个摸过,摸一个巧巧就跟她嚎一嗓子这个箱子可真难修。林初七靠在门框上,闷闷道:“巧巧。”
巧巧:“啊?”
“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若归一笑,附和道:“夫子今天留了初七叙话,初七回来后就一直怏怏不乐。巧巧,你去点拨点拨他。”
巧巧大眼睛一转:“那你少算我一个月。我白天去工曹晚上还要给你当下人,累都累死了。”
林初七:“……自你去工曹以后,我每天只晚上使唤你给我沏一杯茶,怎么就累死了。”
“你以为沏茶好沏啊,要去后厨烧热水,还要找茶叶,还要……”
“行。”
他答应得巧巧措手不及,搞得巧巧一时嘴没接上脑子,懵道:“你说啥?”
“我说行。”
“我的天。”巧巧凑到林初七面前,转着圈地看,好像林初七是番邦刚送来的奇特走兽,“还真答应啊,你今天在夫子那吃了多大苦头啊,挨骂了?嘿嘿嘿,是不是我不去学塾,没人跟你吵架,书都没心思背了,林贤契啊林贤契,你也……”
林初七羞愤道:“你到底来不来!”
“来!怎么不来!说好了少我一个月,你可不许反悔啊!”
“我不反悔,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俩冤家孩子吵吵闹闹地出门去了。白芷一边捶腿一边感叹:“娘啊,这是怎么了,初七都听巧巧的话了,明天是不是母猪该上树了?”
林若归噗嗤一乐:“夫子训初七的话了,说他太过急功近利,叫他回家后要问巧巧,念书如何守心呢。”
“没想到啊,夫子这么待见巧巧?他之前总跟我告巧巧的状,我还以为他看巧巧是个祸害。”
“巧巧聪慧却不稳重,夫子也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快起来,地上脏。”
白芷干脆两腿一伸:“没……力气了娘……一步都走不动……我在这……打个地铺算了。”
说个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真累狠了,林若归心疼她,只好道:“行,随你。但是不能在地上睡,洗洗脸,换衣裳,到床上来睡。你看你,平日里还练功呢,怎么还不如巧巧?”
“我总不能让巧巧在我眼前干力气活。”白芷拖着屁股在地上蹭,一路蹭到床榻边上。林若归又铺上一床被子,温声道:“还记得吗,阿芷,咱们四人从京城奔赴青县的那一路上,常常是共住一间。我有时离魂醒来,就能看到怀里躺着巧巧,地上睡着你和初七。”
白芷趴在床边嘟囔道:“是啊娘,初七说你会睡着睡着起来乱跑,所以我们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这样你一动就会先弄醒巧巧,然后下床踩醒我和初七。”
“竟然是这样?”林若归在热水里沾湿手巾,抬起白芷的花脸仔细擦,轻声道,“那段路途我记得不多,想来一定是劳苦你们了。”
“不劳苦,娘,估计是白天赶路累的,你还真就没醒过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巧巧叫醒我们,没真的挨你踩过。”手巾的热气焐得白芷晕晕乎乎困意十足,“还是有娘好啊……”
林若归鼻头一酸。
早慧易夭,慧必前苦。
她颤颤地呼出一口气:“阿芷,我一日是你的娘,就一辈子是你的娘。”
隔着一层手巾,白芷眼中蓄泪,嘴角一咧,慢慢点了点头。
林府的主房中都铺了地龙,每每入冬以后,白芷喜欢把屋子烧得极热,然后开个窗缝睡。乔婉婉每次都要说她穷奢极侈败家没够,全青县数她会享受。
这间屋子的地龙却烧得温突突,不冷不热,白芷乍一下睡得不习惯,半夜忽悠悠转醒了。她睡得身上僵了,翻了个身,正好看到里边的林若归睡得极熟,轻轻地打鼻息,声音慢慢靠近……慢慢靠近?
白芷闭紧眼睛,凝神运起内功感知起来——不对,房中有人!
有个压不住呼吸的人就在屋中,离床榻没剩多远了。
小偷?胆子这么大?偷到县令家里来了?
不久就到年关了,没钱过年要铤而走险捞一笔?
那十有八九是带着刀来的。
白芷深吸一口气,把呼吸放得明晰绵长,装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要偷就任他偷吧,反正钱都放在了偷不到的地方,不能因为这两个钱跟带刀的拼,受了伤可得不偿失。
可是小偷的呼吸却越来越近,直直逼到了床榻前,没有一点拐弯去找钱的意思。白芷吞了一口口水。
不劫财,劫色?
忽然,白芷整片头皮都麻了。
她以前跟楚云川对练时,楚云川说过,内功练得深入了,就能察觉到所谓的杀气。以气为引,能辨人心善恶。
头皮麻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眼珠子正盯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这就是杀气。
一刹之间,白芷手比心快,腰身一拧,翻过身就踹了一脚。
踹是踹到了,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下一刻,胸口后知后觉地一阵剧痛。
一柄刀子直扎在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