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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蓝桉耳饰

戈曳姣姣也感受到了他那一抹强烈的窥视,她转过头,示意站在身后的衍生萝,衍生萝会意,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她。

戈曳皎皎随手拿过盒子, 冷冷清清漫不经心地穿过一阵淫糜景象走过来。

凤眼略圆,眼尾稍长,明明该清清亮亮很有神采的水眸却总是死气沉沉,分外空洞。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他还未见过她时,就已经听遍了她的美名,那时他还在想,世间真的有那般笑起来像是鲜花盛放一般美好的女子?

如今见到了,这人却已非往昔,他只见过她对着他冷笑讥笑讽笑假笑,却不曾见过她真心地对人盈盈一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世间真的能有这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为爱而死?子君长情倒了杯酒饮了一口,心里冷哼,实在看不起这般情意。

他无法理解。

思虑间,戈曳皎皎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子君长情不受控制地心脏微微一紧,连呼吸都调整了一遍,坐姿也调整了一遍。

不知道那九行瞿平日里是个什么姿态,自己与他相比又如何?

美人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不闪不避,子君长情却先败下阵来,垂眸躲过她的视线低声问道:“不知公主特地寻来,找下臣何事?”

他说完,又忍不住抬了抬眼皮看她,两只手原先是放在长案上,咚咚咚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然后觉得不妥,又倒了两杯温酒,一杯放在戈曳姣姣的面前,一杯自己双手抱着,当做取暖的样子 。

四周的贵族们都是人精,他们一边玩的起劲儿,一边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戈曳宏也是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他这个妹妹为了个死了的人,总是和郎君作对,哎……不过别太过火就行。

一个已经没有任何依靠的亡国之君,就只剩下一张脸,还有这副身子能有点用了,这妹妹可别把他郎君的脸给伤了 。

他就这点心头好。

“逍遥王今日大喜,本宫自然是来送贺礼的。”戈曳皎皎将手中月白色的盒子推给他。

子君长情心头漾起一丝微末的欣喜,但又很快理智过来,这戈曳皎皎,一向看不惯他,哪里会好心给他送礼?

想着便忐忑地打开盒子,这一看盒子里躺的所谓贺礼,却让子君长情冷笑了一声。

“怎的,逍遥王这是不喜欢?”戈曳皎皎一手支着自己的额头,对月饮了杯中酒,并没有看子君长情的神色。

她不在意,瞿郎走后,没有任何男人值得她在意,她如今在意的,只有南朝能否早日一统七国。

旁边的男人一声冷哼:“公主殿下何故对长情这般小气,拿一个死人的东西来打发我。”

早在他还是大庆王上之时,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他让人去查探了九行瞿的所有。

九行瞿因为先天体弱被当做女儿养,喜好收集各种耳饰,这盒子里这个,造型尚可,但过于陈旧,想来是生前那人早期佩戴的。

这是想拿他来睹物思人?

戈曳皎皎心中却大大的不忿,转过头来,清冷的眸光里含着尖锐的凌厉:“你喊他,死人?!把这两个字给本殿收回去。”

子君长情看着她发怒的样子,心情反而更好,薄唇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我忘了,他如今是公主您的亡夫。”

“你!”戈曳皎皎怒极,原本跪坐着,这会儿腾地站起来,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心绪,冷脸却不冷声,带着她公主殿下的骄傲,“王族赏赐,你敢不受,这是在藐视戈曳王族么?”

藐视王族,又得无端挨一顿打。

大庭广众的她自然不会打他,但夜黑风高时候就不一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是他这些日子学到的小人物的生活法则。

子君长情这次想清楚了,低眉顺眼的,轻声道:“臣不敢,只是臣没有耳洞,这耳饰怕是戴不了。”

“不妨事。”戈曳皎皎拿过盒中的耳饰,这耳饰是银的,形状似蓝桉树叶。

蓝桉生长在南山,此树霸道至极,有剧毒,不允许其余生灵生长在它的领域或是停留在它的枝干。

是以,蓝桉生长之处,一片荒芜,但蓝桉却唯对释槐鸟偏爱。

南朝国都至今流传一句话——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蓝桉不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己。

戈曳皎皎摸了摸手上的蓝桉叶耳饰,想起了她和他的瞿郎一起走过的南山。

“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皎月,你便是我的释槐鸟,且是唯一的。”

这话好像还响在她的耳侧,让她眼眶泛酸,心头钝痛。

释槐鸟已失蓝桉,不爱万物不爱己。

锐利的尖针刺在子君长情的耳垂上,几乎是一下便刺穿了,子君长情感受到耳后流下来温热的液体,一直顺着耳垂流向颌骨,再流向脖颈,最后滴滴落进他深色的斗篷里。

很疼,但皮肉之痛怎能抵得过来自内心升起的羞辱感?

子君长情垂放在大腿上的手双拳握紧,睁着眼睛侧着头,也只能看见凑近他的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情绪的半张脸。

她的冷能将人冻死,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还不如方才生气的时候可爱 。

众人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都不敢说话,淡而无味地喝着自己的小酒。

戈曳皎皎看着这熟悉的耳饰,仿佛看不见他血淋淋的耳朵,“记住了,以后都给本宫戴着它,它在你在,它不见了,你就去死!”

“呵哈哈哈……”子君长情大笑不止,半晌才停下来,众人看他们两个的表现,都觉得此二人的关系十分怪异。

大家可都是知道,这子君长情还是大庆王时曾经求娶过皎月公主,结果公主殿下宁愿嫁给一个死人牌位都不愿意嫁给他,还亡了他的国。

怎的……这沦为了阶下囚,竟然还对亡了他国的女人念念不忘。

难不成这是有受虐倾向,或者真该问一句——情为何物?

逼得一个昔日的一国之君居然能原谅对方的亡国之仇还要爱她?

子君长情在旁人的猜测中停止了大笑,站起身,突然抬手伸向戈曳皎皎,瞬息之间,抽走了她发上最亮眼的一支发钗。

发钗一被抽走,佳人满头青丝飞扬于后。

女子若嫁为人妇,需盘发。若为女儿无需盘发。

没有盘发的公主,更加美得惊人,月色与雪色之间,她绝色倾城。

子君长情和其他人一般,被这绝色好一通冲击,半晌才回过神,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金钗:“吾还是更喜爱这件礼物。”

戈曳姣姣冷淡地朝着那钗子看了一眼,道:“随便你。”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

子君长情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突然觉得无甚趣味,又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却还是把那支抢来的金钗放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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