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镜花水月
昨夜雨疏风骤,窗外落红一片。
晨曦透过窗棂流淌进来一大片暖阳,让人在这样的舒适中懒怠起床。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了来,彼此都还肌肤相触,交颈而卧,子君长情还沉浸在昨夜的美好余韵中,此刻的大掌下温软一片,忍不住到处点火,两瓣性感的薄唇也不曾闲着……像是怎么样都不够。
“嗯……”
戈曳皎皎忍不得这样的舒适,轻喃出声,手上原本要推拒的动作又猝然脱力,只没骨头似地挂在了男人的脖颈处。
显然,她这样沉沦的反应取悦了身上的男人,让他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戈曳皎皎索性也就随他去了,只跟着他的节奏沉沦在这一片欲海之中。
这一刻,什么样的国仇家恨都可以放下。
太阳升起又落下。
戈曳皎皎看了眼自己浑身上下青紫交加的身体,没看见一处好的地方,只是蹙了蹙眉,忍住身上的不适感,丢开地上子君长情的衣服,将自己被压住的小衣拾起来,只是穿了半天都系不好背后的两根带子,气得抬脚踹了床上一脸舔足的男人一脚。
“狗东西!”
子君长情顺势抓住她一掌可握,布满青紫吻痕的小脚,笑意慵懒:“莫气,夫君帮你穿。”
这声夫君让她愣神。
桃源村的那三年,这样的亲昵并不让人陌生。
戈曳皎皎愣神间子君长情帮她一件件将衣裳穿好,他比她更熟悉女子的衣裳要如何穿戴。
“我们一起去吃晚膳吧。”子君长情给她穿戴好,从背后将人一把揽入怀中,头还放在她的肩窝处,亲昵得恨不能和怀中女子化成一个人才好。
即便是离得这般近,却也还是会害怕失去,一旦靠近,原先的那些恨意,和狠心说着干脆就不要了的话,统统都不作数了。
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
戈曳皎皎面上却没了什么表情,这一场欢愉,就如同镜花水月,她转过身,笑意不达眼底。
“听闻北疆王全国搜罗奴隶,就是为了私下开垦农田囤积粮食,这北疆一共有良田一百六十三万顷,北疆交上来的账簿显示,这些良田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属于普通农户,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军事用田,每年的军需用粮只堪堪够用,并无余粮。”
戈曳皎皎推开身上的人,走到桌前坐下,说完这一席话,抬手拿了块点心填肚子。
话落,子君长情方才的那点地久天长的心思,被打了个七零八落,也走到桌边去拿点心吃。
点心是昨日的,什么味道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可。
心里存着事儿,也尝不出味道来。
戈曳皎皎就着隔了夜的点心茶水填饱了肚子,继续道:“郎君在北疆为奴这么久,可曾知道什么内情。”
内情?
自是知道的,比如北疆实际的军用良田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一般农户用田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北疆军用粮实则每年还有大量余粮囤积。
北疆的地下粮仓,一共有十一个,可保军用粮三十万士兵5年的用量。
“不曾,我到北疆不过一月有余,我和其他奴隶都是被姬黎豢养着,去喂她的黑熊的,我们不过就是姬黎黑熊的食物。”
子君长情说完话,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经过一夜的浸泡,茶味发苦,子君长情放下茶盏,不再喝。
这一个月,白日里去田里面收割土豆,他们只负责把土豆收割出来,至于被运往哪里,只是北疆贵族军士们的活儿,他们不被允许知道。
毕竟外面拐来的奴隶,用着还是不放心。
至于他是怎么得知这些内情的,还得感谢李虎。
此人是土生土长的北疆人,此前家中也算是富农,后来因隔壁一家农户听说偷税了上交的粮食,北疆王派兵来抓,不曾想隔壁农户不知何时躲在了他的家中。
那户农家不过瞒报了150斤的粮食,本要多交50斤粮充税。
就因为这50斤粮,隔壁农户一家被抓,夺去了良籍,李虎一家以包庇罪犯的罪名,也被夺去了良籍,贬为奴隶。
家中本来有良田三十亩,也被充公了。
他们一家原先有六口人,两个妹妹那年只有十一岁,被送去了军营当军妓,不过半个月人便没了,他的父母那时而立之年,身强体壮,为了护着他,相继离世。
他本还有一个妻子,妻子那时怀孕三个月,也要被强拉着去当军妓,当天便在他面前撞墙自杀死了。
如今只剩下李虎一个。
他在北疆这个奴隶场,混了十年了,进来时年二十一,如今三十有一。
十年的时间,可以知道很多东西。
北疆各处圈养着奴隶,每一片区的奴隶数量不超过一千人。
至于北疆一共有多少奴隶这个就不清楚了。
北疆的士兵不需要务农,他们开挖了铁矿,私底下冶炼兵器进行倒卖。
北疆王,早就不安心只做一个地方的诸侯王了。
南朝如今吞并了越国、大庆、西祁、东辰,地域广袤,为了管制新得来的土地,哪里还有空管区区一个北疆?
如今积贫积弱的南朝,再也经不起战争的消耗。
可刚扩充的土地,人心不齐,哪里都不安定。
南朝看似雄霸天下,实则稍不注意便大厦倾覆分崩离析。
这就是大家说的,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戈曳皎皎盯着茶盏中,沉在水底的茶叶,耳边听的是子君长情在北疆这一个月以来吃过的苦。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戈曳皎皎起身,看也不想再看身边的男人一眼。
此人不可信。
虽然他们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是有一股凉意慢慢浸透。
大概是自己在心里对他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的,可是凭什么呢?
他们的立场会一直对立。
谁都不要妄想靠着一点感情能重比江山。
“吱呀”
木门被推开,夕阳的余晖照过来,子君长情看着那一抹走出去的身影在夕阳中拉长成一条渐渐远去的线。
那道身影消失的那一刻……
线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