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须臾凡世间（5）

“此言差矣，相遇即是缘，你我能相遇说明我们还有未了的缘分。”龙青枫笑嘻嘻凑近龙莫道几分。龙莫道则是面无表情将其推开些许冷声道：“依我看是孽缘差不多。”

龙青枫也不在乎龙莫道的态度，见他并非是往破庙的方向走去，不由好奇问道：“小莫道，我怎么感觉今日脚下这路有几分陌生啊？”

“你离开破庙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还能认得脚下的路？”龙莫道语气中带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嘲讽。

“那是自然，没有这样的好记性，又怎么次次棋艺压你一头。”龙青枫笑得贼兮兮的，龙莫道已经习惯了龙青枫这副模样，便也索性无视了：“你得罪了他们，若那少爷要是找上门来，一把火就能把我们两个都烧死在那破庙中，此地是没法再留了，还是换个地方吧。”

龙莫道十分操心这一类事宜，龙青枫却不在乎：“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有处落脚的地方总比在外面喂蚊虫的好。”

龙莫道突然停下脚步，龙青枫不察木棍敲到了他的脚边。

“听我的还是听你的？”龙莫道撇了撇嘴，看他这副模样龙青枫笑道：“随你开心就是。”

“这还差不多。”龙莫道满意点了点头，拉着龙青枫的衣角继续往前走去。他自然知道夜晚在庙中会比在外头更加舒适，但心中还是以防万一，他可不想今晚在熟睡之时被宁府家上门寻仇来的侍卫抹了脖子，届时死都死不明白。

因此他此刻选择了一条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只是一直走到天黑也不曾从山林中绕出。

“小莫道，实在不认得路就先歇息歇息吧。”龙青枫在身后说道，“我实在是累了。”

龙莫道是真的感觉累了，但就是不愿意歇着，可听到龙青枫这句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多事。”他道了一句，却十分实诚地把龙青枫拉到一边扶着坐下后自己再找了处树墩坐下休息。

“我听你气息喘得厉害，要喝点水吗？”

龙莫道微微平复了自己的气息才说道：“我去找水源。”

“等等。”龙青枫叫住了龙莫道，“你坐着休息吧，我去找。”

“你？”龙莫道上下打量龙青枫，只觉得他远没有自己靠谱，“不要，你就在这边等我。”

说着不由分说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子竟是不受控制软了下去。

“小莫道？”龙青枫试探性喊了一声。

“我没事。”龙莫道扶着脑袋摇了摇头，忽然感觉自己脑袋热得发烫。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刚往前迈出一步又一个不察往前倒去。

这一次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却不等龙莫道抬眸看清龙青枫的面容，整个人便再没了意识。

龙青枫伸手覆在龙莫道的额头处——烫得厉害，心中不禁叹气。

龙莫道的体质算得上是极好，这么大以来还从未生过病，这是第一次，以至于龙莫道自己都没有察觉。

“竟烧得如此厉害……”龙青枫有些意外，他知龙莫道要强，却不想他明明已经这么难受但却仍旧一声不吭，看着龙莫道已经烧红的面颊，龙青枫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笨蛋。”

他叹了声气将龙莫道抱在怀中，顺着小道继续往前走去。

眼下即便是龙青枫也无从寻药，打道回府显然是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继续往前寻找下一个城镇，若是运气好碰上药店，兴许还能救回龙莫道这条小命。

实际上龙青枫的身子也并不好受，如今他最好调养方式莫过于少动少做，但偏偏因为龙莫道他总是要动不少干戈。

“罢了，真是欠你的了。”听到龙莫道难受的呻吟，龙青枫心中紧了紧，脚步也快了许多，只是这里的山林会更加茂密，要走出这里到下一座城镇，少说应当也要有个三五天。

有时候龙青枫不得不感慨凡人力量的渺小，即便是小小的病痛都随时可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也许他们一生都在十分努力去尝试着改变现状，但最终仍旧会败给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比如此刻的龙青枫。

山林中龙青枫所能辨认出的草药都并无大用，只能尽可能用河边的冷水来降下龙莫道的体温，以些野果果腹。

“阿枫……”听到龙莫道的呓语，龙青枫本在河边浸着外衣的手微微顿住，眸光晦暗不明。

“瞎子。”良久以后龙莫道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瞎算子站在河边生怕他看不见被河流冲走，连忙喊出声，只是高烧中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不能耳闻。

但龙青枫还是转过身快步朝龙莫道走去，将浸湿的外衣拧干，扶着他小心翼翼将其盖在他的额头上：“怎么醒了？”

龙莫道摇了摇头，他也不知自己怎的就醒了过来，模模糊糊中似乎是做了一场噩梦，可内容究竟是些什么龙莫道已经记不清楚了。他环顾周围哑声问道：“我们怎么还在林中，我们走不出去了吗？”

龙青枫没有回答龙莫道，只是问道：“还难受吗？”顿了顿，看着龙莫道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补充道：“不要说谎。”

龙莫道这才点了点头：“有点……但我想应该没事了……”

龙青枫将龙莫道抱起说道：“大概再有一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龙莫道趴在龙青枫的脖颈间，感受到他遍布在身上的汗水，他一直以为龙青枫是不太在乎他的，因为他是捡来的孩子，本身就是没有爱的，所以龙青枫才喜欢总是动不动就使唤他，可现在龙莫道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似乎……龙青枫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坏。

龙莫道抱紧了龙青枫的脖子，他内心细腻，仔细想想，若是没有他，也许龙青枫一个人本可以过得不那么拮据，也不必得罪那么多大人物。

或许是因为脑子还烧得迷迷糊糊的原因，龙莫道第一次小心翼翼询问着龙青枫：“瞎子，你为什么要收养我啊……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

龙青枫的脚步慢了些，似是在思考如何回答龙莫道这个问题，片刻后他轻笑说道：“小莫道，你要知道人总是会有同情心泛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