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天地玄黄

“原来你还记得你曾经的这四个同伴啊，丹恒。”

丹恒正失神的望向正站在雨别雕像之下共饮的四人，恍然间听到自己身后符吟的声音，倒没有像曾经的每一次那般如临大敌。

只轻轻皱了皱眉，开口问了一句。

“让我看到这些，你究竟意欲何为。”

“…唉，究竟人们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不是我让你看见这些，而是你的心里正在想着这些，不过去敬他们一杯吗。”

丹恒看见自己的面前缓缓递过来一盅清酒，转头望去，那粉发青年正歪着脑袋微笑的望着自己。

眼中含杂着期待。

…最后，丹恒选择了接过那杯酒，缓缓的走向那四人，在消散的影子之中，缓缓把那杯酒倒在了雕像之下。

“终究只是往事罢了…”

“嗯~没错，确实只是往事，但是也不能不重视，毕竟抛弃过往的人是没办法坦然迎接未来的，你也一样。”

符吟转身在丹恒的心灵世界当中消失，正如他的能力一般，在新的世界当中足以畅通无阻，调动所有。

但其实他只是隐藏起来了，因为他想要亲眼见证此时此刻这属于丹恒的心魔…即便符吟已经活了三百多年，聆听过无数不同内心的旋律，但此刻丹恒的内心于他而言，仍旧是难得的妙音。

丹恒眼睁睁看着符吟的身影消失，下意识伸出手想去留住他…但是周围原本清明的天色顿时蔓延来了一片晦暗的气息，遮蔽了天空与光芒。

一把长枪刺破空气，靠在了丹恒的脖子旁边…锐利的枪尖上泛着寒光，丹恒瞳孔猛缩，微微转身。

“丹恒，你打算逃到何时。”

清冷的声音与丹恒有些许相似，但他清晰的明白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即便身后男人的面容与自己也十分相似。

前代饮月龙尊丹枫……不，或者说是，丹恒心中想象出来的丹枫，成为了束缚他心灵的囚索。

此时此刻的丹恒好似已经忘记了符吟的存在，单是在面对着自己的心魔，与其抗衡。

“我该走了…我的朋友们还在外面等我，还有那么多人等待着我的拯救。”

“朋友？呵，星海虽大，与你我无关。”

‘龙尊传承，永世相续…’

“身为本代饮月龙尊，在罗浮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护佑百姓，自是你的职责。”

‘如古海之恒，万代不移。’

似乎在心魔表面上的话语之下，还能隐隐约约听见隐藏起来的规劝，回荡在这片空间当中的古筝弦乐陡然变得激昂，让丹恒的眼神坚定了些。

“那是你的过去，不是我的！”

“不，身为龙尊转生，你如我之倒影…

前生罪业，今世，偿报。”

脚下的海面逐渐因为风起而回荡起阵阵波纹。

原来是这样的心魔，丹恒虽然已经离开罗浮，内心也向往星海与自由，但龙尊传承的职责却永久的缠绕在他的心里…就好像绑住鸟儿的丝线一样，只要不断，鸟儿就算飞的再远也无法自由自在。

所以啊，丹恒…你是会选择屈服自己的心魔留在罗浮，还是会选择顺从自己真正希望的，成为真正自由自在的鸟儿呢。

“哈哈~不，他不会有第二种选择，因为我在这里。”

无源的弦音开始在这片空间中更为剧烈的回荡着，他们无不在驱使着丹恒做出自己真正希望的决定，这就是符吟一次次的弹奏一次次的拨弦所希望的。

所有人都不会被外物束缚内心，悲喜自如，爱恨随心。

“我，不是你！”

丹恒抬起头，猛然转身对着心中的幻影举枪反抗。

“…冥顽不灵。”

正如符吟所说的那样，任凭丹恒心中的世界变化无常，真正的世界中也仅仅过了不过瞬息…众人都发现了符吟正在弹奏，但却并未感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景元望了一眼尽情弹奏着的符吟，以及紧闭双眼的丹恒，意识到了恐怕此刻他们二人在丹恒的心灵中正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旅程。

总归不会是坏事…毕竟景元已经大体看清楚了，虽然符吟思维与常人相异，性情有时乖僻，但大体上…是个好人。

仙舟联盟对其的通缉令以及罪孽自然无法改变，景元便只能顺从自己的心意，尽量用自己的羽翼遮蔽住这心思单纯的演奏家。

这也发生在瞬息之间。

丹恒的内心世界当中，丹恒已经与自己的心魔较量了不下数百招，风平浪静的空间当中顿时刀光剑影，涟漪四起。

“丹恒，若违逆祖规，断绝传承，将…永伦寂灭，不得解脱！”

“若是顺着你们留下的路走，我才是真的，不得解脱！”

符吟看得出来，丹恒已经拼尽全力与自己的心魔相抗衡了，但是如今双方的力量…似乎并不是一个量级的。

因为丹恒在现实当中，恢复了他的持明真身，也看到了真正的雨别雕像，心中对于龙尊传承的刻印便愈加深刻，列车组的记忆却又逐渐远去了。

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符吟目睹了丹恒被心中的浪潮所吞噬了场面。

“罪囚丹恒，一意孤行，当受…永罚。”

你，无路可逃。

……

要帮忙么…

在丹恒被浪潮淹没的瞬间，这里的旋律也变得沉寂了…符吟清晰的听见这心灵的声音变的死寂，变的空洞而痛苦。

他甚至能听见丹恒记忆当中回荡着的，那些属于过往的声音…是景元的么？

不，不只有景元的，还有其他人的…不知名的女声，持明族的龙师，子民，声声句句都是对他的指责。

“呃…”

符吟完全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丹恒此时此刻的内心，窒息又绝望…黑暗的看不到希望一般的前路，如同一点点坠入深海…可这不是你所希望的。

已经停放在琴弦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想要拨弦弹奏，想要为丹恒增添上一抹助力。

但在这个时候，一只无形的手好像握住了符吟的手腕，制止了他想要继续弹奏的动作。

“嗯？”

符吟狐疑地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但是好像有一道从心中传来的声音在与自己对话。

“有的时候，还是当个完美的听众比较好，即便没有你的帮助，他也不会甘愿困在海底。”

“…我知道，但有一只伸出去的手，总比让他独自挣扎更好。”

符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的闭上了双眼…周围的世界顿时变得宁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