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抉择
还有谁……
还有谁能来帮忙？
唐乐乐心急如焚，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一个能施以援手的人。
“不然就让叔叔过去，看看那个人究竟要做什么，说不定他就会把然宝放回来了！”唐乐乐拉着孙宴的手，明明已经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些，可伸出的手仍在止不住的发颤。
“不行，不能让父亲去以身犯险。”孙宴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叔叔和父亲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绝对不会让父亲活着回来的。”
唐乐乐一听，气得嘴唇都微微颤了颤，“你有病吧！！你父亲重要，孙然就不重要了吗？！你也知道这是你父亲和你叔叔之间的个人恩怨，为什么要让我的然宝替他承受这些痛苦？！”
“你们……你们根本不配做他的哥哥！！”唐乐乐只觉得脑仁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亏他哥哥还一直说要向他们学习怎样爱护弟弟！可别学了，指不定哪天把我也学没了！！
“行了，现在争执这些也没什么用，我同意唐乐乐的想法。”孙卿思索着，他抬眼望向孙宴，“二哥，他说的没有错。叔叔指名道姓要见父亲，这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想想看，如果那场车祸真的是意外，为什么父亲不解释，反而是带着母亲出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如果真的是意外，调查一下肯定能发现问题，是刹车出现问题还是别的，肯定查的到。可是父亲却选择不解释，不解释便罢了，居然直接就走了……”孙卿扶了扶眼镜，继续道，“他要见父亲，为什么父亲不敢？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如果真的是意外，为什么父亲选择默认呢？
一丝辩解都没有便罢，事情发生后居然把刚出生的孩子丢给他们，带着妻子远走高飞……
这真的不是心虚了，所以第一时间就逃跑吗？
被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讨论了起来，确实奇怪得很。
试问，真的有人会在家人出事后选择第一时间逃走吗？更何况，当时还带着一位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哥，让父亲出面吧，幺儿看上去情况很不好，再这样我怕他真的会出事。”孙黎叹了口气，“他要见父亲，肯定有他的道理。弟弟受这无妄之灾，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坐视不理，否则……”
孙宴看向他。
唐乐乐抿了抿唇，似乎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偏头不愿意听。
“如果我们在知道一切后，依旧像大哥和父亲那样不管不顾，他不会原谅我们的，一定不会。”孙黎下定决心，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的哥哥，“十九年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受了整整十九年的报复，甚至是得到了他们的默许，如果是我……我会灭了整个孙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孙黎说完就抬脚要出门，没成想刚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几位身材高大，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请问，厉澄厉先生在这里吗？我们是童家派来帮忙的。”为首的男人问着，视线在这里寻了一圈，却没看见自家的少爷，不禁皱了皱眉，“厉澄先生不在这里吗？打扰了”
童家……
唐乐乐蹙眉想了半天，厉澄不是姓厉吗？怎么会是童家的人？
“先生，先生！厉澄也被带走了，我们刚刚还在商量对策，你们是他的什么人？”唐乐乐不管三七二十一，对方能说出厉澄的名字，又唤着先生，说不准是厉澄那边派来的外援。
“被带走了？！铭琅的人不想活了吗？！”为首的男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瞥了一眼唐乐乐，语气有些不善道，“你知道路吗？带我们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们童家的人！”
他这话说的轻松，却又带着不容置喙之势，唐乐乐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扭头朝孙黎看去，“三哥，那是先救一个，还是先让叔叔去见见那个人？”
孙黎垂下眼睑，厉澄家派来了人，开口就是骂铭琅的人不想活了，说明对方势力在铭琅之上，先去救人不是难事。
可是，万一厉澄和孙然不在一个地方，救走了厉澄无非是被孙然再次逼上死路……
怎么办？
“还要考虑什么？！”为首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敢绑我们的人，一锅端了便是，你们在害怕什么？”
“实不相瞒先生，我弟弟也被带走了。如果你们救了厉澄，我怕我弟弟会有危险……”孙黎急忙开口解释，万一他们一时冲动直接去救人，孙然就危险了。
为首的人闻言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救，陪你们在这里像傻子一样等着别人送回来吗？”
“不是的，我们已经想好了计策，只是可能没那么快……抱歉先生，我们必须要保证两个人的安全。”孙宴立刻接话，缓和着气氛，“这样，等我们父亲先去看看情况，届时我们先两侧包抄，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凭你们几个，也妄想打败铭琅千挑万选的杀手？痴人说梦！”一旁的男人笑了笑，“行啊，左右我们也不急，他们左右不敢动厉少爷，且看你们弟弟还能撑多久吧。”
他们几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也不再开口。
虽然上面的命令是救两个人，但是人家自己人都不急，他们急什么呢？
自家少爷暂时是安全的，那就够了。
“叔叔他们呢，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唐乐乐跑去门外看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他不会又跑了吧？”
孙卿立马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大哥和他在一起了，再说了，父亲不是那种人。”
唐乐乐气红了眼，“他不是那种人他会跑那么多年吗？！别傻了好不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现在情况那么危急，父亲怎么会再次离开？”孙宴出口反驳，眼见二人要吵起来了，孙黎急忙把唐乐乐拉开。
“我知道你担心幺儿，我们也同样担心，你别急，父亲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我保证，如果他们不回来，我也立马去救人，好吗？”他苦口婆心劝着唐乐乐，总算是让他暂时忍住了脾气。
“那好，一会儿他们就算不回来了，你也要和我去救人！”
“好，我保证。”
众人就这样等了整整一小时，去墓园的人才陆陆续续回来了。
孙祁带头走在前面，孙昭霖夫妻跟着队伍的末尾。
“大哥，怎么样，有线索吗？”孙宴急忙上前扶住大哥，此时的孙祁面色苍白，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没有……没找到……”孙祁叹了口气，“墓园那边有上香的痕迹和新摆的祭品，却没看到人。”
“怎么会这样？”孙黎急忙跑到父亲面前，“父亲，不如你去见叔叔一面，问问他到底怎么样才肯放了孙然，现在厉澄也被带走了，我们不能再不管了。”
孙昭霖闻言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愤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去，我去我还有命在吗？！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想把父亲推入火坑！！”
孙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犹如坠入冰窖般，觉得浑身上下一下子失去了温度，呼吸起来都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这是他的父亲，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
“那幺儿怎么办？”他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也知道那是火坑，那幺儿怎么办？！”
“那个废物死就死了！！早就该死了，十九年前就该死！！”孙昭霖瞪着他，一时口不择言，居然将一直没说出口的话吐露了出来，霎那间，整个院子的人都向他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孙卿先一步上前扯开孙黎，“父亲，您怎么能这样说呢？那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孙宴也被惊到了，他原以为父亲只是很少关心弟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厌恶他吗？
“父亲，您……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要是祖父还活着，是绝对不允许您说这种话的！”
孙祁却是像习惯了般，只是默不作声。
“够了！想让我去见他，不可能！！要死便死了，我说出来又怎么样？！”孙昭霖一把挥开挽着自己的妻子，怒骂道，“他就是该死，怎么样？！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在外面躲那么久！！”
“和幺儿有什么关系？！指不定是你做贼心虚！！”孙黎顿时气红了眼，“你不配做一个父亲！！你哪里有半点做父亲的样子，幺儿从小到大都是我们在带，什么时候见你关心过他半分！！如今他就要死了，你居然说他早就该死……你……妈！你就听着吗？！那是你亲生的孩子啊！”
做贼心虚四个字像是引爆了孙昭霖隐藏了许久的秘密般，他瞬间抄起手给了孙祁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孙祁的脸瞬间泛起红来，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混账东西，是不是你说出去的？！不然他们怎么……”他说至一半立马闭上了嘴，转身进了屋。
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孙卿愣愣的看着捂脸的孙祁，“所以……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不是？”
孙祁偏头不语，沈安冉看着满院子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因为救人聚在一起……
她沉默良久，终是开了口，“不是意外……”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此时却说出了沉重万分的字眼。
不是意外。
所以，所以他们才选择离开，甚至不惜抛下刚出生的孩子。
所以，所以他们哪怕知道一切，也不敢有所行动。
“所以……姜姨的死，真的是你们一手促成的……是吗？”孙宴半晌才缓缓问出这句，沈安冉默默点了点头，便径直进入了大门。
怎么会这样……
“那然宝怎么办？！怎么办啊？！”唐乐乐一时慌了神，“怪不得他要见叔叔……原来，那不是意外……”
孙黎难以接受，直接冲了进去。
孙宴皱了皱眉，拉着孙卿也跟了上去。
见他们都走了，孙祁叹了口气，不愿意听他们的争吵声，唐乐乐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权势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手足相残，重要到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家就两个孩子，是不会懂的……”孙祁说完便捂脸痛哭起来，看了一出大戏的众人，此时也没有了刚刚的轻松。
越是家世显赫的家族，越是不顾及骨肉亲情，这便是人性。
“他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都不会了……”唐乐乐深深缓了口气，勉强咽下想哭的冲动。
不能哭，然宝还没救回来，现在哭不好……不好……
可是越是忍耐，眼泪越是像决堤的江水，任凭他擦了又擦，依旧止不住的朝外涌。
“砰！！”
突然的一声巨响，将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二人拉出了漩涡，孙祁急忙跑进去想看是什么情况，没成想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难听的叫骂声。
“孙昭霖！！你胆敢放弃我弟弟，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是孙黎的声音！
唐乐乐急忙跟了上去，就见孙黎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此时正横在自己脖颈间。
他力气用得大，此时颈间已经开始渗血，看得唐乐乐只觉呼吸一窒。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当初他隔着玻璃，看着孙然，孙然也是这样……
“三哥，不要……”他哆嗦着欲上前夺他手里的东西，却被孙黎一转身躲了过去，他再次开口，是不再掩饰的厌恶。
“孙昭霖，你别那么恶心行不行？自己犯的事，为什么要让我弟弟去承担，是个男人就去换人，别这么不要脸！！”
孙昭霖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是他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弟弟。
哪怕知道自己的儿子此时危在旦夕，他也不敢。
哪怕被儿子逼迫，他也不敢。
“……爸，您是觉得一条命算不得什么吗？那再加上我！”孙宴不知何时也凑了过去，手里捏紧了一把剪刀。
“还有我！您自己选吧！”孙卿也站了出来，他没找到别的刀，索性砸碎了花瓶，抄起了锋利的碎片。
“还有我。”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唐乐乐扭头看去，是一直没有表态的孙祁。
此时的他眸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气和淡定，只有悲痛。他上前也捡了一块碎片，四兄弟纷纷拿命赌着父亲的良知，可他们似乎忘了……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哪里有什么良知呢？
孙昭霖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要出门而去，孙黎急忙上前挡住他的路，“难道我们在你眼里，半分地位都没有吗？难道幺儿在你心里，半点份量都不曾有过吗？！你要看着他死，看着我们一个一个死吗？！”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逼迫我吗？！做梦！！”孙昭霖瞪着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见孙昭栩，哪怕一面。
“昭霖……回头吧，算我求你了……”然而就在大家进退两难之时，一道人声传来，孙昭霖猛地看去，就见他的妻子也如孩子们一般，试图以这种方式劝他回头。
“安冉……”
“昭霖，他是我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做不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我面前，拜托你，不要继续犯傻了……”沈安冉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我们就不该放任事情的发展，如果有人要付出代价，就让我来吧……”
她说着就要动手，孙昭霖终是点了头，“好，我去。”
没办法收场的闹剧，以这种方式终于迎来了转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下午四点，孙昭霖独自一人来到了孙昭栩口中的老地方，一个早已荒废的游乐场。
孙黎等人埋伏在附近，伺机而动。
孙昭霖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等了十多分钟，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这才踏着光缓缓而来。
“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哥哥……还以为，你会继续躲着呢。”男人走近了，意料之中的争吵或者打斗并没有发生，他们只是像儿时一般坐在一起，像儿时一般肆意交谈着过往和未来。
孙黎皱着眉头，小声问着孙宴，“什么情况，他们俩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再看看吧。”
远处，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孙昭霖居然拉着孙昭栩坐上了一旁的秋千，他让孙昭栩坐好，自己则在背后推着。
“你说，若是我们一直像这样，该有多好。”孙昭栩随着秋千轻轻晃动着，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副属于大自然的山水画。
“你……能不能放了他，都是我的错，我来承担。”孙昭霖默默开口，试图让他放了自己的孩子。
“当初，我也想问你，能不能放过我的孩子……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说……”孙昭栩笑了笑。
“别说了。”孙昭霖皱了皱眉，他不想听。
“怎么，不是你说的吗？你说……你说你就喜欢看着我的孩子死在我面前，那种兴奋和开心，是无法比拟的！！哥哥，现在你的孩子马上要死在你面前了，你怎么反而怕了呢？”孙昭栩偏头看着他，“我恨你，哪怕你的孩子，替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也依旧恨你！”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妻儿回的来吗？这样，你，和他，只能活一个……你选吧！”
“我……”孙昭霖垂眸想着什么，良久才开口，“我还要去南极……”
孙昭栩闻言轻声笑了笑，“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样吧，等明天他一死，我们的仇，就一笔勾销。”他说着便走下了秋千，再次迎着光，踏着风而去。
唯有还在摇晃的秋千能证明他来过。
孙昭霖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孙黎他们急忙冲了上去，“怎么样，他答应放人了吗？！”
“明天，他会带他过来。”孙昭霖说完就径直往前走，得知消息的几人终于露出了几日不见的笑。
唐乐乐激动的差点摔倒，“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那童家的人就可以去救厉澄了！幺儿没事，他们救走厉澄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走走走，我们先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是啊是啊，快走。”
孙昭霖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笑着，不知为何，心里却没有半分心疼。
孩子，原谅为父的胆小，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