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苏醒（一）
孙亦初吃了小半碗就可怜兮兮的晃起了脑袋，就差把吃不下了几个字写脸上了。
可唐亦荷就像看不见一般，一个劲儿的喂，直到一碗见底，他这才收了手：“一个成年人了，一碗饭都吃不完，肉怎么长？身体怎么好？”
孙亦初撇了撇嘴，那也不是一碗饭就养出来的呀！
他瞪了唐亦荷一眼，抬起屁股坐到了厉澄身边。他冲厉澄笑了笑，然后伸手拿了一个点心塞进了嘴里。
厉澄有些无奈的瞧着他：“吃饭吃不下，点心就吃得下了？”
孙亦初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又拿了一个。他拿着点心坐到了沙发上，选择性无视了唐亦荷凶狠的眼神，干脆甩开鞋子躺了进去。
“西瓜。”
吃过饭，唐亦荷上楼去了书房，厉澄则端着果盘坐到了孙亦初身边。他拿了一块儿西瓜递给孙亦初，随后自己也拿了一块儿。
六月的西瓜果香馥郁，肉质脆甜，是夏日解渴必备的水果。
孙亦初坐起身子吃完了手里的西瓜，又将魔爪伸向了一旁的芒果。厉澄眉眼含笑的瞅着他，道：“在自己家吃东西还要鬼鬼祟祟的呀？”
“嘘，被发现要挨骂。”
机械声配上孙亦初贼眉鼠眼的神色，看上去格外好玩。厉澄不禁勾了勾唇，将芒果拿去厨房划了划，这才重新端了出来。
“吃吧，要少吃点，上火了哥哥要骂你。”厉澄不太放心他，所以干脆只弄了两个，应该不会上火到什么地步去。
如此想着，他就自顾自的小口吃起了手里的西瓜，等他回神时，眼前已经堆满了果核和果壳。
枇杷核、桃核、樱桃梗、只吃了一半的桑葚、剩个草莓屁屁的半个草莓、桂圆壳、杨梅核……
目不暇接，惨不忍睹。
厉澄咽了咽口水。忽然理解唐亦荷一直盯着他吃东西是为了什么了。
这个人根本没有自控力，一点，不，半点都没有！！
他讶异的扭头看着孙亦初，就见对方毫无自觉的还准备再啃一个苹果，压根不像是刚刚吃完饭的人。
“啊……”孙亦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战利品，尴尬的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枇杷。
厉澄气得头疼，他想发火，可是看见孙亦初那张脸他又下不去手。无奈，他只好让孙亦初把那半个吃完，吃完就不许再动了。
孙亦初点了点头，几口吃光光了枇杷，起身去洗手间洗手。出来时就见唐亦荷黑着一张脸，手里捏着那根已经变了形的衣架。
“伸手。”唐亦荷将人摁在沙发里，冷着脸让他伸手，衣架说着就举了起来。
厉澄急忙起身要拦，可孙亦初却丝毫不怕，让伸手就伸手，没有半点要被揍的恐惧。
孙亦初一脸无所谓的举着手，抬起眼睛盯着唐亦荷，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们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的嘴唇一直在动。
唐亦荷举了半天，却没有下手。
明天父母就来了，保不齐这小兔崽子要告状。可是他一下子吃那么多，肯定要上火的。
“不是和你说了不能一口气吃那么多吗？”唐亦荷松了手，衣架砰的一声落在桌面上，它腾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这才跳在了地上。
厉澄松了口气，卸力一般又坐了回去。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孙亦初。
他咽了咽口水，见唐亦荷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讨好似的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孙亦初抿唇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摸了摸肚子。
“打字。”唐亦荷看不懂，干脆将孙亦初的手机递给了他。
“呱呱呱……”
随着一阵青蛙叫，孙亦初想表达的话也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没吃饱，不想吃饭，想吃零食。」
“……”唐亦荷无语的看着他，起身进厨房将剩下的蛋羹端了出来：“没吃饱你不会说吗？一口气吃那么多，看你半夜肚子疼怎么办！”
「错了。」孙亦初咧嘴一笑，他知道唐亦荷就吃这套，所以向来肆无忌惮。
果不其然，唐亦荷戳了戳他的脑门，这件事也就过了。
从头到尾担惊受怕的厉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庆幸唐亦荷已经心有所属。不然，他都有点担心这俩会不会发展成别的关系。
“厉澄，晚上早点休息，第一次见家长就顶着熊猫眼可不太好。”唐亦荷看着孙亦初吃东西，偏头瞧着厉澄，他无奈撇了撇嘴，恨不得厉澄凶一点。
不然肯定得被孙亦初给欺负死。
“你可以对他凶一点，你这样顺着他，要被他爬头上跳舞的！”唐亦荷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要带坏他！！」孙亦初闻言立马反抗起来，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他就拼命把手机往唐亦荷怀里塞，人还不甘示弱的挡在厉澄身前。
“怎么，说错了？你不就是在欺负人家不会怪你？”唐亦荷无奈的笑了笑，将他重新拉了回来：“开玩笑的，先吃饭，吃饱再说。”
厉澄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调笑，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哥，你别逗他了，脸都气红了！”
唐亦荷也跟着笑了起来，唯独孙亦初把脸埋进碗里，假装自己听不见。
夜深人静时，厉澄拉着孙亦初回了房间。
“睡不着。”孙亦初摁动平板，让声音回响在房间里。
厉澄挑眉瞧了他一眼，自顾自收拾衣服去了浴室。
“不理我，不理我。”孙亦初拿着平板跟到了浴室门口，把这声音当背景音乐一般摁个不停。
厉澄烦不烦他不知道，反正摁了许久后，唐亦荷揪着他的领子将人摁进了被窝里，并恶狠狠道：“睡不着给我躺着，要是让我发现你半夜给我爬去阳台，我给你屁股打开花！！”
孙亦初吓得点头如捣蒜，根本不敢和他对视。等房间安静下来时，厉澄就站在床边看着鹌鹑一样的孙亦初，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好了，人都走了，别抖了。”他坐到床边，抬手将孙亦初头上的被子拿了下来，却发现对方不是吓得在抖，而是在笑。
孙亦初茫然的摘下耳机，见他一脸懵逼的瞧着自己，还好心的递了一只给他。
他眼里还带着光，厉澄不忍心破坏他的喜悦，接过耳机就戴了上去。他原以为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是什么搞笑视频，可耳边传来的却是凄厉的嘶吼和求救声……
“恐怖片啊？”厉澄有些担心，他本来就容易做噩梦，看这个还能睡得着吗？
「不是啊。」孙亦初皱了皱眉，将视频拿给他看。好吧，是荒野求生，此时视频的主人公正在被鲨鱼追杀。
怪不得要喊救命呢。
“明天看吧好不好？爸妈明天过来，顶着熊猫眼也不好是不是？”厉澄将平板拿了过来，可下一秒，平板又被抢了回去。
他瞬间明白了唐亦荷让他凶一点的意思，不凶镇不住。
“拿过来。”他板着脸，伸手示意孙亦初主动把平板拿过来。
「不要不要，睡不着，要玩。」孙亦初撒娇似的拉着他的手，怕他不允许，还倾身吻了吻他的脸。
厉澄挑了挑眉，没理会他。
孙亦初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以为他还在不让，又继续亲了亲。可一连亲了几分钟，厉澄都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半点表示。
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不说。
“再亲亲，亲够了就让你玩好不好？”厉澄将人捞进怀里，哄着他放下平板，安静躺在自己旁边。
「那要亲多久？」
孙亦初又爬起来了，他有些着急，他不想睡觉，只想玩。
可是厉澄一直缠着他，他感觉有些烦闷。
厉澄勾了勾唇，道：“也可以不亲，但是你要听我的。我说可以了，就让你玩，好不好？”
「好！」孙亦初睫毛微微颤了颤，兴奋的眨了眨眼睛，乖顺的躺下。可下一秒，他的眼睛被什么蒙上了，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啊……”他抬手要摸，手却被厉澄牢牢抓着，无法动弹。
月华如纱，当微风吹起窗帘时，孙亦初已经睡熟了。
六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红鹰和风绪抵达南宜。
唐亦荷拎着行李推开房门时，孙亦初才揉着眼睛下楼。
“小懒虫，睡到现在啊？”红鹰微微抬眸瞧着他，见人没有瘦也没有添新伤，不禁松了口气。
“！！”孙亦初听见声音，神志瞬间回笼。他一蹦一跳的略过唐亦荷，几步下楼扑进了红鹰怀里。
他摁动平板，让机器替自己发声：“妈妈，我好想你啊！！”
“宝贝，妈妈也想你！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红鹰拉着他坐到了一边，身后的厉澄和风绪这才抬脚进了门。
“宝宝，猜爸爸给你带来了什么？”风绪取下帽子挂在一边，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礼盒：“猜对了爸爸才给你哦。”
厉澄笑着准备将二人的行李拿去了客房，留空间给好不容易团聚的一家四口。
可他刚要转身，胳膊就被人拉住了。厉澄疑惑的看过去，就见红鹰拉着他的手，笑得格外和蔼：“卿予啊，先别忙了，坐着休息一下吧。”
厉澄点了点头：“好。”
“爸妈，喝水。”唐亦荷给他们倒了杯水，伸手将口袋里的手机取了出来：“一会儿先去云城，明天去唐家，怎么样？”
“都行，听你们的。”风绪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两块样式大致相同的腕表。水蓝色的表盘，银色的点缀着碎钻的指针，表盘下方有一朵南红玛瑙拼凑而成的玫瑰，墨色的表带，看上去很是贵气。
“你们俩一人一个，算我们的一点心意。”风绪将东西递给厉澄，随后又拿出另外一个。里面同样是腕表，只是风格不同，如果说那个是贵气，那这两块就是奢华。表带和指针显玫瑰金色，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可表盘正中央的蓝水翡翠看上去就并非凡品。
厉澄握着礼盒，面上虽然不显，可他微微发颤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喜悦和兴奋。
唐亦荷挑了挑眉，接过属于自己的礼盒，笑道：“那我就替他先谢谢爸妈了。”
孙亦初看了一眼腕表，有些疑惑，他低头打字，然后递给红鹰看：「我的呢？我的呢？」
“有你的有你的。”红鹰笑了笑，将准备好的饼干递给他：“喏，你的。腕表你们俩兄弟一人一块，安安和厉澄一人一块，可不许抢哥哥的，听见没？”
「为什么？」孙亦初眨了眨眼睛，「爸爸说，哥哥的我也可以喜欢。」
风绪揉了揉他的脑袋，解释道：“别的你都可以要，但是这是爸爸妈妈准备给哥哥的礼物，和安安的是一对。你戴着不好，知道了吗？”
孙亦初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
几人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启程前往云城。
孙亦初咔嚓咔嚓吃着饼干，看着几个人在屋里忙前忙后的寻找合适的礼品。
“我这样穿有没有什么不对啊？哎呦，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来来来，儿子妈妈抱抱。”红鹰紧张得四处乱转，瞅见孙亦初就和他抱了抱。
孙亦初歪了歪头，摁动平板：“不要紧张，妈妈这样穿很好看。”
红鹰长松了口气，拉着他的手将他的手链取了下来：“都脏了，换妈妈买的好不好？”
她拿着自己买的手链给他戴上，可孙亦初摇了摇头，将那串四叶草重新戴上了手腕。红鹰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解释道：“妈妈不是要看你的伤，你看这里，都坏了。一会儿让爸爸修一下再戴好不好？”
手链的接口已经松了，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断开。孙亦初抿了抿唇，低头打字：「那不戴，穿长袖。」
“宝贝是不喜欢妈妈买的吗？”红鹰捏了捏他的手指，道：“不然戴腕表好不好？让妈妈看看好不好看。”
孙亦初摇了摇头，起身上楼换了长袖。他咬着嘴唇将手链塞进风绪手里，让他帮忙修修。
“好，爸爸一会儿给你弄。”风绪看着平板上的字，将手链放到了显眼的位置，“一会儿回来就立刻给你修，穿这个会不会热啊？”
「空调。」孙亦初笑了笑，随后凑到桌边拿了好几块饼干，这才跟着厉澄出门上了车。
唐亦荷目睹一切，不开心溢于言表：“您这样有什么意义，只会让他更排斥。”
红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担心亦初，只好解释道：“我不过是想看看他的伤，没有别的意思。”
“他不喜欢别人看，您的目的太明显了。”唐亦荷叹了口气，朝二人道：“那个手链是厉澄父亲送的，对他很重要，平时洗澡都不愿意摘下来的。”
风绪眯了眯眼，“注意点就好。孙家那边什么态度，沈安冉死了没？”
唐亦荷无奈摇了摇头：“半死不活了，孙家说了，不能让她死。”
“哼！伤我儿至深，怎么能让她那么容易就死了。”红鹰冷了脸，率先换上笑容，抬脚出了门。
风绪紧随其后，二人变脸变得如此快，让唐亦荷都有些吃惊。暗道：不愧是从无数恶战里存活下来的，做事就是如此滴水不漏。
明明恨不得杀人灭口，可面对外人时，依旧笑得人畜无害。
唐亦荷舔了舔后槽牙，暗自期待父母会对沈安冉做什么。
“哥哥，走了！”
平板的声音传来，让唐亦荷及时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思绪抛之脑后。他换上轻松无比的表情，拿上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来了。”唐亦荷伸了个懒腰，一瞧自己的车，却发现车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一脸茫然的看向一边，就见他们一个个都坐上了厉澄的帕拉梅拉。
四座车，刚刚好，就独独多了他一个。
“好好好，你们几个挤兑我是不是？”唐亦荷撸起刘海，勾起唇角看向几人：“来宝宝，到哥哥车里来，哥哥有事问你。”
“不去，要和妈妈一起。”孙亦初面无表情的摁动云朵，眼神亮晶晶的瞅着身边的红鹰：“哥哥你一个人，真可怜。”
“……嘿！”唐亦荷闻言轻声笑了笑，抬手将领口的扣子解了，抬脚上了车，“得得得，那就麻烦卿予带路咯！”
厉澄抿唇笑了笑：“哥你太客气了。”
风绪一上车就安静了下来，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扭头瞧了孙亦初一眼：“一会儿把头发弄弄，黑不黑蓝不蓝的。”
“好。”孙亦初拨弄着云朵，眼睛弯成了月牙：“妈妈，我交了新朋友，我厉不厉害？”
红鹰弯了弯眉眼，语气诚恳的夸奖他，“是吗？我们亦初那么厉害呀，那么短的时间就交到了新朋友，不愧是我的宝贝！！”
“哈哈哈哈”随着机械略为死板的笑声传出，孙亦初这才敛了三分笑意。
他眼波流转，笑意浅淡了下来，“妈妈，我真的很厉害吗？”
红鹰立刻点了点头，“当然咯，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问爸爸，问厉澄和哥哥。”
“确实很厉害。”厉澄笑了笑，开车离开了花苑。
孙亦初戳了戳风绪的肩膀，听到同样的答案后，他勉强松了口气。
身后，唐亦荷的车子紧随其后，载着礼品，两车一同行驶在前往云城的路上。
路上，孙亦初有些昏昏欲睡。他戴着云朵耳机，听着里面的悠扬曲目，只觉得身心都放松了许多。
红鹰隔空抚摸着他的脸，害怕把他吵醒，只敢停留在几厘米之外。眼前的青年眉眼柔和，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忽然皱了皱。
平板从他手心滑落，掉在了腿上。红鹰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电量不足。
“充个电。”她将平板递给风绪，道：“平板没电他会急的。”
风绪知道这个平板是孙亦初与人交流的工具，接过就帮忙充上了电：“睡着了？”
他问。
“嗯，不过睡得不熟。”红鹰轻声道：“听亦荷说，他基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玩，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长期下来，人肯定是吃不消的。
“妈，您放心。这段时间我们在调他的时差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调整过来了。”厉澄轻声道：“有我和哥哥在，你们就放心吧。”
风绪欣慰的看着他，随后道：“就是要多多麻烦你了，他的性子我们知道。要是受了委屈，你和我们说，我们教训他。”
“爸，您这是哪里话。他性子我也知道，不会和他生气的。”厉澄知道他们这是怕自己觉得麻烦，不再理会孙亦初。可他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听到他这话，二人微微松了口气。
“爸妈是怕你受委屈了无处说，憋着也不好。”红鹰偏头看着孙亦初，道：“亦荷说的没错，你对他可以凶一点，免得他作威作福，谁都压不住。”
厉澄能说什么呢？只能顺从着应下了。
五点半，几人抵达云城。
厉澄将车靠在了路边，进便利店买了几瓶水，这才继续朝前开：“妈，祖母听说您要来，特意和我母亲一起绣了一幅锦鲤送福，准备送给您呢。”
红鹰接过水，闻言连声道谢，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这怎么好，我都没准备什么东西，这这这，这太让他们费心了。”
“应该的。”厉澄笑了笑，继续道：“听说爸爸喜欢书法，恰好我父亲最喜爱王羲之的《快雪晴时帖》，尝试多次后写得一幅最满意的，希望您能喜欢。”
风绪哈哈笑了笑：“真是让他们费时费力，哪里需要什么礼物，我们能成为一家人，就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
这边一路说说笑笑，而这边的唐亦荷表情却不太好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他握紧了方向盘，害怕自己一脚油门就酿成大祸。
那头负责调查的赵雄只好唯唯诺诺的重复了自己查到的资料。
“您不是让我去查那个叫苏然的人吗？我发现他和小少爷似乎也不是很熟的样子。他们无非就是经常约着出去公园，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都不干，就干坐着。”
唐亦荷皱着眉头，他以为他们俩感情很好，就算不好，应该也是超越了普通朋友的。
不然孙亦初不可能记忆如此深刻。
“继续说。”他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克制着自己跟在厉澄车后，道：“一口气说完，我一会儿还有事。”
“好的。”那头翻阅起了资料，继续道：“二人相约的频率不高，也就一周一两次这样。可是在初一下学期的那个秋天，二人有一周基本上每天的见面，至于他们见面的理由和原因，目前还没查到。但是那查到的是，当时的小少爷情绪并不好，而苏然陪着小少爷待了很久，分开时二人约好了明天再见。”
“可是第二天，苏然就去世了……”
唐亦荷眉头微蹙，问道：“是第二天去世的，还是第二天发现的？”
“第二天去世的。他死在了去公园赴约的路上，小少爷等了他一整天，是隔天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的。”
“知道了，挂了。”唐亦荷挂断了电话，思绪乱了许多。
如果苏然不是死在孙然面前，那为什么他看到车祸现场会受到刺激？
赵雄不会欺骗自己，那事情两头对不上，难道是孙亦初在骗自己吗？
可他做噩梦是真的，被车祸吓到也是真的，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啧……”他紧咬着唇，想不通怎么会那么巧。
如果单单是两个合得来的朋友，哦，不是，他们俩根本算不上朋友。那是什么原因，让孙亦初记了这个人那么久，记到如今呢？
“咚咚咚……”
车窗被人敲响，唐亦荷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
“下车。”孙亦初拿着平板，歪着头看他，“在想什么？”
唐亦荷挑了挑眉：“在想明天吃什么好，到了是吗？”
孙亦初点了点头，摁下按钮：“到了，他们已经进去了，妈妈让我叫你，和你一起。”
“走吧。”唐亦荷将车停好，拉着他进了四合院。
他们抬脚进屋，就听见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唐亦荷不禁跟着笑了笑：“看来，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谈不来。”
“妈妈和爸爸喜欢厉澄，也喜欢唐哥。”孙亦初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鱼缸前：“厉澄说，明天也一定会顺利的。”
唐亦荷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明天吗？
那可不一定，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一直秉承的都是反对态度。
“哥哥，不要担心。互相喜欢的人，是别人都拆不开的。”孙亦初安慰他，勾唇笑了笑：“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害怕的是不是？”
唐亦荷：“……”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
“对，哥哥不怕，哥哥不怕。”他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我们小亦初长大了，都会安慰哥哥了是不是？”
孙亦初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房间：“带你去看我以前的房间好不好？厉澄说我以前很喜欢住在这里。”
唐亦荷挑了挑眉，想着那边一切都没问题，也就跟着他去了房间。
经过长廊，迈上石梯，当抬眼便能瞧见那棵垂丝海棠时，就到了他的房间了。
孙亦初仔细回想着厉澄说的位置，抬手推开了门，就见眼前的房间整体是清新的草绿色，像极了初春的郊野。
“就是这里啦。”孙亦初将平板放在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后朝唐亦荷笑了笑。唐亦荷环视了一圈，这才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这个房间里属于孙亦初的东西，要比孙家的多。
随处可见的卡通水杯，床头的抱枕，墙上的挂饰，门口的白色拖鞋……应该都是孙亦初曾经生活在这里时，留下的东西。
“这玩意儿也是你的？”唐亦荷抓起桌面上的一个小盆栽仔细瞧了瞧，那是盆巴掌大的透粉色泡泡糖，圆鼓鼓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孙亦初闻言摇了摇头，凑过来摸了摸那粉嫩嫩的小多肉，随后打了个哈欠。他看了看窗外，天已经深了许多，院落里亮起了暖橘色的灯光，孙亦初舔了舔唇，抬手指了指床，又指了指自己。
“困了？”唐亦荷看懂了他的意思，起身将窗户打开了半扇，扭头道：“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吃饭喊你。”
孙亦初点了点头，脱鞋爬上了床。许是在家里养成习惯了，他下意识捏起被角低头嗅了嗅，鼻间满是暖洋洋的，独属于太阳的味道。
薰衣草香味浅淡，是他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