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苏醒（三）

谣曲一路轻哼，微风伴随霞波。

二人伴着晚霞与夏夜将至的凉爽，回到了南宜。

“明天我要去公司，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唐亦荷将车子停好，扭头瞧着孙亦初，道：“要是不去的话，就在家里陪着爸爸妈妈，他们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孙亦初垂眸想了想，他想出去走走，可是又舍不得和父母独处的时光。一时进退两难，选那个都不好，选那个都不对。

唐亦荷见他眉头紧锁，替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这样，你明天陪着爸爸妈妈，等他们回去了，你再和我去公司？等剧开拍了，你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孙亦初点了点头，率先下了车。

“唉……”唐亦荷轻轻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剧开拍时，他的情况能好一些吗？

要是依然不能开口，会很麻烦。

可他如何心急都无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后天的心理干预上。如果干预有用，那恢复指日可待，如果干预没用，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唐亦荷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下车进了屋。

因着父母在家，孙亦初开心的在家里躺成了一个废物。可是他还没有好好享受够父母的疼爱，分别的时间就到了。

六月二十八日上午八点，红鹰和风绪便离开了南宜。

孙亦初起床时，家里格外安静。没有红鹰和风绪说笑的声音，也没有二人和唐亦荷聊天的声音，他便明白，他们走了。

“铃铃铃……”

远处阳台，玻璃窗外的风铃因风而动，发出一声声清脆。孙亦初抬手撸了撸头发，起身进浴室洗漱后换了身衣服。

出了浴室，孙亦初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九点多了。他不禁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睡觉？为什么不能早点起来，好歹送父母一下不可以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已经什么都做不好了，却还是不愿意努力去帮哥哥和厉澄他们分担一点。

他将手机揣进口袋，打算去公司找唐亦荷。

楼下，蓉姨正在打扫客厅，见他下来了，蓉姨急忙冲他喊：“小少爷你先别下来，客厅滑，当心摔跤。等我打扫好了上去叫您好吗？”

孙亦初下楼的脚步一顿，听话的转身又回了房间。原以为蓉姨打扫客厅用不了多久，可当她来叫孙亦初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他抿着唇，不太高兴的站在门口换鞋。

“小少爷，您这是要出门吗？”蓉姨瞅见他慌慌张张的动作，不禁疑惑他要去什么地方：“大少爷说了，让您在家里等他，下午一点钟要心理干预，他会早点回来的。”

心理干预？

孙亦初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她，他正要打字询问，门外就传来了一阵交谈的声音。

哥哥！！

是哥哥的声音！！

他当即就顾不上还没踩实的鞋，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门外，唐亦荷正和钱沉言说着什么，眼角泛着笑意，而钱沉言表情总是淡淡的，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究竟心情如何。

“啊！”孙亦初展开手臂扑进了唐亦荷怀里，扬起脸冲他龇牙笑。

“醒了，吃早饭了吗？”唐亦荷低头看着他，道：“怎么鞋子也不穿好就出来了，快进去把鞋子穿好。”他微微板着脸，伸手拨弄着孙亦初乱糟糟的头发，笑道活像个鸟窝。

孙亦初闻言瞪了他一眼，扭头重新进了门。

钱沉言瞧着他的背影，眼神冷了冷，抬脚跟着唐亦荷进屋坐在了沙发上。

“这是钱先生，你认识的，一会儿吃过午饭让他给你做个心理干预，可以吗？”

唐亦荷坐在孙亦初身边，见他一直直勾勾看着钱沉言，只好先斩后奏的询问他。其实孙亦初同不同意都是要做的，只是自愿和被迫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钱沉言扬唇冲孙亦初笑了笑，道：“放心，还是和上次一样，做个小游戏就好。”

“哥哥陪我吗？”孙亦初摁动云朵，有些害怕的朝唐亦荷那边缩了缩。上次唐亦荷不被允许陪伴，他不喜欢，他想让哥哥陪着，哪怕是在远处也可以。

“这……”唐亦荷愣了愣，一般的病人都不希望治疗时房间里有别的人，可为什么孙亦初恰恰相反？

他皱着眉头看向钱沉言，却见对方依旧笑着，只是那笑浅淡了许多。

“当然可以，不过他只能离你远远的哦。”钱沉言望着孙亦初的眼睛，道：“我让哥哥陪着你，那你可以和我说实话吗？”

孙亦初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抿紧了唇，缓缓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这样的表现让钱沉言也有些棘手，不说实话的病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棘手的。

“你看，我们今天还是一样的，画画。”钱沉言也不恼，反而解释一般从包里翻出了今天需要用到的器具。

那是一叠白纸和一盒水彩笔，是孙亦初上次见过，用过的。

而与上次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一个三阶魔方。

钱沉言拿着魔方试着玩了起来，随后将杂乱的魔方重新回归原样，朝孙亦初笑了笑：“别紧张，我们今天不说话，跟着我的指令动就好，好吗？”

孙亦初不太乐意的摇了摇头，唐亦荷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哥哥陪你一起好不好？”

“妈妈呢？”孙亦初选择转移话题，当即打字想聊点别的。

钱沉言无奈，只好收起了魔方和画纸，“那我们吃完饭再聊，好吗？”

孙亦初不理他，扭头看着唐亦荷，“妈妈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还没醒，妈妈怕吵到你，就没喊你。”唐亦荷见他实在对干预没什么兴趣，也只好先顺着他聊点别的。

「他到这里来，那染白怎么办？」孙亦初暗戳戳的想把钱沉言赶出去，他咬着唇打字：「可以让他回去吗？染白更需要他，我还好，我没有不开心，染白不好，不高兴。」

他这次没有拨动云朵，所以钱沉言并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这也是孙亦初的目的，毕竟当面讲坏话什么的，太没礼貌。

唐亦荷挑了挑眉，接过他的平板回复道：「染白的干预已经结束了，他过来也是染白的意思。你们不是要一起好起来吗？嗯？」

孙亦初眨了眨眼睛，缓慢点了点头：「可是我害怕，我不喜欢他，他好凶。」

「哥哥在呢，他不敢对你凶的。要是实在不喜欢，哥哥再给你换人，但是今天没办法，今天先适应一下好不好？」唐亦荷冲他歪了歪头，继续道：「我保证，要是今天适应下来还是不喜欢，哥哥找遍世界也给你换，好吗？」

孙亦初愣了。

他不是不喜欢这个人，他只是不想干预。

可……

那样哥哥会很累。

「好。」他垂眸思索良久，答应会乖乖配合，但是要求唐亦荷不可以半路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唐亦荷弯了弯眉眼，抬手和他拉勾：“好，哥哥陪着你。”

钱沉言闻言挑了挑眉，看来，孙亦初应该是答应干预了。

不得不说，唐亦荷确实有办法安抚他的情绪。这对后续的治疗是起到很大影响的，毕竟吃药对身体也不好，能控制下来总比控制不了要好得多。

吃过午饭孙亦初在唐亦荷的注视下喝完了药，一点，三人上楼去了书房。阳光通过窗户渗透进房间里，使得这里既明亮又温暖。

窗帘微动，时而飞起时而落下，孙亦初起身将窗帘固定好，这才和钱沉言面对面坐了下来。

二人面前的桌上摆放着画纸和笔，还有那个魔方跟一个黑色的平板。

唐亦荷立于窗边，和二人相隔数米，不远不近的陪着孙亦初。

“别紧张，我和你说一下我们一会儿的流程好吗？”钱沉言双手撑着下巴，一副邻家哥哥的语调，弯眉瞧着孙亦初道：“我不是医生，我是混时间的业余者，还记得吗？”

孙亦初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人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衫，米色的西装裤配上那张笑脸，确实和印象里对医生的记忆大有出入。

不是白大褂，也不是一脸淡漠。

他抿唇点了点头，将平板朝钱沉言推了推。可钱沉言看也不看就勾唇笑了笑：“我说了，今天不说话。一会儿我问你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好，遇到不想回答的，你就敲桌子，这样说，能明白吗？”

孙亦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好。”钱沉言打开自己的平板，调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简单图画，扭头看了看唐亦荷，问道：“他有没有安抚物，有的话拿来一下。”

唐亦荷点了点头，抬脚上阳台将藤椅上的毯子拿了过来。那是一条米白色的羊毛绒毯子，最顶上的四个角还绣着四颗星星，是红鹰亲自绣上后送来的。

家里的毯子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的，就是怕孙亦初不小心弄脏了毯子没有东西顶替。

“要开始了吗？”唐亦荷将毯子叠好，放在了孙亦初怀里，“需不需要再拿点什么东西给他备着？”

毕竟上次只是画画，而这次还有询问的项目，他不确定孙亦初会不会做什么。

钱沉言敛眉想了想，道：“他平时吃的可以拿一点过来，水备一些。”

“好。”唐亦荷点了点头，将东西一一准备好放在了一边，这才重新回到了窗边。

孙亦初捏着毯子一角，等着钱沉言说开始。

“先画这个，跟着视频画。”钱沉言指着平板上的卡通图片，道：“不能画错哦，每一步都要按照视频的画。”

这有什么难的？

孙亦初拿起笔准备好，钱沉言舔了舔后槽牙，点开了视频。随着背景音乐响起，一只手出现在了屏幕里。

一道人声跟着动作一同讲解，不多时，一个可爱的冰淇淋便跃然纸上。钱沉言默默计算着完成的时间，可当他摁下结束时，孙亦初才画了一半。

“速度可以快一点。”钱沉言拧了拧眉，点开了第二个。

孙亦初握笔的力气不禁重了几分，可他没有功夫想别的，因为那个视频已经开始播放了。

他的动作看上去都没问题，可是每次下笔，孙亦初都像是在做心理斗争一般。画在什么地方，这一步该停在哪里，他都需要思考许久。

钱沉言安静的瞧着他，手指不耐的轻轻捻了捻。

这些图沈染白都是画过的，大部分都是视频结束时他刚好画完。可孙亦初却不是，视频已经过半，他却依旧愣在原地，思考下一步是该衔接还是先构型。

“停。”钱沉言冷了神色，面带了一丝严肃：“别紧张，还没开始，你看，视频画你就画，画的不好看也没关系，明白吗？”

孙亦初闻言嘴唇开始无意识发颤，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责骂。握笔的手微微动了动，在纸上留下一连串的黑点。

“换一个，来，画这个。”钱沉言沉着脸给他找了一幅最简单的，只有一朵小雏菊。

孙亦初抿了抿唇，跟着视频再次下笔。

可这一次，钱沉言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跟着画，不是让你自己画，再来。”

“啊！！！”孙亦初闻言瞪了过去，当即将笔摔了，起身就要走。可他刚起身就被钱沉言拉了回去：“冷静下来，还没开始，别那么紧张。这些图是沈染白画过的，所以拿来给你练练手而已，干预还没开始，别害怕。”

还没开始吗？

孙亦初张了张嘴，俯视着钱沉言，见对方眼里的确没有半分心虚，他这才咬着牙又坐了回去。

还没开始吗？

唐亦荷眯了眯眼，恐怕从孙亦初坐下都那一刻起，干预就已经开始了。

“不喜欢画画吗？”钱沉言给他倒了杯水，轻声安抚他：“别害怕，开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好吗？喝点水。”

孙亦初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扭头去看唐亦荷。见他正冲自己笑，他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钱沉言耐心的又问了一次，孙亦初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呢？弹琴，跳舞，还是别的什么？”钱沉言将选择写在纸上，示意孙亦初勾画。

可孙亦初拿起笔却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似是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将钱沉言写的几个通通画了叉。

钱沉言点了点头，“那就是都不喜欢。”

孙亦初点了点头。

“不喜欢，为什么要学那么多呢？”钱沉言的视线一直落在孙亦初脸上，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孙亦初摇了摇头，再次画上一个问号。

不知道。

钱沉言讶异的看着他，随后看向唐亦荷。他冲唐亦荷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学那么多的才艺，至少有一个是喜欢的才对。可孙亦初却说一个也不喜欢，连学习的目的也不知道，这……

难道这些都是大家族的孩子必须学的吗？

唐亦荷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钱沉言撇了撇嘴，只好收回视线继续问道：“哥哥要结婚了，你开心吗？”

这下，孙亦初眸子里总算有了一丝波动。他缓缓回头看向唐亦荷，像是思考一般，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

这下，唐亦荷也发现不对劲了。

他明明昨天还是高兴的。

明明昨天提到婚礼的布置和西装的选择，都是开心的。

“是……不喜欢你哥哥的伴侣吗？”钱沉言眨了眨眼睛，斗胆猜测。

孙亦初下意识要扭头去看唐亦荷，可下一秒，钱沉言起身挡在了二人中间，他皱着眉头道：“是我在问你问题呀，你老是看他做什么？”

钱沉言等待良久，得到的回答却是摇头。

“那是怕你哥哥喜欢他不喜欢你了吗？”

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呢？”钱沉言半蹲在孙亦初面前，像哄小孩那样哄着他，道：“是怕哥哥把你赶走吗？”

孙亦初懵了，知道哥哥婚期定了，他第一反应明明是开心的。可是……可是开心之余呢？

哥哥结婚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黏着哥哥了？哥哥的世界里不会只有自己了，而自己以后想见到哥哥，也要经过另一个人的同意才可以……

“啊……”他死死咬着嘴唇，可手指却紧紧捏着毯子，直到将唐亦荷叠整齐的毯子都捏得变了形，他也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好好好，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钱沉言急忙止住话题，撕开一颗糖递给他：“要休息一下吗？我们要开始了。”

孙亦初含着糖缓缓摇了摇头，他不想休息，因为一旦他起身，就要面对唐亦荷。

他是个坏弟弟，哥哥马上要结婚了，他却不为哥哥感到开心。他配不上唐亦荷的好，他是个坏人……

“卡蹦！”

忽然，糖果碎裂的声音传来，不止是钱沉言，就连唐亦荷都听见了。

孙亦初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舌头，却摸到了一手的血。还不等他将手上的东西擦干净，一张纸就递了过来。

“擦擦，应该是咬破了，小心点。”钱沉言将糖拿过来放到了一边，给他递去了一杯水：“去漱漱口吧？”

孙亦初摇了摇头，拿纸擦了擦舌尖，有些刺痛，却又抵不过内心的伤痛。

他有些委屈的扭头去看唐亦荷，可唐亦荷却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哪怕那纸上的血那么明显，他也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

哥哥生气了。

怎么办？

会把我赶走吗？

“还要继续吗？”钱沉言摸了摸鼻尖，不让唐亦荷参与是他的意思，于是他解释道：“哥哥是关心你的，但是我们在治疗，是不能让他过来的，所以他才没有过来。”

孙亦初闻言从松了口气，他扭过头来摇了摇，好累，他不想继续了。钱沉言点了点头，动手把东西收了起来，他瞧了瞧魔方，干脆塞进了孙亦初手里：“那今天的干预就到这里了，这个送给你，今天比上次好很多，要再接再厉哦！”

唐亦荷听见结束了，这才一脸焦急的凑过来查看他的伤口。可钱沉言一会儿还有事，于是他起身将唐亦荷给拉出了房间。

“情况怎么样？”唐亦荷带他到一边，许是担心孙亦初听见，所以他的音量低沉了许多。

钱沉言面色不太好的叹了口气：“他画画你也看见了，这可能是脑部受损导致的思维错乱，有空带他去照个脑部ct。他很怕你抛弃他，所以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留他一个人在家，平时多带他出去走走，像魔方啊，泥塑什么的可以培养一下，打发时间会好一些。”

唐亦荷一一记下，亲自将钱沉言送走后，才动身回了书房。

门内，孙亦初独自低头看着那个魔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唐亦荷无奈叹了口气，抬脚进了屋。

“亦初，就算哥哥结婚了，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这是不会改变的。”唐亦荷觉得有必要和他说一声，以免他总是如此多思多虑。

孙亦初闻声抬头，眼角的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亦初，你听哥哥说。”唐亦荷和他面对面坐着，伸手将他的手拉到了掌中：“哥哥心里永远都有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哥哥永远都爱你，明白了吗？哥哥不会赶你走，准确来说这个假设就不存在，不要胡思乱想，哥哥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他说着就将人拉了起来，仔细给他擦了擦眼角，这才凑近贴了贴他的脸。

孙亦初愣愣的看着他，良久，将魔方放在了桌上，笑着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吧。”

毯子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可二人谁都没有去捡，他们手牵手出了门，伴着晚霞漫步在路边。

晚露上了草尖，可孙亦初毫不在意。他光脚踩在绿地上，感受着脚下的轻抚和湿润。

唐亦荷无奈举着手机为他照亮着路，谨防他踩到什么虫子或是脏东西。远处，夜钓的人纷纷坐到了桥边，吹着晚风下饵料，哼着小曲一个高抛。

“咕咕～～”

一声轻响打破了寂静的气氛，孙亦初停了下来。他尴尬的扭头看向唐亦荷，有些无措的捻了捻衣角。

哥哥已经很累了，自己还是不要吃那么多的好。自己少吃一点，哥哥就不需要那么劳累了……

“饿了？”唐亦荷挑眉瞧着他：“我们去吃日料好不好？”

「我们回去吃面包好不好？」孙亦初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可唐亦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吃面包做什么？吃面包对身体不好，你本来胃就不好，饿不得。不吃日料我们去吃烤肉，好不好？”唐亦荷蹲下来给他穿鞋，仔细看了看他的脚底：“家里铺了石子，平时上去踩踩对睡眠有好处。”

确定没有被石头划伤，唐亦荷给他穿上了鞋袜：“没胃口吗？”

孙亦初抿了抿唇，打字道：「少吃点，哥哥就不用那么累了。」

“傻瓜。”唐亦荷心疼的揉了揉他的手心，嘴角想勾起，却又怎么都勾不起来。

他如今会这样想，是不是代表他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呢？他是不是想过少吃一点，或许孙家那几位就可以空出时间来陪陪他了？

“亦初，就算没有你，哥哥也是工作的。哥哥工作忙，和你吃不吃，吃多少都是没有关系的，知道了吗？”唐亦荷瞧着他，见人明显情绪低落，只好牵着他回了家。

上次的小馄饨还剩下一些，既然没胃口出去吃，那就在家多少吃一点吧。

孙亦初看着熟悉的路，一时有些失神。

「吃面包吗？」

唐亦荷伸出食指晃了晃：“吃小馄饨好不好？上次的还没吃完，再不吃就要坏掉了。”

「好！」孙亦初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哥哥，我想捏泥巴。」

唐亦荷挑了挑眉，“捏泥巴？！什么泥巴？”

「粘土，今天钱先生手机里有视频，我看了，我觉得很喜欢。」孙亦初舔了舔嘴唇，讨好似的眨巴着眼。

“好，只要你喜欢，捏泥巴就捏泥巴吧。”唐亦荷哈哈笑了笑，当即就着实给他买了一大堆的材料，又准备明天让人在书房里给他腾出了一片区域，“这样我工作的时候，你就不会太无聊了。”

孙亦初点了点头，「陪着哥哥工作，不吵。」

“吵也没事，你可以听歌或者听故事，哥哥戴一只耳机工作就好。”唐亦荷弯了弯眉眼，戴一只，他还能留意孙亦初的动静，两全其美。

「哥哥最好了！」

“傻瓜，你也很好啊，我们亦初又乖又聪明，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奖杯，哥哥可骄傲了呢！”

他们说说笑笑的回了家，尽管孙亦初依旧无法开口，可唐亦荷仍旧耐心十足的和他沟通，没有半分不耐。

孙亦初还愿意沟通，对唐亦荷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一想到资料里的另一个弟弟，他就十分心疼。

如果他醒过来，自己有没有可能像现在这样，能尽全力让他开心一点呢？

可是他不敢，因为那个孙然，是不可控的，是和这个孙亦初完全不同的一个性子。

他向来什么都不怕，可面对弟弟，他承认，他不敢赌。

「哥哥，明天会下雨吗？」

“应该不会，你看星星那么亮，月亮也亮亮的，明天会是大晴天的。”唐亦荷遥遥望着那明月和繁星，低头看着孙亦初，道：“就算下雨，也没关系。下雨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下雨会让植物生长，会让温度下降。”

孙亦初抬眸看着他，忽然打起字来，自己还笑个不停。

唐亦荷凑过去一瞧，不禁也咧嘴笑了起来。

「下雨很好，只是衣服会臭烘烘的而已！」

“像臭虫一样是不是？”

「嗯！发霉的味道！害得我每次都只能把衣服丢掉。」

“丢掉就丢掉吧，反正你衣服多。”唐亦荷笑了笑，“原来我的衣服都是你丢的是吧？”

「洗不干净了，臭。」孙亦初莞尔一笑，半分尴尬都没有。

“臭小子，等我的衣服都给你丢没了，我就没衣服穿了。”

「那就不穿呗，光屁股到处跑，上热搜榜第一！」

“你啊！”唐亦荷无奈一笑，他总是拿这个人没有一点办法，口口声声让别人凶一点，可自己又下不去手。

孙亦初抬手拍了拍他的屁股，一溜烟跑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