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迟到十年的真相
“咚咚咚——”
楼下，敲门声声声不绝，一声盖过一声。
杜廷华听得耳朵烦，心里更是烦躁。那股因为孙然不请自来还如此乖顺的喜悦渐渐被敲门声击碎。
他冷着脸上前开门，可眼前的几位青年他都不认识，“你们是……”
“我们找孙然，他是来找您了是吧？”孙卿微微一笑，秉承着尊师重道的理念，道：“杜老师，我们是孙然的哥哥，他说他找您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杜廷华闻言一愣，急忙解释道：“哦，是孙先生啊，孙然他已经走了，哎呦，走了已经差不多十分钟了。”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表，抬眸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个孩子一直是我们老师的心头肉，乖得没边儿了！”
孙卿眨了眨眼，道：“您确定他回去了是吗？”
“这是自然，我是他的老师，还能欺骗你们不成？”他说着就皱了皱眉头，道：“你们莫不是被小杉那孩子给骗了？以为我们会做出欺负学生的事情吧？孙先生，您有所不知，小杉这孩子一向嫉妒孙同学，说他坏话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一一列举，您要是相信他，大可进来找，要是找不到，那就是您误会我们了。”
他说着就真的让开路方便他们进去，如此大义凛然，反而让他们像极了坏人。
孙黎愣了愣，他们确实是收到了一封自称是孙然好朋友的人发送的求救信，那个人也确实叫小杉。
他说孙然被杜廷华他们带走了，恐怕会凶多吉少。
可杜廷华在精英中学教了十多年，他更是孙然的小学班主任兼初中班主任。那就说明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孙家几人对视一眼，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而躲在不远处的小杉见他们没有把人带出来，急忙上前询问道：“你们怎么走了，阿然还在里面呢！”
孙祁看了他一眼，道：“老师说他已经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
孙宴抿了抿唇，笑道：“小杉啊，谢谢你关心我们弟弟，但是撒谎是不对的，知道了吗？”
“走吧，唐亦荷还没醒，我们得过去。”孙祁沉声道，可几人刚要走，就见小杉眼眶微红着，当即跪在了他们面前。
“你干什么？！快起来，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孙黎急忙将人拉起来，可小杉见他们依旧要走，急忙一边磕头一边道：“求求你们救救他吧！你们十年前就不管不顾，难道今天还要看着他被糟蹋吗？！”
十年前？！
“你……你说什么十年前？十年前到底怎么了？！”孙黎闻言也顾不上什么礼貌，直接一个用力将人从地上扯了起来，他厉声质问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杉被他吼得一愣，随即不甘示弱道：“想知道你们就不要管什么礼貌，直接冲进去看！！看看你们心目中的好老师，到底背地里对我们做过什么？！”他说着就伸出胳膊，让他们看自己手臂上的烟疤，许是怕他们不信，他接着道：“你们再不进去，这个疤就会落在你们弟弟身上！！”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孙黎第一个反应过来，道：“你们录像，你，跟我冲进去。”
“好。”孙祁说着就打开手机录像，以防万一，孙卿也偷偷打开了摄像头，这样就算孙祁的被发现了，他的也还在。
孙黎朝大哥二哥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砖头就抬脚踹上了门，
“这样不行，看我的。”小杉灵机一动，顺着翻出墙头的大树就踩着孙黎的肩头爬了进去。
只听咔哒一声，大门打开了。
而这次，开门的不再是杜廷华，而是小杉。
“一切小心，里面那个姓卫的有点厉害，我们曾经七个打一个都没打过。”小杉壮胆似的抄过一旁的花瓶捏在了手里，继续道：“他们十有八九在三楼，直接冲！”
“好！”孙黎朝他点了点头，抬脚就冲了上去。
而此时，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到来的二人正在尽情的欣赏孙亦初求饶的模样，各自笑得花枝招展又尤为可怖。
不要……
孙亦初此时手脚被缚，嘴角赫然淌着血。
而小杉的手机被砸在了一边的地上，已经裂开了。他已经无力挣扎，等了那么久都没人来，看样子，小杉应该是没有找来援兵。眼看那一双双罪恶的手即将把他拉入地狱，孙亦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巨响霎时间响彻整个城堡，久久回响在孙亦初的耳际。他猛地睁开眼睛，还不等他看清楚来的是谁，就已经被人紧紧拥进了怀里。
鼻息间是熟悉的茉莉清香，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幺儿，别怕，哥哥来了。”孙黎急忙给他解开束缚的布条，当他恢复自由时，孙黎却是一眼就瞅见了他嘴角的血。
他顿时怒上心头，将孙亦初嘴角的血擦干净后就抄过一旁的棒球棒加入了战斗。
屋里乱作一团，孙家几人围着二人猛揍，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的小杉格外兴奋。他凑到孙亦初身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阿然，没事了，有人来救我们了。别怕，我们没事了。”
可孙亦初眼里再没有一丝波动，他艰难的看着屋里的布局，这个困扰了他无数的日夜的地方，这个困扰了苏然无数个日夜的地方，困扰了他们无数个日夜的地方……
终于在今天，轰然倒塌。
他们看来坚不可摧的城堡，其实只需要四个人就能打破，可偏偏就是这四个人，他们等了十年之久。
久到眼泪哭干，久到有人淡忘，久到苏然死于非命却被安上了车祸的名头……
真的……
太迟了。
孙亦初咽了咽口水，可口中的东西让他无法吞咽。他只能尽力不让东西继续朝下滑，他甚至做不到把东西吐出来……
他没有力气了。
身心俱疲，他有勇气再次来到这里，却没有想法能活着回去。他也没想过，要活下去。
孙家他回不去了，唐亦荷那边也回不去了，他没地方去了……
阿然，我的阿然，我来找你，好不好？
“亦初！！！”孙黎发泄完了怒火，扭头却发现孙亦初嘴角的血越来越多。他不禁一阵心慌，“亦初，亦初？！你看看我，我是哥哥，你看看我，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别打了！！！亦初受伤了！！！”
孙亦初张了张嘴，可他发不出声音。嘴唇微启，却只淌出了汩汩鲜血，动手的几人这才回神，急忙七手八脚的准备将人送到医院。
阿然……
“亦初！不要睡，听话，哥哥在这里呢……”孙黎抱着人，可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弱了，他不知道孙亦初到底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幺儿，幺儿，别睡，别睡听见没有！！！你听话，哥哥不工作了，哥哥好好陪你好不好？！哥哥求你了，不要睡，你和哥哥说句话好不好？！！”
“幺儿，幺儿，我是二哥，听话，别睡，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大哥你开快一点！！！”孙宴差点抢过方向盘自己动手，可孙祁却异常的冷静，车上那么多人，超速的后果不堪设想。
“幺儿，你和哥哥说句话好不好？”孙卿紧紧握着孙亦初的手，可孙亦初却始终没有半分回应。
就像失了魂一般，任他们如何叫，他都听不见。
十分钟后，众人终于将人送进了抢救室。
一连两次站在抢救室门外，他们的心情都不好受。厉澄和唐乐乐赶来时，医生刚好拿来了病危通知书，孙祁急忙上前签上了名，饶是他，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腿已经软了。
“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医生早已见多了这种场面，如今也只能说一句：会的，我们一定尽力。
抢救室内，孙亦初迷迷糊糊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头上戴着雏菊花环，冲他笑得灿烂，那张脸稚嫩无比，半点不见岁月的痕迹。
然然，好久不见呀！
阿然……
我知道，你辛苦了。但是我希望看到你好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然然，你还没有看到我的礼物，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的礼物虽然我看不到，但是你可以念给我听啊，要是你也过来了，你就看不到我送的礼物咯！
可是阿然……我好累啊……
然然，我看着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好受，但是这边不好。这边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只能呆在亲人的梦里，一点都不好！
可是……哪里有你啊。
那你过来吧。
“滴——”
“不好！病人心脏骤停！！快，上除颤仪！”
你过来，我可就不理你了！
阿然……
快回去！你不要哥哥了吗？你不是最喜欢哥哥了吗？你说过要去环游世界，给我讲故事的，你现在想半途而废吗？！
阿然，我……我把哥哥弄丢了……
傻瓜，哥哥怎么会被弄丢呢？哥哥只是受伤了，又不是不爱你了，你乖乖回去，和哥哥道歉，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原谅你的。
阿然……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看到他们，我……
可是然然，你是生病了。生病了才会这样的，你听话，好起来好不好？乖乖听医生的话，有我陪着你呢。
可是阿然，我的病治好了，就再也听不见你说话了……
那我可不管，我要你好起来！必须好起来！听见没有？不然就算你现在能听见，我也不理你了！！
不要，不要不理我……
那你快回去！
好……
“滴！！”
“有了！！有了！！心跳恢复了！！”
——兵荒马乱过后，孙亦初转入重症监护病房。
饶是一切正常，可他依旧沉睡着。
夏，昼长夜短，慢慢已经临近七点，天边依然亮着。
七点半，唐亦荷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病房里只有一个唐安安，他咽了咽口水，问道：“安安……他们人呢？”
唐安安叹了口气，道：“亦初出事了，下了三次病危，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他怎么了？”唐亦荷急忙想起身，可腹部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安稳的躺着。孙亦初怎么会出事，他不是让人跟着保护他吗？
“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楚反正孙家那边已经气炸了。”唐安安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接着道：“等你好了你自己去问不就好了。”
唐亦荷想打电话询问情况，可孙家那边一直无人接听，估计是忙得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
时间一晃，七月悄悄就过去了一半了。
七月十三，唐亦荷伤愈出院，带着花和礼物跟着孙祁进了孙亦初的病房。
孙亦初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转进了普通病房。可他每日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最长的一次，也才不过四个小时。
“事情都差不多了？”唐亦荷将果汁阳台放在桌上，轻声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孙祁摇了摇头，“不用，这是我们欠他的。我们自己来就好，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都差不多了，没伤到要害。”唐亦荷闻言也就不再多管，左右孙家已经在办了，他如今再插手，也是没那个必要。
他和孙家几个都是哥哥，没道理他一直付出，孙家半分力不动。
七月十五，一则新闻冲上了热搜榜第一，一时间评论铺天盖地，风卷雨，雨卷霜，压得相关部门立即连夜修改了相关条例。
唐亦荷是从蓉姨口中知道的这件事情，这段时间他天天守着孙亦初，手机已经被他不知道遗忘了多久了。
他点击进去一看，顿时明白了孙家为什么不让他插手。
这样的恶魔，应该交给法律。
#惊！！南江市第一精英中学初中部教导主任卫某某和初一一班班主任杜某某一起联手犯下多起猥\/亵儿童案以及强\/奸，勒\/索案，至残疾者八人，至患上心理疾病者五人，死亡者三人！情节严重及恶劣程度都让人不忍直视！！再有着名心理医生刘某多次仗着职业之便犯下利猥\/亵儿童案多达二十五起，现由南江人民法院受理，云城市公安部协理，将于2113年七月二十三日下午一点二十五分执行死刑！！#
七月二十三……
是苏然的忌日？
唐亦荷放下手机，忽然便懂了。
这恐怕，是送给那个孩子最好的礼物了吧？
“咚咚咚……”
“来了。”唐亦荷起身打开门，来人一身白色休闲服，正是小杉。
“哥哥好，我来看阿然。”小杉冲唐亦荷笑了笑，得到允许后进了屋，“哥哥，阿然什么时候还能好起来啊？”
“我也不知道……”唐亦荷重新坐回床边，曾经看见沈染白脖子上的纱布时，他没有觉得什么，可如今这东西出现在孙亦初身上，看上去格外的刺眼。
他总是这样，对谁都下不去手，可唯独对自己，下死手。
医生说刀片再深一寸，他的声带就彻底毁了。
“哥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孙家的哥哥们都问完了。”小杉坐在一边，将买的牛奶放在桌边，安静等着唐亦荷回应。
唐亦荷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困扰他多时的问题，“他和苏然……关系很好吗？”
小杉闻言眨了眨眼，道：“你们怎么问都问同一个问题呀？”
唐亦荷一噎，可能他们大家搞不懂的都是同一个点吧。两个听上去并不熟的人，却记到了如今，甚至可以为那个人去送死……
“事情是这样的……”
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孙然在杜廷华家补习时偶然看见了苏然，在那个大家都喜欢的老师面前，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害怕的学生。
孙然觉得奇怪，便和他多了些交集。
了解过后才知道，苏然是新转来的六年级插班生，就读于孙然所在的雅丽小学。和他一样，被分配在了杜廷华手里。
可是有一天，孙然撞见了苏然和杜廷华的丑事，再加上杜廷华对孙然求而不得。他将怒火通通发泄在了苏然身上，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让苏然引诱孙然听话。
可苏然宁死不屈，甚至背地里告诉孙然这个老师的真面目。二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成了一对虽然话都不多，却时刻为对方着想的好朋友。
直到初中开学，杜廷华依旧是他们的班主任。他利用职业便利让二人成了同桌，一手策划了“偷钱”一事，逼迫苏然把药下进孙然的水壶里。
苏然哪里肯呢？他告诉孙然，让他告诉家长。转学也好，举报也好，只要离开这个老师，都好。
孙然回家试图告诉兄长，可兄长因为工作忙，没有及时回家。
于是，杜廷华没有等到孙然，干脆借着“偷钱”一事，让苏然死于非命，后传言他是死于车祸，却对孙然说，他是替孙然挡了一劫。
自此，孙然疯了，他每日不间断的奔波于墓园与学校之间，直到大一那年墓园修缮不再供人祭奠。
后来墓园的人基本上都迁走了，这件事就淡淡被人遗忘了。
小杉说完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孙亦初还没醒，他留着也没意义。
而唐亦荷却久久无法回神。
他曾经想过，孙亦初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
现在，他知道了。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在他被人引导的思维里，苏然是因他而死。
父母的缺席，兄长的缺席，让这个孩子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去摸索，免不了被人坑骗，免不了走一些弯路。
所幸，如今事情都解决了。
“亦初，你醒醒好不好？哥哥在这里呢，哥哥会保护你的。”
那些都不是你的错，该说对不起的也不是你，是他们的错，与你无关。
可孙亦初依旧沉睡，像被抽离了三魂七魄的木偶，除了会呼吸，与木偶无异。
唐亦荷守人守得眼皮子直打架，他起身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吹得整个人暂时忘掉了困倦，这才扭头重新坐了回去。
病床上的人儿忽然抽动了一下手指，随后睫毛微微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原本没有聚焦的眼神慢慢上移，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这才偏头看向了唐亦荷。
孙亦初张了张嘴，想叫人，可嗓子疼得厉害。他闭上了嘴，试图靠意念熬过漫长的白天，再熬过无眠的夜晚。
这样的日子，他应该早就习惯了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日子，让他回想起来就不自觉热泪盈眶。
他也想要人哄，像故事书里讲的那样，有哥哥讲故事，爸爸妈妈哼唱摇篮曲。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那不会属于他。
刺伤唐亦荷，是他。
不惜代价只为了揭穿真相的，是他。
可唐亦荷宠爱的，不是他。
拥有唐亦荷所有温柔的，也不是他。
我完蛋了。孙亦初心想，我清醒极了，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要沉沦下去。
可他假装不了，他装不出阿宝那样的笑，变不了阿宝那样的乖。他脾气不好，他不爱笑，他不爱说话，他……
哪哪都不好。
该吞下去的，孙然。
就算阿然也不要你了，那又怎么样呢？
你解脱了，不是吗？
阿然不要你了……
连阿然都不要你了……
还有谁要呢？
他忽然感觉胸膛闷得厉害，让他喘不上气。那些不开心的，不高兴的，通通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他的身体，闯进了他的脑海！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好不容易借着这个身体的另一个人得来的开心和幸福，通通踢了个干净。
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孙然，还是那个被同学喊灾星，喊孤儿的孙然。
原来那个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未来的……
一直都是他啊！
唐亦荷撑着下巴打着盹，忽然，掌中的手似乎动了动。他猛地睁开眼睛，抬眸一瞧，便瞅见了正在发愣的孙亦初。
“亦初，你醒了？还疼不疼啊？”唐亦荷揉了揉眼睛，确认人真的醒了，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是下午一点，比昨天早醒了一个小时。
孙亦初吃力的掀开眼皮，眼前的人慢慢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五个，最后，屋里聚了七八个人。
“醒了，醒了！！”唐乐乐一脸兴奋的看着时间，“比昨天早了一个小时，是不是说明他马上就能出院了？！”
厉澄摸了摸下巴，道：“这个还是要看医生怎么说，我们说的也不算。”
孙祁松了口气，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要知道，虽然他前几天的状态算得上清醒，可却没有今日这样的有精神。
他的眼神清亮了许多，不似前几日的昏沉与淡漠，他们看在眼里，不由得安心了一些。
七月二十，孙亦初出院回了孙家。
可当唐亦荷要离开时，他又舍不得。
最后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孙亦初依旧跟着唐亦荷，左右唐亦荷那边人少，环境也好，更方便孙亦初养病。
于是，在二十号这天下午，孙亦初再次站在了南宜花苑门口。
那个顶着云朵的平板再次回到了他的手里，好似一切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地方都变了。
“哥哥……”
“哎！”唐亦荷正在搬东西，听见机械声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喊完这才想起来孙亦初就站在自己身边。他挠了挠头，笑道：“怎么了？”
“对不起……”孙亦初垂下眼睑，明明唐亦荷的伤口也才恢复，可他却还是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
要是自己会的多一点，再多一点，是不是哥哥就不用这样累了？
“傻瓜，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那天哥哥也有错，没有及时发现你的抵抗情绪，对不起宝宝，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刚好抵过，好，话题结束。”唐亦荷点了点他的鼻尖，道：“晚上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想吃哥哥做的阳春面。”孙亦初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决定了晚餐。
“好，那我们晚上就吃阳春面。你先进去让蓉姨把药炖上，免得一会儿太烫了。”唐亦荷抬头看了一眼蓝天，觉得有些热，便开口将人催进了屋。
客厅里凉风习习，蓉姨正在剥莲子准备熬汤。见人回来了，她立刻起身将孙亦初扶到了沙发上，问道：“小少爷，我刚刚炖了汤，想不想尝尝看？”
“好。”孙亦初弯了弯眉眼，冲她笑了笑。
蓉姨微笑着点了点头，进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汤，随后坐下来亲手喂他喝完了，这才将药炖上了锅。
因着孙亦初午饭没吃多少，唐亦荷随便给他煮了些吃的，这才看着他喝完了药。
“好了，我陪你上去睡觉好不好？”唐亦荷牵着人上了楼，陪着他一起躺上了床，温声道：“明天做干预，好不好？”
孙亦初点了点头，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半晌，才打字给他看。
「我不是你的弟弟……」
“谁说的？不管你是谁，然然也好，亦初也好，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时期而已。”唐亦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朝他微微一笑：“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那你闭上眼睛，故事开始咯……”
梦里的故事总会迎来结局，可现实里，总会有人带着新的剧本靠近，带着你一起进入新的世界里，体会不一样的人生。
孙亦初明白这个道理，以前明白，是因为苏然，而现在明白，是因为有爱，有哥哥，有家人。
还有……
还有什么呢？
“哥……哥……”他张了张嘴，原本以为开口依旧是嘶哑，依旧是难听的。却不想今天，他时隔多日再次轻声唤出了这个称呼。
而这一刻，他不是阿宝。
而这一刻，他是孙然。
尽管他不是阿宝，却依然拥有着哥哥和爱人、朋友。
“乖，睡吧，睡醒了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哥哥……”
“哎，哥哥在呢。”
“哥哥……”
“哥哥在呢。”
“哥哥……”
是我的哥哥，和阿然一样，爱我，疼我的哥哥。
阿然……
你说的没错，哥哥不会被弄丢，他只是生气了。我和他道歉，他就会继续爱我的。
阿然，哥哥说，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