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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前路漫漫自有微光

晚风微微凉,吹在一行人身上,卷起衣角,又卷起秀发,再带起唇角,弯起眉眼。

唐亦荷得到沈安冉身逝的消息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前面的几人已经浩浩荡荡的拥进饭店,他慢悠悠看着消息跟在末尾。

消息是孙祁发来的,说是想让孙亦初借着葬礼回家一趟,祖父对孙亦初格外喜爱,合该回来祭拜一下。

唐亦荷收起手机,抬脚进了饭店,一直到吃完饭回家,他都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沈安冉死了,孙祁说是服药,可那里有医生有护士,怎么可能留过量的药给她?

再者,孙家那个老人离世时孙亦初还尚在襁褓,根本对这个祖父没什么意识,更何谈什么养育,既是如此,又何谈什么祭拜?

“哥哥,你在想什么?”孙亦初抬手摸了摸脑袋,头发已经干了,可是唐亦荷依然吹着,他瞬间就意识到哥哥估计在思考着什么。

唐亦荷意识回笼,他摸了摸,确定干了,转身收起了吹风机。孙亦初打了个哈欠,拉过毯子就要爬上床,可他还没爬上去,就被唐亦荷拉到了阳台上。

“哥哥?”

唐亦荷四处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们俩,这才低声道:“亦初,沈安冉死了,孙祁想让你回去祭拜一下你的祖父,你想去吗?”

死了?

“……她……怎么那么突然?”孙亦初闻言心口一疼,这个人死了,这个人终于死了……

可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呢?

这个占了母亲二字整整十八年的人,真的死了吗?就这样,突然的,就没了。

“说是服药过量,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唐亦荷揉了揉他的脸,轻声询问道:“你想去吗?若是不想,就和厉澄回家去看看,好不好?”

孙亦初垂眸想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我还是去吧,虽然我不是孙家的人,按道理来说不该让我去祭拜什么,可大哥以前说过,祖父很喜欢我,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

九月二十三日,宜丧葬。

这日一大早,孙祁就派人来接上了孙亦初,唐亦荷在孙亦初强烈要求下,不得不跟着坐上了车。

副驾驶的孙祁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菊,整个人疲惫不堪的靠在椅背上,连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哥哥,要多注意身体啊。”孙亦初从包里掏了根棒棒糖递给他,轻声道。

孙祁笑着接过糖果,扭头看向他,柔声细语道:“谢谢亦初,哥哥就是没睡好,别担心。”

才不是。

孙亦初眨了眨眼,冲他笑了笑,“那一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他能看出来。孙亦初没打算问,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车子一路直上,不多时,停在了孙家墓园门外。

孙祁率先下车,理了理衣领后从身边仆从手里接过了一把伞,他微微扭头,将伞递给了孙亦初,“挡挡,一会儿太阳大了刺眼。”

“好。”孙亦初接过伞,撑开后跟在孙祁身后进了墓园。这个曾经只有家族掌权者才能踏足的地方,却在这样的时间为所有人打开了大门。

耳边是亦真亦假的哭泣声,他遥遥看去,就见孙家其余三兄弟皆是一身黑衣,此时正目光沉沉的望着墓碑旁填土的几人。

“走吧,小心脚下,昨夜下了雨,滑得很。”孙祁嘱咐了一句,便抬脚朝孙黎三人走了过去。孙亦初在唐亦荷的保护下成功凑到了他们身边,他将将站稳,就瞧见了四周个个不善的面孔。

唐亦荷不动声色的将他朝身后护了护,抬眼看向孙宴,问道:“你们家有那么多人?”

孙宴应声回头,他环视了一圈,道:“堂叔堂伯们,你们祭拜完就可以回去了,改天我们会登门拜访的。”他面色冷俊,丝毫面子不给,“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几兄弟就好了,各位回去的时候当心路滑,注意安全。”

四周的人愣了片刻,前前后后离开了墓园。只不到半小时,整个墓园便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范秋云和徐陌离手里牵着孩子,眼睛都红彤彤的,显然已经哭过了。孙悦欣抽抽搭搭的揉了揉眼睛,瞧见孙亦初就下意识跑到了他身边,仰头乖巧的唤着小叔。

孙亦初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悦欣,乖,不哭了。”

“小叔,奶奶和爷爷,是不是都变成星星了?”孙悦欣吸了吸鼻子,她不过才九岁,却已经经历了两次这样的场面,上次是孙昭霖,这次是沈安冉。

“悦欣,生老病死,是我们无法阻止,只能欣然接受的定律。我们是人,当生命走到了尽头,就要入土为安,你不要哭,要坚强,逝者已逝,我们还要继续生活,明白吗?”唐亦荷半蹲在二人身边,柔声道,“好了小哭包,再哭眼睛要哭肿了。”

“亦初,来,我们去看看祖父。”孙黎适时开口,心疼的贴了贴悦欣的脸,朝唐亦荷点了点头,“那我带亦初过去了。”

“嗯。”唐亦荷淡淡嗯了一声,他牵着孙悦欣,目送二人朝另一边而去。

远方的风带着晨露而来,落在脸上还有些微凉。

孙亦初低头看着脚下,生怕踩上草,弄湿鞋袜。孙黎耐心的放慢步伐等着他,如同幼时一般,牵着不敢迈步的幼弟,一步一步朝远方踏去。

“亦初,你在唐亦荷那边,过得开心吗?”孙黎轻声问道,手指微微用力将他扯住,“小心,那边滑,走哥哥这儿来。”

孙亦初点了点头,一个跨步就到了他身边,“还好,算不上开心,又算不上不开心。”

孙黎抿了抿唇,“但是看得出来,你好了很多。”

“有吗?”孙亦初勾了勾唇,“但愿吧,三哥,你还记得我幼年时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

“哪个?”孙黎皱了皱眉,随即笑道,“你儿时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我哪里记得住什么问题。”

孙亦初轻笑出声,“我曾经问过你,什么笑是真,什么笑是假,记得吗?”

“想起来了,怎么突然提这个?”孙黎歪头看着他,“你找到答案了吗?”

孙亦初摇了摇头,“没有,这个问题……可能没有答案吧。”

什么是真的笑,什么是假的笑呢?

开心就一定是真的吗?

悲伤就一定是真的吗?

我幼时不懂,如今也不懂。

日头渐深,他们祭拜完下来时,孙祁几人已经等在了门外,见人来了,几人收起话题,纷纷扭头看向了他们。

唐亦荷轻咳了一声,抬脚走过去接过了孙亦初手里的伞,“孙祁说家里做好了饭,让我们留下来吃,正好下午你不是要回洋楼吗?到时候让厉澄顺路带我们俩回家去。”

孙亦初敛眉点头,“好,正好我也饿了。”

如此,大家便都去了孙家。

姜姨和温叔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二人此时正忙前忙后的打扫着后园。孙亦初一下车便看见了园子正中央放着的平衡车,他眼前一亮,情不自禁走过去摸了摸。

孙祁见状笑了笑,道:“试试看,给你买的。”

“给我的?”孙亦初喜出望外,他原以为是孙宴给孙明哲或者孙明澈准备的,万万没想到是给自己准备的。

“嗯,你二哥给你买的,正好试试看,不合适再换。”孙祁拿过一边的护具给他套上,不放心的嘱咐道:“知道你会骑,但是今天路滑,还是注意一些好。”

孙亦初点了点头,骑着平衡车就去了后园。那边空间大,杂物也比前园少,他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骑着一辆车在前后两园之间穿梭。

那时年少,眼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如今已然长大,却不自觉怀念起了从前。

等人渐渐远去,孙祁这才收回视线,他扭头看向唐亦荷,发现对方同样望着孙亦初离开的方向,便知对方同样是爱护着这个弟弟的。

甚至,比他们还要护。

“放心吧,孙卿在后面呢,我们先进去吧。”

唐亦荷回神,点了点头后朝屋里走去,昂首挺胸一副主人模样让孙祁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怪不得孙亦初如今脾气刁蛮了许多,原来是有这个前车之鉴啊。

孙祁不禁勾唇笑了笑,转而跟了上去。

平衡车一溜烟似的闯进后园,车上发着光的青年就那样撞入了孙卿眼里,似乎一切都没变,可他也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哥!”孙亦初操控轮子拐弯凑到了他身边,仔细瞧着他泛着红血丝的眼,担忧的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多久没睡了?”

什么多久没睡了?

看来是误会了。

孙卿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担心,就是刚刚眼睛迷了沙,揉了揉就有些泛红罢了。”

“骗人,你们骗人都是同一套话,不想说算了。”孙亦初撇了撇嘴,转弯又滑到了花坛边。

郁郁葱葱的绿叶衬托着朵朵的粉团,它们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舞蹈着,让其携带花香洋溢在整个园子里。

孙亦初伸手弹了弹其中一朵,瞧着它柔若无骨的晃了晃又重新站直,眼睛不觉亮了亮,“哥,我想吃鲜花饼!”

孙卿闻言莞尔颔首,“好,一会儿让姜姨给你做。”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走到孙亦初身边,轻声问道,“乐乐要办婚宴了,你呢?打算和厉澄补一个吗?”

补一个?

孙亦初抿唇思考起来,他和厉澄只领了证,确实没有办什么婚宴。当初孙家认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他玩玩就会回头,便没当回事。

那是厉澄还没有和孙家面对面硬刚的资本,孙家没说,他也就没多问什么。以至于他们俩至今都没有办婚宴,知道二人关系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亲朋好友,并没有像唐、韩两家这样广而告之。

“算了吧,又不是必须要有。”孙亦初想了想,微微偏头看着他,“哥,你和闵行哥会办婚宴吗?”

孙卿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希望别人知道他和我的关系,知道他是我们孙家的人。”

“那要请我喝喜酒哦,我先进去了,我去找姜姨。”孙亦初笑了笑,扭头就跑进屋去了。对于他转移话题这件事,孙卿一笑而过,没再继续纠结。

办不办是他们俩的事情,旁人也不过是询问一番罢了,做不得主。

“姜姨!!”

正在忙活的姜姨猛地回头,就见孙亦初手里攥着一枝蔷薇,几步间便奔到了她眼前。

“姜姨,您会做鲜花饼吗?”孙亦初眨了眨眼,“园里的花开的可香了,看着就好吃。”

姜姨闻言笑了笑,点头应道:“这个啊,会的。小少爷想吃,我一会儿就做,您可以带回去慢慢吃。”

“谢谢姜姨!”得了应允,孙亦初连蹦带跳的跑到沙发上坐下,桌上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他也不在意,端起一杯来就一口气喝完了。

唐亦荷和孙祁、孙宴从二楼下来时,便见桌上已经堆起来了一个小山。果壳、果核和零食袋堆了大半张桌子,而始作俑者还在咔嚓咔嚓的啃着手里的苹果。

“饿了?”唐亦荷见怪不怪,抬手将垃圾收拾了,“下次出门让蓉姨给你准备点吃的带着,老是吃零食,一会儿吃饭又吃不下。”

孙亦初掀起眼皮睨着他,不悦道:“你老是这样说,蓉姨弄的时候又拦着不让我带,说什么不能养成习惯,唐亦荷,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尽了!”

“……行行行,下次不拦了,让你带一堆大鱼大肉出去玩。”唐亦荷没好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臭小子,学会顶嘴了是吧?”

“才不是顶嘴,这叫据理力争!”孙亦初哼了一声,继续啃苹果,啃了几口,他咽了咽口水,“哥,厉澄让我一会儿吃完饭去他那边一趟,然后晚上回家的时候再来接你。”

厉澄有事情要单独和孙亦初谈,唐亦荷是知晓的,所以他放心的点头同意了,“正好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们俩呆一块儿我也放心些。”

听见下午他们都要走,孙宴张了张嘴,道:“不多玩两天吗?晚上就回去了?”

孙亦初摇了摇头,“不玩了,晚上还要喝药,改天再来吧。”

“他明天要做干预,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国庆我再带他过来吧。”唐亦荷弯了弯眉眼,孙家如此急着和孙亦初交好,想必是沈安冉的死让他们害怕了。

害怕自己不消气,害怕自己将怒火转而攻向他们。

唐亦荷为此也不想解释,他们担心都没毛病,只是自己不想动手罢了。做那些事情的不是他们,而那些事情的主谋如今都不在了,除了将一切交给时间,他没有别的办法。

孙昭栩伤了孙亦初,可当时三暗夺位之时,他又拼死相护,甚至为此断了一只手。父母那边也没有下达追杀的命令,唐亦荷也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吃过午饭,孙亦初躺在沙发上小憩,等待着姜姨给他打包鲜花饼。

一点半,俞溪开车接走了唐亦荷,二人前脚刚走,厉澄就摁响了孙家的门铃。

孙黎笑脸相迎,解释道:“进来坐吧,幺儿还没醒呢。”

“谢谢哥。”厉澄回以一笑,跟着他进了门。

他进屋一瞧,果然在沙发上看见了已然熟睡的孙亦初,厉澄勾唇浅笑道:“还是一样,有床不睡,偏偏喜欢睡沙发。”

孙祁瞧了他一眼,朝旁边的位置扬了扬下巴,“坐吧,别客气,这次那个海湾的项目竞标给沧月了。”

厉澄闻言凑了过去,“和沧月竞争的公司里不是有一家比我们更合适的吗?”

“不清楚,红头上面写的是沧月,恭喜厉总竞标成功。”孙祁微微一笑,道:“果然是老了,做生意还是得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厉澄闻言笑了笑,“还得多谢你们几位大哥的谦让,不然怎么会轮得到我们沧月。”

“给你们也正好,让我们这群老骨头有时间好好休息休息,这个项目不好做,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们或者问你唐哥,都是一家人,别客气。”孙宴扶了扶眼镜,轻声道:“能亲眼看着沧月一步步爬上来,由此可见我们幺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一个人带着沧月走到今天,辛苦了。”

“哥,这是哪里话,这些年许多合作都是靠着你们帮忙,公司有什么问题也是你们倾囊相助,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们呢。”厉澄笑着望向孙宴,就见对方从包里取出了一张银行卡,转手就递了过来。

厉澄下意识就要起身,可身旁的孙黎却伸手拉住了他,见他还要挣扎,三个男人瞬间板起了脸。孙黎拉着他的手,道:“莫不是看不起我们,所以才一个劲推托?”

“不是不是,这使不得。这钱你们给亦初就好,我不需要,我有钱用。”厉澄急忙摆手表示拒绝,孙宴挑了挑眉,笑道:“你们虽然没办婚宴,但是这礼你们得收。你要给亦初你后面给他便是,这钱反正是交到你手里了。”

银行卡被塞进他掌中,厉澄还要拒绝,抬眼便见三人变了脸色,他只好收下了礼,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见人收了,三人脸色这才好了些,孙祁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别那么紧张,你们在一块儿,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没道理不支持。唐亦荷出了力也出了人,我们也要出点钱才合适。”

听他如此一说,厉澄这才松了口气,“那我替亦初谢谢几位哥哥了。”

孙祁满意的眯了眯眼,起身在柜子上拿来了一封文件,递给厉澄后郑重道:“这是上面关于明年春夏季旅游项目的划分区域,你拿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提前规划好项目后递交上去,省得好地皮都被人家买走了。”

“这,这不合适,太贵重了。”厉澄瞧了一眼,这样的朝前项目,若是做好了必然是盆满钵满的,他如何能要?

“好了,别拒绝了,一会儿大哥该揍你了。”孙黎勾唇笑了笑,示意他接下这份礼,“你照顾幺儿那么辛苦,我们也没别的能给的,你就收下吧。”

厉澄推托几次不成,只好咬牙收下了,“好,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就是还要哥哥们为我们做打算,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好歹当句哥哥,多打算些是应该的。”孙祁笑了笑,“听说你们婚宴结束后要出去玩,是吗?”

厉澄点了点头,“是,我们打算先去威尼斯。”

“那我派几个人去踩下点,免得你们去了好玩的的地方都没去。”孙宴闻言便掏出手机联系起人来,厉澄那句唐亦荷在帮忙了,硬是在嘴里囫囵了几遍都没说出口。

他们是在弥补,厉澄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弥补那么多年对孙亦初的忽视,弥补当初不让厉澄进门的草率,弥补过去对二人婚事的不看好。

厉澄眨了眨眼,既然他们有心弥补,那就算了吧,攻略多了还能比较,也没什么不好的。

四点半,孙亦初一手拎着鲜花饼,一手一个劲的朝嘴里塞奶黄包,亦步亦趋的跟在厉澄身后,散步似的朝婚房而去。

此时的天已经有些阴了,孙亦初一口一个奶黄包,吃得不亦乐乎,“你要尝尝看吗?再不吃我要吃完了。”

他快步走到厉澄面前,将最后一个奶黄包递到他嘴边,道:“快吃,可好吃了。”

厉澄垂眸看着他小嘴一动一动的模样,不禁笑弯了眼,“你吃吧,我不爱吃甜食。”

“骗人,你上次还吃了一整个巧克力蛋糕,快点吃,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孙亦初等他叼走了奶黄包,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总算吃完了,这下可以吃鲜花饼了!”

厉澄一噎,急忙咽下嘴里的东西,抬手拿走了鲜花饼,“不能再吃了,一会儿晚饭吃不下哥哥该生气了。”

“……好吧。”听到哥哥可能会生气,孙亦初忍下了口水和馋虫,抬眼看起了沿途的风景。

厉澄看了一眼时间,知道这个点他该吃东西了,想着想着便于心不忍的拿了一块鲜花饼给他,随即掩耳盗铃的嘱咐道:“快吃,我当没看见。”

孙亦初哈哈笑了笑,接过饼两口便吃了大半,“你尝尝,这个可香了。也是你没赶上时候,等明年三四月槐花开了,让妈妈做槐花丸子给你吃,妈妈做的可好吃了,我每次都能吃好多好多!”

厉澄探手牵住他,将人拉上了人行道,这才松开了手。可谁知他的手刚刚松了些力,孙亦初就捏了他一下,厉澄茫然的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牵就牵啊,你难不成还想松开?”孙亦初撅了撅嘴,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扣你一颗小肉丸!”

厉澄噗嗤一下笑出声,“让你这么扣,到时候恐怕通通都进你肚子里了。”

“切,那还是不扣好了,快走快走,我还等着回家吃好吃的呢!”

欢笑间,二人回到了房门前。厉澄抬脚上前打开了门,打开灯后这才让孙亦初进了屋。

屋内,装潢不知何时换成了和家里一样的沙发和地毯。孙亦初歪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情不自禁的脱鞋踩了踩地毯,“好舒服。”

厉澄抿唇轻笑,“知道你喜欢,特意换的地毯,在家不爱穿鞋也没事。”

“太好了!”孙亦初撒欢似的在屋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这个青花瓷的花瓶,一会儿摸摸那个布艺的装饰,满心欢喜的模样让厉澄都不禁勾起唇来。

看来,这钱没白花。

他舔了舔唇,伸手拉住了蝴蝶一般四处飞舞的孙亦初,“还有别的惊喜,想去看看吗?”

“想!”孙亦初兴奋的双颊微红,瞪圆了眼问道,“还有什么呀?”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厉澄但笑不语,拉着人上了天台。

雪白清香的垂丝茉莉被人摆在了四周,而天台正中央,曾经放阳伞和摇椅的位置如今被一大捧艳红的玫瑰所取代。孙亦初一眼便深深爱上了如此热烈的玫瑰,那一朵朵红色,一阵阵花香,都和他曾经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亦初,我们的相遇或许并不美好。曾经的我们懵懂无知,不懂得什么是爱,彼此辜负了整整两年的时光,我很抱歉,曾经那样对你,对待我们的婚姻。”

“其实在你问我爱不爱的时候,我就该坚定不移的告诉你,我是爱你的,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哪怕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也依然在一起。”厉澄将人扯进怀里,声音低沉,可语气却那样诚恳,让孙亦初有一种不太真实的幻觉。

“亦初,我知道那些事情带给你的伤痛不会那么快消失,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爱你。就算前方没有光亮,就算你的眼前没有光亮,我都愿意成为你的光,和哥哥一起,保护你,照顾你……你愿意说出那句爱我吗?”

“我……”孙亦初不敢表态,他怕这是他的幻想,怕这是另一个陷阱。

沉默良久,厉澄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他有什么资格让对方原谅呢?如果不是他和哥哥们一样冷落他,忽视他,他又怎么会想不开呢?

要是自己多关心他一些,早一点注意到他的病,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到药不离口?

孙亦初垂眸,耳边是厉澄砰砰乱跳的心跳,眼前被泪水打湿了,模糊了。他真的值得厉澄喜欢吗?他没有阿宝听话,没有阿宝爱笑,甚至比不过阿宝的一根头发丝……

“厉澄……我怕……我怕我说我爱你,你会后悔……”孙亦初喃喃出声,“你真的能分清我和他吗?你爱的真的是我吗?会不会有一天他回来了,你就把我忘了……”

“我分的清,亦初,我分的清。”厉澄微微松了力,垂首和他对视:“爱茉莉的是他,他喜欢吃奶糖,夏天也喜欢穿毛茸茸的拖鞋。而你只爱玫瑰,相对于糖果,你更喜欢甜点和饼干,你喜欢妈妈做的毯子,喜欢有人哄你睡觉……亦初,我分的清,相信我好吗?”

孙亦初愣了一瞬,随即扑进他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真的有人能分的清他们,原来真的有人会认真观察他们的区别,仔细辨认他到底是谁……

这样的人,却说爱我。

“亦初,当初是我负了你,我没有及时给你回应,让你伤心了,对不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学着做一个好先生,好伴侣,好吗?”

“……好……”

就算前方没有光亮又如何,总有一颗星星会为值得的人亮起。若是那微光指引的方向有限,那我们就秉承善良和爱,借微风和月光编制一双翅膀,朝光亮而去。

厉澄轻轻吻了吻他的脸,“好了,不哭了,早知道你会哭,就不该说那么多的。白白惹你哭,一会儿哥哥知道了该心疼了。”

“你不心疼吗?”孙亦初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脸,“好了好了,下去吧,一会儿感冒了。”

“好。”

……

你曾在我眼前落泪,哭得梨花带雨,那张脸,我永远刻在心里,又怎舍得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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