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眸中的复杂情绪

“记……”

是谁在叫你？

在这条昏暗狭窄的甬道里只有你一个人在走着，只有你一个人的脚步声在飘荡着，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向前走，向着那个明亮的出口而去，没有退路，无法回头。

“记……”

究竟是谁在叫你？这个声音时而从后方传来，时而从左右方传来，飘忽不定，微弱悠远，空灵呢喃。

“记……”

模糊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距离亦在拉近，你不曾回头，不曾驻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着出口奔赴而去，没有任何事情能动摇这份决心。

那道一直尾随着你的声音停了下来，停了好久，也许你终于可以稍稍安下心来，出口就在不远处了。

“记！”

也就是在你抵达出口的同时，那道声音突然在你身后近距离响起，而这次你终于将那道声音听得一清二楚——那分明是你自己的声音！

你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猛的回头却猝不及防的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一对幽深暗红如血液的瞳孔映入你的眼帘！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分明就是你的面容！是你日日夜夜在镜子里所看到的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脸！

活着，活着，活下去啊！

强烈的求生意志大于对死亡的恐惧，你抓着她的手一起向后倒去——哗啦一声，彼此的身体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包围，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求存，不断坠落深渊……

倒地的声音伴随着你的猛然惊醒而响起，背对着你站在视野开阔处观察周围的卡米尔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连忙过来伸手将你扶起：“有没有事？”

卡米尔原本想好了要保持距离，至少平淡冷静处理，既不会刻意疏离引起你的注意，也不会太过亲近，可看到摔倒的你时，那一向漠然的语气就变得急促了起来，堪称面瘫的脸上也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关心。

本来你提议休息一下，便靠着树干而坐闭眼小憩，结果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而睡着睡着梦着梦着，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你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那个，我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又做了噩梦就……谢谢军师大人关心。”

军师大人，你软软糯糯的声音正轻唤他一声军师大人，是啊，他现在对你而言只是军师大人，他眼中的你，甜美的面容上腼腆的笑意带着几分客套的生疏。

卡米尔收回下意识要替你拍拍衣服上灰尘的手，这举动要是做出来可就过分亲昵了，看来光有想法还不够，还得控制住身体才行，不能与你有太多肢体接触。

他站起身来，收起脸上的关心，淡然的询问：“没事，休息好了吗？”

你一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草屑一边利落的站起来，也不知是专业扮演人设，还是真的丝毫察觉不到他内心的矛盾：“好了，那我们继续走吧。”

现在的你们很明显都有自己各自扮演的人设，你是被海盗团头目喜欢但却与其手下帕洛斯暗中两情相悦的柔弱女子，为何总是习惯扮演弱女子？因为扮猪吃虎才效果绝佳；卡米尔则是欠了你人情再加上他大哥喜欢你于是对你礼让三分的冷酷军师，所以对你有几分关心也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打从离开羚角号的那一刻好戏就开场了，川自然会派遣一队手下暗中监视你们，所以要记住自己的角色，言行举止上不能让人瞧出破绽。

海盗团的行动你向来很少直接参与，也就基本不暴露自身能力，所以关于你的信息其他势力都不太清楚，但偶尔见雷狮海盗团头目会搂着你的肩大摇大摆的走过，因此说你是他喜欢的女人是能令人信服的。

两个人并肩走着，彼此隔着一段合适的距离，就这么走着，谁都不说话，你俨然像个带路的人，而他是任由你带他去哪里的人，没有丝毫的怀疑你是借着还人情的由头将他从羚角号引开。

你偷偷瞄了他一眼，宽大帽檐下他的脸显得好小，明明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却也是更稳重如大人的，仿佛人生阅历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洞悉世事和人心，极其聪明又过分冷静，这确实是他的优点，可是……

望着这喜怒不形于色，就算面部有点表情也会被藏于围巾之下的男孩，你所关注他最多的地方，便是那双透着寒气的湛蓝眼眸，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再怎么懂得伪装也不至于连眼睛也被百分百蒙蔽。

正是因为对那双眼睛格外关注也关注太多，所以才会有所感觉，不知道感觉是否全然正确，但你还是比较相信自己从那双眼睛里读到了犹豫、深思、矛盾、挣扎、无奈……和哀伤。

从认识他到现在，你从来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到过如此复杂的情绪，而你笃定这些情绪是只有在面对你时才会有的，而且也不是从那夜的谈话才开始的。

——那一夜——

“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啊，卡米尔。”

当听你说起对大哥他们每个人担心的点后，他也好奇你会担心他什么，但没想到他竟然获得了一个“最担心”的称号，难道不该是最不让人担心的么。

“为什么？”卡米尔认真地望着你的眼睛，脚不自觉的朝你迈出了一步。

“因为随便想想就知道，万一真到了必要的时刻，你会毫不犹豫为你大哥牺牲，不是么？”

卡米尔不否认这一点，而你也很清楚他向来是把大哥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望着你深切担忧的表情他则显得平静多了。

“是，坦白说，大哥是照耀我生命的第一束光，所谓牺牲的觉悟我早就做好了，我不觉得有哪里不妥，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担心。”

你会那么急切的担心，不正说明了你对他的在乎其实一点都不比你对大哥的在乎少么。

你颇为无奈的表示：“这一点你大哥也知道，根据我的个人理解，我觉得他大概是自信惯了，觉得不论面对何种情况他都自信能护你周全，你有这种觉悟，但他相信以他的能力不会让这种觉悟得以实现，可这也正是我对你们兄弟俩最不放心的地方了。”

“所以，难道你是想要我放下觉悟？应该不是，你知道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