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学霸同桌的伪善面具
这群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摆明了来找麻烦的,李染和吓得傻眼,紧紧攥着万雅识的胳膊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没听见。”万雅识头越垂越低,以虚弱地气音发出像蚊子一样的声音。
“你再装。”板寸女孩气急败坏,伸手朝着万雅识的头顶劈过来。
刹那间,李染和明显感觉到万雅识浑身一哆嗦,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她竟抬起手替她挡在前面。
板寸女及时收手,巴掌在半空中悬住,然后恶狠狠地盯着李染和。
李染和吓得脸都僵住了,甚至对自己刚才贸然反击感到后怕。她清楚的知道这些人不是善茬,可毕竟是在离学校几步远的地界,她们总归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吧。
可是她们这样的哪里会把她放在眼里,为首老大逼到李染和的面前,一脸的邪魅张狂:“怎么,你想替她出头?”
此时的李染和内心十分害怕,但身旁的万雅识像定在地上了似的,她也只能强撑淡定,并极力按耐住想要理论的冲动,现在绝不是分说几句就能解决的,再说她和万雅识两人势单力薄,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李染和眼睛扫向路人,试图寻求有人能够帮助她们。
为首老大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撩起遮住眼睛的巨长刘海,只见她眼底一翻,其他人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万雅识突然拉起李染和转身就跑。
但板寸女反应极快,紧追两步就把她们拦住了,其他人也团团围了过来,然后推推搡搡的把她们带到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巷子里乌漆嘛黑的十分糟乱,看样子平常没什么人会从这里经过。
她们一群人把她们两个逼到巷子深处,板寸女煞有介事的在万雅识面前晃来晃去:“万雅识,跟我玩这套是吧,那就陪你们玩玩儿。”
李染和被板寸女尖声怪气的娃娃音,逼得退了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屏着快要没气了的呼吸,不知道她们想要干什么。而且还是这么个地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惊恐之中只觉得眼睛发胀,感觉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板寸女清了清娃娃音嗓子:“万雅识,怎么还不开始啊,不会是怕在朋友面前丢脸吧?”
另一个脸上涂的五颜六色的女生,阴阳怪气道:“哼,她还有脸啊,这玩意早就丢尽喽。”
板寸女啪啪拍着万雅识的脸颊,不耐烦的催促:“快点说,动作也带上,别让姐几个干等着了。”
万雅识头埋在衣领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在轻轻啜泣。李染和心里一紧,心想完了,她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群凶神恶煞,竟连万雅识都给吓哭了。
五颜六色的女生说:“哎呦,我的大小姐怎么还哭上了,你这是唱得哪一出,自己给自己加戏呢?咱们以前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啧,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老大完全失去耐心,推开前面的人冲上来,一把揪住万雅识的头发,拳头哐哐往她脑袋上砸,“长本事了啊?老娘的忍耐你也敢挑战,跟你这样的货色,费一口唾沫星子都不值,老娘就看不惯你一副要死不死的死样子,正好今天的拳头新鲜的很,让你尝一下滋味好不好受。”
看到老大一出手,其余人一拥而上。
经不住五六个人的拳打脚踢,万雅识抱着头蹲在地上,吃痛闷哼却一下不敢反抗。
“万雅识。你们干什么,你们别打了。”李染和被扒拉到一旁,她都快要吓死了,一边拉扯她们停下来,一边带着哭腔大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混乱之间,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狭长的巷子更深处的拐角,立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
或许是因为男生身上穿着校服,又是孤身一个人,那些人嚣张的气焰并没有灭下去几分,为首老大不屑道:“走一边去,少多管闲事。”
校服男没有退缩,迈着长腿逐步走近。巷子里太昏暗,原本只看清大体身形,等走近了,李染和心底惊呼了一声,原来是余意。
余意书包斜搭在肩上,单手插兜大步流星走到跟前。
李染和像见到救星一般,眼睛里面透出了光亮:“余意,快打保安室电话。”这里离校门口不远,打保安室肯定比报警要来得快。
板寸女一下恼火了,扬起巴掌朝李染和脸上扇去,还好余意眼疾手快,扯过书包一下挡了回去。
“小子,打架老娘可没输过。”为首老大一副大姐大的气势,撸起袖子站到最前面,挑衅的盯着余意。
“想得美,老子还没吃饭呢,没力气跟你打架。”余意没想与她们纠缠,掏出手机晃了晃,“大庭广众之下打架斗殴,跟警察叔叔解释去吧。”
“你敢报警试试,我哥不会放过你的。”板寸女昂着脖子叫喊的时候,娃娃音更显得突兀难听了。
余意一副拽拽的样子,吊儿郎当的晃着手腕:“试试就试试,我哥也不会放过你的。看你们这……桀骜不羁的样子,新城职高的是吧,回去打听打听,张文就是我哥们,不服你们可以去找他。”
从板寸女的表情看,她们确实知道张文这个人。为首老大啐一口唾沫自认倒霉:“真是晦气,临峰七中还不如我们新城职高,怎么招了你种小混混。”
那些人一走,李染和总算长舒一口气:“谢谢你啊余意,幸好有你出现了。”
余意摆摆手:“我打电话给班长了,一会她来了你们一起回家。”
李染和又说了好几次感谢的话,然后突然想起来,问他:“你真打电话报警了吗?”
余意摇头:“没有,吓唬她们的。”
学霸果然是学霸,不用吹灰之力几句话就摆平了。李染和有些好奇那个叫什么“张文”的是真实存在的吗?能让那些人一听名字就立马怂了的,肯定是她们不敢招惹的人物。虽然好奇心爆棚,但刨根问底的好像不太好,学霸也是有隐私的嘛。另外,电视剧里知道太多的人都死得早!
李染和刚出了巷子口,只见林好一干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向臻臻一放学就走了,接到余意的电话后,赶紧打给林好,林好在操场训练,距离最近,赶过来更及时。
电话里,林好一听李染和被人堵了,招呼了几个一起训练的体育生,浩浩荡荡的飞奔而来。
“染和,你没事吧?”林好气喘吁吁的跑在最前面。
方才惊恐的场面让李染和心有余悸,看见林好仿佛看见了亲人一般,情绪一下绷不住了:“我没事,林好,她们一共有五六个人,还动手打人,我快吓死了。”
林好揽着李染和的胳膊,在她的背上轻轻安抚:“吓坏了吧,没事了啊,没事了。”
跟林好一起来的体育生,只有夏愠一和季冠军比较面熟。
季冠军四处张望:“她们人呢,敢欺负我们学校的人,不想混了吧。”
夏愠一倒是淡定很多,双手叉腰,略有惋惜道:“看来是来晚了一步,哎,还想来个英雄救美呢。”
林好一脚踢在他小腿肚子上:“合适吗?”
夏愠一自知玩笑不合时宜,咧嘴一笑,对着身后的人说:“哎呀,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走吧,回去继续训练。”
林好转向旁边的万雅识:“你怎么样,没事吧。”
万雅识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感激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余意:“我没事,是你们班余意帮忙,她们才离开的。”
“太谢谢你了,幸好有你在,不然今天染和肯定要受欺负了。”林好说。
余意云淡风轻的点点头,那意思应该是欣然接受了她的感谢。
林好继续说:“向臻臻今天回去的早,刚才打电话时已经到家了,我待会给她报个平安,让她不用担心。”
“嗯,人交到你手上了,我先撤啦。”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余意插着口袋走了。
李染和觉得万雅识脸色不好,问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万雅识很低落只说没事。李染和还是有点担心,想送她回家,她也拒绝了,“染和,今天对不起,我……我先回家了。”
最后只剩下林好还在,她不打算回队里训练了,去便利店买了两瓶酸奶:“染和,陪我走走吧。”
两个人在路上并排闲走,几近落幕的夕阳,将她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这样走了许久,林好悄然开口:“染和,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吗?”
李染和思索了一会,说:“不知道。以前有想过,不过一想就脑仁疼,所以干脆不想了。”
林好额角滑下几缕碎发,眼眸黯淡平静,嘴角微微扬起:“是呢,越想越乱。”
其实这几天,林好的变化李染和早已有察觉,那种细微的隐藏在眼神中的变化,她轻易就能感觉得到。林好有心事,李染和觉得可能跟剪头发有关。
人人都看到她变换了发型,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头换面。
国庆假期第一天,林好早上跑完步窝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家里缺日用品,妈妈使唤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她蒙头垢面踏着拖鞋,穿了一套运动服就出门了。
临近中午的超市人流杂乱,林好清点完购物车,鬼使神差的来到零食区。她推着购物车慢悠悠的闲逛,忽然眼角掠过了一对身影,感觉背影有些熟悉,她的目光忍不住追寻上去。那对男女互相挽着胳膊,打情骂俏的样子十分亲昵。只是在看清男方的面容后,林好的脸上划过了一丝苦笑。
货架之间狭小的通道里,林好鼻子有些泛酸,腿脚渐渐发软,她整个人支撑在购物车上,用尽浑身力气保持冷静。
这时女生说去买点零食吧,听着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林好赶紧蹲下假装系鞋带,俯下身才意识到自己脚踩拖鞋,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
她双手悬在空气里不知怎么办才好,慌乱中一把抓在购物车车轮上,装作在检查滚轮。
发现有人,女生娇滴滴的说:“这有人,我们去后面吧。”
太好了!林好猛然松了一口气,彻底蹲坐在地上。
那边女生继续说:“早上出门特意用卷发棒卷的头发,是不是和平时感觉不一样。”
男生附和:“嗯,挺自然的,你直发和卷发都好看。”
女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亲爱的,我今天不想写作文了,你写两份应该不难吧。”
虽然看不见男生的表情,但语气非常宠溺:“小懒虫,就知道坑我。你怎么总是不喜欢写作文啊。”
女生又发出一串笑声:“人家不想写嘛,这不是有你嘛,你语文那么好,还不是信手拈来。”
男生似乎很享受这种奉承,噗嗤一笑:“好了,帮你写还不行。”
听见包装袋哗啦哗啦的声音,男生说:“多拿几包吧,这个薯片挺好吃的,颜色还挺配,像不像情侣装?”
过了一会,听不到动静了,两人应该是离开了。
林好站起身,推车走出货架,刚好看见他们向收银台走去的背影。那个背影再熟悉不过,曾经多少个日夜魂牵梦萦的少年,现在手自然的搭在身边女生的肩上,这一幕格外刺眼。
她几乎落荒而逃一般奔回家中,一到家丢下手里的购物袋,甩身钻进自己的房间。
虽然人逃回来了,但她的心久久难以平复,躺在枕头上,脑海里全是超市里的那一幕,无论怎么也挥之不去。
林好妈妈归纳购物袋里的东西时,发现了一包薯片,去到她房间:“好好,以后自觉点啊,再让我发现,我就直接扔了。”说着丢到林好床上。
林好翻身坐起,出神的愣了几秒,抓起薯片撕开包装袋,薯片像喷泉一般洒落了一地。她夹起一片塞进嘴里,番茄的味道清脆爽口,瞬间在舌头上蔓延滋长。她疯狂的咀嚼,一把接着一把塞满口中,直到嘴巴鼓的再也塞不进去,随手一把将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
她去到试衣镜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歇斯底里的揪扯自己的头发,还不够长吗?都留了三年了还不够长吗?她再也忍不住了,睫毛微微颤抖,眼泪像洪水一样泛滥而出。哭累了,靠床边坐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膝盖间,慢慢的思绪拉扯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清晰。
他很优秀,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从初一开始,他和林好做了整整三年的同桌。
刚上初一时,林好刚考过了武术考级,因为忙着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文化课程落下了不少。那时候的她话不多,性格腼腆,是班上的边缘人,遇到不会的题,不敢问同学也不敢问老师。而她的同桌细心周到善解人意,同样的题型讲多遍也没有脾气。
林好练体育,饮食要求严格,上课偷吃薯片,他严肃制止说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除了父母和教练,他是第一个劝自己饮食健康的人。林好好奇问他薯片那么好吃,你不喜欢吗?他说油炸类膨化食品危害大,没有营养价值,林好说他是个小古板,教育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林好在班上没什么朋友,熟悉之后对他无话不说,久而久之,少女情窦初开,对他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她努力掩藏心事,好几次暗戳戳的诱导他,又是送物件,又是买早餐,只对他一个人特别。
他毫无悸动,毫无波澜。
观望了多时,林好鼓起勇气旁敲侧击:“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他若有所思,却不予作答。
林好不甘罢休,连续纠缠了一个星期,才撬开他的嘴巴:“长头发的。”
至此,林好怅然若失了好几个星期。她从小到大都是短头发,稍微长长一点就被妈妈拉去剪了。忧忧郁郁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她突然想明白了,头发这东西妥妥的可再生资源,蓄个一年半载的,庙里的和尚都能长发飘飘。
自习课上,林好笔戳着一个字都没写的作业本,呆呆的盯着他的侧脸。心底有一束涟漪,像夜空中绚烂的烟花。她暗暗许下心愿:我们,来日方长。
喜欢会藏在举手投足之间,林好有,他没有。
林好的头发渐渐长长,短马尾束在脑后。他给她讲题时,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转,她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拨乱脑后的头发,然后假装不经意的轻轻拢到一起。那一刻,一切仿佛定格了一般,他们有很多时间用来挥霍。
林好记得很清楚,在初二的寒假前夕,她壮着胆子在一张洁白的信纸上写下了六个字:我可能,喜欢你。
她把信纸偷偷夹在他的课本中,心里忐忑不安,担心他发现不了,又翻出来故意露出一角。他回到座位上抽出那张纸,轻轻扫了一眼,塞进课桌。
林好窘迫极了,面红耳赤的等了一节课,也没有等到他的任何答复。
之后的日子,他们相安无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谁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林好忍了很久,在发期末试卷的那天,她捏着试卷反复练习了许多遍,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很难吗?”他不动声色埋头做题,过了很长时间才偏过脸:“嗯,这回没考好。”
林好不死心,追问道:“耽误你学习?”
他放下笔,盯着林好手中的试卷,闷声说:“你不学习吗?”
那天的林好,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参差。但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发誓一定努力提高成绩,直到自己变得足够优秀,终有一天能与他势均力敌。
有一节课发试卷,老师特意从高到低按排名叫同学上讲台去领,第一个叫他名字时,林好的目光灼灼望着他,发自内心的为他开心。
第二名的女孩与他擦身而过,马尾扫到了他脸上,他刹时眉眼之间笑的无比灿烂,甚至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
那一瞬间,他分明没有躲,他刻意放缓脚步,为的就是与她擦身而过?林好脸上的笑容跌入了尘埃。
每次比赛获奖,回学校第一个分享的人就是他,他会说一些恭喜的话,但也会说:“体育生考大学容易,就是专业不好选,尤其是女生,没什么前景。”
林好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她宁可逃避也不愿多想。
初中毕业前,得知他要报考一中。林好分外焦虑,以她体育特长生的身份,文化课再努努力,考一中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她有意无意提到报考学校的事。
“我可能考一中,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一个班。”
他冷冷的说:“一中注重文化课,体育生混不下去的。”
终于,林好彻底泄气了,自我蒙蔽了三年得出了结论:体育生配不上学霸。
不是薯片不健康,是因为上课偷吃薯片打搅他听课;不是喜欢长头发,是因为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不是只给自己讲题,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绅士有度。
在超市里,林好能一眼辨别他的背影,自然也能听出那个女孩的声音,她不就是曾在讲台上对他视若无睹的第二名吗?呵,你以为他的眼里只有学习,其实是与他倾慕之人的暗自较量。
那一刻,林好觉得过去的自己像个笑话,她幡然醒悟的看清楚了,学霸同桌的伪善面具。
刚上高中那段时间,林好纠结再三,女孩子练体育好像真的没什么出路,每天训练风吹日晒一身汗,又累又糙,活的像个女汉子。她是真的羡慕那些坐在教室里,文文静静的抱着书本的女孩们。可是坚持了这么多年,流了那么多汗水,尝了那么多艰辛,体育已经深深融进了她的骨头里,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是她信念的支撑。
她的自信来源于此,自卑也来源于此。
她为自己曾经的卑微感到羞愧,明知道不会迎来圆满,还固执了这么多年。一场关于一个人的暗恋,明目张胆的开始,悄然无声的结束了。
她在膝盖上埋了很久,迷迷糊糊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人清醒了。
“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
当天午饭后,林好自己一个人出门了。她没有情绪也没有犹豫,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其追随不属于自己的,不如潇洒转身,痛痛快快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