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遇柯雍
“大人,有消息了。”付白匆匆进屋道。
许晏知没抬头,依旧翻阅着录册,“说。”
“海棠姑娘来消息了,今夜柯雍会去玉春楼。”
许晏知“嗯”一声,将头抬起,说:“你去一趟大理寺,找谢辞再送一套衣裳过来,让他今夜别误了时辰。”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付白走后,许晏知再次陷入录册。
良久,张戬端着一盘黄澄澄的东西进来,傻呵呵的对许晏知说:“大人,要不要尝尝?”
许晏知抬眸一瞧,“这是什么?”
张戬回道:“这是用玉米面做的,叫窝头。”
许晏知当真没见过,来了兴趣,“什么味儿的?”
张戬说:“嗯......比一般馒头甜一点,但又不是很甜。大人试试就知道了。”
许晏知放下笔,只掐下一点送进嘴里,细细嚼着,忽的眸光一亮,“还挺好吃。”
“是吧,哈哈哈......”
许晏知拿过一整个窝头,“我只见过白面的馒头,还真没见过玉米面的窝头,味道还不错。”
张戬反倒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道:“这都是乡下人家的吃法,大人不嫌弃就好。”
许晏知笑回:“管他什么乡不乡下的,好吃就行,能填饱肚子就是。”
她又问:“这是谁做的?”
“后厨今儿送菜的时候多送了一小袋玉米面,李大厨说用这玉米面做几个窝头吃,我就守在李大厨身边等着,熟了我就立马端来找大人了,去得晚了还没有呢。”
许晏知笑他,“我说你用过午膳后就一直不见人影,合着你就守在后厨了。”
张戬嘿嘿笑着,“大人恕罪,属下下次不会了。”
许晏知则是摆摆手,“若是空闲,去守着也无可厚非,只是记着有什么好吃的也给我送来一份就是。”
“嘿嘿,知道了,大人。”
付白回来的巧,还剩一个窝头。
许晏知手里还捏着笔,便用笔尖指了指,“还剩一个窝头,你吃了吧。”
付白应声,拿着窝头就咬,“大人,你也知道这个啊?”
“张戬同我说了,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付白和张戬此时都无事,两人一人一边的站在桌案旁守着,许久后见许晏知将笔放下,张戬立马为她添茶,付白道:“大人歇歇吧,放松放松手腕,一会儿在看就是。”
许晏知扭了扭手腕,接过茶润润喉咙。
付白引了话头,“大人,你家世显赫,从小到大可有为何事发过愁?”
许晏知失笑,“照你这么说,当今圣上还更加显赫呢,他就不发愁了吗?”
付白一声傻笑,又问:“那大人幼时是如何度过的?”
许晏知认真想了想,抬了抬手,“你们俩都坐下。”
付白和张戬搬了小木凳一人坐一边,就在许晏知桌案左右。
“我幼时顽皮,常住宫中与圣上打闹,那时我闲不住总是满宫跑,宫里的娘娘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张戬忍不住开口,“大人,皇宫是不是特别富丽堂皇?”
她回:“有人住的地方确实是华贵,但也有破旧失修的地方,也不是处处都那般富贵。”
付白又说:“大人,太傅是真的会打你吗?”
许晏知一个劲儿点头,“自然是真打,那时我与圣上还有现在的乔统领都在学宫,我爹那时便是太傅,若是犯了错,没人能逃了他的戒尺,每打一次我手心都要肿好几日,圣上照样手心也是肿的。”
“属下很难想象到圣上和乔统领手心发肿的场景。”
许晏知一笑,“乔统领被打得不多,但我好几次被打都是跟他有关,因为我老是欺负他,说来也怪,他个傻小子被我欺负了也从不会找我爹告状,不知我爹是怎么知道我欺负他的。”
“后来我还问过我爹,我爹说只要乔统领红着眼眶,一声不吭的跟在我身后,任劳任怨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就知道我准欺负他了。”
他俩闻言忍不住笑,许晏知连忙说:“这话我也就只说给你俩听了,可别出去瞎传啊,有损人家乔统领的颜面。”
张戬有些慌了:“大人,那你告诉我们,乔统领不会为难你吧。”
许晏知几乎不经思考,下意识就道:“他不会。”
她又道:“你们莫慌,自己知道就是了。”
“许晏知!快出来迎爷。”外头一阵喊声传来。
付白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了,张戬蹙眉道:“何人如此大胆,属下出去看看。”
许晏知却不见怒意,笑了两声,拍拍付白的肩,道:“不必去了,是谢辞。”
两人这才放松下来,同时起身站在一旁,“原是谢大人啊。”
谢辞将门轻踹开,大摇大摆的进来,“青天白日的关门作甚?许晏知,叫你出来迎爷,你怎的还一动不动?”
“迎你?青天白日就做梦了?”
“爷且不跟你计较,你大白天关门作甚?”
许晏知“啧”一声,“说你坏话呢,自然是要把门关上的。”
谢辞龇牙咧嘴的把衣裳扔过去,正好扔到许晏知怀中,“好啊你,竟然说我坏话,我倒要听听,我这等清风霁月,堪称完美之人能有什么坏处被你说。”
“呸,要脸不要?”许晏知斜了一眼。
张戬一急,连忙解释道:“谢大人你错怪我们大人了,我们大人没有说你的坏话。”
谢辞闻言佯怒道,“我不信,你家大人肯定说我什么了,我还眼巴巴上门来送衣裳,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定是要叫他尝尝大理寺的手段!”
付白也连忙说:“谢大人,我家大人真的没有说你的坏话,我们都可以作证的。”
谢辞哼哼两声,“你们都是他的属下,自然向着他。”
“这......谢大人,我家大人真的没有......”
许晏知拿了身后靠枕扔过去,“闭嘴吧你,给你闲的。”
谢辞见他二人面上慌乱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们俩倒是挺护着他的,不错。”
他二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绯红。
许晏知斜他一眼,“看把你给闲的,到我这儿来发疯来了。”
付白给谢辞搬来了木凳,谢辞吊儿郎当的坐下,手撑在桌案,“海棠的消息准不准?不会我们去了又遇不到吧。”
许晏知耸耸肩,“我哪里知道准不准,不得去了才能知道吗?”
张戬退出去了,想着给他们端来茶点。
许晏知问他:“大理寺不忙吗?”
谢辞神色夸张,“忙!怎么不忙,我来时才审问完呢。”
许晏知一笑,“那看来是不忙了。”
“柯正企,我刚审的,柯相的亲戚。”
“他犯什么事儿了?”许晏知问。
“贪赃枉法,砍头的罪,大理寺这边审完,待上书了圣上,不日就要问斩了。”
许晏知眉眼一挑,“柯相没表态?”
“他说他没表态,你信吗?他给严大人施压了。”
许晏知嘴角一勾,“严大人也是个倔脾气,他给严大人施压多半是不会有效果的。”
她又道:“你还是要多注意严大人的夫人,我怕柯相会对她们出手,咱多帮衬帮衬。”
“知道,我已经跟李忠明说过了,他说他负责盯着些。”
“如今柯正企的事儿已成定局,我怕柯相会为难你们大理寺。”许晏知说。
谢辞却是笑开了,“我还真是佩服柯相啊,紧盯着你都察院,又要为难我们大理寺,还得提防太后和瑞阳王,他老人家到底还有几年阳寿够折腾的。”
许晏知也忍不住笑,“你积点德吧,还说我嘴损呢。”
张戬端着茶点进来,“大人,吃些糕点吧。”
谢辞毫不客气,拿起来就吃,“你们都察院的厨子手艺不错啊,这糕点做的比我们大理寺的好。”
“行,我记住了,下回我去大理寺就去跟你们厨子告状。”许晏知说。
“啧,做人厚道点吧,许晏知。”
“跟你我还提什么厚道,不值当。”
许晏知与谢辞吵闹,付白和张戬忍笑憋得面颊通红。
谢辞在都察院蹭了顿晚膳,等许晏知下值。
许晏知换了衣裳,差人回府知会了一声,与谢辞去了玉春楼。
谢辞进玉春楼时稍稍放开了一些,不比以往的拘束,许晏知依旧轻车熟路,做足了派头。
海棠一见许晏知就往她怀里扑,身若无骨般的靠在她身上,娇声道:“公子,奴家好想你啊。”
许晏知的指腹划过海棠的腰肢,又捏了捏她的耳垂,“我这不是来了吗?”
谢辞趁势道:“若是海棠姑娘能帮我兄弟俩成事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海棠媚眼如丝,朝着许晏知一勾眼,“二位公子跟奴家来吧。”
许晏知与谢辞对视一眼,搂着海棠笑道:“走吧,我先谢过海棠姑娘了。”
海棠领着他二人左拐右拐进了一间房,屋内熏香缭绕,琴音绕梁,是虚幻雅致之景。
二人坐下,隔着薄纱,对面坐着一人。
薄纱有好几层,叫人看不真切。
“听海棠姑娘说,你能帮我们如愿?”许晏知率先开口。
对面幽幽道:“只要诚意足够,定能如愿。”
谢辞问道:“敢问公子姓名?做官一事不小,我们总要多加提防的。”
对面轻笑出声,“柯雍,柯相的柯。”
许晏知一挑眉,“柯公子想要多少诚意?”
柯雍:“那就要看你们觉得自己的前程值多少了。”
谢辞道:“三千两,黄金。”
许晏知睨他一眼,暗道,这厮够大方的。
谢辞没理会她,又道:“柯公子意下如何?”
柯雍显然也没料到谢辞一张口就三千两,还是黄金,按耐住心下狂喜,故作高深的问许晏知,“那么你呢?”
许晏知嗤笑一声,“只要能成,三千两黄金又如何?”
“好!二位既如此爽快,我也就应下了。”
“且慢!你说你是柯雍,可我们隔着轻纱根本瞧不清楚,若你是有意蒙骗,我们不就白白丢了黄金?”许晏知说。
谢辞立马接话,“我听闻柯相之子柯雍腕间有一红痣,你将你的手腕伸出,让我们兄弟俩看一看,若是真的,我们立马差人送钱过来。”
柯雍不疑有他,毕竟三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对方有所谨慎也是应该的,他撩了衣袖,露出手腕,将轻纱撩起,将手伸出去。
谢辞紧紧盯着,见到那红痣时不由松了口气。
许晏知见到红痣时用指腹搓了搓,“不是画的。”
柯雍闻言回道:“自然不是画的,那就是我的痣。”
谢辞装模作样的到门口吩咐:“来人,去我府上将我准备好的钱送来。”
许晏知嘴角扬了扬,与谢辞对视一眼,又道:“虽然证实了你就是柯公子,可我们怎么信你收了钱会替我们办事?”
谢辞也道:“对啊,若是你收了钱翻脸不认人,那我们上哪说理去?”
柯雍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谢辞应允的三千两黄金,不肯让这到嘴的鸭子飞了,只想着拿到钱再说,便咬咬牙道:“我给你们签字画押,若是这事儿没成,你们大可以拿着字据来柯府找我。”
“好!”谢辞一口答应。
待柯雍写好字据,谢辞还提醒他,“要按上你的手印,不然我们不认。”
柯雍被柯相管的紧,月例根本不够他的花销,奈何柯相铁了心不给他钱,他只能剑走偏锋骗人钱财。他只当许晏知和谢辞是普通商贾人家,就算他立了字据按了手印,料想他二人也没有胆量登他柯府的门,届时以他爹丞相的势压一压,此事也只会不了了之。
他按下手印,将字据递给谢辞。
谢辞仔仔细细看过字据后,朝许晏知点点头,将字据收好。
许晏知一笑,猛地撩开轻纱,柯雍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满道:“你还想如何?”
谢辞也跟着进来,“自然是想请你去大理寺坐一坐。”
“什么!你是官差?”柯雍面色一白,登时想逃。
谢辞眼疾手快将他拦下,反压在地。
许晏知打量着他所坐之处,“柯公子好雅致啊,去大理寺喝喝茶吧。”
柯雍本就娇生惯养,丝毫没有挣扎之力,就这么被谢辞从后门压出玉春楼。
许晏知从马车里拿出绳子递给谢辞,“捆好了,被让他跑了。”
谢辞嘴一撇,“就他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能跑?”
许晏知赞同的笑笑,“也是。”
谢辞压着柯雍回了大理寺,因不是当值的时辰,大理寺的人不算多,谢辞吩咐人将柯雍压进牢中,对同行而来的许晏知说:“柯雍被大理寺关押,这事儿瞒不了多久。”
许晏知回他:“瞒是瞒不住的,只是我原想让瑞阳王自己提出此事的,奈何他迟迟不肯有所举动。”
谢辞扯扯她衣袖,“你莫不是忘了你那亲戚了?”
“魏晋临?”许晏知蹙眉,又很快舒展开,“你的意思是,让魏晋临去找瑞阳王,再将此事闹大,逼瑞阳王主动提出此事?”
“可魏晋临与瑞阳王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何让他出手?”许晏知问他。
谢辞伸了个懒腰,“他可是你许晏知的亲戚,买卖官位一事不小,瑞阳王不会放过不利于你的机会。”
许晏知豁然开朗,“知道了。”
她匆匆往外走,“衣裳我洗干净了给你送来,我先回府了。”
谢辞在后头喊道:“诶,好歹请我吃了宵夜再走啊。”
许晏知头也不回,“你一个大少爷还非要惦记着我的银子,一边儿去吧。”
她又补充一句:“等下次我马球赢了你,我再请你。”
谢辞当即跳脚,“许晏知,你混蛋,我跟狗打都不会跟你打的!“
可惜许晏知已经走远了。
许晏知回了府,问阿桃道:“魏晋临呢?”
阿桃回她:“这几日安分多了,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阿桃猜想许晏知有事,便道:“可要我将他叫过来?”
许晏知瞧了瞧天色,摇了摇头,“罢了,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说吧,你叫人去知会一声,让他明早候着,我有事找他,说完我还得去上朝。”
“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姜祀蹦蹦跳跳来寻她,“你回来啦,要用宵夜吗?”
许晏知含笑捏捏她的脸,“不用了,你若想吃就去跟阿桃说,此时厨子怕也歇下了,她带你们去后厨做吧。”
宁肆问道:“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许晏知一愣,“此话怎讲?”
宁肆:“少爷每回心中有眉头便会不由自主的皱起,此事很棘手吗?”
“还行吧,你饿不饿?跟姜祀一起去阿桃吧。”
宁肆老实点头,拉过姜祀就走,“那少爷早些歇息吧,我俩不打扰你了。”
许晏知揉揉眉心,望着他俩的背影不禁莞尔,扭扭脖颈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