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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两厢

寒春渐过,日头便是暖的,许宴知用过早膳便出府上朝,进宫时随着人群走的是东道,她不由问同行的黎仲舒,“不是说东道路封了么?”

黎仲舒莫名其妙,“从未封过路,你从哪听来的?”

“圣上说的地砖重砌。”

黎仲舒闻言摇头道:“东道地砖前两年才重砌过,你听错了吧。”

许宴知心下疑虑,随意找了个守路公公问道:“这位小公公,敢问昨儿东道可是发生何事了?”

年纪不大的小公公朝她笑回:“回这位大人,昨儿东道上无事发生。”

靳玄礼没有理由平白让她绕路,唯一的理由便是宫中当值的乔赋笙。

她又问:“那敢问昨儿东南道是否是乔统领当值?”

小公公点点头,“正是乔统领值守。”

许宴知心下明了,笑道:“多谢小公公了。”

李忠明不明白她为何执着于此,说:“可是你昨儿进宫时发生何事了?”

她轻一摇头,淡笑回应:“无事,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李忠明不知其中缘由但黎仲舒是知晓的,他在许宴知身侧悄言问道:“怎么了?乔统领找你了?”

许晏知笑着摇头,“罢了罢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再同你说吧。”

沈玉林从后方追上来,“今日有事耽搁了,来的晚了些。”

许宴知扬起笑脸调侃,“小侯爷也有来迟的时候?”

沈玉林闻言一笑,“小侯爷也是人呐,自然会有来迟的时候。”

李忠明接话:“小侯爷不该是清闲的主儿吗?”

黎仲舒也道:“啧啧啧,国事不忙,怕是私事呐。”

沈玉林哭笑不得,“真真儿就是在路上耽搁了,你们莫要再拿我寻开心。”

许宴知笑嘻嘻的,“谁敢拿小侯爷寻开心呐?”

沈玉林抬腿便要踢她一脚,被她迅速躲开,他笑道:“做人还是厚道些吧。”

李忠明嬉皮笑脸一句,“这话谢辞听了怕是要汗颜,他就不厚道,家世瞒我们许久。”

黎仲舒也乐道:“谢辞人还在榻上躺着,就被你这么一通念叨。”

沈玉林提议道:“要不咱一会儿带些他不能碰的吃食去他跟前去吃。”

许宴知忍不住笑出声,“小侯爷,做人要厚道啊。”

李忠明和黎仲舒齐道一句,“忒损了。”

她又说:“虽然损是损了点儿,但我还是同意的,我要吃东宝阁的炙肉,月楼的烤羊腿。”

李忠明:“溪清园的红烧狮子头和炙烤蹄髈。”

黎仲舒也道:“月楼的白玉虾仁粥,玉春楼的酒。”

许宴知一拍他肩,“你喜事将近,还有空凑这个损热闹呢?”

黎仲舒笑回:“总不能就此错过吧,忙是忙些,吃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

沈玉林一拍手,当即下了决定,“既如此,我最清闲,下了朝我就去置办。”

许宴知提醒他,“别忘了叫上郡主。”

“那是自然。”

......

几人说笑着进殿,待李公公一声“圣上驾到”才得以停歇。

陆凊呈上都察院暗探制度革新的折子,引得朝堂一片哗然,吴东泽站出身来向众人解释革新缘由,一时间众大臣议论纷纷。

有甚者直接严词反对,说都察院的建立本就久远,制度岂是说改就改的。

严正冷哼一声,“都察院建立再久远也是人家都察院的事儿,跟旁人有何关?”

许宴知一乐,拐拐李忠明,“诶,我还真是愈发喜欢你们这位严大人了。”

李忠明跟着傻乐,“可惜人家待不待见你就不一定了。”

“啧,会说话吗你?”许宴知轻一撞他。

李忠明耸耸肩,“真话都没人爱听,我懂。”

许宴知差点没忍住踢他一脚,她咬牙道:“你怎的尽跟谢辞学犯贱呢?”

李忠明嘿嘿一笑,“人以群分嘛。”

许宴知斜他一眼,“你俩在一起,那叫物以类聚。”

“许爱卿。”

“臣在。”许宴知立马收敛面上笑意,站出身去。

“此事有关你们都察院,你说说你的看法。”

许宴知:“圣上,微臣看来革新是必不可少的,都察院建立至今,若再不变通一二,那其中混入了谁的爪牙就说不清了。”

她说的直白,点明了都察院鱼龙混杂之局面。

直言总戳人心,难免有人被刺了痛处。

有人混在众大臣中说:“胡说!你们都察院本就有监管百官之责,最是严厉,怎会混入他人爪牙?”

“就是,就是,许大人莫不是在夸大其器,危言耸听?”

“这都察院一直奉行旧历,此时革新有何意义?”

......

吴东泽当即便道:“诸位大人又不曾在都察院内述职,其院内形式又怎会得知?我等既提出制度革新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岂会张口就来?”

陆凊也道:“圣上,正是因为都察院自建立便一直奉行旧制才叫人钻了空子,其暗探中就混入了不少奸细,所以臣与吴大人和许大人有所商议,统一认为该革新。”

许宴知幽幽扬声一句,“前些日都察院就清了不少暗探奸细,各位大人有空便去认领一二,没准就有自家的人呢。”

“许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

“许大人,莫要空口污蔑于我等。”

李忠明高声回了一句,“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想必都察院清除奸细时也曾调查在册吧,若是有人不信,让许大人拿出来一瞧便知。”

黎仲舒站出身来,“禀圣上,臣以为都察院制度革新一事可行,圣上临朝不算久,正是需要都察院替圣上分忧之时,若都察院内因旧制导致其内部混乱,又如何能担此大任?”

“臣附议。”严正紧跟着站出身来。

靳玄礼指尖点了点膝盖,颇有意趣一般轻笑出声,“柯相如今停职在府,你们说说,若是柯相此时也在,他会有何看法?”

“杨禄,你说说。”

杨禄谨慎的迈出一步,“禀圣上,都察院之事臣并不了解,怕是说不出什么来。”

“王克,你呢?”

王克已然汗浸脊背,小心翼翼的说:“禀圣上,臣认为杨大人说的是,臣隶属于太常寺,这都察院之事怕是不好说。”

许宴知暗笑,柯相不在朝堂,靳玄礼又偏偏点了柯相的这两颗明棋,既有旁观的调侃也含君主的敲打。

靳玄礼语气发凉:“听听,人家都知道这是都察院的事儿,旁的人不好插手。”

此话一出,态度已然表明,此事便是说定了。

陆凊和吴东泽同时松了口气,相视轻一点头。

下朝后许宴知并未与李忠明等人同行,而是跟着李公公去了御书房。

“你说的人朕查到了,太后宫中守卫统领,丘络旗,嘴角有黑痣,虎口有烫伤。朕还查了他的出宫记录,与你出事时间临近。”

许宴知将当初送那箱死鸟之人的口供和家贼的口供递给李公公,李公公又端给靳玄礼。

她说:“这是在宫外查到的,口供皆指认此人特征与丘络旗相符。”

靳玄礼一挑眼,“朕还以为你会让朕把此人交给你。”

许宴知摇头,“我到底只是外臣,这样的宫内之事我不该插手。”

靳玄礼提起笔,“朕会处理,定不会委屈了你。”

许宴知扬脸一笑,没个正形的伸了个懒腰,“委不委屈的不重要,只要您老心里念着我就好,我哪还敢多要求?”

靳玄礼手中的笔就这么朝她扔来,许晏知一个转身躲过,他笑骂:“你敢做的事儿还少了?少在朕面前卖乖,滚出去。”

许宴知乐得肆意,拍拍衣袖弯腰行了一礼,“臣告退,这就告退。”

“把笔给朕捡起来再滚。”

许宴知晃了晃脑袋,“臣得告退了。”

“混账东西。”

“圣上说的是。”

......

许宴知出了宫没回府,去了金玉店。

她左挑右选,订好了上好的木料、玉料和金料。她又将自己设计好的图纸送去了雕工店,待用料送到便开工雕刻。

许宴知又买了不少吃食糕点差人送去都察院,她不当值,总有人在当值,犒劳一番也好。

待事情一一做完她才回了府。

阿桃:“老爷说让你少喝些酒。”

许宴知捏捏她的脸,笑嘻嘻的回道:“知道了,你叫爹早些休息,我听说刘世叔今儿来过了?可说什么了?”

“刘太医给老爷诊了脉,说并无大碍,开了药方,陆九去抓药了,晚些熬煮之后便给老爷送过去。”

许宴知点点头,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交代,“我爹也怕苦呢,你记得多备些甜食。”

阿桃理平她领口褶皱,“知道啦,你别忘了换下官袍。”

“还是阿桃贴心。”

“少贫。”

许宴知回房换下官袍,这才赶到谢辞院里。

“许宴知,你再晚些可就凉了。”沈玉林催促道。

谢辞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他们,“滚出去吃,别在这儿烦我。”

李忠明哈哈一笑,“就是在你跟前吃才有意思呢。”

黎仲舒也接话:“换了地儿我还就不来了呢。”

沈玉寒咯咯笑着,“你伤还未好,吃不得辛辣刺激之物,我给你带了碗粥,我自己做的,你莫要嫌弃。”

谢辞眼眸一亮,眼巴巴的盯着沈玉寒给他端来的粥,瞧他满意极了。

许宴知眉头一扬,“诶,我记得黎仲舒点了月楼的白玉虾仁粥来着,谢辞,要不吃点?”

谢辞捧着手里的粥,一个劲儿摇头,“不必了,我吃这个就成,”他又朝沈玉寒说:“我就说你太过谦了,这手艺比月楼的那什劳子白玉虾仁粥好得多。”

许宴知与黎仲舒相视一笑,李忠明搓搓手臂,嫌恶道:“好好说话吧你。”

沈玉寒也听得莞尔一笑,“不够吃还有。”

沈玉林说:“难为你能吃下她做的粥。”

沈玉寒面颊一红,“哪有这么难以下咽?”

李忠明和黎仲舒好奇的往那盛粥的大碗里瞧,只是寻常青菜加以瘦肉熬煮的粥。李忠明拐拐黎仲舒,“诶,要不你尝尝?”

黎仲舒果断拒绝,“我有月楼的白玉虾仁粥,就不与谢辞抢食了。”

李忠明点点头,十分赞同他的话。

许宴知筷子直伸向炙肉,一口肉一口酒,她眯着眼笑道:“谢辞啊谢辞,这炙肉太香,这酒也是极好。”

谢辞瞪她一眼,“你别太欺人太甚啊,我迟早要讨回来的。”

许宴知吃得满意,撩了衣袖去夹菜,黎仲舒敲敲她手腕的佛珠,问道:“你怎的戴上佛珠了?”

她随口一回:“我爹为我求的,我戴着,他也安心。”

他闻言静默片刻,“戴着吧。戴着好。”

许宴知心思全在菜肴并未注意黎仲舒的话,她说:“你婚事将近,府中许多事等你去安排,你吃了饭我便叫人送你回去吧。”

“嗯,我也是这般想。”

李忠明闻言道:“也不知这黎夫人是何许人也,你可别忘了介绍与我们认识认识。”

许宴知瞧他一眼,“届时你莫要吓到人家就成。”

谢辞得空插话,“人家谈虎色变,你可别叫人家谈你色变啊。”

众人哈哈一笑,李忠明佯怒,“你这嘴只要闲下来就损得要命。”

许宴知这厢吃吃喝喝好生惬意,既有美酒佳肴又有好友相伴,这谢辞的院中少不了热闹。

与此同时的宫墙内,靳玄礼去了太后宫中。

“太后近日身子可好?朕许久未踏足慈仁宫了。”

太后一掀眼皮瞧一眼,身子未动,“皇帝都不愿叫哀家一声母后了?想必也并未有多挂心哀家。”

靳玄礼轻一抬手,屏退了宫女太监,他说:“朕近日查的一盗贼,专偷宫内珍贵之物,此人倒是吓了朕一跳,竟是太后宫中的守卫统领,叫丘络旗。”

太后眉眼一瞪,将手边茶盏拂到地上,顿时清脆一声,茶盏四分五裂,她厉声道:“皇帝这是何意?是想拿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哀家身上吗?”

靳玄礼轻哼一声,摇了摇头,“朕是何意太后心里不清楚吗?”

“与许宴知有关,还要朕说得再直白些吗?”

太后冷笑,“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哀家所为?”

“太后,朕若是无凭无据也不会亲自踏进这慈仁宫,莫须有的罪名?若不是这莫须有的罪名太后设计杀害朝臣之事就会传遍京城!朕不想叫人看笑话,朕丢不起这人!”

他又渐渐平静下来,“许宴知也知晓真想,她顾忌皇家颜面不再继续深查,她可以不再理会此事,可朕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后,把人交给朕吧,给您留些颜面。”

太后冷冷盯他,“你还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靳玄礼反倒笑了,“太后不妨扪心自问,您何时真正把朕当做儿子?”他不想多言,站起身来往外走。

“太后,您只一个儿子,可他已经死了。”

“玄煜的死,与朕无关。”

靳玄礼身后传来太后的喊骂和瓷器破碎之声,他不用听也知道她骂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杀人偿命,骂他没良心罢了。他无暇理会太后的反应,吩咐李公公捉拿了丘络旗,以监守自盗的罪名押入大牢。

他心中烦闷,去寻了乔赋笙。

“圣上这是从哪来?”

“慈仁宫。”

乔赋笙“哦”一声,见怪不怪道:“难怪瞧你心情不佳。”

靳玄礼瞥他一眼,“你心情好?朕知道,你自回了京心情就没好过。”

乔赋笙淡淡一句:“也有好的时候,譬如见了许宴知无碍。”

靳玄礼又道:“你可曾后悔回京?”

“悔过,当初回了京初闻宴清死讯,我都快悔死了,我甚至在想,若是我不回京就不会得知她死讯,我还能有些盼头。”

乔赋笙顿了顿,轻叹一口气,接着说:“后来我得知真相便不悔了,我能亲眼望她平安无事便知足了。”

靳玄礼低低一笑:“你乔赋笙痴情至此,倒是世间难得。”

可惜许宴知不会知道。

靳玄礼也是一叹:“且念着吧,这也是个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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