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生气
“诶,许宴知,你外公来京了?”谢辞将手搭在许宴知的肩上,懒散打了个哈欠。
许宴知扶扶被他碰歪的官帽,“是,前几日还陪他老人家垂钓来着。”
“哟,吃了几条烤鱼啊?”李忠明兴冲冲的问。
许宴知:“福聚楼的烤鱼味道一向是不错的。”
谢辞笑出声,“哦~吃的是福聚楼的烤鱼啊。”
许宴知踹他一脚,“别贱。”
许宴知与谢辞搭肩走在一起,其余人稍稍落后,谢辞笑嘻嘻的说:“你们都察院近日忙不忙?”
“还行吧。”她又停了停,说:“这月快过了,下月的春和宴请帖也该送来了。”
谢辞问:“这回要带人手吗?”
“春和宴我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我也有过带人搜查的想法,但又总怕我会打草惊蛇。”她说着一声轻叹,“你如何想?”
“这春和宴一月一次,一次不过一晚,你去的次数太少,恐难真正触及其根底,要我说,不如耐心些,多探查几番,好将其一网打尽。”
他又接着说:“且不说这个,你觉得瑞阳王有意让你调查春和宴是否是别有用心?”
许宴知回他:“我想不到任何别有用心的理由,无非就是这春和宴涉及太后或是柯相,借我之手为他清除障碍,况且此事对圣上也算是有利。”
谢辞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李忠明打断,“诶,小侯爷说郡主要办诗会,你们俩记得去啊。”
许宴知扭头一问:“诗会?我以为郡主不爱这些呢。”
沈玉林他们一行人走上前来与许宴知二人同齐,沈玉林笑着解释:“玉寒是不爱这些,但这诗会不是寻常诗会,算是京中习俗了,每一年举办一次,由三品及以上官员或其亲眷轮流举办,这回轮到玉寒了。”
谢辞连连道:“去,岂敢拂了郡主的面子。”
他拍拍许宴知的肩,“诶,咱几个可都得去啊,尤其是你许宴知,谁知道你又有什么事儿要处理。”
许宴知拍开谢辞的手,“自然是要去的。”
黎仲舒开口问:“我家夫人也得去吗?她从未去过诗会,我怕她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沈玉林便笑回:“不过一个诗会罢了,能来便来,莫要勉强。”
许宴知也接话:“你回去问问你家夫人的意愿,若是想去,你届时在诗会上多照拂就是,不想去就莫勉强。”
几人说笑着进殿,待李公公出现几人才站到自己的位置。
“再有几日,西郦使团就抵达京城了,这次来的人中,有一位是西郦九皇子,瑞廷厉莘,礼部和鸿胪寺要做好接待的准备,莫要失了大国颜面。”
“负责此事之人不变。”
黎仲舒、阮正倾、许宴知和瑞阳王四人站出身来,“臣等定不负圣意。”
“启禀圣上,臣有事启奏。”
“讲。”
“西郦此番来访其意为求和,可西郦九皇子也随同使团前来,不知是否是有两国联姻之意,圣上还需早有准备。”
“此事朕也想过,朕想听听诸位的想法。”
谢辞拐拐许宴知,“哎,我听说西郦皇子公主众多,真要和亲,他们会派谁来?”
她回:“圣上断不会让静敏公主和亲,届时西郦派来公主,也就只能是让谢大人委以重任了。”
谢辞瞪她一眼,“会不会好好说话,再说,我哪有那个福分迎娶他国公主?我可是要娶郡主的。”
许宴知一挑眉,做惊奇状:“哟,如今这种话都能毫无遮拦的说出口了?你倒是告诉人家郡主啊?在我面前说算什么?”
李忠明凑过来,“谁啊?谁要娶妻?”
许宴知指着谢辞,谢辞指着许宴知,异口同声的说。
“他!”
李忠明“啧”一声,“欺负我没听清是吧?”
谢辞说:“人家圣上正问你什么想法呢?你好好想想吧。”
李忠明瞪一眼,“那你怎么不好好想想?”
谢辞嬉皮笑脸一句,“我正想着呢。”
许宴知斜一眼谢辞,“你是真欠揍啊。”
朝臣中有人提及静敏公主是适婚公主,可以选做和亲人选。许宴知一耸肩,心道说话这人完了,此话不正惹靳玄礼生气呢嘛。
果然,靳玄礼一声冷笑,“怎么?他国向我朝求和还得让我朝的公主去和亲?”
“你们还真是给朕长脸。”
除几人之外,众人齐齐跪下,李忠明和谢辞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已经跪在地上了,“圣上息怒。”
谢辞跪着扯扯她的衣摆,悄声询问,“为何请罪啊?”
许宴知垂眸一笑,踢踢他的小腿,“让你不好好听,跪着吧。”
靳玄礼嗓音有些冷,“许宴知,你说。”
许宴知拱手道:“禀圣上,依臣之见,和亲并非求和唯一方式,自古以来不论我朝还是他国,都会因求和而选择牺牲皇子公主,圣上为新帝,既要革新,倒不如从此开始。”
革新一事靳玄礼在朝堂多次提起,百官嘴上皆表赞成,可实际上万事都遵循旧制做事,从未真正开始革新。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许宴知自然清楚,可靳玄礼让她入朝堂的目的便也在此,总要有人是站在靳玄礼这一方提出来。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已经有人激动的站起身来说:“许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和亲本就是旧制,你竟敢擅改旧制!你好大的胆子!”
靳玄礼用骨节敲敲桌案,冷淡一句:“这么激动做甚?朕让你起来了吗?”
那人立马再次跪下请罪,但依旧反对许宴知的观点。
许宴知既敢说出此话,那必然是做好被众人口诛笔伐的准备,只是谢辞等人没反应过来,一时间都有些呆愣。
谢辞与李忠明暗道:“他怎么每回都不跟我们商量就语出惊人,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样我们如何帮他说话。”
李忠明“嗯嗯”点头,“就是,一会儿我该怎么说才算帮他啊?”
许宴知轻踢他一脚,压低了嗓音,“你俩闭嘴就算帮我了,别当这出头鸟。”
她这厢刚制止谢辞他们,又有人说:“许大人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旧制岂是你随意更改的?”
“许大人,都察院的旧制还不够你革新的吗?如今还要插手如此国家大事!”
她刚要开口,黎仲舒就抢先一步了,他说:“禀圣上,臣以为许大人所言虽莽撞,但也有几分道理,我朝既是大国,又何必非要以牺牲他人婚姻来维系两国交往。”
许宴知暗骂他傻子,立马道:“圣上,革新一事不可一拖再拖,有些旧制的存在并不代表就是对的。”
“诸位大人与其忙着理解反对下官的话,倒不如想想那些旧制是正确的,不需要革新。”
谢辞也开了口,“禀圣上,臣也觉得许大人所言有理,既是大国,就要有大国风范,岂可还同他国一般仅以和亲作为求和的唯一方式。”
“许大人当真是年少啊,”柯相似笑非笑望她一眼,接着说:“许大人年少,总是心怀热血也能理解,只是这和亲本就是求和的最好方式,许大人怕是要再年长几岁才得以看清楚局势。”
柯相一开口,有许多人便跟着附和,甚至说到许宴知是年轻气盛,不懂朝政。靳玄礼一抬手,“诸位为何一提革新就如此激动?”
“提起革新诸位就有话说了?难怪平日里诸位沉默寡言,朕一问三不知,敢情诸位的话都留在这儿说了?”
“许爱卿所言朕知道了,容朕好好考虑考虑,无别的事,就退朝吧。”
无人再多言,于是李公公高喊一声,“退朝!”
许宴知人还没迈出殿门,就有人阴阳怪气道:“诶哟,有些人当真是年少无知,什么话都敢往外讲,也不怕触众怒。”
“人家是圣上跟前儿的红人,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李忠明性子急些,当即就要冲上去,黎仲舒和沈玉林连连拉住,李忠明只能大喊道:“你们瞎说什么呢?自己的脑袋迂腐就不许别人的脑袋革新,有本事你当着圣上的面说啊。”
许宴知挡在李忠明前面,冷淡道:“二位大人,若是对下官有何不满不妨亲自对下官说,背后阴阳怪气实乃小人所为。”
那二人哼哼两声走了,谢辞朝着他俩背影喊着,“二位大人,有什么想说的不妨今日一聚啊,将话说明白了,省得你们憋的难受。”
“没别人的好命,就去蹭别人的关系,养条狗也不过如此了。”王克不阴不阳说一句。
他这话不仅是骂了谢辞,还骂了李忠明等人。此言明摆了是说他们没有许宴知的家室背景,也没有许宴知跟圣上的亲近,于是就上赶着跟许宴知打好关系,做许宴知的听话的狗。
许宴知彻底冷下脸,“王大人这是在介绍自己吗?嗯,也是,王大人说得对啊,你不就像是柯相养的一条狗吗?对柯大人唯命是从?”
“你!”
“我说王大人还真是了解自己啊,都把自己的身份看的清清楚楚,啧啧啧,实为难得。”
王克指着她,作势要冲上来,许宴知干脆迎上去,挑眉冷言:“王大人这是要跟下官动手吗?”
“那下官可就不知道王大人会在府上躺几天了。”
王克有些瑟缩,杨禄及时出现扯扯他的衣袖,瞪一眼,后又对许宴知道:“许大人莫要误会,王大人是在胡言乱语,许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许宴知笑回:“杨大人既如此说,下官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杨大人还是好好劝劝柯大人,让柯大人好生管教自己养的狗,莫要让他乱咬人。”
杨禄蹙眉,“许大人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许宴知含笑点头,“杨大人说的是,下官一向如此。”
“所以还请王大人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下官说话可不好听。”
王克被杨禄拉走,许宴知在原地环视一周,扬声道:“诸位大人还有何话要说?不妨在此一次说个干净,下官也好回答一下诸位大人的疑问。”
众人都纷纷做散,谢辞揽过她的肩,“罢了,你莫要生气了,走吧,出宫了。”
李忠明渐渐平息了怒气,长呼一口气,“都是些只敢在背后说小话的闲人。”
许宴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谢辞在她身侧,笑得没心没肺,“莫气莫气,就当那王克吃醉了酒,瞎说胡话。”
黎仲舒也上前拍拍她的肩,“无妨,我们不会把王克的话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再为此生气。”
许宴知脸色稍稍缓和了不少,她扯扯领口,有些烦躁,“走吧,先出宫。”
之后几人分路而行,谢辞还有些担心许宴知的情绪,“要不你别去都察院了,回府休整一下。”
她嘴角勾了勾,“无妨,都察院还有公务,我不能不去。”
黎仲舒和沈玉林也道:“那你莫要再多想了。”
“王克说话本就不中听。”
许宴知一扬下巴,“我说话也未必好听啊,放心吧你们,我没事。”
许宴知回了都察院,陆凊和吴东泽都在等她,一见她来就连忙道:“来来来,你坐,你先坐。”
许宴知闻言坐下,正襟危坐听他们讲话,“二位大人说吧。”
“今日废除和亲一事,是否是你与圣上商量过的?”
她摇头,“未曾。”
陆凊双眼一瞪,“你都不曾与圣上商量就敢在朝堂提起此事?你疯了吗?许宴知!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你知不知道!”
吴东泽一边安抚着陆凊的情绪,一边对许宴知说:“你啊你啊,你怎么这般莽撞?”
许宴知撑着脑袋,说:“二位大人,我今日此举虽未与圣上商量,但圣上早有准备,我早前就与圣上说过了,革新一事还差一个契机,我让圣上耐心等等,这不,今儿这契机不就来了么?”
陆凊这才松了口气,“万幸你不是擅自做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吴东泽点点头,“正是,你是不知道那些大臣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若是再稍加手段,联名上书要求废了你的官职,看你怎么办。”
她身子往后扬了扬,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道:“二位大人,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我心中有数,自是准备好了被他们口诛笔伐。”
“只是那又如何?圣上有心改革,自然不会理会他们对我的弹劾,只需我撑过他们目前最为亢奋的阶段,革新也就是迟早的事。”
陆凊还是蹙着眉瞪她一眼,“你说你才安分了多久就又开始闹腾了,等着瞧吧,这段时间弹劾你的折子都能堆成山了。”
吴东泽则是将手搭在她肩头,鼓励似的捏了捏,语重心长道:“放心吧,你身后是都察院,我与陆大人自然是会支持你的。”
陆凊哼一声,接话,“前提是你做的不是违法乱纪之事,只要有利于国,有利于民,我们都会支持。”
许宴知闻言心中一热,“二位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近日我还是希望二位大人能与我划清界限,以免牵连你们。”
吴东泽第一个反对,陆凊冷笑一声,“怎么?这就划清界限了?我等岂是害怕他人唾沫之辈?”
眼见陆凊要发火,许宴知连连道:“是是是,陆大人说的是,怪我说错话,二位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许宴知突然来了兴致,笑眯眯的问:“你们说,明儿的早朝参我的折子有多少?”
陆凊又是一哼,“明儿我帮你记着。”
他又说:“你也算奇了,怕是我朝以来被弹劾的最多的监察御史。”
吴东泽默默补充一句,“也是性子最跳脱的。”
陆凊也加了一句:“也是最会招惹是非的。”
许宴知含笑点头,“哎~二位大人谬赞。”
陆凊踢她一脚,“真当我们夸你呢。”
“是是是,承二位大人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