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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西郦来访

几日后,西郦使团抵京。

许宴知早早换了官服与瑞阳王一同在城门口迎接来使。

为首的使臣是个中年男人,西慈利。

西慈利身量很高,络腮胡很浓密,额头也有吊饰,周身衣着得体且不失华丽。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很具异域特点,他的官话说得很好,不带一丝口音。而离他不远处,有一人的容貌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那人与西慈利同等身量,皮肤比西慈利稍稍白些,五官精致,剑眉星目,眉眼比西慈利还要深邃几分,仔细看他的衣着打扮竟比西慈利还讲究些,光是额间吊饰都比其他人要精美得多。

西慈利朝他二人行礼,“见过王爷,见过许大人。”

靳玄邕淡笑抬手,“你们一路辛苦,先进城休整吧。”

西慈利与靳玄邕并肩而行,许宴知有意稍稍落后,正好能在那人身侧,她开口道:“殿下这身打扮可比哈扎拉矜贵多了。”

厉莘挑眉笑出声,“我以为你不知道是我。”

她也跟着笑,“岂会不知?九皇子乃人中龙凤,一眼望过去实难忽略。”

厉莘扬扬下巴,“没想到许大人也会说这等恭维之言。”

许宴知哈哈一笑,“所说的都是实话,那便算不上是恭维。”

她又接着说:“九皇子殿下这一路可顺畅?”

厉莘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望了一眼前方的西慈利才轻缓开口,“路上倒是顺畅,可是这人就未必。”

许宴知见状并未多问,转移了话题,“方才见到了你们西郦的女子,那身打扮甚是新奇但也独具美感。”

“我还以为你们沅朝的人,都不喜欢我们西郦女子的打扮呢。”

许宴知做惊讶状,“怎会如此?我可是真真儿觉得美得很有特色的。”

“要不这样,我送你一套我们西郦男子的衣裳,算是留作纪念。”

许宴知脑海中一下闪过姜祀的脸,她顿了顿,“那就有劳殿下再送一套女子衣裳,家中小妹应会喜欢。”

厉莘一愣,“许大人还有妹妹?不是说只有一个胞姐,还……”

许宴知轻笑一声,“不是亲妹妹却胜似亲妹妹。”

厉莘恍然大悟,爽快应下。

一行人到了驿馆,阮正倾正带人候着他们。原本许宴知和靳玄邕将他们带至驿馆便要离去,可西慈利将靳玄邕留下,说听闻神将威名许久,定要与他把酒言欢。

靳玄邕无事便应下了,许宴知则是被厉莘留下,让许宴知带他逛一逛这繁华京城。他身边不带随从,这倒让许宴知好奇一问,“殿下出游不带随从吗?”

“这里的随从都不是我的人,我又何必带在身边。”

他国内政许宴知不方便多问,便不再多言,二人就这么走在街道上,时不时尝一尝路边小食,闲聊各自趣事。

许宴知慢慢将话题引到政事上,“殿下,西慈利大人是否能够代表西郦直接谈判?”

厉莘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沅朝是有什么变动吗?”

许宴知犹豫片刻,轻呼一口气,“我朝不打算和亲。”

厉莘一惊,面色严肃起来,“你所言可是真的?嗯……目前可还没有任何关于此的消息,许大人,这可不是儿戏。”

许宴知慢条斯理的抚平衣袖,同样认真的回视,“殿下,我怎么敢拿此事当儿戏?”

厉莘很快蹙起眉头,“此事恐怕连西慈利都无法裁决,我父皇有很大可能不会答应。”

许宴知笑笑,“殿下,总要试试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他的眉头又很快舒展开,“依我看,如此也好,我十皇妹就不必远赴他国。”

许宴知紧接着问,“殿下与十公主感情很深吗?”

他只是淡淡一笑,“她最受宠,但却不娇蛮,你大概也知道,我西郦皇室皇子公主都有许多,我排在第九,没了母妃,自是不受关注,十皇妹帮了我许多,我也希望她能不受和亲约束。”

“所以,此事也需殿下相助促成。”

“我会尽力。”

许宴知又想起什么,说:“对了,夜里驿馆设宴为使臣接风,此次规模会大一些也较为正式,我就不能同殿下坐得太近了。”

“无妨,既已为友,又何惧远近?”

……

许宴知上午陪着厉莘闲逛,下午又进宫述职。

“你觉得,厉莘能帮到多少?”

许宴知摇头,实话实说,“不确定,我并不了解他在西郦的势力如何,只知他在西郦处境不及受重视的其他皇子,又或许他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也未尝可知。”

靳玄礼思忖片刻,“他既答应相助,就且看他如何做了。”

他又问:“你今夜出席接风宴时就可探探西慈利的态度。”

“知道了。”

许宴知在晚宴前先去了瑞阳王府。

瑞阳王府文雅风墨不多,多得是木桩箭靶之类的东西,整个王府的风格更偏向于威严庄肃,府中小厮丫鬟的着装都是统一玄色,许宴知打眼一看,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虎口老茧很厚,一看就是常年拿刀之人。

“许大人,这回的茶,可能下咽?”

许宴知笑回:“王爷上次的茶,臣也能下咽。”

“你来,是为取消和亲一事吧?”

许宴知含笑点头,“正是。”

“本王若是不帮呢?”

她轻笑摇头,“王爷你会的。”

她说:“王爷能在朝堂上为臣说话,那便说明王爷是支持革新的,王爷是战场上过来的,应是最希望和平,倘若我泱泱大国要靠牺牲女子来求和,王爷怕是也不会同意。”

靳玄邕似笑非笑,“许大人倒是将本王的心思摸了个透。”

“王爷一心为国,这并不难猜。”

“本王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许宴知朝他行了一礼,“如此,就谢过王爷了。”

今夜的宴会较为盛大,所有人都不敢怠慢,许宴知就坐在靳玄邕的左侧,待阮正倾和靳玄邕致辞后,晚宴正式开始。

西慈利不愧是使臣,说话滴水不漏,行事谨慎且圆滑,他能由不同的气氛而改变自身应对的态度,他能是严肃的也能是亲和的。

靳玄邕在同他交谈饮酒时会不经意的询问西郦对于求和的方式,可都被他一一绕过去,不露半分。

阮正倾则是偷偷问许宴知,“许大人,圣上到底是何意啊?”

朝堂上对许宴知如潮水一般的弹劾阮正倾都看在眼里,他怕自己站错了队,届时也是铺天盖地的弹劾。

许宴知饮了一杯酒,“阮大人觉得圣上是何意?”

她又接着说:“阮大人,下官虽被弹劾,但此刻依旧在此,大人以为是为何?”

阮正倾恍然大悟,朝她眯眼笑了笑,“也就是说,圣上其实是拿了主意的,不和亲一事算是定了。”

许宴知朝他举杯,浅笑,“还是大人瞧得明白。”

阮正倾同她相视一笑,“圣上英明。”

“这位就是许宴知许大人吗?”

西慈利的话打断了所有人的交谈,将目光都引到许宴知身上。许宴知大大方方回应,“正是。”

“传闻果然不假,我听说沅朝的监察御史是一青年儿郎,如今一看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使臣大人谬赞,不过是圣上抬爱罢了。”

西慈利突然大笑,“不瞒许大人,今儿有不少我们西郦女娘都来找我,问我许大人可有家室。”

许宴知没料到他会说这事儿,当着众人的面耳根有些发烫,她笑笑,“我尚未弱冠,未有家室。”

西慈利仍是哈哈一笑,“难道就没个心上人吗?”

她摇头,笑得无奈,“如今年岁委实不适合顾及私情。”

阮正倾开口帮她,“使臣大人,你身边那位就是九皇子殿下吧?当真是一表人才,俊朗得紧呐。”

西慈利笑意有细微停顿,但很快被他掩饰,他向众人介绍,“这位就是我西郦国的九皇子,随使臣一同来历练的。”

厉莘站起身来,朝众人举杯。

许宴知发现他整个人的神态气质都像变了个人,动作浮软,唇无血色,颇有传闻中的病态。

西慈利笑着说:“诸位见谅,九皇子殿下自幼体弱,不宜多饮酒。”

许宴知瞧他一眼,正对上厉莘的眼睛,二人相视点头,之后也不再有交流。

许宴知敲敲靳玄邕的桌案,“王爷,这使臣大人怎的不问问王爷可有家室?”

靳玄邕睨她一眼,“本王没有王妃,众人皆知。”

她喃喃自语:“我年纪尚小,论谁看都是未有家室的人。”

他嗤笑出声,“十九的男儿,有些都有孩子了,你却连心上人都没有。”

她反驳,“下官这是先顾国事后顾家事。”

靳玄邕的酒杯晃了晃,“等你弱冠,你许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烂,京中待嫁的姑娘可不少,如今未有人提起,只不过是还在观望罢了,看你能在朝堂待多久。”

许宴知耸肩一笑,“王爷说话倒是一向坦诚。”

他一扬下巴,示意西慈利方向,说:“此人看似亲和实则软硬不吃,油滑且颇有心计,本王方才言语间多有试探,都被他不动声色一笔带过。”

“软硬不吃?那便只好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了。”

靳玄邕挑眼扫她,“这能有用?”

她摇头,“不知道,但他既然软硬不吃,那就靠态度,态度真诚些,反倒叫他不知所措,再者,说白了是他西郦向沅朝求和,若我朝强硬不顾和善,大可直接下旨不接受和亲,那他们也是没辙的,只不过这也太有损我朝形象了。”

靳玄邕指尖一点桌案,“若是他们要打,本王随时奉陪。”

许宴知敬他一杯,“王爷不愧有‘神将’之名,下官实在钦佩。”

“本王可猜不透你这笑意中的真假。”

许宴知无辜一摊手,“王爷,下官句句属实。”

“再属实,你也是圣上的人。”

“诶,”许宴知手一抬,“王爷,这跟立场可没关系,说白了咱都是为国为民,此刻不分敌友。”

“油嘴滑舌。”

“是肺腑之言。”

……

等晚宴结束,许宴知时已有醉意。阿桃端来一碗醒酒汤,“下午从驿馆送来一箱子,说是给你的。”

许宴知撑着下巴,搅着醒酒汤,微眯着眼不大有精神,“姜祀呢?”

“你找她有事吗?这会儿应是歇了吧。”

岂料阿桃话音刚落,姜祀就一蹦一跳的进来,“少爷,你回来啦。”

许宴知朝她招招手,“来。”

“今儿送来的箱子里有一套西郦女裙,你去穿来让我瞧瞧。”

姜祀闻言立马激动的去拉阿桃的衣袖,“阿桃阿桃,那箱子在哪呢?”阿桃伸手一指,“喏,慢点,别摔了。”

姜祀一蹦一跳很快就没影儿了,阿桃帮许宴知揉着肩颈,“怎么想起让姜祀穿西郦的衣裙?”

她打了个哈欠,“姜祀生的明媚动人,我总觉得她很适合西郦的装扮。”她将手搭在阿桃的手背上,“我给你订了一支簪子,工匠还在做着呢,过几日就能送来。”

阿桃柔柔一笑,“怎么,以为我会吃孩子的醋啊?我还不至于跟孩子抢东西。”

她摇摇头,“不是,我觉得适合你,便订下了。”

没一会儿姜祀就回来了,身上叮叮当当的响着。这一身衣裙是红色的,腰间和领口都缝有叮咚饰品,手腕上的是小铃铛。整体由金丝刺绣而成,裙摆鲜艳而摇曳。姜祀本就肤白,称得这红裙更加夺目,她的长相更偏明媚大气,一举一动皆是风情,抬眼间更显妩媚。

唇红齿白,肤如凝脂。

许宴知笑得灿烂,“好看。”

姜祀撩着裙摆转了个圈,“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裙。”她拿出一个吊饰,问她:“这是系在颈间上的吗?”

她笑一笑,接过吊饰,抬手放到姜祀额头,“这是额饰。”

姜祀戴上额饰后更显美艳。

“阿桃,阿桃,好看吗?”小孩子兴冲冲的逢人便问。

阿桃宠溺一笑,“好看,咱家小祀最好看。”

许宴知喝着醒酒汤,瞧姜祀一个劲儿傻乐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乐。

院中就她们三人,一个正坐着喝汤,一个满眼温情欣赏,一个捻着衣裙笑着转圈。

而院外是许昌茗含笑望着她们三人说说笑笑,他说:“陆九,你瞧她多开心。”

陆九不知许昌茗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但还是应下,“是啊,老爷。”

“走吧。”

“老爷不进去吗?”

“让她们乐吧,不打扰她们了。”

“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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