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出手
正是休沐,许宴知和李忠明陪着谢辞去泛舟。
许宴知倚在小舟边,撑着脑袋望着水景,吃着阿桃做的龙井茶糕。
李忠明带了一小壶酒,一些卤牛肉和烤肉。
谢辞拿着船桨瞪他二人一眼,“你俩跟大爷似的,还挺会享受。”
许宴知瞥他一眼,“你说要泛舟,我们能来就很给面子了。”
李忠明点点头,“就是。”
谢辞哼哼,把船桨绑好,往后一靠,“那我也不划了,漂到哪儿是哪儿。”
他拿了一块龙井茶糕,“还有别的吗?”
许宴知下巴一抬,“还有荷花酥和红豆山药糕。”
谢辞又拿了两块,“这个红豆山药糕不错,我喜欢吃这个。”
许宴知将盘子推过去,“那就多吃些。”
李忠明道:“春闱也过了,接下来就是春蒐了。”
谢辞懒懒往后躺了躺,用手臂垫着脑袋,“我得出趟公差,这春蒐怕是赶不回来了。”
许宴知用脚踢踢他,“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李忠明想了想,“是那天严大人找你的事吗?”
“嗯。”谢辞朝着许宴知“嘿嘿”笑了一声,“怎么?舍不得小爷走啊?”
许宴知没好气,“滚,爱滚多远滚多远。”
李忠明:“是去楝河吗?我听严大人提过一句,说楝河的案子有些棘手。”
谢辞点点头,“是,估摸着明后日就得走。”
许宴知蹙眉,“这么急?”
谢辞道:“拖不得,一旦让大理寺经手的,多半是凶案险案。”
许宴知指尖点了点水面,又将脑袋靠在船沿上,垂下眼眸盯着湖水,她道:“那你多加小心。”
谢辞盯她片刻,后笑了笑,“知道,不认识你之前我不也出过公差。”
许宴知微侧头,将视线从水面移开落到他脸上,“认识我之后便不同了。”
许宴知和谢辞一瞬静默相视,最后是谢辞插科打诨,“就说你离不开我吧。”
许宴知神色认真,“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李忠明探了脑袋,“啥意思?”
谢辞推一下他肩膀,嬉皮笑脸道:“你猜。”
许宴知轻嗤,“自认识我,你们就被看作是圣上一派,难保不会有人对你们下手,你说我什么意思?”
“许宴知。”谢辞唤一声,“别说了。”
“哦,我还说啥意思呢。”李忠明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还说的这么严肃作甚?”
许宴知侧头望他,嗓音冷下来,“危及性命,岂可儿戏?”
许宴知面上不见笑意,眸中勾着寒凉,隐隐察觉到怒意。李忠明也收敛了调笑,静下神色望着她,二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不见往日玩笑神色,如对峙一般,各有怒气。
谢辞也无言,三人静默良久。
李忠明最先开口,“所以呢?你这是要要同我们划清界限?”
李忠明分明是知道许宴知心思的,也知道许宴知一直担心会连累他们,但一想到许宴知可能会因此有过同他们分道扬镳的念头他也一下来了火气。
气头上来,激得他先将“划清界限”提出来。
许宴知被这话气得冷笑,“怎么?你是早有这心思了?那倒不如如了你的愿。”
谢辞冷声,“好了,说这些干什么?”
他继续道:“好好的话非要说成这样,这下心里都舒坦了?”
李忠明冷哼,“话就是这意思,爱听不听。”
谢辞也带着气,“行了,难不成还得打一架才肯罢休?”
谢辞其实知道许宴知怒意为何,他知道许宴知性子倔,认定了自己会连累他和李忠明于是心中总有个结。
许宴知是怨自己不能护好谢辞他们。
她在气自己明知谢辞他们会有危险却无能为力。
可谢辞和李忠明偏生都一个心思,不想让许宴知担心,每每都是一句玩笑带过。
而许宴知也正是气谢辞他们这般玩笑态度。
气头上的话总是不中听。
李忠明说出“划清界限”时就后悔了,他从未想过要和许宴知划清界限,当真是怒气上头便脱口而出,为的就是气一气许宴知。
许宴知也自认语气重,不该同李忠明这样说话的。
许宴知侧过头,只盯着湖中波澜。
李忠明也别扭的往后靠,谁也不看谁。
谢辞顿了顿,把手伸到水中,然后朝着他二人的方向泼水。
他二人同时喊着,“谢辞!”
谢辞摇头晃脑的,“如何?如何?我就是泼你们了又如何?”
许宴知和李忠明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朝谢辞泼水。
“凭什么你们俩泼我一个?”谢辞应对不暇大喊着。
李忠明:“谁让你欠儿的。”
许宴知:“该!”
三人在小舟上动作幅度逐渐变大,小舟一时左摇右晃,李忠明护着小桌上的酒肉,许宴知护着阿桃做的茶糕,谢辞就得了上风,他一时得意干脆凑上前去,可就是这一动,小舟彻底不稳。
扑通一声,小舟翻了个底朝天,三人皆不能幸免一齐落入水中。
“……”
三人湿漉漉的站在岸边面面相觑。
“玩儿吧,玩儿脱了吧。”许宴知没好气道。
李忠明追着谢辞,“就怪你,你这厮好端端的泼什么水?”
谢辞提着湿透了的衣袍拔腿就跑,“谁让你俩一起泼我的?”
许宴知叹一口气,默默挤着衣袍的水。
实在狼狈,三人浑身湿透挤在一辆马车中,谁也不看谁,因为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笑出声。
三人出现在许府门口,阿桃笑得合不拢嘴,“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阿桃准备了三套衣裳,许宴知要比他二人麻烦,稍慢些才出来。
李忠明喝着姜汤,瞥一眼许宴知,“诶,你方才气着我了,请客。”
“啧,你先气我的。”
谢辞插话,“就是,请客。”
许宴知:“谢狗闭嘴。”
“我不管,你请客。”
“要不然我就在你府里赖下了。”
……
谢辞和李忠明在许府一待便是半天,直到天见黑时谢辞说:“咱逛夜市去。”
许宴知抿了口茶,“你也没个消停的时候,还是不累。”
李忠明也道:“走啊,夜市。”
许宴知当即摇头,“你们去,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俩一左一右架着起身,“话多,走就是了。”
片刻后许宴知怀里就抱满了各种小食,“诶,许宴知你别说话,你吃这个,你多吃点。”谢辞和李忠明一边说一边往她嘴里塞。
许宴知:“……”
许宴知抬腿踹了他们一人一脚,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一边嚼一边瞪着他俩。
突然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吓得她差点咬到舌头,她扭头一看,是沈玉林。
许宴知想也不想就瞪着他。
沈玉林嬉皮笑脸,“怎么,吓着了?”
她终于咽下嘴里的东西,“我差点没被梗死。”
沈玉寒:“你们仨也是来逛夜市的吗?”
谢辞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逛逛。”
宋云舒挽着沈玉寒的胳膊,“你们今天的衣袍风格怎如此相像?”
许宴知没好气,“不知道是谁非闹着要去泛舟,这下好了,人都泛到水里去了。”
沈玉林当即大笑,“哈哈哈……掉水里了?哈哈哈……”
沈玉寒也在笑,“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会掉水里去。”
谢辞连忙控诉,“都怪他俩,他俩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李忠明“嘿”一声,“是不是你先朝我们泼水的?”
许宴知哼哼两声,“恶人先告状。”
“许大人。”
许宴知驻足一看,是宋清悦。
许宴知笑着,“黎夫人,好巧。”
谢辞调侃黎仲舒,“哟,真是难得一见呐,黎大人原也会出来闲逛啊?”
李忠明接话,“人家心心念念家中夫人,自然不爱搭理我们,是不是黎大人?”
黎仲舒有些好笑,“行啦,这么阴阳怪气的。”
一行人凑在一起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好生热闹。
正走着,宋云舒的手腕突然被人捉住。
“小美人儿,同哥哥我去喝酒吧。”那人语气下流,笑意淫荡。
宋云舒下意识蹙眉抽回手,“你是何人?”
沈玉林见状将宋云舒护在身后,警惕的望着那人。
许宴知听见动静,探头一看,是蒋应矩那个不争气的孙儿蒋勋。
蒋应矩的儿子蒋铄本就是个没入仕的纨绔,这孙儿蒋勋更是将他爹的荒唐无道学了个十成十。
眼下蒋勋看着挡在眼前的沈玉林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滚开,别碍老子的事儿。”
谢辞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你还真是你爷爷的‘好’孙子。”
蒋勋明显是认识谢辞的,他眼珠子转了转,语气却分毫没有收敛,“哟,这不是谢大人吗?不在大理寺办案反倒上街来闲逛了?你就不怕被人参一本玩忽职守吗?”
李忠明烦透了蒋勋这等拿腔拿调仗着家世就胡作非为的公子哥,他当即瞪着眼要上前出手教训蒋勋却被许宴知拦下。
许宴知走上前来上下打量蒋勋一眼,啧啧道:“好好一个世家公子,偏生一副地痞流氓模样。”
蒋勋一下火了,“你是谁?信不信我让你在京城混不下去?”
许宴知置若罔闻,扭头看向宋云舒,“他冒犯你了?”
宋云舒点点头,冷哼一声,“要不是姑母叮嘱我在京城要注意女儿家的言行,我早就卸了他的胳膊。”
蒋勋见许宴知不理睬自己更是气急,“你们这些杂碎,都给老子滚开。”
宋云舒道:“我们走吧,莫要跟这等登徒子纠缠。”
蒋勋一见宋云舒要走心急如焚,“诶,小美人儿,别走啊,我可有的是钱,你这模样跟了我不会吃亏的,届时你我二人郎情妾意,共赴巫山——”
“闭嘴!”沈玉林紧蹙着眉,冷声警告。
可蒋勋犹是一副欲念上头,神色靡然的模样,“小美人儿,你别急着走啊,陪哥哥我玩玩儿,哥哥保证让你快活得欲仙欲死。”
沈玉林一个迈步上前就要动手,许宴知眼疾手快压下他的手,她挡在沈玉林跟前,压低了声音,“你才得正经差事,此时不可惹出祸端,我来。”
“你带着他们先走,我稍后就来寻你们。”
“你放心,我不会轻饶了他。”
沈玉林愣了愣,一下明白过来许宴知的意思。
许宴知心思细,反应快,当即想到沈玉林领了差事眼下正是该谨慎之时。蒋勋毕竟是蒋应矩的孙儿,若沈玉林出了手被蒋应矩记恨,那蒋应矩必然会联合一些老臣一同上书弹劾沈玉林。
届时沈玉林的处境就很麻烦。
“可……”沈玉林还想说什么。
许宴知笑着说:“放心吧,我来。”
“那你不也是会被蒋家针对吗?”沈玉林也不想许宴知被牵连。
许宴知摆摆手,“信我。”
沈玉林盯着她,迟迟不做声。
许宴知干脆喊一声谢辞,“小侯爷他们想吃核桃酥,你带他们去买吧。”
谢辞眯了眼,莫名笑得兴奋,拐拐李忠明,“诶,你带他们去。”
李忠明把沈玉林拉走,沈玉寒扯了扯谢辞的衣袖,“你们……”
谢辞朝她轻柔一笑,“没事,我们一会儿来寻你。”
宋云舒望一眼许宴知,“还是算了吧。”她虽然也想教训蒋勋,可她宁愿自己出手也不愿因此连累到许宴知他们。
许宴知歪了歪头,“我正手痒着呢,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宋云舒噗嗤笑出声,“原来如此。”
黎仲舒对此见怪不怪,只许宴知叮嘱一句,“你自己拿捏分寸。”说完便领着还懵懵的宋清悦走了。
蒋勋见宋云舒他们要走,连忙喊着:“小美人儿别走啊,让哥哥好好好疼你,跟了哥哥我,你不会后悔——”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宴知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倒在地上。
许宴知动作太快,就连蒋勋身边跟着的护卫都还没反应过来蒋勋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谢辞:“到我了到我了。”他说着就往前去。
许宴知拉他,“你等他起来,不然说你欺负人呢。”
谢辞一本正经点头,“也是。”
蒋勋捂着胸口痛苦的呻吟,气急败坏的大叫,“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打啊!往死里打!”
护卫得了令,一下涌上来。
许宴知侧身躲过木棍,又将那人胳膊制住,“谢辞,当街打架,可是要停职的。”
谢辞笑得无畏,“停职就停职呗,我还懒得去楝河呢。”
李忠明跑着回来,“还有我呢,快给我留一个。”
……
不消片刻,蒋勋鼻青脸肿的抱头蹲在许宴知脚边,护卫畏畏缩缩的蹲在他身后。
许宴知拍拍衣袖,“明儿早朝就热闹了,你我的弹劾谁都跑不掉。”
李忠明扭扭脖子,“我还没被人弹劾过呢,这下有意思了。”
谢辞懒懒打了个哈欠,“走吧,小侯爷他们还等着呢。”
许宴知踢了踢蒋勋,“认清楚了,打你的人是谁,冤有头债有主,别弹劾人都弹劾不对。”
谢辞搭上许宴知的肩,“当街打架什么刑罚来着。”
“轻则罚俸重则罢官,我们应是领十棍,再停职吧。”
李忠明摸摸后背,“那得辛苦如槿照顾我几日了。”
许宴知笑出声,“你要不要脸?你皮糙肉厚的,十棍下来你能有什么事儿?”
李忠明斜她一眼,“你懂什么?”
谢辞摸摸下巴,“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许宴知嫌弃道:“你们俩都要点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