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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不耐

近日院中的鸟似乎多了些,每每清晨便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许宴知养伤的这些日子没睡过懒觉,到了时辰就被院里鸟吵醒。

阿桃:“要不还是赶一赶吧。”

许宴知坐在榻上歪着脑袋慵懒一笑,“不必了,吵闹些也显得热闹。”

阿桃望她一眼,“瞧你精气神还不错,看来恢复得不错。”

许宴知已经能自行走动了,她下了床榻推开门,瞧着屋外的院中眯了眯眼,“说起来,我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一连养了许久。”

阿桃抱着衣袍,“那是自然,你往日可有过这般危险的时候?护着人从急奔的马背上摔下来,也就是你,体内有伤还撑了一夜。”

许宴知没应而是转言问道:“刘世叔今儿还来吗?”

“不来,他说你已能自行走动了,接下来按时喝药很快就能痊愈了。”

许宴知点头应一声,坐到廊椅上,“这小侯爷在岭南是何情况也没写封信来,谢辞和李忠明昨儿送来的栗子酥吃完了吗?”

“你吃了一些,姜祀和宁肆也吃了一些,昨儿就没了,你要想吃我再吩咐人去买。”

“先洗漱吧。”

许宴知换上净白渐染京绿的广袖圆领衣袍,腰上不配玉带而是坠翠宫绦,墨发尽数盘起顶的是镶翠银冠,她唇角微微扬着,眼眸微眯,似是心情不错。

“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许宴知笑一笑,“不用坐轮椅了,我要出去逛一逛。”

阿桃哼一声,“我就知道你闲不住。”

“你是要去找谢大人他们吧?”

她点点头,“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得了吧,昨儿不是才见过。”

“不一样,昨儿他找我,今儿我找他。”

阿桃白她一眼,“别喝酒啊,也别回来太晚。”

“知道啦。”许宴知迈步往外走,背对阿桃挥了挥手。

许宴知在街上闲逛,沿路买了些小食提着,晃晃悠悠走到大理寺,门口守卫朝她抱拳行礼,“许大人。”

她轻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你来作甚?”谢辞手里拿着公文,面色有些困倦。

“这大清早的你就犯困了?”许宴知将手里的吃食放下,寻了个位置坐下,“李忠明呢?”

“当差哪有不困的?”谢辞说着打了个哈欠,将公文放下,“李忠明办案子去了吧,我也不清楚,早上还没碰见他呢。”

许宴知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适些,她问:“黎仲舒跟你说过杜河霖的事吗?”

谢辞点头,说:“他同我说了。”

“杜河霖一开始本不想透露自己被威胁的内容,但也不知黎仲舒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让他开口了。据黎仲舒说,威胁杜河霖的人其实是想拉拢他,发现拉拢不成才开始威胁他的。”

“也就是说,当时在猎场,杜河霖就没说真话,他隐瞒了那些人对他的拉拢,只说自己受到了威胁。”许宴知说时轻一皱眉。

谢辞又说:“黎仲舒继续查下去,最后竟发现这条线既不属于瑞阳王也不属于柯相,这条线就像是突然生出来的一般。”

许宴知:“这是什么?难不成是残留太后党羽?”

谢辞摇摇头,“也并非是太后党羽,更不是圣上的计谋,就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条线。”

许宴知冷哼一声,“暗线?你让黎仲舒继续查吧。”

“你为何自己不同他说。”

许宴知手一摊,“在猎场时他还说查到什么会告诉我,到现在都没听他过说一句。”

谢辞笑了,“前几日你还得静心养伤,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不然你怎么静得下心来养伤?”

“谢辞!谢辞!”李忠明急喊着从外头进来。

“作甚?”

“我听说锦禄伯家的小姐昨儿就回来了。”

谢辞闻言立马变了脸色,“不是说要在俊阳待个三年五载的吗?”

许宴知眉头一挑,笑问:“你跟这伯爷家的小姐有何渊源?”

谢辞扶额叹了叹,“孽缘。”

李忠明解释道:“谢辞之前办差时救过这伯爷家的小姐,之后这小姐就大肆宣扬要嫁给谢辞,紧紧追了谢辞许久,之后出了点事就说是要回俊阳老家待个三年五载的,不知道为何现在就回来了。”

许宴知瞧谢辞的面色便知这伯爷家的小姐回京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

许宴知安慰他,“凡事往好处想,如今她回来万一就想通了呢?你同她说自己心有所属,她应该也不会再执着。”

谢辞幽幽瞥她一眼,“若是真能这样便好了。”

许宴知没说话了,因为谢辞的面色实在难看。

李忠明轻咳两声,岔开话题,“对了,钦天监那边问我们要生辰八字了,你们别忘了写好送过去。”

许宴知不解:“钦天监为何会来要生辰八字?”

“祭礼啊,得选‘神官’行祭礼。”

“‘神官’如今都要另选了吗?我记着‘神官’不是一直由礼部的王大人担任吗?”

李忠明接解释道:“变了,王大人病逝后就变了,之后每年的‘神官’人选都由钦天监来选,你去年冬日不是出外差了吗?正好错过冬祭,去年的冬祭便是由谢辞担任的‘神官’。”

沅朝祭礼分两祭,春祭和冬祭。祭礼需有人扮作“神官”模样行祭礼,目的是以神官之名为沅朝赐福,为百姓赐福。

“那还真是不巧了,没看着谢辞扮‘神官’的模样。”

谢辞神色缓和不少,轻哼了哼,“不必想就知道,俊俏得很。”

许宴知嗤笑,“谢辞,你这脸皮当真是厚。”

“实话实说而已。”

许宴知、李忠明:“真不要脸。”

“啧,是你们瞎。”谢辞懒懒撑着脑袋,下巴抬了抬,“李忠明,你来得正好,我这还有事要处理,你带他出去玩会儿。”

许宴知嘴角抽了抽,“你哄小孩呢?”

李忠明一本正经地应下了,走过来捏了捏许宴知的肩,煞有其事地开口,“走,带你出去玩儿。”

许宴知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不去,你们大理寺哪有好玩儿的地方。”

谢辞:“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大理寺前些日子新建了个水池子,你去喂喂鱼等着我处理完公务,咱去逛逛。”

“你又要给郡主买什么?”

谢辞耸耸肩,“胭脂香粉,珠宝首饰,她能用得上什么就买什么。”

许宴知摆摆手,“行吧,我俩出去等你。”

许宴知跟着李忠明到水池边,她撩撩衣袍蹲下去,把手伸进水池里来回拨弄,李忠明抱着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你明日就返朝了?不再多养几日了?”

许宴知盯着水面波光,“都能自如走动了还养什么?早些返朝吧,朝中还一堆事儿呢。”

“洪辰溪前些时日来找过我,改律法一事蒋应矩似乎松口了,但我总觉着他没那么容易松口,你我同他蒋家的恩怨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就怕届时在朝中正式提起改律法一事蒋应矩会突然变卦,再领着一帮老臣出言反对,那我们就被动了。”

李忠明摸摸下巴,“你还真别说,我们当初打了他的宝贝孙儿蒋勋,他心中肯定过不去,定会阻挠你我行事。”

许宴知将手抬起,水露顺着指尖往下滴,她垂眸盯着指尖,“但愿他老人家莫要因私人恩怨阻拦改律法一事。”

“洪辰溪是如何同蒋应矩说的?”

许宴知摇头,“不知道,洪辰溪的爷爷与蒋应矩相熟,大抵是借他爷爷这层关系吧。”她顿了顿,抬头望着李忠明,“洪泽邢病了这么些时日,我该去探望探望的。”

李忠明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你既需洪辰溪帮忙,那他爷爷生病,你也应当去探望一二。”

许宴知点点头,又将手伸入水中,有鱼凑过来,她用指尖去戳鱼背,“小侯爷近日没来信,朝中可有什么消息?”

李忠明神色有些严肃,“岭南那边送来的消息说情况不太乐观,小侯爷遭了埋伏,但好在及时撤退了,圣上有意让兵部调派人马前往岭南。”

许宴知在水中晃动的手一顿,她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杜河霖是兵部尚书吧。”

“是啊,怎么了?”

“他的意思是说,春蒐时对杜月娇下手以及牵扯出来拉拢杜河霖之事是与此事有关。”谢辞说着正走过来,倚在李忠明身侧的柱子上。

李忠明挠挠额头,“什么意思?”

许宴知继续拨弄水面,“岭南的情况不容乐观,圣上必然需让兵部调配人马,倘若这时杜河霖已被拉拢,能不能调配出人马是一回事,调配过去的人马会不会对小侯爷不利又是另一回事。”

“再继续想深些,杜河霖一开始不愿向黎仲舒透露自己被威胁的内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此事事关岭南且牵连甚广他不敢透露?此事若成,谋害侯爷的罪名就得他自己担,那可是诛满门的罪名,所以不能让旁人知晓。”

谢辞点头,“这样想便说得通了,不然我也想不通杜河霖宁愿让杜月娇遇刺一案查不出结果也不愿配合黎仲舒交代始末。”

“可问题是,这是一条暗线,我们根本拿不准是谁要拉拢杜河霖对小侯爷不利。”

许宴知轻晃了晃手上的水露收回手,起身道:“所以得让黎仲舒继续查啊。”

谢辞走上前搭上她的肩,“罢了,这些事等你明日返朝再说,眼下你得陪我们去逛逛。”

许宴知忍不住念叨:“逛逛逛,就知道逛,你又不缺银子,直接叫人把好东西包好送去就是,逛来逛去你也不嫌累。”

李忠明搭上她另一边肩膀,“你不懂,送心上人东西,得用心去精挑细选,必须得是最好的。”

“成,全京城就你俩最懂行了吧?”

“等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了。”

……

许宴知当真低估了他俩挑东西的耐力,她实在想走,刚迈出一步就被他俩拽回来。许宴知就差席地而坐了,她倚在一边,打了个哈欠。

谢辞:“这支簪子送给玉寒她会不会喜欢?”

李忠明:“我觉得如槿很适合这支绣花。”

许宴知:“……”她默默出了铺子,蹲下身去逗门口趴着的小狗。

小狗朝她叫了两声,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就是,他俩有病。”

“汪汪!”

“他俩有病,咱不跟他俩玩儿。”许宴知摸摸小狗的下巴,喃喃道。

“谢大人!”一道娇柔得过分的女声响起,许宴知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就觉身边有一阵风拂过,她扭头一看,只见那女子背对着她正凑到谢辞跟前。

叮叮当当响的,是那女子头上的珠钗步摇。

许宴知没搭理,继续逗着小狗。

“谢大人,好久不见!”

谢辞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又很好的掩饰了情绪,往后退了一步留出一段距离,“步小姐,自重。”

“谢大人,我府上办宴,谢大人去吗?”

“步小姐,我要当差。”

“可我还没说是哪日呢。”

“不论哪日都要当差。”

许宴知在门外“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摸着小狗的肚皮,重复谢辞说的话,“不论哪日都当差。”

许宴知说完又笑了笑,“咱们的谢大人忙着呢。”

“谢大人,看在你我的情分上——”

“步小姐误会了,你我毫无情分。”说完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掌柜的,“走了,去别的地方逛逛。”

谢辞正走出来,步月见也跟着出来。

步月见眼中只有谢辞,哪里顾得上蹲在门口逗狗的许宴知,她出来时跑得急许宴知又刚好站起身来,她被吓了一跳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她身后的丫头及时扶着她。

许宴知也没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回头步月见就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许宴知只觉莫名,到谢辞身侧道:“怎么了?”

步月见冷哼,“你个小白脸跟谢大人很熟吗?”

许宴知闻言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步月见抢先开口,“你这种小白脸也配跟谢大人站在一起?我的谢大人最是俊朗,你莫不是觉得自己比得过谢大人吧。”

许宴知气笑了,合着他谢辞是俊朗小郎君,自己就是小白脸呗?

李忠明连忙上前揽住许宴知,凑到她耳边说:“你别跟步月见计较,她不太正常。”

“她之前还说我这么黑不配跟谢辞当同僚呢。”

谢辞彻底冷了脸,“步小姐注意言辞,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容步小姐说三道四,也请步小姐认清事实,你我毫无瓜葛,步小姐还是自重些。”

谢辞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快步离开。

李忠明拉着许宴知跟上去,“你别听步月见瞎说。”

许宴知没忍住,“她有病吧?”

“是啊,她就是有病,你也莫气,我都被她说习惯了。”

“那她一介女流之辈,我们还能跟她计较不成?”

许宴知没好气,“那谢辞被逼成这样也忍了?”

李忠明一脸同情的望着不远处谢辞的背影,“哎,之前的情况比这更甚,她还给谢辞下过药呢,还好我赶去的及时,不然……啧啧啧。”

“好好的心情都被她给坏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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