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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提前

许宴知在苏州待得悠闲,大抵是远离京城琐事的缘故,她在苏州松懈不少,许久未见的懒怠也慢慢透出来。

到底是年轻,还不能完全压下性子,实在无聊她也会去赌坊,不过只是打发打发时间点到为止罢了,左右她也不在乎输赢。

“诶,听说了吗?咱们这个刺史大人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怎么说?”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人传了这么一嘴,说刺史大人贪污了不少银子,跟商户有勾结,拿了商户的钱替商户做事。”

“啊?真的假的?”

“假的吧?刺史大人这么多年对咱们百姓那是没话说的,怎么可能勾结贪污。”

“你懂什么?他勾结贪污也不影响他对百姓如何,银子可都是进了他的腰包,咱们什么都捞不着。”

许宴知一边下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她侧头笑了笑,“几位大哥,这消息属实吗?”

那人打量她一眼,见她衣着打扮寻常但衣料不凡多留了个心眼,“怎么?你们有钱人家的少爷连自家有没有跟官员勾结都不知道?”

许宴知抬眉一笑,“大哥此言差矣,我若是知道也就不会出现在这赌坊了。”

那人狐疑的瞧她一眼,想到方才她在赌桌上的游刃有余,每次下注皆是下的全注,几番输赢下来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依旧云淡风轻眉眼带笑,俨然是有家底的世家子,自己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他当即带笑,“公子说的也是,”他接着说:“这消息啊应该是错不了,就是从州府中传出来的,还说过不了几天朝廷就会派人来彻查此事。”

许宴知眸光闪了闪,“那这刺史大人当真贪污勾结富商了吗?”

有人插话:“谁知道呢?他们当官的各有城府,没准还真就有这事。”

“我倒觉得刺史大人肯定是被冤枉的,这么多年他对咱们百姓可谓是尽心尽力,如今咱们这能如此富庶也多亏了刺史大人。”

“也是,刺史大人称得上是好官。”

“得了吧,我看就是他们当官的使得把戏,表面上为我们百姓着想,背地里还不是贪图钱财勾结贪污。”

双方吵的不可开交,许宴知并不插话,等赌桌上的输赢出来便出了赌坊。

她沿街而走,行人来来往往,不少小商小贩热络叫嚷,苏州的富庶在江南之地也是位居前列,她这么一路走来所见也确实如此。

许宴知突然有了想要拜访潘伟琤的想法,只是眼下时机不对,她也不能贸然前往。

这样想着她也走回了姜府,只是刚一进门就见许昌茗手拿戒尺在等她了。

她心尖一颤,迅速回想自己到苏州这几日是否又做了什么错事。

她讪讪唤一声:“爹。”

“去哪了?”

许宴知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赌坊。

她声音很低,老实把手伸到他面前,“我错了。”

手心挨了一下,迅速红了。

“错哪了?”

“身为朝廷官员尤其是担着监察御史的职责我不该去赌坊赌钱。”

许昌茗哼哼两声,“认错倒是快,那你知道怎么还去?”

她脖颈缩了缩,“没忍住。”

戒尺再次扬起,却被姜茂成拦下,“许昌茗你这破戒尺还从京城带到苏州来了?小孩子难得休息,偶尔放松放松也不碍事,难不成我姜家还在乎那些小钱?再者说这是在江南,告不到他京城去。”

“岳父大人——”

姜茂成打断他,“行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儿,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许宴知连忙道:“外公,我爹同我闹着玩呢,不疼。”

“什么闹着玩?你手心都红成这样了还能是闹着玩?”

许宴知挽上姜茂成,“外公,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此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我爹罚我也是应当,我爹也是为我好,您老也是为我好,孙儿心中明白的。”

姜茂成面色这才缓下许多,“罚也不能这么罚,一把破戒尺从小打到大。”

许昌茗也连忙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许宴知见姜茂成身后跟着姜简,问:“外公这是要去哪?”

“商会有事要议。”

“那外公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临走时许宴知想到什么,同姜简说:“这个节骨眼上要议事有些不对劲,你多留个心眼。”

“知道了,少爷。”

待姜茂成他们走后,许宴知又老老实实把手伸出去,“爹,你罚吧。”

“去赌坊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手心又挨了一下。

“凡事三思而后行,苏州不是没有官场,难保不会有旁人眼线,倘若被抓到把柄,又是一番弹劾挫磨。”

“爹,我知道了。”

“输了多少银子?”

“没输,赢了五百两。”

“把银子捐到善堂去。”

“好。”

……

晚些时候姜茂成回来了,他面色难看但因许宴知在便压了怒气,笑呵呵的问她饿不饿,去哪里玩高兴没有。

许宴知一一回应,趁姜茂成去更衣,她问姜简:“怎么了?”

“商会那边有些怪,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们各家给潘大人送银子。”

“如今商会的会长是谁?”

“原先一直是老爷,但老爷上了年纪无心再争便让出了位置由他们重新竞选,如今的会长是万坷容万家,副会长是谢世霖谢家。”

“听外公说谢家虽能在苏州乃至江南排上名号,但他们谢家毕竟起势晚,按资历怎会当让副会长?”她问。

“是老爷力推的谢家,老爷说万坷容未必能当好这个会长,若无人牵制恐会出事,于是便推了谢家到副会长的位置。”

许宴知点了点头,又问:“给潘伟琤送银子是万坷容的意思?”

姜简眉头蹙了蹙,“怪便是怪在这,除了姜家和谢家不同意之外,商会的其余人对此都无异议。”

“啧,看来此事他们私下早有决定,只是瞒着姜家和谢家。”

他道:“瞒着也不奇怪,老爷在商会虽不是会长,但毕竟资历和家底摆在这,旁人自是要退让三分,老爷一般不会插手商会的事,但只要插手要管就连万坷容也没办法。”

“而这谢家虽说起势晚,但手段不差,很会做生意,不然老爷也不会推他当上副会长,谢家常常与万家对立,万家看不顺眼便常有瞒着谢家的小动作。”

“少爷,可是近日要出什么事了?”

许宴知顿了顿,说:“旁的事我不好多说,你只需记着,此时千万不要同潘伟琤扯上关系,别忘了知会谢家一声。”

“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

许宴知望着姜简的背影,“按辈分,你应该唤一声爷爷,他会很高兴的。”

“你也该唤我一声弟弟而不是少爷。”

姜简的背影猛地一滞,半晌后才听到他低低一声,“我何德何能?”

不等许宴知再开口他已然快步走远。

入夜。

姜家众人都已灭烛安睡,只有许宴知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白日情形,百姓对潘伟琤有褒有贬,这边刚有潘伟琤要被彻查的消息,那边商会就毫不顾及的要给潘伟琤送银子。

突然,一阵喧闹传来,大抵是街上出了什么事。

许宴知仅是披了一件外袍就前去正堂。

姜茂成和许昌茗所住的院中离正堂近,许宴知到时他们已然在正堂了,所有人皆是简单披了一件衣服便出来了。

姜茂成握住许宴知的手,“怎么不多穿一件再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的,外公。”

此时去看情况的小厮匆忙跑回来,“不好了老爷,街上乱成一团了,小的瞧见好多墨色衣袍的官差在街上拿人,小的还瞧见谢家被官府的人围起来了。”

许宴知面色严肃,立马吩咐姜简:“把外公带进去。”

“爹,你带着阿桃他们也进去。”

“那少爷你呢?”姜简急忙询问。

“我出去看看。”

“宴知。”许昌茗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许宴知回他一笑,“放心吧爹,我没事。”

“天子信臣,就算不在京城也没人敢动我。”

“姜祀、宁肆。”

“在。”

“护好他们。”

“是!”

许宴知提着剑出姜府,路上来来往往都是提着灯笼的官差,看架势押了不少人。

谢家确实已经被围住了,为首的官差是个陌生面孔,谢世霖僵着脸站在府门口,“你们想做什么?”

官差毫不客气地说:“老实待着,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谢世霖冷笑,“笑话,如今官府办事都是如此黑白不分,无中生有吗?要围我们谢家总要拿出个罪名来!”

“啧,要罪名?成,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罪名,苏州谢府勾结官员,行贿赂之事,这个罪名够不够?”

谢府的管家气不过冲上去想要理论,却被那官差命人按住管家围打,谢府的人齐齐上前想要阻拦,那官差直接拔刀相对,“都老实点,莫要坏了老子的心情,不然就别怪我杀你们一两个人泄愤了!”

“你要杀谁?”许宴知厉声质问。

“你又是何人?”

许宴知轻蔑一笑,“你还没有那个资格知道。”

那官差被惹怒,握着刀直接朝她砍来,许宴知不过一个侧身躲过,再抬膝击中那人腹部,后用剑柄一捅他胸口,他手中的刀当即落地。

许宴知轻松制住他,用剑扣住他的脖颈,“让他们住手。”

“住……住手,快住手!”

谢家的人连忙去搀扶管家,许宴知望向谢世霖,“谢伯父,您没事吧?”

谢世霖摇头,“我没事。”

许宴知的手一紧,“谁让你们来的?”

“我……这……就是上头的大人让我们来的,这位公子,我们也是接了上头的通知,其余的我们也不知道啊,公子,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出什么事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许宴知这才松开那人,转头去看。

“许宴知?你怎么在这?”

谢辞骑于马背,蹙眉望着围在谢府门口的人,“怎么回事?”

那人连滚带爬的跪到谢辞的马下,“大人,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上头说这谢家勾结刺史潘伟琤,行贿赂之事,让我们围了谢家,其余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谢辞脸色阴沉,“谢家勾结刺史行贿赂之事?”

“是啊大人,上头就是这么同小的们说的。”

“一派胡言!”谢辞厉声道。

那官差被吓得缩了缩。

“我谢家何时勾结过潘大人,可有证据?”

那官差当即愣了,他又怎会知道眼前这位从京城来的大人就是谢世霖的儿子。

谢辞扬声道:“我谢家行商一向光明磊落,你们拿人却不凭证据?倘若我谢家真有罪也无需你们插手,”他手一抬,立马有不少大理寺之人涌上来,“谢府既有嫌疑,那便由大理寺的人亲自来围。”

大理寺的人立马将官府的人挤出去,围在谢府周围。

谢辞冷睨着他,“告诉你们大人,谢府大理寺亲自围了,但若定谢府的罪,我需要确凿的证据。”

“是是是。”

“带上你的人,滚!”

待官府的人走后,谢辞这才下马,“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

谢辞想同谢世霖解释为何要亲自围了谢府,但谢世霖摇摇头,拍拍谢辞的手,“爹明白,你不用解释。”

谢世霖又怎会不知谢辞的心思?

谢世霖眸中有欣慰,却一句夸赞的话也不说,他只拍拍谢辞的肩,“交给你了。”说完他便进府去休息。

谢辞揽着许宴知的肩,“还好有你在,不然还不知他们会怎么为难我爹他们。”

许宴知拐了拐他胸口,“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也到这来了?这还没到丰京节呢。”

他说:“大理寺得了命,让我带人到苏州来彻查刺史潘伟琤,我们在潘府搜到了好几箱银子,还有个账本,上面记的是潘伟琤与各家商户的银钱往来以及他为这些商户做了什么事。”

“我们按照账本连夜查封了好几家商铺,也围了许多商户的府邸。”

“我在账本上并未见到我谢家和你们姜家,要不是想着今夜混乱,来知会我爹一声,我都不知道官府的人会来围了我谢府。”

许宴知拢了拢被他压下去的外袍,“行了,你忙着吧,我爹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呢。”

谢辞道:“成,等明日有空我来找你。”

“嗯。”

……

许宴知回去后安抚了众人,将许昌茗和姜茂成哄回去休息后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要躺下姜简便敲了她的房门。

许宴知开门让他进来。

姜简摇头,只站在门外,“少爷,今夜的事是不是和白日商会的事有关?”

她道:“或许吧。”

“那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这几日商会那边也不要再去了。”

“那需要将铺子都暂时歇业吗?”

许宴知抿了抿唇,说:“等明日看看情况再说吧。”

“知道了,少爷。”

“不要再叫我少爷了。”

“好的少爷。”

“少爷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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