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四、闻说双溪春尚好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艳阳天日,离着薛蟠率领新军一镇出玉门关解救王子腾,剿灭青帝可汗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实际上在旧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将青帝可汗枭传令九边震慑诸藩了,按理说应该趁着过年前抓紧回来,热热闹闹的过个年,但是罗刹国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青帝可汗西极国覆灭的现状,罗刹国中亚总督怒不可遏,没想到自己花费了大量精力物力钱财等物竖起来搅乱西海之滨局势的大棋子眼看着就成功了,却不曾想被人这样东转西转的到处一乱打,如此就失去了作用,简直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于是兴兵来犯西海之侧,王子腾自然不允许此事生,于是在安西都护府严正以待。
薛蟠有舅舅撑腰,这个大总管助理当的是风生水起,除却之前答应诸部的土地之外,其余的地方尽数按照玉门关内中原建制,成立郡县府衙等等编制,文官系统悉数由流官担任,但因为地方特殊,到底是本地部族更有威势,于是将武官的差事儿托付给部落领,但为防止又有西极国青帝可汗之流的人物坐大,故此又特意在行政划分的事情上特别注重将一些较大的部落领地进行拆分,宁愿多一些官儿送出去,也不能让一家独大。
中亚总督还未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和动作,西极国之土已经被薛蟠尽数划分安排妥妥当当,根据薛蟠的意见,将西极国之土新设一省,命曰:“西疆”,设立巡抚等职务,王子腾之前因为诸军观望有见死不救之心,原本想要大加挞伐,但是被薛蟠劝阻,与其杀人,不如安排到西疆和安西两省就地安置,如此一来又可以和部族形成制约,也可以惩治这些人战场上观望之罪。另外这些人和王子腾不同心,自然就和皇帝不同心,放在天边,皇帝就放心一些,于是这屯田建兵戍守地方之策,皇帝很快的通过并且颁布了旨意。
这样陆陆续续的收尾了好些东西,薛蟠是第一次尽情挥洒,在这如白纸一般的土地上,按照自己的心意办妥了各种事务,虽然是几个月的时间,但凭借他的头脑和咸安宫众人的帮衬,可以说西极国覆灭,这西海之滨的百姓却还过的更加舒坦了起来,薛蟠不是只顾着国家不顾着自己之人,他拿出这些真金白银,也是要为了自己的生意着想,王子腾自然乐见他如此行事,在他看来这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薛蟠也不小气,又联合徽商晋商等,将这西北之路上的贸易开通复兴了起来,丝绸之路又复现人来人往,商旅络绎不绝之繁盛景象。
和罗刹国的事情后头也就是无疾而终了,毕竟两个大国不可能因为这小小的一地得失而开战,不过是打打嘴仗后头也就罢休了,薛蟠又是想出要继续通商,继续望着西边走去,这对于中亚总督的赋税收入是有好处的,眼见着商旅繁盛,中亚总督也就暂时歇下了斗争之心。
如此到了三月,诸事妥当,王子腾上表,奏明大捷并治理地方极为有成效,皇帝大悦,命班师,到了三月十六日的时候,大军浩浩荡荡到了洛阳,皇帝命义忠、忠顺两人代为迎接,这自然又是一番威风赫赫,繁花似锦之场景,倒也不必赘述。
诸事交接妥当,薛蟠于是回家去,到了宁荣大街上,人烟稀少不复昔日元妃诞下子嗣车水马龙之景象,他原本是想着入偏门而去梨香院,不曾想门口却被荣国府的赖大等人拉住了,“薛大爷!给您请安,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老爷都在里头等着你呢!”
这话既然是这么说,也就是要先进荣国府了,到了正院里头,王夫人瞧见薛蟠,还未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贾政坐在炕上,见到薛蟠回来,心里头也高兴,“你这平安归来就很好,”又见到王夫人如此,不免皱眉,“这好端端的却是哭什么?”
王夫人之心情如何,薛蟠是清楚的,这一路行来,荣国府虽然各式各样的陈设如旧,但不知道如何,却是多了一丝颓废颓唐之意,这就是因为抄家之后的缘故,虽然家宅无损,人也都还在,只是这精气神,家族的气势就被打断了。
薛蟠忙劝慰,“姨妈心疼外甥,见到倒是哭了,且不必如此激动,老太太如何,我应该先去拜见。”王夫人忙拭泪,于是又到了贾母院请安,黛玉等人都在此处,包括薛姨妈也到了,薛蟠忙给薛姨妈磕头,又来给贾母磕头,贾母遭如此大难,精气神远不复以前,见到薛蟠如此平安归来,也忍不住垂泪不已,其余的也纷纷垂泪,想着不过是一年光景,家里头竟然如斯!
薛蟠忙劝慰,“不必如此,之前我出京的时候,也和娘娘交代过,有多大的福气就要承担多大的罪过,娘娘诞下湘王殿下,”湘王就是元妃之子,皇帝取名应无畏,正月的时候被封为湘王,“乃是最大的福气,如今自然是要受一些罪过。”
“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贾母垂泪道,“我也知道蟠哥儿你刚回来,不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只是我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的宫里头,生怕娘娘出什么事儿。”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切平安,自然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薛蟠笑道,“诸事都还有我,且不必担心,这诅咒之术,时间久了皇帝自然也明白,娘娘出宫半年有余,宫中还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笑话?太不机密了,只是因为证据确凿,故此皇上不便直接放出来罢了,且放心,有湘王殿下在,娘娘万事无忧。”
元妃的事儿不是大事,可其余的事情,就还是十分棘手了,不过这会子也不必细说,能把最大的问题给解决了,众人就高兴了许多,贾母叹道,“我这些孙儿们,没有一个中用的,也就只有蟠哥儿还知道为长辈们分忧了。”
这个时候就是留着话儿给人搭腔的,寻常时候凤姐就是要接话了,说“表弟现如今也成了老祖宗的外孙女婿了,岂不就是和孙儿一样的了?”
只是没有凤姐在场,这话就没人说了,实在是稀奇的很。薛蟠瞧见凤姐不在,倒是有些奇怪,不过这时候也没问,贾母继而说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家里头,倒是多亏了你家太太!若不是你家太太还帮衬着,只怕是这些日子都过不来了。”
原来二府抄家,却是没有抄到薛姨妈这里,咸宁郡王是很想搂草打兔子的,但皇帝知道薛蟠住在荣国府,特令不许惊扰薛家家眷,故此薛姨妈没有惊扰,二府抄家,所有的东西都封存以待官府查验后回,这个时间就长久了,一时间二府什么银钱都没有了,薛姨妈豪气的很,尽数将自己家中的私房银子都拿了出来,救济这边,又住在大观园之中,照看黛玉探春等姊妹,还时常劝解贾母王夫人等人,如此亲戚,贾母也是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这是我家太太该做的,”薛蟠笑道,“亲戚之间原本就是该如此的。”
这边说了会话,贾母就让薛蟠回家里头去歇着,“长久不见,你们年轻人也该多说说话才好,我这边也叫小厨房预备下酒菜,让他们几个给你接风洗尘!”
薛蟠进了院中,第一眼,就去瞧人群之中的黛玉,越的超凡脱俗风流倜傥,黛玉也是眼中蕴泪,但笑容灿烂,两人默默对视,含笑点头,似乎也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夫人想着元妃之事还要薛蟠费心用劲,但是自己如今却没有什么能够想着报答薛蟠的,唯独只有一件事儿,才能够试试看,能不能算是报答薛家,于是回到了自己正屋,把这个事儿和贾政说了说,贾政觉得不妥,但似乎也不算是太离谱的事儿,“这事儿,你和文龙说过了没有?”
“还没有,”王夫人笑道,“只是若是如此,其不就是亲上加亲?更是自家人了?蟠哥儿是个好孩子,日后有什么事儿,自然会帮衬着老爷的。”
众人出了贾母院,又到了怡红院来,宝玉适才没到,许是因为家里头如此变故,他受了好些惊讶,如今都还是有些忧郁的样子,不复昔日的灵气,春日里头,论起繁花似锦来,还是怡红院里头最好,林之孝家的来问摆在何处,众人都道摆在这里头最好。
薛蟠和宝玉说了一会话,又劝慰了几句,瞧见他这个样子,只怕是还需要刺激一下,选个好机会刺激一下,这才能够回过神来,众人不过是分别数月,就觉得已经是恍若经年,不免唏嘘不已,不一会酒菜就放好了,就放在怡红院这边的正厅之中,众人入席,薛蟠这才现众女之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咦,”薛蟠左右瞧了瞧,似乎没瞧见湘云,“史大妹妹呢?到了何处了?她不是最爱热闹的吗?怎么今个却是没来?”
众女都是互相瞧了瞧,宝钗强笑道,“哥哥,却还不知道这事儿吗?史大妹妹已经家去了。”
“我记得史家也被抄家了,”薛蟠奇道,史鼎史鼐虽然在都中被谣传投敌,但到底还算是有些礼义廉耻,不至于做出投敌之事,之事因为跟随王子腾被冲散,于是只能困居于县城,也不敢出去,青帝可汗也觉得此处没什么可攻打的,反而让两人留了一条性命下来,薛蟠到来之后,被薛蟠一刺激,也拼命打了几场胜仗,这才免去了性命之忧,但多少这战败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兵部早早的就在这边大战结束后就布命令让他们两个人回去了,虽然是回去,可到底也抄家了,“那里还有园子里头舒坦?怎么好端端的家去了。”
黛玉低头默然不语,李纨恰好坐在薛蟠身边,对着薛蟠低声说道,“史大妹妹成亲了?”
“成亲了?”薛蟠手一松,筷子叮当一下,掉在了盘子上,出了清脆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我在外头都没听说过?”
“史家二叔三叔回来后,就连忙把云丫头接过去了,”李纨解释道,“许是怕自己个被圣上处置,连累家人,于是就忙让云丫头嫁出去了,还是正月里头的事儿呢。”
探春冷笑,“什么怕连累云丫头,大嫂子你何必为他们那些人说好话,明明是为了自己个的身家性命,这才要把云丫头急急忙忙的送出去呢!云丫头嫁出去的那卫家,果然前些日子上了折子为史家二叔三叔缓颊,说他们二人并无大过,只怕是眼下史家都没事儿了,想着云丫头以前没出阁的时候,就在家里头忙活针线活计,不知道为家里头省了多少嚼用,如今没想到,出嫁了,还能帮着她这家里头许多!”
众人都是默然,李纨忙怪罪探春说道,“你这嘴也太快了些,那里就有想着这么多坏的人呢。”探春摇摇头,“我不是说坏,只是有些物伤其类罢了,咱们如今都坐在这里头,瞧着是安然无恙,却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日后还会被卖一个什么价钱!”
说到这个不免伤感,这一次饮宴,的确是诸人心情不佳,远非昔日赏花作诗游览之喜了,李纨忙打圆场,“这也说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听说了,”李纨小心翼翼的说道,“说是卫家少爷对着云丫头极好,两人也是和气的很,虽然是可能史家存了一些别的心思,但能够成就一番好姻缘,也是乐事一件,薛大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蟠想到了那爽朗大气的芍药花身影,不免有些恍惚,听到李纨这话才回过神来,强笑道,“是,”他举起了酒杯,“那咱们一同祝云丫头,万事顺遂,身体安康。”叹息声和酒水一同入了喉,化作了春雨如醉。
正是: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