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江畔（四）
“这个方位。”文远指向面前的丛林。
“哦？”明裕看向文远指向的地方。
“这里的灵力波动频率明显不同于别处。”
“苏筱的灵阵我还是熟悉的，她的习惯就是在一个阵中留下一个可以突破的阵眼。”
“让他人来找她的灵阵阵眼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文远眼中的蓝色灵力发明显。
“但，对于我这个战友来说，可没那么难。”
“那你解开这阵眼要多久？”明裕饶有意思的看着眼前的丛林。
“估计得半天吧。”文远预算着，“现在苏筱的实力已经超过我了，若是原来，我该是可以速度解决的。”
“说实话，这种灵阵什么之类的东西，我是一窍不通，天恂还在的时候他劝我了解一下这些基本的知识。”
明裕挥了挥手，示意文远站到他身后去。
“等等……你这是要？”文远霎时间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五千年前，明裕曾在一次任务中被五名虚空令使围攻，他们改造了本来是人类灵阵师布置的灵阵，将此阵法用以削弱明裕的实力。
最后的结果是，明裕一力降十会，一举攻破了灵阵，将这些虚空令使中的三位的头颅带回了人族大营向天恂复命。
自此明裕的强悍实力传遍天下，无论人族还是龙族，都知晓了这位暨天令使中的最强者。
也是自那一次，明裕完全陷入了以力量和实力为唯一追求的道路之中，他认为修炼之路虽然分为多条，但最后决定一切的只有最基本的修为实力，其余的都只是辅助。
“躲后面去！”
明裕周身的气势瞬间暴涨，一头灰发向上飘起。
他抬起右手，紧握成拳。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文远没有犹豫，他运转起灵力护住自己。
自天恂走后，这世界上再也没人能管住明裕了，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随心而发。
“和你们在这干耗！”
一拳打出后，排山倒海般的灵力直接涌向文远所指的方位。
顷刻间，天尘山的这处区域发生了恐怖的地震，地面仿佛将要龟裂破碎，宛如天倾降临。
但也是很短的时间后，震动平息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现在轮到文远和明裕迷惑的时候了。
“这……”明裕皱了皱眉，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十分不解。
他刚才的那一拳明明已经轰出，为什么……
文远还在思考，但明裕却偏偏像不信邪一样，再度摆开架势，以更为威猛的势头准备出拳。
“够了。”
一个声音传来。
“就算你再来上十拳百拳，也是白费力气。”
听到这个声音，明裕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苏筱，你早知道我们来了，为什么不直接点呢？”
“非要我动手才愿意与我们相见？”
这个声音正是苏筱的，即使百年未见，但昔日的战友之声，他们两人一听便知。
“你们来了，可不等同于我一定要与你们见面。”
“我在此清静了多少年……”苏筱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与不愿。“不再想去管这尘世间的杂乱琐事了。”
“你也不像是有心思操心尘世的人，是文远拉你来的，对吧？”
明裕没有接话，他用右手指了指面前声音的来源，示意着文远上去对话。
文远抗拒的摇头，好像在对明裕说“你上就行，别拉上我。”
但明裕直接一把抓住了文远的手臂，将他强行提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果断的退后，让文远站在前方与苏筱对话。
短暂的沉默后，文远抬起了头。
“许久不见了。”
“嗯，的确算久了。”苏筱回答。“我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文远咽下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
“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身为暨天令使，我们都该明白自己身上担着什么样的责任。”文远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我没有忘记，明裕也没有……”
“你呢？你还记得吗？”文远问着。
“你不必套我的话。”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我也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文远闻言也是不悦，“我这次可没想着找事，我与明裕是真有事情要与你交谈。”
“阵法就摆在这里，你要想继续谈下去，就和明裕亲自进来与我谈，不然别白白浪费时间。”
“苏筱，你！”面对苏筱这般孩童赌气的态度，文远此刻略感气愤。
“你这是胡闹！”
苏筱冷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回答了文远。
“你以为你是谁？”
“你还没资格在这评价我。”
眼看对话陷入僵局，明裕突然大吼了一声。
“闹够了没？！”
声音穿透方圆百米，震落了一片片树叶，压倒了一丛丛绿植，似飓风呼啸。
明裕双手环抱于胸前，背靠着一旁的大树，一头灰发伴着周身灵力飘动，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四周的一切。
“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这算什么样子？”明裕反问。
“幼稚可笑，不知轻重。”
明裕的脾气一直都不算好，他的行事随心所欲，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在熟悉的人面前他会略微收敛——也只是略微。
若是遇见不随他心意的事，他不介意用暴力手段强行让他自己感到满意。
“苏筱，你当真以为我攻不破这阵法？”
“我只是担心我动起真格来，这天尘山就不保了。”
他上前一步，灰色的发尾亮起金光。
“我说的话我不会改的——你和文远执着于灵阵的研究，却疏远于基础的修炼……”
“无论何时何地，面对真正的强手，你们都没有胜算。”
话音落下，文远只觉得呼吸开始变得缓慢起来，身体沉重了几分。
“我的确不知道这灵阵如何破解，但我猜得出十之八九，逆转时间还是吸收灵力？”明裕的右臂衣袍猛然炸裂开来，一只满是伤痕、粗壮如熊虎的臂膀。
几乎同一时间，一把长约九尺的紫金色巨斧出现在他手中，明裕握住斧柄，单手将这巨斧拿起。
一阵飓风自明裕身上猛冲向四面八方，文远抬起手臂抵挡，以他二次觉醒八阶的实力，却有抵御不住向后退去的趋势。
“明裕！别冲动！”文远劝导着。
晚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便很少动怒了。”明裕抬起长斧，那锐利的似乎可以斩断一切的斧刃折射着明裕那无光的眼神。
“在我幼小时，若是发怒，可能损坏的是一个杯子。”
“当我成年时，若是发怒，遭殃的可能是那个激怒我的人。”
“当我在天恂的教导下走上修炼这条道路时，我若是发怒，便不可能有好的收场——那是必须见血的结局。”
“你们也不会忘记吧。”
“北汐走的那一天。”
文远愣在了原地，嘴如同被胶水死死粘住了一般，想要开口却无法做到。
那一晚，他见到了如同疯魔的明裕。
他冲入数不尽的虚空生物群中，癫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紫色的虚空生物血液飞溅向天空然后洒落大地，它们的残肢断臂被明裕无情的践踏碾碎化为齑粉。
至疯时，他如野兽般开始了撕咬，从那些恶心畸形的虚空生物体上扯下一块染血的肉，再将其唾至地面，随后一拳打碎那些低等虚空生物的脑袋，将它们的脑组织捏得粉碎。
那些虚空生物的尸体被抛至半空，还未来得及落地便被恐怖的灵力余波震向更远的方向，每当一斧落下，大地便开始颤抖，灵力汇聚而成的冲击波足以将所触碰的一切无碍的切割开来。
他的怒吼响彻平野与天空，压制了这些虚空生物的嘶吼与悲鸣。
文远也是第一次，在那些化人的虚空令使眼中，看到了恐惧的出现。
它们看明裕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发狂的野兽，嗜血残暴，不知疲弱，唯死方休。
可笑的是，它们才是人族眼中的兽类。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以一敌万，真正意义上的一人成军。
长达半个时辰的发泄，直到面前再无一物，直到他找不到目标可以倾泻自己的滔天怒火。
每一位与明裕并肩战斗过，并且见过他全力而战的暨天令使——文远，苏筱……
他们早在以前便有了一个不谋而同的观点。
幸好，明裕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战友。
“如今，我也不知道我发怒，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但我记得，天恂在达到九阶的时候，那一战将剑州摧毁殆尽。”
“我自认比不过天恂，但想必结果也不会相差甚远。”
文远死死的看着明裕抬起了右臂。
苏筱却是无言的沉默。
“如何？苏筱？敢让我试试看你这阵法能否抗下我这一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