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鸣雷的过往

“天浩他在燃烧自己的血液。”

唐云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神色凝重，“这是在决胜负了！”

“血液还能燃烧？”代天辰闻言凑了过来，“唐族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在之前，天浩曾经拜托我帮助他寻找到安定灵海，平稳心神的方法，我向他索要了一些血液进行研究，得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结果。”唐云曦向代天辰解释了先前的那次血液研究。

龙族的血液中灵力含量远高于人族，然而也不足以将血液作为灵力直接使用，可代天浩身为混血，应该在两者中间的位置，事实却是他的血液里灵力含量高的惊人。

远超龙族的正常水平——这也代表着，他的血，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液体灵力。

“那这么说……”

两人的周围，包括他们本身，都已经染上了代天浩的血。

此刻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血液了。

而是随时可以被调动，使用的灵力——并且是完全没法甩开的那种。

九川看着那些血液在自己身上燃烧，顿时不知所措，慌忙之下想要甩掉这些火焰，却被代天浩一把钳制住了手臂。

“来！”

那金黄的龙瞳中似是蕴含着无限怒意，将一切焚毁殆尽。

“看看谁先被烧却无存！”

九川被震慑住了，他的灵力在这微乎一瞬的时间里回收，如同刀锋入鞘掩盖锋芒。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九川心想着，这还没有逼出那个人格自己就要败了？

代天浩四周的血液纷纷剧烈燃烧起来，随风汇聚在两人的身旁，形成一个球形的火焰团，将两人逐渐包裹起来。

风助火势，此刻九川的雷电将熄，战场的控制主导权来到了代天浩手上。

“武士！”代天浩大喝一声，“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即使九川陷入下风，但他也做出拼死抵抗——他九川作为曾经东屿的最强狩魔者，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死战不屈，才是他对代天浩的回答。

“以鸣雷之名……”九川抽回长刀，雷电再起，他的长发在风雷中飘舞，血红的眼倒映着无穷的烈火，他将长刀举过头顶，做出劈砍姿势，自他身上，磅礴的灵力涌现。

代天浩见九川使出了最终的一击，他也收回长枪，准备蓄力出手，在全力汇聚下，他的龙化达到巅峰状态，耀眼的龙鳞重新覆盖在他外表面之上，炽烈的龙炎与血火附着在龙枪之上。

“以天龙之名……”

万灵静枫·破魂伏魍·天雷诛魔。

龙胆啸云·炽星碎芒·天羽彻云。

一方天地黯然失色，风雷火电一齐涌动，刀枪相交的一刹那，时间如同静止。

代天浩、唐云曦、唐云墨等人屏住呼吸，把心提到嗓子眼，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然而就在这一刻，唐宁突然出现在代天浩与九川之间。

“好了，到此结束，有言在先。”唐宁抬手，“唤灵节之日，皆点到为止，可伤不可死。”

唐宁二次觉醒八阶的实力自然是完全碾压交战的两人的，一言出后，因两人交手而起的天地异变瞬间平息，

“散。”唐宁继而挥手，无形的威压破开了两者交锋的架势，代天浩与九川纷纷向后退去。

两人并没有收手的打算，各自摆出架势，准备交锋。

“两位。”唐宁只是出声，两人便感到了巨大的压迫，“结束了。”

“老前辈……我……”九川欲言又止。

“还不服吗？奉陪到底……”代天浩回击道。

“刚才要真让你们打出各自的一击，这方圆十里都得遭殃。”唐宁背手走到两人中间。“由我来做裁定你们胜负的裁判，可以吗？”

两人没有过多考虑，先后点头。

唐宁斟酌片刻后，看向了九川。

“自我上次看见你，你又精进了许多。”

“但这一刀还是不够纯粹。”

“还在为过去而困扰吗？”

九川闻言，呆滞一瞬，他已经知晓胜负了。而后默默将万灵静枫收入鞘中，身上的杀气也消散无存，一头白发渐变为原本的黑色。

“老前辈……过去……真的可以轻易的忘却吗？”九川黯然神伤。“这么些年来……我还是不知道……”

“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唐宁拍了拍九川的肩膀，“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的狩魔失利了。”

九川闻言也是无奈不甘的点了点头。

他迈出向前的一步，对着代天浩赔礼。

“代……代长老……”九川十分恭敬，“在下的目标……只是想拔除你体内的那个……那个嗜战的人格……”

“只是在下实力不济……连那个人格都没能逼迫出来……神州大陆的盖世英杰……名不虚传……今日领教了。”

“耽搁了您的时间……在下愿意助您一臂之力……接下来我也会收集那什么……诞灵花？在这唤灵节结束后全数赠您。”

闻言，代天浩也是一愣。

但他没有反应过来，九川便于一瞬之间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怪人。”代天浩看着先前九川所立的地方，吐槽着。

“不过……”代天浩褪去龙化状态，肩部的伤口还在涌出鲜血，他扯下一节衣服简单包扎止血。

“还真有两下子。”代天浩忍痛，扶枪而行，坐在了一旁的树墩上——这棵大树因刚才的战斗而被拦腰斩断在地。

代天浩将手中长枪插入地面，低下头开始歇息调养起来。

“龙胆啸云。”唐宁来到代天浩身旁，看着这杆长枪，“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这把长枪了。”

代天浩略感诧异，“您认识这把枪？”

“这可是赵念的枪。”唐宁笑了笑，“当年不知多少虚空生物死在这枪之下。”

“想不到兜兜转转来到了你的手上。”

“这是我三弟赵羽的武器，自阿羽死后，我带着他回到了云州。”代天浩起身握住龙胆啸云，“阿羽的父亲认我为义子，教授了我最后的赵家枪法，并将这把枪赠送与我，交于我保管。”

“小家伙，老夫可越来越看好你了。”唐宁走近了些，“文远，赵家……这都是你背后的有力支撑啊。”

“还有西方的这一半皇室血脉……”唐宁的声音微不可闻，“难怪文远如此看重你，说不定你真的可以……”

但最后的尾音没有传到代天浩耳里。

“小家伙。”唐宁搂住了代天浩，“我家云曦对你有意，你若是愿意，老夫也能点头应许哦。”

“额……前辈，莫拿我开玩笑了。”此时代天浩带着伤一脸赔笑，“我现在还没这个想法……”

场外的人反应各异。

唐云墨搂着唐云曦笑着，“姐，高兴吗？曾祖都在帮你呢。”

实际上唐云曦对代天浩一心悦之也不是没有阻力的，除了代天浩自己，唐云曦的出身和家族也是潜在的阻碍，一族之长、一族天骄，至纯的血脉，即使东方龙族并无西方那般对血脉有严格要求，却也不是毫无底线的。

作为统领三十万族人的大家，东方龙族的领导者，政治首领，唐家绝不会让唐云曦完全自由的选择另一半。

可若是唐宁这种级别的老辈出面做背书，那这些阻碍便不复存在。

唐云曦脸色微红，“别消遣我了……”

代天辰也是复杂的看向唐云曦——这位不会真就是未来的嫂子吧。

……

“老夫话就放在这里，绝不玩笑。”唐宁却是认真的回答，“当然，感情之事还得你们自己情愿，老夫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比起这些，前辈您能告诉我……”代天浩将长枪收回，“刚才的那位九川，到底是什么人吗？”

“九川先前的自我介绍都是真的，我可以为你补充几点。”

九川，原名岚山九川，东屿四道中的北道域岚山国人，其父亲为岚山国主君，他本人曾是岚山国的少主，少时天资聪慧，喜好武艺，在十五岁时便依靠自己的武力成功获取“武士”之位，名扬东屿北道域。又在十八岁那年通过考核，成为东屿上有着最尊贵职业之称的“狩魔者”，依照狩魔者的传统，他为自己取封号为“鸣雷”。

九川自幼与爱人长云家的独女长云静枫相识，互相爱慕，长云家乃是岚山国内仅次于岚山家的大族，两人本就是一对完美无缺的璧人，她一直陪伴在九川身边，看着他一步步成长。

可九川的父亲岚山夏为了国家的政治考量，意欲让九川迎娶邻国久岳主君的女儿久岳霜，加强两国的同盟联合关系，九川不愿意遵从父亲的命令，与家族产生了重大矛盾，对峙无果之下九川选择离家出走，去往东屿西道域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在临行前，长云静枫想要与九川同往，但被本家扣押禁闭，九川强求不得只好独自离去。

在西道域隐居数年后，九川得知自己的父亲将主君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岚山义，岚山义向九川写信告知他：父亲已经将主君之位传给自己，希望九川可以回到岚山辅助自己，岚山已经与久岳取消了婚约，九川回来后不会再有人强迫他了。

九川回信中告诉弟弟自己从来不想插手政治之事，国家交由他管理便可，只求能让长云静枫与自己相见。

但九川的回信并没有得到答复，半个月后，身处西道域的九川听闻岚山国被久岳国与北田国联手攻打——他的故乡、故国不再。

九川连夜赶回了岚山，在战火与废墟中寻找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些事物。

他的家族伤亡惨重，许多故人的面孔消失在烈火与残垣断壁中。

他四处找寻自己爱人的下落，却得知久岳国俘虏了长云静枫，打算以此要挟九川，避免有着强大实力，一人成军的他展开报复。

九川携带万灵静枫一人前往久岳，希望能与久岳家谈判，让他们放了长云静枫，但久岳家提出让九川与久岳霜完婚，订立以灵魂为代价的契约，入赘久岳，成为久岳家的臣属，为久岳效力。

九川视其为奇耻大辱——自己家族与国家被久岳屠戮毁灭，爱人被当做人质禁锢，现在若是真作为赘婿入赘久岳，为仇人效力，自己还有何颜面存世？

九川一口回绝，态度坚定。

为了救出自己的爱人，九川不惜违背修炼者的成规——他使用灵力展开救援，久岳为了对付九川，也动用了违禁的方法与力量。

他们将九川引至一片乱葬岗，动用了乱魄散魂的邪术，想要九川迷失在怨灵的侵扰之下，然后一举拿下九川。

但他们的计划达成后却引发了更为恐怖的后果，九川身为狩魔者，在他的长刀之下已经镇伏了数不清的怨灵甚至凶灵，被久岳暗算后，他陷入了更为癫狂的暴乱状态，不仅斩杀了久岳国的顶尖强者，更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对久岳国展开了近乎屠杀的行为。

久岳国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但九川也付出了让他悔恨终身的代价。

在他丧失意识时，久岳家的高层为了自保，拿长云静枫为挡箭牌希望能阻止九川，但杀红了眼的九川不受任何约束桎梏。

这把由长云静枫为九川打造，九川以爱人之名命名的长刀——万灵静枫，沾染了长云静枫的血。

当九川醒悟之时，一切为时已晚。

无尽的悔恨压倒了九川，他埋葬了自己的爱人，彼时彼刻，他犯下了对平民使用灵力的禁令，更是屠杀了不计其数的普通百姓。东屿第一强国平源国，颁布了对九川的通缉令，下令于全国范围内缉拿九川，按法规接受幕府的裁决。

九川百口莫辩，自己的行为固然是令人不齿，可这并非他的本意，久岳国已然覆灭，无人能证明九川的暴动是他本人所为还是久岳国导致。 死无对证、结局已定的审判他并不能接受。

他开始了逃避，但没多时，九川在东屿北道域的临海国家北海国被平源国的幕府将军之一、同为狩魔者的平源千无找到，平源千无在与九川交涉无果后，选择动用武力逮捕九川，九川以重伤的代价击退了平源千无，但自己却坠落于海域之中，随着洋流一路来到了天屿外围，机缘之下巧合之下被唐宁感知到，唐宁救下了九川，得知九川过往后，唐宁宽容的让九川居住在天屿之上。

一系列变故后，九川傲气不再，变得低迷消沉起来，但依然向唐宁提出自己愿意为天屿拔除异变灵体的存在，继续履行自己狩魔者的职责——在九川心中，灾厄、黑暗、杀戮衍生出来的怨灵与恶灵只会带来不幸与痛苦。他沦落于此，固然是久岳的陷害有因，同时也有自己身为狩魔者无法控制镇伏的怨灵与恶灵的缘故。

因此九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天屿上搜寻着灵力异常之地，或者可能产生灵力异化的地域，铲除怨恶灵体。

其实九川早就盯上了代天浩，但碍于代天浩的身份，平常状态之下自己无法全力与代天浩交手，自然也无法逼出狩猎的目标。他在等待着一个可以逼迫出代天浩体内异常人格的机会。

直到今日，九川借助唤灵节的机会，找到了代天浩，希望能镇伏代天浩体内的异常人格，但结果现在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