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墨灵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天晚上畅棋与几位好友把酒言欢喝的大醉，正踉踉跄跄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在他路过一座房屋时，突然听到了一些刺耳的声音：
“那个畅棋就因为跟了一个好哥哥整天耀武扬威的装什么装！”
“就是就是，剑练的不怎么样，吹牛皮的本事倒是数一数二！”
“一个被仇家屠了整个家族的人还整天笑嘻嘻的看着我就恶心！当年要不是他哥哥带他上山，现在坟头草估计都三米高了。”
“喂！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怕什么？这里就我们几个，那个家伙还能听见不成？”
“……”
畅棋的大脑在这一刻瞬间就宕机了。
他直接一剑劈开墙壁冲了进去，看到正坐在桌上懵逼的几个人，畅棋二话不说直接扑了过去揪起一个人的衣领问道：
“你刚刚说的都是事实？”
那人已经被吓傻了，虽然畅棋的剑术并不怎么样，但那是和亲传弟子相对比。像自己这些没有得到真传的弟子，如果去跟亲传弟子碰，就算是自己这批最强的恐怕也不是人家那批最弱的对手。
“我我我我……我……”
那人直接就吓傻了，内心是狂抽自己的嘴巴子，自己就不该这么贱把这件事抖出来。
“你说不说！”
畅棋直接拔出宝剑，在畅棋的威胁之下那个人吞吞吐吐的将当年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此时的畅棋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锐气益壮的年纪，再加上自己喝的有点多，借着这股酒劲畅棋直接提剑冲向大堂。
而那几名弟子也被吓到动都不敢动，过了半晌才有一名弟子大叫一声：
“啊！愣着干嘛！快去禀报长老他们啊！”
众人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但看到的是畅棋与一众长老以及畅奕对峙的场景。
“畅奕！你明知道家族被毁！为什么一直隐瞒没有告诉我！”
畅奕面无表情，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告诉你又如何？当年家族被毁你我只不过是蚍蜉罢了，就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告诉你也只不过是徒增心魔罢了。”
“那现在呢！你早已经超凡入圣！却还对之前的灭族的事置之不理，在你心里真的有把自己和家人当做是人吗！”
畅奕依旧是面无表情。
“剑乡有剑乡的规矩，既然你我加入了剑乡就该遵守规矩不再过问江湖琐事。”
“什么狗屁规矩！连灭族的大仇你都能忍下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
畅奕吐出了这句话，这句话也是剑乡里每一个人都熟知的一句话，是最初创造剑乡的前辈们所刻。意在听从长老们的指示，严明纪律，这样才能一心追求剑道。
“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独自下山寻仇！”
说罢畅棋转身便走。
“拦下他！”
畅奕一声令下率先出手，直接一剑化风将畅棋扫翻在地。
众弟子一拥而上将畅棋牢牢地给控制住随后压了下去。
昏暗的牢房中畅棋被锁住手脚难以动弹，但他的内心依旧被愤怒填充，他恨自己的兄长没有告知自己真相，恨他对灭族一事充耳不闻，也恨他……太过光彩夺目。
“吃吧。”
畅奕将碗筷放下，随后站起身看着面前的畅棋，纵使自己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为了活命，我们别无选择。”
留下这句话之后，畅奕便离开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看到畅奕。
而畅棋心中的火焰却丝毫没有消减。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月，畅棋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一次送饭的几名弟子看着畅棋吃完饭后便再次给他拷上枷锁就离开了。
而畅棋从嘴中吐出一个已经咬的不成模样的筷子 。
这根筷子已经被啃成了一根极其细小的签子，畅棋叼着这根签子艰难的转过头不断的朝锁洞里发力。
不知过了多久，锁洞被打开了，畅棋内心狂喜，连忙解开剩余的枷锁之后直接跑了出去。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大堂。此时已是深夜，四处寂静无声，大堂上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几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
“轰~”
畅棋直接一把火丢在大堂，火光冲天而起。
当他刚走出大堂，迎面而来的便是七位剑乡长老。
“畅棋！你竟敢烧毁大堂！”
畅棋此时看着诸位长老，内心也是狂震不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就是感觉自己心中总有一块大石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
而且自己心底似乎还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潜移默化的诱导自己。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他知道自己只要烧了这个大堂，自己就能解脱了，自己就可以走出剑乡了，自己就可以带着这一身超脱世间的绝学在江湖立名……
他正在想着，突然一把剑从火光中冲出，直挺挺的从他的后背刺穿，他的胸口顿时血红一片。
“啊！那是……”
长老们突然惊呼一声，这把剑他们可是太熟悉了。
相传在剑乡刚创立时，一位年迈的创立者在练剑时走火入魔直接大开杀戒，其余创立者联手才将他制服，并将他的心魔封印在剑中，从此镇压在大堂之下。
这柄剑正是墨灵。
“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句话本身就是创立者对墨灵剑的封印。内心坚毅之人才不会被墨灵趁虚而入。同理，也只有内心坚毅之人才能忍受着做一把封禁在剑鞘里的绝世宝剑。
因为畅棋那一次的顽固不听劝阻，外加内心防线崩塌，墨灵趁虚而入。
“杀！”
那一夜畅棋大开杀戒，被墨灵控制的畅棋不分敌我，没有痛觉，只是一台杀戮机器。
“畅棋！住手！”
畅奕突然出现刺出一剑救下一名弟子。
此时的畅奕浑身是伤，手腕和脚腕都有严重的擦伤，很明显他也是被罚关入了禁闭。
但畅棋已经被心魔所控，丝毫没有感情可言。
他连续出剑只攻不防，这一系列恐怖狠辣的招式让畅奕都感觉有些棘手。
在一众长老的联手下，畅棋被暂时控制住，畅奕连忙抓起自己师父的胳膊颤抖着问道：
“师父，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畅棋吗？”
被畅奕称之为师父的长老也吓了一跳，畅奕这副受惊的面容自己还真是第一次见。
“很难。”
那位长老说道：
“畅棋现在被心魔所控，心魔就是他，他就是心魔。现在有两种方法能救他，第一，将他整个人拖入原本的封印之地让他自己摆脱心魔。但他本人也会一同被封印，这其中需要漫长的时间，且自己的灵魂一直会被心魔摆布时刻体验犹如蚀骨之痛。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畅奕一怔，随后哆嗦着嘴唇问道：
“那……第二种呢？”
“哎，第二种就是趁现在他入魔尚浅，找一个人夺过他的墨灵，但那个人也会被墨灵入体控制精神。”
听到长老的话，畅奕看向被众长老控制的畅棋心中一横，直接冲了过去！
“畅奕！”
长老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呼喊，但畅奕的耳边只有呼啸的狂风。
“啪！”
畅奕冲入阵中直接一脚踢在畅棋身上夺下墨灵剑。
这还是畅奕第一次对畅棋动手。
“畅奕！”
阵外众长老目光惊异的看着畅奕，大阵已成，想再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听着畅棋，他在吞噬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畅奕扑向畅棋口中飞速说道：
“我夺下墨灵后会立马跳入原本的封印之地来控制墨灵，没有我的庇护身为主谋的你肯定会被长老们严罚，你身上现在还有魔气入体脱离他们的围剿应该不难。你说的仇家我已经全部解决了，你逃出之后切记千万不要在出现在江湖！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剑乡是养我们的地方，我视长老他们如再生父母，你活下去后莫要再来为难他们。畅棋，这是我唯一一次对你的祈求了。”
说罢也没有等畅棋反应过来，就毅然决然的跳进了原本大堂的封印之地。
“畅奕！”
几位长老就要跳下去救他，却被众弟子拦了下来。
眼睁睁的看着地面愈合，长老们的内心犹如被刀割一般痛苦。
而畅棋也在这场混乱中逃了出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正在野外仙游准备回宗的林长老发现了倒在泥坑里如同死狗一动不动的畅棋。
他不得不惊叹于畅棋那顽强的生命力。
身上深可见骨的刀剑伤至少有十道，普通的刀剑伤痕不计其数，都用简单的破布和草药包扎，身上的骨头有好几处骨折，最严重的就是腿骨，而他只是简单的用几根木棍围了一圈固定。
一柄砍刀上面已经是坑坑洼洼，刀柄还用破布将其与手绑在一起缠成一个疙瘩用来固定防止脱落。
林长老给他敷下一些丹药便带他回宗了。
在宗门里他调养好伤势之后，回想起兄长说过的话，纵使心中百感交集，万种不甘，但他还是答应了兄长的话。
“仙师，我能否修仙？”
这是畅棋第一次在上鼎仙宗说话，可把林长老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畅棋是个哑巴来着。
“当然可以。”
林长老将他带到了白烛这里，在白烛长老的幻境中众人得知了幽爽的来历。
“老林，此子心性跳脱纨绔，但本心不差，经历此事之后恐怕已是今非昔比，而且他在秘境里留下的那些诗词老夫甚至喜爱啊，我要把这一段截下来有空了就看看。”
白烛笑道，林长老看着秘境里的畅棋陷入沉思，随后便说道：
“让他拜入我门下吧，此子心中心魔作祟，人也是我带入宗门的，我亲眼看着也比较放心。”
白烛长老白了林长老一眼，说了一句：
“净瞎操心。”
便没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畅棋在宗门住了下来，但他很少与人说话，而且很讨厌黑色。
那天晚上墨灵的那一抹漆黑如墨的黑色始终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畅棋，当初你为何修仙？”
林长老问道。
畅棋回答不上来，他当初修仙只是为了答应自己的兄长不再过问江湖往事。如果真要说自己为什么要修仙，那他真说不出来……
“我觉得你不必一直活在过往的回忆里，你就像一柄已经出鞘的剑，不能再收回去了。你要做的就是一往无前，作为世界上最锋利的剑，破开阻挡在你面前的一切障碍。过往的种种不会在围绕着你，因为你会将他们甩得很远很远。”
说罢，林长老将手掌放在畅棋的肩膀上。
“如果你有了足以抗衡剑乡的能力，那你还会去在意他们吗？我行我素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讽刺的话。我很欣赏那些有思想有作为有胆识的人。你冲冠一怒，不顾剑乡的规矩也要下山寻仇，在我看来少年人应当如此。在我看来你是刚烈的顽石而不是河流中那滑溜的泥浆。”
林长老走了之后，畅棋在山顶上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此之后，畅棋托人打造了一柄纯黑如墨的长剑，而这把长剑与墨灵的造型几乎无二。以往的剑招剑式他都很喜欢在招式前面喊上一句“墨灵言”。
而他为了克服自己对黑暗的恐惧，将藏经阁里面的楼道，烛火全部都收拾了一遍，使得藏经阁里看起来昏暗无比，好似洞窟。而这也得到了林长老的允许。
他常常以黑色斗篷遮其面容，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耍帅，但是真实原因，恐怕就连畅棋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因为他已经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自己缝出这个斗篷了。
原本这样的日子就一天天的过去了，直到有一天林长老带来了一名弟子，这名弟子名叫幽爽。
看见他的第一眼，畅棋原本犹如镜子一般平静的内心，瞬间被打破，被搅的惊涛骇浪。这个人和自己的兄长实在是太像了……
而这也成了他的心魔，成为了他突破元婴的最大阻碍……
天空被染成了幽暗的紫色……
看着这幽暗的天空，回想起自己的兄长将自己推出阵法的那一刻，畅棋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精神领域与主世界的碰撞能让已经逝去相隔两界的亡魂回归来到主世界。
“他可能已经不在了吧。他能否放下执念向往精神领域？亦或者他已经被心魔加身永堕精神领域？再或者已经转生……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那一天畅棋看着幽暗的天空，久久不语，就像他在第一次问自己为何修仙一样。
“师父，我要下山！”
“畅棋，真的无法放下吗？此去恐怕是十死无生啊。”
“以往种种皆可斩去，唯有此事例外！”
说罢毅然决然的下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