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Who am I
等待林静妍和大姨来找她的时候，李智允坐在电脑前，注册了她个人的tik tok账号，上传了她和金悦迩，保存在硬盘里，所有关于过去的视频资料。
这些视频里，金悦迩少数露面的画面，全部打码。
最后她在个人IG上正式回应这件事。
“这些录像中的小孩，是我，童年时期的我。
如果好奇，我的tik tok已经上传了过去全部的录像。
至此，我的过去几乎已经全部展露无遗，喜欢或者讨厌，尽情选择，但请不要伤害无关的人。”
发布新帖后，李智允便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同她时不时出现的沮丧低落情绪抗争。
中午，Eve带着一个文件包，手提外卖，按响别墅门铃。
李智允打开门，无精打采地跟她问好。
“啊，你怎么瘦成骷髅了？”Eve见她的第一面，就被震惊在原地，上次见面时，李智允在她眼里就太瘦了，但她了解过爱豆行业的审美就是病态的，有些话欲言又止。
现在看见又瘦了一圈的李智允，她再也忍不住吐槽：“这也太变态了吧，这里的人竟然喜欢骷髅。”
李智允翻了个白眼：“因为我生病了。”
至于Eve嘴里的骷髅审美，她也深有同感。
勉强咽下去一些水果和面包，李智允再次躺回沙发上，安详躺尸，无欲无求的模样引来Eve的好奇打量。
“你确实病得不轻。”Eve掏出一本医院拿来的抑郁症手册，一边看一边观察，啧啧称奇。
继自闭症、恋爱脑，他们家又新增了精神疾病类型。
看见李智允躺着也情不自禁给她甩白眼，Eve觉得她还算有精神，于是谈起上午的事情：“先说说你工作上的事情吧。”
“个人solo没问题，但你的公司不提供任何宣传和团队协助。简单来说，我跟他们谈妥，你自己解决宣传、录制和发行的事情，他们不参与任何分成。”
“至于你的健康问题，我用了一点其他的话术，总之他们愿意等你20年初回归团队。”
“喏，这是他们这次承诺达成的合同，你签字就好。”
说起这件事，Eve好奇问道：“我看你对这个职业也没啥兴趣了，为什么愿意续约呀？”
“因为twice包含了我的心血，我一手打造的世界级的女团，我为什么要退出？应该是我掌握twice才对。”
“哟。”Eve一边鼓掌，一边感叹：“智允，斗志不错嘛。”
看来她的康复只是时间问题，Eve本来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她看了看手上腕表的时间。
“智允，起来，我给你约了心理医生，用网络线上给你看诊，就诊需要的资料，我都准备好了。”
因为有个在娱乐圈的晚辈，Eve也关注了不少新账号，看见智允身上一波又一波，都构成犯罪的隐私爆料，让她忍不住在美国骂街，但不省心的智允，好几天都联系不上。
好在她耐心耗光前，李智允给她打电话了。
她跟李智允一样，不信任韩国医疗体系从业人员的职业素质，于是Eve大费周章，给李智允安排了美国心理医生的线上看诊，反正她的语言能力，英文看诊不成问题。
李智允重新坐起身，打起精神，用Eve带来的电脑设备，在跟医生的交流中，先建立信任关系，然后按照医生的安排，填了各种表格和问卷。
医生通过ipad同步收到各种问卷的结果，初步判断是重度抑郁，跟李智允自己的感觉，差不多。
中年女性医生语气温柔道：“yunnly，因为你有过抑郁症病史，目前心理问题已经躯体化了。我还是建议你早些来美国，除了药物治疗，你还需要心理咨询治疗。”
“我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完成，可以先吃药吗？”
李智允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这些媒体、报社和营销号都趴在她的伤疤上面汲取金钱和流量？反正也没办法阻止大众的窥探欲，这口饭，就该她自己吃。
医生看她意志坚决，还是先开了药方：“yunnly，这些药，我给你们寄过来。”
“等一下，医生，请问这些药在韩国是合法的吗？”
两国的精神药物标准存在差异，李智允不得不提前警惕潜在的威胁。
“放心，Eve之前提醒过我你们国家的药物差异。”医生赞赏道：“yunnly，你目前的状态自我调整得不错，思维能力和情绪都算良好，请继续坚持。”
“喔。”
这件事总算搞完了，李智允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电量消耗完毕了，她动作缓慢，重新爬回到沙发上，默默发呆，又开始了她新一轮的沮丧。
Eve收到医生看诊结束的信息，从楼上下来，看见跟长到沙发上一样的智允，感觉新奇极了。
他们家的人好像无论智力高低，都天生精力旺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萎靡不振的智允。
她惊奇道：“智允，你现在真的好像一只阴郁的小蘑菇呀。”
李智允齐耳的发型，像蘑菇的伞柄，要不是她五官能打，这发型一般人能丑上天。放在她身上，微微卷的发尾，好像一只轻盈活泼的小精灵。
正处于低落情绪的李智允，仰头看着她，眼泪说来就来，唰一下就从眼眶流出来。
Eve直接看呆了：“啊？”
李智允继续瘪嘴哭泣：“呜呜呜，我不是小蘑菇。”
Eve大惊失色，只觉得莫名其妙被碰瓷了，但她又不得不硬起头皮，安抚情绪失控的智允：“对对对，我们智允不是小蘑菇。”
“可是，你刚才说我是小蘑菇。”
“啊，我错了。”Eve第一次对自己的嘴贱感到后悔：“我错了，我不对，我不说了哈。”
哭了五六分钟后，走出阴郁情绪的李智允重新找回理智。强硬倔强了大半个人生，不爱暴露自己脆弱一面的李智允，瞳孔惊得放大，感觉被刚才的自己创死了。
她爬起来警告一旁手足无措的Eve：“Eve，我沮丧的时候不准用语言惹我。”
“不用你说，我下次一定躲得远远的。”Eve看到熟悉的智允，松了口气。
晚上，林静妍刚落地韩国，就打车来到李智允的别墅地址。
Eve帮李智允开门，在李智允的介绍下，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Eve有自己的事情，就回到客房忙去了。
李智允带着林静妍来到三楼的工作室，别墅的工作室比综艺上展示的工作室还大，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录音室。
昂贵的设备和整面墙的乐器，让林静妍不由感叹：“哇塞，你这个绝对是大手笔呀。”
“那当然，我可是专业的。”在工作室里，休息良好的李智允重新进入到久违的工作状态。
“对了，你是不是又瘦了？”林静妍见面的时候就想问了，但当着人家家长的面，不太好意思主动提及。
“呐，我也想增加体重，但吃不下东西，明天我的药就到了，不知道能不能改善我的情况。”李智允摊手：“不过录制mV的时间里，我肯定胖不起来的。”
“你打算速战速决？”
李智允自我吐槽：“对，我现在身上的热度这么高，宣传费都省了。”
林静妍想起她在美国读书，都能听到周围的人讨论yunnly和她相关的新闻，还有李智允半天涨粉五百万的tik tok账号，赞同点头。
“说起来，我超爱你小时候的状态，天使般单纯完美的外表，眼睛却大得让人不自觉地产生恐惧感，深黑的瞳孔如同黑洞般深不可测，冷血早熟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言，哇塞，简直是理想中的恶童题材主角。”
李智允无语：“欧尼，你现在像个变态。”
“啧，话说你的童年形象还给你吸引了一批新粉丝了。”
李智允没注意她的IG粉丝数量变化，原本的数字太大了，以万为单位的变动都不显眼。
她露出无法理解的豆豆眼：“这么多变态吗？”
李智允童年时期接触最多的是恐惧害怕的眼神，还有少数的同情怜悯。
“大概因为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
真变态的话，大部分人还是会感到害怕。
“啧，我才不要好人标签了。”李智允拿出她已经录好的音源：“这次的个人专辑，一共十二首歌，十首都是专门写给过去的歌曲，还有两首rap是我的反击。”
她一一放给林静妍听。
《who am I》开头，娓娓道来她追逐自我途中的迷茫惆怅，“透过层层迷雾，谁能看到我灵魂的颜色，我完美无瑕的面孔下，我的心是什么形状。有人可怜我，也有人夸我命好，真实的我又有谁在乎呢”。
《Liar》《Fool》《monster》《Nobody》是她对自我的回答。
《Lonely》《Falling》书写她长久以来的痛苦情绪。
《bonds（枷锁）》《moon》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对外界的感知。
《don't look back》唱着这么多年她的自救呐喊。
十首专门写给自己的歌曲，李智允重新改编了作曲，返璞归真，大部分都是慢板灵魂乐，以钢琴作为主要配乐，只有在节奏稍快的部分曲目中使用了打击乐器，整体是忧郁布鲁斯、福音和灵魂音乐的风格。
简单的钢琴伴奏搭配着李智允辨识度极高的音色，她宽广的音域，自如的声乐技巧，深沉又极富感染力的演唱，有着宽阔、震撼人心的力量。
林静妍静静地沉浸在她音乐背后汹涌的情感中，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困在仓库中，眼看着潮水一层层淹没自己的身体，一点点陷入到深沉似海的绝望，直至万念俱灰。
“智允，你那么痛苦吗？”林静妍哭到哽咽，深呼吸好几次才算收拾好情绪，此时转头问身边的李智允。
“保持思考，保持清醒是我的生活方式，忍受灵魂深处的痛苦是我的生存方式。”李智允淡定说道：“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现在才发现，我病得不轻了。”
“还有两首rap了，放心，它们绝对激昂。”
写给自己的歌曲，李智允全部用英语创作，但这两首rap的语言不一样。
一首《Idol》用了纯韩文rap，撕破当前虚假繁荣的假面，痛斥整个爱豆产业的畸形和无耻，李智允生怕一些脑残听不懂。
另一首《we are》堪称女性主义之歌，长达十分钟，diss她看到的一切，以“be a Girl they said”、“be a Lady they said”、“be a wife they said”三段串联，讲述女性从出生到死亡，全程被社会吸血剥削的现状。
最后两分钟，“be a human being I said”直戳主题，揭穿女权不过是争取平权的真实诉求。
“超赞。”林静妍爱死了眼前这个天才妹妹，她脑子里关于mV拍摄的灵感层出不穷。
她信誓旦旦道：“放心交给我吧，我绝对要制作出一张举世皆惊的专辑。”
“行。”李智允放心地将任务交给这个靠谱的姐姐，她慢吞吞地爬到工作室的沙发上：“欧尼，你忙着吧，我要开始伤心了。”
“欸？”林静妍一脸懵逼，伤心还有预警吗？
“我重度抑郁。”李智允再次陷入低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