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悲悯众生
靖州太守府中，众人面面相觑，无一言语，几百号人围着一个僧人和一个妇女，此女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轻轻哄睡着。
“原来是你？”我师父惊讶道。
“怎么？你要当负心人，辜负我母子两人？”这妇人反问道，言语虽轻，但似乎有千钧之力。
“你何故要污蔑我？”我师父忙问道。
这妇人轻蔑一笑，反问道：“你所做之事原本如此，何来污蔑？”
我师父一时语塞，愣了半晌后问道：“贫僧所做何事？”
这妇人一笑，抚摸着孩子，目光凌厉的看向我师父，追问：“我来一一直问，你可敢真言来答？”
后又怕我师父有反悔谎话又讲道：“若有一句假话，你必然堕入三恶道，永不脱生，你可敢答应？”
我师父双手礼佛答道：“妄语乃是佛家五戒之一，贫僧岂敢犯戒，若大妄语，此身怕是终究见不到佛祖！”
这妇人好像突然放下了心，扭头又看向孩子，露出一副喜爱的颜色，嘴里答道：“好，我来问你，破庙之中，你我两人，孤男寡女可共处一夜？”
我师父哑言：“这……是！”
这妇人继续追问道：“你可曾抱与我？”
我师父又语塞，只能支支吾吾道：“这……抱过，可是……”
未等我师傅话语说完，这妇人直接打断又道：“我仰慕于你，当时可曾说过：我已经无依无靠，全凭大师安排？”
说此话时，妇人在众人面前面露红晕之色，声音压低，后面几字几不可闻。羞涩用眼睛瞟了我师父一眼，然后迅速的扭过头去，故做女儿初经男女之事的羞涩之状，众人立刻联想到男女之事上来。
我师父看着这妇人，全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刻又一刻，不知过了多久，他最终叹了口气道：“是！可是……”
但是未等我师父话语说完，众人已经轰然，议论、嘲笑、谩骂等等，一阵声浪高过一阵，混乱从这几百个人中迅速传遍全城，波及周边。
太守满面羞愧之色，像是有什么事情于心不忍，踌躇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开口道：
“大师当初与小女离别时，赠予一枚铜钱以表示此铜钱如同大师一般，随小女身边左右！”
旁边众人纷纷议论说道：“确有此事，当日我便在现场，不想大师与小姐却是一对前世的鸳鸯啊！”
一时间，议论之声又起，众人鼎沸之间，再也不给我师父一句说话的机会。
而大弟子愣于人群当中，两脚发软，仿佛世界不存在，身边的人说什么，他也听不清，只是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他于所有人，最是仰慕我师父，也是最容不得我师父有半点瑕疵的人，他的整个信念就是佛法，就是我师父。
他之所以成为我师父的弟子是因为他看到这个世界的各种痛苦，灾难，他想解救这一切，他尝试过各种的方法，他找寻过各种的道路，可是无一条路让他能实现他拯救这个世界的愿望。
当他遇到我师父时，他就仿佛溺水之人遇人所救，仿佛黑暗之中忽得一明月，仿佛久渴之人忽遇甘霖，仿佛垂死之人忽得再生。
从那之后，他就立定信念，此生随同我师父传播佛法，拯救世人，并且他的梦想在一步一步的实现，他是众人中最崇尚佛法之人，而在他眼中，我师傅就是佛法的化身，佛祖在世，可是……
可是……
可是……
当他听到那个女人问我师父的每个问题我师父都回答是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个女的的扭捏之态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的羞涩之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的佛原来也是个俗人，也是个虚伪的小人。他感觉的气愤，恼怒，他有无穷无尽的愤怒，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泄。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既然他是个假借佛祖的，道貌岸然的恶魔，那我就要替佛祖净化掉这一切，我要将一切恶魔都抹杀，我要为佛祖奉献一切，我不允许这个败坏佛祖的罪人的存在，我要抹杀，我要把他的一切都抹杀掉，仿佛这个世界上他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随着这个想法的种子不断的生根，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大弟子最终加入了愤怒的众人之中，而且成为了众人之中最积极的一个，并且他蛊惑了他的师兄弟，他们将他们那个曾经最崇敬，最敬爱的师父架上了城中堆满干柴的高台。
而高台旁边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各式各样的人，在这越来越多的人群之中，谩骂声连成一片，各种最丑恶的词语都不足以发泄这群人的恶意。
“佛祖啊！”随着我师父一声震吼，众人安静了下来。
我师父看着所有人，眼中流露出莫大的悲哀，他对天悲切道：“佛祖啊！您悲悯这众人吧，莫让他们再承受这无穷无尽的恶业了！”
随着我师父的这句话，要动手点火的大弟子突然愣住了，他似乎不知所措，不，他只是不敢前去点火，也不，他似乎感受到，这是罪业，但是他却想不明白，他在晃动，颤抖，在迷茫，在……
我师父扭头看向大弟子，说道：“点火吧，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保持住你的内心，带领大家逃出这个乱世。”然后微微一笑，是那么慈祥，仿佛父母看待做错事情的孩子，仿佛佛法在悲悯众生，仿佛他知道一切，但是他选择原谅一切，仿佛……
大弟子手在颤抖，他感觉到羞愧，感觉到无助，感觉到被一道目光直视他的内心。。。。
突然，从人群中，不知什么人，又带动起了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火把，扔在干柴之上，熊熊的烈火顿时冲天，慢慢的掩盖了一切，将天空，将大地，将人群照成一片血红色！
而在远处的高楼之上，一个人俯瞰栏杆，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淡淡说出：“愿佛祖不要归罪于百姓，此罪过由朕一人承担！”然后默默的闭眼，仿佛对天祈祷再祈祷！
咚咚咚，随着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内监跑上楼来，禀报道：
“陛下！”
“昂，她来了吗？”这个人回过神来，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刚才那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慢慢的走上楼来，怨恨之中带着几分胆怯，却更多是爱意，她看向那个俯瞰栏杆的人幽怨道：
“这下你满意了？可以成就你的宏伟大业了？”
茶楼中，小沙弥望着对面的那个妓女，说不上是爱意，还是恨意，只是那么直勾勾的望着，中年人叹了口气问道：“后来呢?”
小沙弥回过神来，看了看中年人道：“后来？后来更是一片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