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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壮士逝去

成与败,取决于谁不按规则出牌!——《胜利的秘诀》

“你是两衙禁军?”

杜公公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年轻人,疑惑道!

而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年轻人双手奉上包袱道:

“禀告大人,小人正是两衙禁军!”

杜公公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想了半天,最后开口问:

“你为何满身血污?不好好在碎石城,缘何来此?”

年轻人道:

“禀告大人,夏太师已经谋反!”

杜公公顿时大喝道:

“胡说八道,夏太师位极人臣,一向忠心耿耿,岂会谋反!”

他见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动声色,向左右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道:

“来人,将这胡说八道的狗贼给我打杀了!”

说完,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年轻人按倒在地,就是一顿棒打。

而年轻人大喊一声:

“大人若如此,以后谁见叛逆还敢冒死报于朝廷,我为死去的兄弟们而不值得!”

杜公公闻听此语,继续喝道:

“小贼,我岂是你所能哄骗得了的人?继续给我打!”

原本杜公公以为这年轻人还要说些什么,岂知他居然就那么坦然受之,杜公公不觉疑惑,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要怎么样。

年轻人在棒打之下,咬住牙关,一语不发。结果挨了十几棒便直接昏了过去。

这一下,倒是搞得杜公公不知所措,他急忙安排两旁之人用冷水将眼前这个年轻人泼醒。

杜公公这次一改刚才的态度,他堆起满面笑容看着年轻人道:

“小伙子,不用装了,你分明是西戎前来离间的奸细,你当我不知!”边说边用眼睛细瞧年轻人的神态变化和眼神目光。

而年轻人只是淡然一笑道:

“大人,小人确实是两衙禁军,此次前来确实是因为夏太师谋反,向朝廷上报!”

杜公公笑道:

“小伙子,两衙禁军多是勋贵之后,他们是什么货色,我最清楚,若临如此大事,早已神情崩溃,六神无主,岂会像你这样淡定。”

说完用眼睛细瞧年轻人脸色,见他毫无变化又道:

“你见事坦然处之,临难而神色不变,决然不是两衙禁军之流,想是西戎大将!”

年轻人笑了笑道:

“大人,我以诚信对朝廷,岂知朝廷如此对我,也罢,大人爱信不信……”

话语未完杜公公打断道:“年轻人啊,年轻人,世人皆知我是皇帝家奴,称呼我为公公,而你张口一个大人,闭口一个大人。连我汉家礼法都不知,还敢在这巧舌如簧?”

年轻人一愣,杜公公马上捕捉住这一刹那的表情,大喝道:

“你还老实招来!”

年轻人随即哈哈哈大笑道:

“大人啊大人,我朝祖制,内监不得干政,你若是内监,如何来得这西云关?”

杜公公一愣,随即怒喝道:

“朝廷破例……”

说到此,杜公公不得不把话又憋回去,虽然众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这话是决然不能说出来,否则这就是公然违背祖制,就是皇帝,也担不起这名声。

随即杜公公冷静下来,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道:

“罢了,罢了,拉下去打杀了吧!”

两旁之人便上前要将年轻人拉下去,谁知年轻人却不以为意,大声喊道:“狗官,我个人性命是小,你耽误了朝廷大事,早晚也免不了一刀!”

杜公公听完此语更怒道:“赶紧打杀了去!”

而他又向旁边小内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内监立马会意,随即跑了出去。

话说年轻人被拉了出去,置于一空旷之地,刀斧手正要砍下他的头颅时,只见一个小内监慌慌忙忙的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刀下留人!”

行刑众人一看原来是杜公公身边的大红人——雀儿公公,忙停下手中的刀斧,雀儿公公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向众人道:

“诸位大哥且慢,我看他是个英雄豪杰,不像是坏人,但公公之命又岂能违反,自古断头之人,哪里有不饱食而去,还请众位给他准备一桌上好的断头饭,让他饱食而去,将来就是化作厉鬼,也决然不会找你我的麻烦,搞不好还会记着你我的恩情呢!”

众人都是迷信之人,一听也觉得是一番道理,况且是雀儿公公吩咐,也不好驳了人家的脸面,于皆拱手道:“公公所言有理,我等这就去准备,还请公公将来在杜公公面前给我等美言几句,我等便是受益不尽了!”

雀儿公公满脸堆笑道:“那是自然!”

于是一堆人便下去忙活去了,而雀儿公公蹲了下来,看着年轻人的脸道:

“大哥,我不似杜公公那般老眼昏花,我一眼便看出你是两衙禁军!”

他见年轻人不为所动,又讲道:

“大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也是怜惜你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你且告诉我实情,我也许能再去求求人情,也许留下一命!”

年轻人还是不为所动,雀儿公公继续道:

“大哥,该低头处且低头,如今还是暂时留下有用之身,若是你有天大的冤枉,将来可以回京去告御状,若是今日强硬,埋骨于此,纵然大哥是清白之身,将来恐怕也无人知晓,倘若他人在胡编乱造,恐怕大哥这声后之名?……”

说到此,雀儿公公小心的瞧了一眼年轻人,继续道:

“自己明明清白之身,却留下一世污名,可惜啊,可惜!”

而年轻人这时抬头看了看雀儿公公道:

“这位公公,我虽然是个粗野之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曾说谎,当初我等随葛文俊将军西征西戎王庭,不想返回时在贪狼泉被西戎伏击,损失大半,幸亏葛文俊将军指挥得当,我等一部分才逃回碎石城!”

年轻人这时看了看雀儿公公脸色,见他认真在听,接着又道:

“我等回到碎石城后,夏太师便安排我等回营休息,然后请葛文俊将军宴请,给其接风洗尘,我等久在西征路途,又刚经历生死大战,回到营地犹如在世为人,皆欢喜不已,于是酒肉言欢,好不快活。”

说到此,年轻人神色变得落寞与愤恨,接着道:“那知,夏太师狼子野心,夜深之后居然安排人围杀我等,起初我等借助营地,奋力反抗,只希望葛文俊将军来了带领我等讨要一个说法,虽知夏太师短时间内未能围杀我等,且见我们士气颇旺,向我等高喊葛文俊已经被诛杀,说着向我等扔过一颗人头,我等仔细一观,原来这是葛文俊将军的头颅啊!”

说到此不禁潸然泪下,几乎哭泣不能自语,接着又道:“我等心知此必然是夏太师早就怀有异心,勾结西戎做乱,然后获得兵权,虽知有两衙禁军碍其所行,故又与西戎定下诡计,借助西戎之手,剪除两衙禁军,不想我等能从西戎手中逃回。一是怕我等发现端倪,二是趁两衙禁军虚弱正是剪除之机,于是设宴将葛文俊将军杀害,又围灭我等!”

说到此,年轻人恨恨道:

“我等皆是朝廷忠臣,岂能让他的诡计得逞,于是众人商议,此时苦守无益,应当带着葛文俊将军的头颅突出重围,向朝廷赶紧报知此事,让朝廷早做应对,快速派出大军,趁这逆贼还未与西戎合兵一处时剿灭之!”

说到此叹息一声道:“唉!谁知遇到一个昏庸之官!罢了,罢了,我等已经尽了心,若是如此,那也是朝廷的气数该当如此,非人力之罪也!”

雀儿公公听完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即问道:“那葛文俊将军的头颅呢?”

年轻人随即道:“我刚才所带的包袱便是!”

雀儿公公昂了一声随即又问道:“我听大哥口音,似乎是晋州人士,非是久居京中呀?”

年轻人道:“我自幼由我乳母所带大,我乳母乃是晋州人士,故多带些晋州口音!”

雀儿公公听完又问道:“那不知道大哥,在两衙禁军之中所任何职务?是何品级?历年履历?日常行走于哪宫哪殿?伺候哪位殿下?上级下属是何人?每月多少俸禄,几日领取?又是到何处领取?”

年轻人一阵语塞,雀儿公公想了想笑道:“想是大哥经历这一战,全是忘了,不过,大哥父母姓名,所居何职?这些应该是记得吧!”

雀儿公公见他还不回答,又道:“大哥自己的名字总会记得吧?”

雀儿公公见年轻人不答,笑了笑道:“大哥挨几个板子便能晕倒过去,体质尚且如此,武艺又能如何?”

说着扯开年轻人的衣服又道:“武艺稀松平常,又能连番经过两次大战而身上却无近伤,哼!你又岂能是两衙禁军!”

年轻人想了想坦言道:“唉!大人啊,还是你慧眼识金,我非两衙禁军!”

雀儿公公站了起来道:“实话实说吧,或许我能留你一命!”

年轻人随即道:“大人啊,我原本就是晋州平远县人士,因为当地官府陷害压迫,将我打入大牢,也许是天不绝我,我装死被当成死尸扔于乱葬岗,后缓了过来,但中原之地已经是不能居住了,于是我便不远万里,逃到此西戎与我汉邦交界处,日常走私一些小物而讨生活。

昨天我于路途之中见一马匹上驮着一个人,千里荒漠,我若不救,怕是他必然要死在这荒漠之中,于是我上前搭救,虽然是搭救了下来,但是看他伤势断然是存活不了,他临死之前求我来西云关,让我就夏太师谋反之事快速报于朝廷,我原本想借此冒充他的名额,不但可以洗清罪名回到汉地,还能得到封赏,不想大人火眼金睛,识破了我的拙劣计谋!还请大人饶命!”

说着露出一副被人识破之后的恐怖表情,在那里磕头如同捣蒜,这时那些准备断头饭的人也回来了,众人看此,不觉好奇。

而雀儿公公看了看众人道:

“暂时将他关押!”

领头之人忙道:

“可是杜公公那里?”

雀儿公公道:

“杜公公那里我去说,你们暂时将他好生关押!”说着便离去。

众人忙称是,将这年轻人带了下去。

而在大堂的杜公公听雀儿公公讲完刚才从年轻人处得到的消息后,忙道:“快将那个包袱拿来打开!”

于是众人一阵寻找,将那个包袱呈现到杜公公面前,杜公公看了看包袱,跟雀儿说:“打开吧!”

雀儿于是小心翼翼的将包袱打开,只见一颗头颅被血污所盖,杜公公忙吩咐道:“快用清水擦洗干净!”

于是有人忙端过一盆清水,雀儿公公慌忙用巾帕擦拭,不到片刻,那颗头颅的容貌便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起初众人都不敢相信,可是当众人仔细看过去后,那便是真真切切的是葛文俊的头颅。

杜公公盯着那颗头颅良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一声叹息:

“不想堂前一别,竟是永久……”

话语未完便泪水已经撒了下来。

雀儿公公忙上前劝道:

“干爹莫要如此,切莫伤心,如今世事艰难,这诸多大事还等着你定呢!”

杜公公叹息道:“我非是为我伤心,我是为葛太傅而伤心啊,其勋劳多年,家中只有一子,如今命丧西北,他又该如何存活,他哪里又能面对的了这呢?”

雀儿公公道:“如今事已至此,还是快马具表陛下,请陛下速派大军前来剿灭叛逆才是上策!”

杜公公沉思片刻道:“从种种情况推测,夏太师既使没有谋反,怕是也有谋反之心,按说大将远征,家中老小要留于京中,可是我前次碎石城中,似乎见到他的孙子夏炎,夏太师做此他是意欲何为?其次,葛文俊原本就是陛下派来制衡夏太师的,他为何初起就派葛文俊袭取西戎王庭?况且以葛文俊的武艺,倘若战场之上谁又是他的对手,陛下所赐的宝刀盔甲加上他的武艺,纵然是大败,也决然不会丧命,他能被人割下头颅,要么大罗神仙出手,要么就是被人在无防备之时暗害,这不是他夏太师所为,还能是谁所为?”

接着杜公公又道:“但是,以上所有皆是片面之词,或者是推测,尚无真凭实据。就算是葛文俊的头颅摆放于此,也只是能证明他已经被杀,但是,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均不得知,只是那个年轻人的片面之词而已。

杜公公又接着说:“就算是那个年轻人,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你我也不得而知!”

雀儿公公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杜公公打住道:“我知道你的功劳,但是,雀儿啊,万事不可被那些所谓的收益和成绩蒙蔽了双眼。你就不想想,他若是一个普通的想冒名之人,如何在我审问之时,面色不改,临危不乱。”

雀儿公公一时语塞,杜公公又讲道:

“雀儿,你且想想,普通人之人,被我刚才一吓,恐怕早已经吓的全招了,就算是江洋大盗,最后都要被拉出去斩首了,还能如此淡定不畏生死,他又岂能是单单为了冒名顶替,博取功名富贵?就算他不惧生死,为何最后眼看无法回答你所问,将要暴露他非禁军之事时,他突然又为何临时改口,前言不搭后语?这分明是怕我等以为他所言非实,不信夏太师谋反而已!”

雀儿公公一想,忙道:

“是孩儿愚昧,被这厮欺骗了!”

杜公公笑道:“这也不怪你,此人胆识、机智非一般人所有,如此人物原本就在你之上,你又岂能识别的了!”

雀儿公公道:“那又该当如何?”

杜公公道:“如今时事晦暗不明,莫要轻易下结论,万一是西戎的离间之计,夏太师不反,也就被逼反了,况且此时我朝所有兵马均在夏太师手中,朝廷又哪里有兵可派,速报朝廷只能徒增陛下烦恼而已!”

雀儿急忙道:“那眼下也不能无所作为啊?”

杜公公想了想道:

“如今之计,第一,快速派出人马潜入碎石城,打探碎石城各方人马动向,速报回来。第二,再派人前往西戎,及所谓的贪狼泉,查看具体情况,速报回来。第三,派人速到晋州,调取此人档案,查访此人所说经历与实际是否一致,速报回来。”

雀儿公公急忙道:“可是,如此三策非短时间能有结果,旷费时日,而西戎大敌就在眼前,岂能不耽误大事?”

接着他又道:“而且从昨天我等久未向碎石城运输粮草器械,无论夏太师反与不反,无故缺粮,他又岂能没有疑心呢?”

杜公公想了想道:“方将军与葛文俊袭取西戎王庭,无论成败,我朝也难以短时间再发起进攻,而且从葛文俊已死来看,无论是被西戎所杀,还是被夏太师所杀,这次奇袭必然使我朝元气大伤,更是短时间内无法再战。而西北缺乏木材,西戎无法制作攻城器械,他们断然也不会前来攻取碎石城,就算前来攻城,以碎石城坚固,夏太师之能,西戎也攻取不下。”

接着他又道:“若是夏太师已经有反意,他虽然围杀了两衙禁军,但是尚不知有人已经向我等传信,他又没有明树反旗,说明他还有所顾忌,我等更应该调查清楚,然后详细报于陛下!”

杜公公看了看雀儿公公道:“我且修书一封,你派人明报给碎石城,且说朝廷转运艰难,这几日粮饷未到,等粮饷到了,我即刻派人押送过去,让他暂且等了两天!”

雀儿公公道:“是!”

杜公公又吩咐道:“前来报信这年轻人到底是何人,你我还需在细细盘查,你且安排给他换洗衣服,设宴款待,从军中选取晋州人士做陪,席间探查他底细,可明白我意思?”

雀儿公公忙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杜公公说:“好,下去吧。”

雀儿公公慌忙便要下去,可是走了一半忽然回头看向杜公公,杜公公便询问道:“怎么了?”

雀儿公公道:“葛将军的头颅该如何安置?”

杜公公看了一眼葛文俊的头颅,摇了摇头道:“好生保养,等有了结果之后一并报于朝廷吧!”

雀儿公公道:“遵命!”

随即向旁边几个人一使眼色,这几个人立马明白,快速上前,好生将葛文俊的头颅带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杜公公坐下,就这么静静地一直坐着,旁边服侍的人也不敢打扰,随着夜色渐渐变黑,掌灯之后,他还是那么坐着,也许对于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静悄悄的坐着,才是唯一能休息的时候。

而另外一边,雀儿公公已经设置宴席,正在款待那个前来报信的年轻人,觥筹之间,好不自在,几杯酒水之下,众人便放开了胸怀。

雀儿公公放下酒杯,满脸酒红,开心不已,拉着年轻人的手道:

“我自小居于深宫内院,常常羡慕外面的精彩世界,也常想四处游览一番,可惜不能成事啊!”

一大叔模样人带着满身酒气道:“这天下之大啊,若论美景,还是我晋州景色最佳,倘若他日闲暇,公公还是去我晋州游览一番为好!”

雀儿公公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你这就是胡说了,就你这副贼样,你那方水土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大叔颇为对雀儿公公的话语不满,但是又不敢发作,又急于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忙向年轻人道:“相公,我的话雀儿公公不信,你的话我相信雀儿公公信,你给他讲讲咱们晋州的风土人情,好证明我所言非虚。”

雀儿公公也被提起了兴趣,说道:“兄弟既然是晋州人士,当讲上一讲也无妨!”

年轻人推让不过,只得讲一些晋州的山川地形,奇闻故事,当地传闻等等。

雀儿公公听的津津有味,而眼神不经意间瞧看在座陪酒之人,见在座众人回复的眼神心知这年轻人所说不假,于是打断年轻人的话语道:

“兄弟辛苦一天,尽吃些酒菜终究是不填饱,快上一些兄弟家乡的吃食以填肠胃!”

说着有下人摆上各色各样面食,年轻人看了看便狼吞虎咽的吃食起来,陪酒之中有一老者也边吃边说:“唉!吃上这些家乡的特产,让我想起我家中的老妪,怕是她孤独一人,长夜漫漫,无人照料,不觉潸然泪下!”

说着用衣袖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而众人一边劝解老者,一边用眼观瞧年轻人,雀儿公公也握着手中的酒杯,准备摔杯为号。

酒杯刚刚举起,只见年轻人咽下嘴中的食物道:

“老人家,怕是你记错了吧,我晋州岂有这些食物,这么面食虽然看着相似,其实全然不是,我想该是其他州县的。”

老者一愣,而其它陪酒之人也是一愣,有一少年说道:“想是他已经衰老,这眼神与味觉已经不佳,识别差了,这灯光也有昏暗,我刚才也差点以为是家乡的特产,如今仔细一看,确实不是,还是相公细心!”

雀儿公公听闻他们的言语,慢慢将酒杯放下,笑道:“人老了,难免的,也不必苛责……”说着一个眼色到了刚才那个少年那里,少年马上会意,他道:“我这一生啊,其他不爱,就是爱女人,尤其是咱晋州的女人!”

雀儿公公却惊讶道:“我在宫中常听闻,天下以四州名妓最佳,鲁州僧尼,苏州官妓,南湖瘦马,晋州婆姨,我乃是阉人,不知其中之乐,诸位可知这差距?”

少年笑了笑道:“此中之道,非可口授,需当实际操作才方知其乐,也能探查出其区别。”

雀儿公公大笑道:“好好,今日正是酒后正是兴起的时候,我们不妨做个游戏,以娱乐漫漫长夜!”

众人忙问:“是何游戏?”

雀儿公公大笑道:“我今日暂请四位名妓,各陪四位一次,然后分别猜测她出自何方?如何?”

少年忙拉住年轻人道:“我与相公首先开始!”

还未等年轻人反应过来,雀儿公公便答道:“好好好,我是一个阉人,也难以品尝其乐,我就在这里给四位做个评判,如何?”

其他三人忙拉着年轻人谢道:“谢公公恩典,敢不从命!”

说完,雀儿公公一拍手,便有四位妙龄佳人走了进来。

而少年话语刚完,便猴急的拉着年轻人,叫住四位佳人进入了床帏之中,一时之间,萎靡之声,颇不让人脸红心跳。

但是不到片刻,四位佳人便出来退了出去,而少年与年轻人也从床帏之中出来,少年满面红光,而年轻人衣衫不凌乱,整个人好不狼狈,雀儿公公疑惑,但见两人出来,随即给身边之人使了一个眼色,马上春风满面的上前道:

“不知两位可猜出这四位名妓分别来自哪里?”

少年道:“我是粗野之人,哪里有这等见识,还是请相公首先品评!”

说着便指向年轻人,而年轻人满脸窘态,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

除年轻人外,几个人眼神便立马一对,而雀儿公公也举手似乎要发号施令,这时突然刚才身边之人匆匆进来,附耳一阵耳语,雀儿公公听完脸色顿变,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年轻人,半晌才缓过神了,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歉意道:

“有些杂事需要我出去应付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便随刚才的身边之人出去,来到另外一间房中,他眼神犀利,神色冷淡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佳人答道:“禀告公公,他不能行人道之事!”

雀儿公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重复问:“什么?”

旁边另外一位佳人解释道:“公公,他确实不能行人道之事,我等百般调戏,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逃我等如此挑逗,可是他确确实实的不行!”

雀儿公公还是愣了半晌,才缓过来,自言自语道:“原来跟我是同类啊!”

那几个佳人抢言道:“他怎么能跟公公比呢?虽然公公不与我等行人道,但是也能和我等享受这人间至乐,而他看见我几个如同遇到恶鬼一般……”

雀儿公公打断她们几个的话语道:

“别说那些没有的了,每人领五十两银子下去吧!”

几个人见公公如此,于施礼离去,而雀儿公公却没有回去,却是直接去了杜公公处所,将刚才之事向杜公公原原本本的汇报了一遍。

杜公公听完之后道:“如此看来,这人倒是像说的真的,至于不能行男女之事,我倒是曾听闻这牢狱之中,人犯混住,一些皮白面秀之人通常被淫乐,想是他在大牢之中被人折磨致残,也是留下心疾,而他浑身的伤痕从时间、手段、样式等也能证明他确实是在大牢之中带过。而其对晋州的山川地理,人文饮食也是极为熟悉,非是短时间内所能获知,由此看来,十有八九他所言是真的。”

这时,突然一阵急报,只见一个差人气喘吁吁大喊道:“急报!”

杜公公一听,忙道:“快传进来!”

只见这个差人浑身尘土,狼狈不堪,上气不接下气道:“禀告公公,西戎与西北边军兵合一处,向我西云关杀来!”

杜公公大惊:“什么?”

而雀儿公公忙问:“你是如何得知?”

这个差人道:“禀告公公,我正欲前往碎石城送信,半路迎面便冲来无数的西戎骑兵和西北驻军,若不是我跑得快,此时怕是已经是刀下之鬼了!”

雀儿公公忙再次问:“那信呢?”

差人道:“我已经带回!”然后双手奉上,旁边之人忙呈现给杜公公,杜公公一看正是自己写给夏太师暂缓送粮之信。

而这时外面急报不停的传来,杜公公心里憔悴道:“都让他们进来,一一回禀!”

于是众多差人纷纷进来,一一禀告:

“禀告公公,派往碎石城的打探之人悉数遇到大队西戎人马,要么被杀,要么被逼了回来。”

“禀报公公,派往西戎的打探之人悉数遇到西戎大股人马,被逼退回来!”

…………

忽然有一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道:

“杜公公,不好了,关下有无数西戎与西北碎石城驻军的联军,我们与碎石的交通被隔断了。”

杜公公一下子差点跌落椅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着:“什么?什么?什么?”

雀儿公公扶助杜公公道:“干爹啊,西云关被围了。”

杜公公抓住雀儿公公道:“不是,不是,我是问被谁围了?”

雀儿公公说:“西北边军和西戎叛逆!”

杜公公啊一声大叫,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晕了过去,众人忙上前救助,大声喊着:“杜公公,杜公公……”

而当杜公公再次睁开眼睛时,看着眼前守着的雀儿公公,缓了缓神才确定自己还活着,雀儿公公慌忙大叫:

“干爹,你醒了,来人……”

杜公公慌忙制止住他道:“先别惊扰别人,如今情形万分危急,切不可乱语!”

雀儿公公忙说:“是,干爹!”

杜公公良久之后看着雀儿公公说:

“雀儿,干爹能信得过你吗?”

雀儿慌忙跪下道:“就算干爹让孩儿立刻死,孩儿也绝不会拖延半刻!”

杜公公道:“当真!”

雀儿说:“孩儿岂敢欺骗干爹!”

杜公公说:“好,好孩子,干爹信你!”

说着自己从床上缓慢的起来,从怀中颤颤巍巍的取出一颗药丸道:“我当差这么多年,随时都带一颗毒药,为何?就是怕哪一天有事自己受罪,想给自己一个痛苦,如今你孝顺,听干爹的话,那就吃了它吧!”

雀儿一愣,他说:“干爹……”

杜公公看着他说:“难道你不听干爹的话吗?”

雀儿愣在那里,半晌之后,他连磕数个头道:“愿孩儿走后,干爹照顾好自己!”说完便拿过药丸,一口吞服,刹那间便倒地不起。

杜公公点了点头,叫道:“来人,冷水将他泼醒!”

门外进来一侍女将雀儿公公泼醒。

雀儿公公睁开眼,看看四周,又看到杜公公,恍惚之间道:“干爹你也死了吗?”

杜公公笑道:“傻儿子,你还活着……”

雀儿公公掐了自己几下,感觉到疼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忙不停磕头道:“谢干爹活命之恩!”

杜公公笑了笑对侍女讲:“你出去吧!”

等侍女出去之后,杜公公叫道:“傻儿子啊,不是干爹要试你,只是此时已经是万分危急之刻,容不得出半分差错,你可懂干爹的一番苦心!”

雀儿公公道:“孩儿明白!”

杜公公又道:“如今情况,你且听我安排,速速去办!”

雀儿公公忙道:“遵命!”

杜公公随即讲道:“从目前来看,十之八九夏太师已经勾结西戎叛变,欲学太祖。但是还有十分之一的可能这是假的,你一会再最后试他一试!”

雀儿公公忙问道:“该如何试用?”

杜公公道:“你且押送那个来送葛文俊头颅之人于关前城墙之上,对城下之人喊道:“我等已经识破他们的反间之计”然后将他头颅砍下,扔于城关之下,若是对方退兵,哪怕收敛尸体,这都足够说明他与西戎有关联,那么可能是西戎的奸细。那么就有可能夏太师没有叛变。”

雀儿忙道:“如今形势夏太师必然是叛变了,如此还乱杀无辜……”

杜公公打断道:“死一人若能翻盘,如何不可,况且能得到的信息也已经从他身上都得到了,他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倘若能度过此关,他又是被冤枉的,将来奏请陛下给他立庙,封赏,恩封后代等等都可。若是奸细,正好将他处决,以免内外接应!”

杜公公咳嗽几声顺了顺气继续道:“倘若西戎不退兵,不收敛尸体,那就更加印证了夏太师谋反的事实,你当速速带我剑印,按册详查,凡是与夏太师有关联的人,立刻斩杀,一个不留。然后将所有事连同葛文俊头颅具奏陛下,请陛下速派大将领兵前来西云关!”

接着又道:“在大将未到之时,你放下千斤闸,用铁水封住关门,然后拿我剑印日夜坐镇关门之上,任何人不得进出,但凡有违调度者,即刻斩之。另外将所有守具安排妥当,以我度之,西戎缺少攻城器械,决然不会攻城,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雀儿公公忙称是。

杜公公道:“你还不快去!”

雀儿公公慌忙捧着剑印离去。

而关门之上,那个送葛文俊的年轻人被绑送到雀儿公公的面前,雀儿公公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你啊,你啊,也真是个豪杰,差点就蒙混过去!”

年轻人道:“大人缘何如此说法?”

雀儿公公道:“你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可谓是毫无破绽,但是偏偏你却太过谨慎,留下了最大的破绽!”

年轻人道:“大人这是在说笑了!”

雀儿公公笑道:

“我倒真是希望我是在说笑,可是你就不想想,从开始到现在,你得所有说辞都可以说是完美无缺,若是但从其中一份来看,是毫无挑剔,但是这几份说辞之间却是极度的不协调,不相关,开始是两衙禁军,临死的那副表情,和中间说自己是个贪取富贵之人,到最后居然不染女色,哼,你分明就是西戎的奸细!”

年轻人笑道:

“这些说辞如何证明我就是奸细,朝廷如此不怕寒了人心吗?”

雀儿公公笑了笑说:“当然,这些只是引起我的怀疑,不过这些怀疑已经足够了,当我怀疑之后我已经派人飞鸽传书向晋州查询你底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道:“晋州已经连夜将你底细查明,到底如何已经具报于我,你还想抵赖吗?”

其实到这里雀儿公公也是心虚,毕竟如此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发函到晋州,然后晋州调查清楚传信回来,他也不过是做假诈一诈这年轻人,一来他断定这年轻人不了解朝廷公文传递运输,二来就算这年轻人识破,他也按照杜公公的意思必杀这年轻人,于事也无什么坏处!

年轻人一看那封书信,一下子慌了,但转念便收回那个神色,但是就是一瞬间也被雀儿公公捕捉到了,雀儿公公仿佛玩弄猎物似的说:“你慌些什么?”

年轻人看了看城墙外面的西戎军队,又看了看雀儿公公,他脑海里瞬间将收集的所有信息过了一遍,他不确定到底那封信是真的假的,是否对方已经识破自己,他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一跺脚,突然一狠心大声喊道:“夏太师,臣对不起你,反间计被人识破……”

随即趁所有人被这句话震惊之时,他一头跳下城墙,大喊道:“夏太师万岁,西戎江山永固!”

雀儿公公被这一幕给弄蒙了,到底怎么回事,他脑子已经转不过来,而旁边之人听到年轻人的话,纷纷震惊,议论纷纷道:

“夏太师谋反了?”

“啊?”

“夏太师果然谋反了?”

……

一时之间整个关城便传开,雀儿公公见此情况,心知就算夏太师没有谋反,大家看着城下的西北边军,和刚才年轻人的话语,必然也以为夏太师已经谋反,如今内外信息隔绝,搞不好那些与夏太师有关的人会突然发起内乱,如今完全之策就是先下手为强,于是一时之间,整个西云关内,人头滚滚,好不恐怖。

而围攻西云关的西戎人将摔下来的年轻人的头颅砍下带回大帐内向主将汇报,主将听完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看那个头颅觉得颇为眼熟,等仔细想了一会道:“这不是章浮生身边的章福嘛?来人速将这里的情况报给陛下。”

于是一人领命,提着章福的头颅上马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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