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1)
然而唇上的重量还在,她下意识就把手伸出去推挡,不料压在了贺玄的胸口。
那里好像比墙壁还要坚硬,她更是害怕了,着急着又把手缩回来。
这一举动解救了她,贺玄站直了身子,离开了她的唇,但是他并没有迈动脚步,仍是立在原地,颀长的身影使得她站在阴影里,显得更是娇小。
垂眸瞧见她脸颊在刹那通红,仿若娇艳的花朵,睫毛却在不停的颤动,贺玄陡然发现他是过分了一些,可那时实在控制不了,好像是把早前就积压的,对她的种种情绪发泄了出来。
她肯定是吓到了。
他有些后悔,却又有种释然,到得这个地步,她总不能再逃避吧。
船厢里静默无声,杜若耳边好像有轰鸣,她的头一阵阵的疼,她早前就隐约知道了贺玄的意思,但她不敢去想,今日他竟然亲吻了她,就在这里!
他的莽撞实在让她吓了一跳,这一点都不像他。
她该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贺玄开口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你可以把这事告诉你父亲母亲,假使……”
假使杜云壑与谢氏知道了,他正好可以借此负起这责任,反正他已经藏不住了。
谁料杜若一下抬起头,急声道:“我不会告诉的,你,你只是一时冲动罢?”她怎么敢去告诉,告诉了,父亲定然要把她嫁给贺玄,那她以后就要当皇后了!
她实在不想当皇后,她也不知贺玄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人得到了江山,坐拥天下,准是要变的吧。
她想得十分的远,可她也控制不住,因在很早前她去亲近贺玄,便是因着这个目的,她只是没有料到她跟他的关系会发生这种变化。
她是没有信心嫁给他的。
听到这话,贺玄面色略微一沉,他身子前倾的道:“不管是不是冲动,也不管是今日还是哪一日,我总是要这样对待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后背不由自主又贴上了墙壁,她在给他找台阶下,他却步步紧逼。
贺玄见她又害怕起来,眯起眼睛道:“你难道想嫁给宋澄?”
“不是。”她连忙摇头。
有福清长公主这样的母亲,她哪里敢嫁给宋澄呢!
他嘴角一挑:“那你想嫁给谁?”
“我没有想嫁给谁。”她嗫嚅起来,声音很低的道,“我还小呢,我总要等二姐嫁了人再说的。”她停顿了一会儿,略抬起头,“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眼里有哀求之色,心乱如麻。
他看得她一会儿,淡淡道:“你想不想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想娶她,她就会是他的。
这话可当真霸道,杜若秀眉拧了起来,暗道果然是将来当皇帝的人,竟然那么说话,她有些不高兴,想到他好像自从那日说什么有意中人之后,就有点对她得寸进尺,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那种无奈的样子,让他又想亲吻她,只两个丫环在外面站久了,杜蓉正好问起杜若,她们便一同走了进来。
比起外面,略微昏暗的船厢里,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虽然不在做什么,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杜蓉有点奇怪,刚想说话,贺玄却走了出来,径直离开了。
杜若晓得自己的脸还在红着,拿手轻轻摸了摸道:“二姐,我刚才睡着了,睡得好热。”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杜蓉却问,“跟你在说什么事情吗?”又看两个丫环,“你们也是,留下三妹一个人在,要是被大伯母看见,你们准是要倒霉了。”
玉竹,鹤兰面面相觑,玉竹有点委屈的道:“大姑娘,您是没看见王爷的样子,奴婢们哪里敢违抗呢!”
她们自从服侍杜若的时候就认识贺玄了,在他还是少年时就很怕他,而今是王爷,她们更是胆怯的,更何况,贺玄刚才还接了杜若回来,那是一种恩情。
杜若朝她们扫了一眼,就是她们失职,贺玄才会亲到她。
“不管如何,你们都得受罚,这个月月例别拿了,”她道,“以后不管是谁,你们都不能走开,不然我定然告诉母亲,母亲会把你们撵走了事,或者更重些。”
两个丫环面色一白,连忙答应。
杜若看向杜蓉:“大姐,二姐她们呢?”
“正跟袁姑娘说话呢,袁家今日也来看龙舟的,知道二妹出门了,专程找过来,我就想叫你出来见见她的,谁想到你刚才竟然在睡觉……”她顿一顿,忽地握住杜若的手掌,柔声道,“是不是累了,你要真的累,就再休息会儿罢,我去跟她们说,她们肯定也不在意的。”
那福清长公主那么嚣张,杜若这样的性子,是要累的,杜蓉才想起来,故而便安慰她。
杜若笑一笑:“我已经睡好了,现在精神很好呢,我们这就出去。”
外面,袁秀初确实在跟杜莺说着话,两人一阵子没见,袁秀初很是挂念。
瞧见她们好像姐妹两个,站在章凤翼旁边的袁诏眼眸眯了眯,又更仔细的看了一眼杜莺,她好像清瘦了一些,人似杨柳弱不禁风,也不知看没有看他的方子。
想到她故意要气他,那日与袁秀初很亲密的说话,他嘴角又往上一扬。
耳边只听袁佐道:“妹妹总提起这个二姑娘,难怪母亲以前懊恼不曾再生个女儿,你我都是男儿,妹妹是有些孤单。”
袁诏有些冷笑:“她便算要有个姐妹,也不该是二姑娘那样的。”
袁佐奇怪:“二姑娘怎么不好了?同她兴趣相投不说,人也很和善,你看妹妹笑得多开心,我看不如让她认作干姐姐才好呢。”
到底是年纪轻,话不经过脑子就说出来了,袁诏皱眉道:“你真觉得那二姑娘好?”
袁佐看着杜莺,见她穿着身水青色绣玉兰的裙衫,头上戴着玉簪,面色很白,便想到传闻里说她身体不好,可这白却是惹人怜惜的,这样的姑娘叫人同情,还很有才气,他道:“没什么不好啊。”
袁诏面色一沉。
那杜莺接近袁秀初可不简单,他们袁家,因父亲与他的关系,乃是皇帝近臣,不知多少人家要联姻,花了多少心思,虽然杜莺不是那么明显,可还不是司马昭之心么,不然往前如此沉寂,何必这时候要搭上妹妹?不是为嫁袁佐,就是为扬一扬名声,好让家世好的夫人,公子看上。
可偏偏弟弟一点不知。
他淡淡道:“要是让你娶,也肯吗?”
有点突然,袁佐奇怪的看一眼袁诏:“大哥,我只是说她不错,怎么谈到嫁娶了?再说,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袁诏当年娶得妻子身体就不好,早早去世,他要娶妻,必不能娶个这样的姑娘。
袁诏道:“你知道就好。”
清楚弟弟的想法,他心头一松,可不知为何,再看向杜莺时,胸口便涌出些说不清的滋味。
杜蓉与杜若出来了,迎向她们。
几个姑娘说笑起来,贺玄仍在游舫上,杜若稍不小心,就会看到他,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刚才的事情,她的心好像小鹿般的跳,实在受不住与杜莺道:“外面有风,我们还是去里面罢,小心着凉呢。”
其实五月的天已是很热了,亏她说得出来。
贺玄听见,轻声一笑,甚至把目光投过来。
那是他陌生的一面,杜若的脸就红了,又有些恼。
明明是他做了不好的事情,可偏偏弄得好像她错了,心慌意乱。
请大家看下作者有话说哦。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见面了,确实时间有点久,三个月,也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多少内容呢~~
先说下我修改的地方,主要是沈琳的戏份删除了,内容在27章,44章有比较大的变化,别的章节没什么影响。
另外,我这回更新还是单更,因为好久不写,自己对这本书也是有点陌生的,写得挺慢。再者还在养病,毕竟痊愈不是一朝一夕,我也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回主要是心情调整过来了,回了趟老家,也解了些心结,不再那么烦躁^^。
总而言之,谢谢大家等我,等我顺手了,就算是单更,我也会尽量多写点字数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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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莺被她拉着去了船厢,不知有一道目光也追随着她。
杜蓉叫丫环们把船厢的窗子打开来好些,一边笑道:“就算二妹身体弱,也不至于那么怕吹风呢,你这是要闷坏我们啊!”
都是夏天了。
杜莺抿嘴一笑,刚才她就发现杜若在脸红,隐隐有些察觉,不过她并没有点破,杜若这样的小姑娘有父亲母亲呵护着,谁都喜欢她,总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道:“在船厢里也好,我们姑娘家能多说些悄悄话。”
杜蓉就笑了,往外看一眼,瞧见章凤翼探头探脑的,她好气又好笑,这呆子自从娶了她就形影不离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想到晚上,她饶是性子爽利,耳根也忍不住的发烫。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坏胚!
她真想回娘家住几日,好好休息一阵子呢,不过假使这样,这厚脸皮的肯定也会跑来杜家,指不定就要住下来,那更不好收拾的。
姑娘们在一起话题很多,不知不觉说得口干舌燥,杜莺身体渐渐有点疲乏,袁秀初看出来了,便让杜蓉带她们出去玩玩,杜若没出去,陪着杜莺留在里面,她轻声道:“二姐,你歇息会儿吧,我也有点累呢。”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游玩的心早就淡的很了,而今她是心头一团乱麻,不晓得怎么解开。
杜莺点点头,靠在窗口,闭上眼睛要养养精神,谁想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搅了。
杜若回眸看去,发现是袁诏,杜莺也很惊讶,心情立时变差了,她对袁诏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当然,这都是拜他所赐,她冷声道:“袁大公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果不其然,她露出了尖利的一面,袁诏早就预料到了,杜莺现在在外面对待别人如春风拂面般,很是柔弱,可她骨子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这或许就是她的真面目,他挑眉道:“二姑娘看到救命恩人便这样说话吗?”
杜莺失笑。
不过给她扎了几针,就成救命恩人了,但她不想同他闹起来,引起别人的注意,故而淡淡道:“倒不知恩人有何指教呢?”
她垂下眼眸,睫毛长长的,颜色很黑,显得她脸更白了,有种水墨画般的惊心。
若是没有生病,也真算得上是个美人儿了罢,如今染了病气,消去了三四分的颜色,袁诏心里想着,突然发现他竟是在为她可惜,眉头略是一拧:“你最好按我的方子吃药。”
那方子她都没有放在心里的,谁想到袁诏还赶着上来说,她语气淡淡:“我杜家自是有大夫的。”
轻描淡写的完全没有听进去。
袁诏一下就有些恼火,他的手从窗口伸进去,猛地扣住她手腕,把杜若,两个丫环都吓了一跳,差点叫起来,然而袁诏下一句话就让她们闭了嘴。
“不吃你就会死,你想死便不听罢!”
他的手指很有力,抓得她生疼。
杜莺眉头颦起来,她心头也是震惊的,可她一点不想领袁诏的人情,她仍旧淡淡的:“我死不死,倒不知跟袁大公子有什么关系呢,您不是巴望着我早些死吗,这样就不会再与袁姑娘亲近了。”
袁诏手指松开了。
他收回手:“随便你。”
杜莺没有说话,眼见他走了,她把窗子关了起来。
船厢里好像一下子闷得透不过气来,两个丫环甚至都忍不住哭了,服侍杜莺那么久,最担忧的便是她的身体,有些事情不必说出来,很多人都是怀疑杜莺活不长的。
可这个“死”字这样□□裸的摆出来,她们都很害怕。
杜莺看着桌案,挑眉道:“他又不是大夫,你们这就相信了?”
木槿道:“可姑娘您确实让奴婢……”
杜莺道:“我心里有数。”
久病成医,她病了太长的时间,也看了不少医书,大夫治不好可每个大夫就开过方子,她最近尝试着换了几样药材,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或者是因为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她的精神比以前好了。
她打算就这么吃下去。
可刚才袁诏的提醒,难道这是回光返照吗?
她终究还是要死的,胸口涌起一阵悲凉,像是寒风吹过她的身体,她手指慢慢收紧了又松开来。
但她现在还不能死!
杜若好像现在才能喘口气,她轻声道:“二姐,那什么方子,你是不是应该试一下。”
那方子的事儿她都不知道,可那天她是在场亲眼看着袁诏施针的,他恐怕是有几分功夫,今日也不避着她就说这种话,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是要劝劝杜莺。
杜莺闻言看向她,瞧见她眸中含着水光。
这个家里,有好些人是真心关心自己,就像杜若,她到底不能像对待两个丫环一般这样去打发掉,她伸手握住杜若的手,柔声道:“我晓得了,总是我的命,我难道还会不知道珍惜吗?”
谁都是怕死的,杜若稍许松了口气。
河风徐徐吹来,带来岸两边鲜花的香味。
杜凌听到章凤翼说的话,很是吃惊:“你真的要去宛城?我听说大周在那里屯了很多兵呢,早晚是要打起来的,你去那里做什么,太危险了!”
在短暂的休养生息之后,宛城势必会成为两国交战的第一战场。
章凤翼朝不远处的杜蓉看了一眼,收敛了眸中平日里的桀骜不驯。
他晓得他这个杜家的女婿并不够格,即便老夫人看在杜云壑的面子,或者是因为疼爱杜蓉答应了这桩事,他们章家其实是配不上宋国公府的,杜蓉在杜云岩的面前也始终不能真正的抬头挺胸。
可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那天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流泪,回想起来,他都难以平息情绪。
他念书不多,他最擅长的就是打仗了。
“还没有定呢。”他笑一笑,与杜凌道,“皇上只是提过几句,可还没有派兵去宛城附近,毕竟这是不能太过轻率的,因为一旦做出这种行为,便算是对大周的挑衅了。所以定然还有一段时间,你先不要告诉蓉蓉。”
杜凌点点头,有点羡慕:“原来皇上都提过了,我是一点不清楚,我爹总是让我再等等,过几日我又要去晋县置办些良田,尽是些琐碎的事情。”
“你不要着急,杜大人既然应允了,绝不会食言的,你不如先把小事情做好,让他知道你这点能力总是有的。”
杜凌笑起来,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道:“你好像稳重了些,还会说这种话。”顿一顿又道,“你这身衣服是新的吧,比以前的都合身。”
“是蓉蓉做的,瞧瞧我这衣领,漂亮吗,我看见她绣了一整天。”
提到爱妻,章凤翼又得意起来,眉飞色舞:“她最近还在给我做鞋子呢!”他伸手拍向杜凌的肩膀,“我说,你也该娶个妻子了,娶了妻子你才知道什么叫有滋有味。”
杜凌不以为然,他不像章凤翼很早就会喜欢姑娘家了,他现在只对谋职,只对为朝廷效力有些兴趣,故而连话都没有接,又说起别的来。
河面上热闹之后再次归于平静,游舫一艘接着一艘都靠岸了,袁家与章家的人都告辞走了,杜若等人也从游舫上下来准备坐马车回去。
杜若看见贺玄还在,正与杜云壑面对面站着说话,她有些紧张,因不知道会说什么,要是他提及他们之前的事情,父亲会怎么决定呢?
然而直到他们说完,父亲也没有往她这个方向看一眼,看来贺玄没有说,她提起裙角走上马车。
从窗口看出去,岸边柳叶青青,垂落下来,轻拂着水面。
这两年在漕运河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不料有道人影忽地走过来,将那明亮的光线都挡住了,她抬起头,发现是贺玄,心头倒不是急速的跳,像是迟钝了,麻麻的。
鲜艳的唇色在阴暗中尤为动人,他不由自主想到刚才碰触时的感觉,其实那一刻便是他,都是有些混沌的,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不能忘记这样的柔软。
看她有些不知所措,他又想起她说她要想一想。
那是没有喜欢上他吧,她才有这种犹豫。
不然像她这种性子,是不太容易藏住东西的,比如喜悦。
他眸色沉了沉,可她却缠了他那么多年。
杜若总算能说话了,她把手攀在了车窗上,像是要拉下帘子,但到底没有真的拉,她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种事,他说得那么笃定,凭着他的本事,他的将来,他什么事情做不到呢?
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她手指动了动,问道:“玄哥哥你是要说什么事吗,如果不是,我们可要走了。”
贺玄看着她道:“我要说什么,你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那根本就不是说,他是直接就亲了她。
杜若刚才还是佯装平静,这下一下又红了脸,她终于没忍住,还是把帘子拉了下来。
贺玄轻轻笑了笑,从轿子里旁边走过去。
在里面等了会儿,杜莺,杜绣,谢月仪还没有上来,杜若就有些奇怪了,明明刚才她们一起过来的,只不过她看到贺玄与父亲说话,她就走快了几步想来看看什么情况,可这三人怎么还不来呢?
她正要问,玉竹在外面轻声道:“有两位夫人过来了,拉着二姑娘说话呢,二夫人高兴得不得了,走都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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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呢,看来是有人家看上杜莺了。
虽不知道是哪家,杜若心里也有点高兴,与玉竹道:“你去看看是谁家的夫人。”
玉竹答应一声。
她还没走,谢月仪上来了,笑着道:“才来的两位夫人真是热情呀,一来就说要请我们去家里做客,还问起你呢,姑母都不知道你居然走那么快。我本想快些来找你,可她们没有见过我,又问姑母我是谁家的姑娘,就耽搁掉了。”
“那不要紧的,我反正也是在车里等着。”杜若问,“是哪家的你可知道?”
“一个姓吴,一个姓童,姑母只说了童夫人,童老爷是礼部郎中。”
礼部,杜若还是知道的,那是个清水衙门,专管些琐碎的事物,比如赵坚用的皇帝宝印,礼部就得负责铸印,还有各衙门的官服,往下传达的各项礼仪,也算是颇为紧要的,只比起都督府,兵部,又微不足道了,不过衙门讲究各司其职,缺了哪样都不行。
过得好一阵子,杜莺,杜绣才上来,杜莺坐下来的时候,杜若看见她额头上已经有些冒汗,大约那两位夫人着实是留的有点久了。
轿子外面传来刘氏的声音:“莺莺,你要不要喝点蜂蜜水,丫环带了好些来呢,你定是口渴了罢?”
不似往日,她声音里有些兴奋。
杜绣嘴角撇了一撇。
杜莺轻声道:“不用了,我现在就想歇一会儿。”
刘氏便没有再提,只与谢氏说起话来:“那童夫人听说是很好的,济世菩萨一样的人,那时候城附近有难民,她亲自去施粥送被子呢,这样的人,肯定对谁都很好的……”
也不能这样就下论断,显得太急切了,谢氏道:“童家是后来才搬来的,我们都还不清楚呢,等回去问问母亲再说罢。”
这家里,都是谢氏在操持着,刘氏是很敬佩她的,她便不说了,只脸上还是喜气洋洋。
妯娌两个往另外一辆马车走去,不料遇到杜云岩,谢氏看见他心里头就不舒服,而杜云岩对大房当然也是心存不满的,他指一指刘氏道:“你过来。”
对于这个丈夫,刘氏而今也没什么好说,她生来被他欺负惯了,现在只盼望两个女儿有个好归宿,她也不想跟杜云岩有任何冲突,便依言走过去。
杜云岩也听说了这事儿,手背在后面道:“刚才那两家什么来头?”
“一位是童夫人,礼部……”
“礼部郎中。”杜云岩有点不屑,“还有一位呢。”
“姓吴。”
杜云岩立刻就摆摆手。
朝廷里的侯爵重臣没有一位姓吴的,他听都不想听了。
见他这样,刘氏倒有些担心起来,小声道:“那童家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懂什么!”杜云岩一拂袖走了。
刘氏怔怔的立在那里。
马车徐徐往宋国公府行去,等到了门口,众人陆续下来,几个小姑娘先去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头一个就把杜若招过去上下的看。
之前赵宁来府里强行带走杜若,大儿子大儿媳虽没有告诉她,可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也是气愤的很,生怕杜若有什么,眼见她好好的,毫发无伤才放了心,柔声道:“去玩了一趟许是累了罢,赶紧去洗个澡睡个觉,等会再来祖母这里,说说都看到什么了。”
杜若笑道:“原是累的,可看到祖母就不累了,我倒是不舍得走。”
“瞧瞧你这甜嘴儿,只祖母可舍不得你!”老夫人笑起来,“快些走罢。”
祖孙女两个情谊外露,杜绣看在眼里,咬了咬嘴唇。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好像总是一个外人。
老夫人又去看杜莺,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孙女。
等到一个个都说完话了,姑娘们就离开了上房,只留下谢氏,刘氏。
谢氏说起童夫人的事情,老夫人思忖片刻,点点头:“我晓得了,倒也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也已经那么多年了。”
外面总传杜莺身体不好,老夫人对她的终身大事几是不抱希望的,而今又有什么着急呢。
可刘氏听着倒是急:“儿媳刚才问过,那童公子年岁不小了。”
别的她什么都管不住,今日却知道查这种事情了。
老夫人语气淡淡:“急是急不来的,你怕什么?都下去罢。”
刘氏没法子,只得告退。
过得几日,杜凌要去晋县,临走时来找杜若,问她可有什么东西要他帮着买回来。
杜若笑道:“要是你能带我去玩就好了。”
杜凌板着脸:“什么玩,我是去做正经事情,你当做什么呢?刘管事说,我们要去看很多的农田,他连算盘都带上了,我原本也没空给你带东西,只是顺带问问而已。”
“行了,那你去罢。”杜若好笑。
杜凌就走了。
自从杜蓉嫁出去之后,家里冷清了很多,杜若虽与杜莺感情也不错,可为怕耽搁她休息,也是不太去的,只这几日到底担心她有没有换方子,便也没有找谢月仪,独个儿就去了。
杜莺正当在写字,瞧见杜若过来就知道为什么,她心想不知道从何时起,杜若就跟个探子一样总在盯着她了!
这种关心有些压力,可也有些叫人暖心。
她叹口气放下毛笔。
杜若坐下来,先是瞧一瞧她的脸色,只见并不那么憔悴,才笑道:“你吃过药了吗?”
杜莺道:“当然吃过了。”
“是新的药吗?”
“嗯。”杜莺点点头。
哪怕是那么的不情愿,她终究还是把那方子找了出来,袁诏一直对她有偏见,使得她心里对他有怨,假使这方子有用,便当是他还的债了。
她反正不会觉得自己欠他人情的。
因为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舒服,才能喝下去。
杜若见她听从了,才真的放心,她原本一直担心那日梦到的梦成真。
“若若,你看这好不好看?”杜莺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簪子。
那是一支蝴蝶簪子,十分的漂亮,眼睛是绿宝的,缕金翅膀,栩栩如生,杜若笑道:“真好看,你是不是新近打的?我以前没有见过。”
“送你的。”杜莺道,“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自己都忘了不成?”
她的生辰是五月十七,确实没有几日了,不过都是小生辰,不会有什么排场,寻常姐妹间也只送些书画,帕子罢了,不像这簪子这样的贵重,杜若知道光是绿宝就是个好东西。
她有心推却。
杜莺却一下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原本该在那日给你的,可你正好来了,我突然有些忍不住,若若,这些天辛苦你了,这簪子就当是我的谢礼,往后你瞧见了总能想到我的。”
也许有一日她不在了,也当是个留念。
那话里有几分说不出的伤感,虽然是很轻松的语气,杜若鼻子有点儿酸,她接受了,垂下眼帘去看杜莺写的字。
两人说起诗词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却有个小厮来传话,木槿听了,走过来诧异的道:“老爷说寻到一位名医,兴许能治好姑娘的病,让姑娘坐轿子去安福巷子。”
别说是杜莺,就是杜若都奇怪上了,杜云岩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了,居然还会亲自给杜莺寻找大夫!
下意识的,杜若便道:“好好的又要出府,不若叫那位名医过来,二姐你不要去了。”
木槿道:“听说那名医很是拿乔的,今日手下又有病人,故而老爷叮嘱一定要姑娘去,错过今日,指不定那名医就要离开京都的。”
杜莺思忖了片刻,便让下人备轿。
杜若到底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使人告知谢氏,谢氏对二房的事情不便插手,又晓得杜若关心杜莺,执意要去便也答应了,只多派了几名护卫。
两人坐轿去往安福巷子。
那巷子比较深,前头两边都是买各色东西的铺子,而后面,多是宅院,到得小厮报的地方,她们下来,谁料刚入那医馆,还未与杜云岩说得上话,就见从内堂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赵豫,一个是宁封。
杜云岩满脸堆笑:“见过大殿下,宁大人,没想到那么巧,我是带小女来看金大夫的。”他朝杜莺招手,“快来见过大皇子,说起来,你们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了。”
杜莺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事情,她怔了一怔走上去行礼,杜若落在后面,也晓得了杜云岩的意图,当下气得只觉胸口有一团火在烧着。
什么名医,什么关心,都是假的。
杜云岩是想借着杜莺攀上皇家的大门呢!
真正是岂有此理。
她差些抬不起脚。
赵豫往前就是世家公子哥儿,后来又做了皇子,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的,哪里瞧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呢,他暗自笑了笑,杜云壑没有结交的心,可他们杜家老二却不一样,外面谁都说杜云壑怎么怎么厉害,可事实上,也不是那么聪明。
他可是要当太子了,杜云壑怎么就没杜云岩的眼力劲儿呢?还有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
目光落在杜若身上,他面色略是一沉。
杜云岩瞧在心里,只当赵豫不喜欢杜莺,可回头瞧一眼这女儿,委实是不差,模样拿得出来,又有才气,就是身体差一点,可也好很多了。
他笑道:“小女上回得大夫看过,已是快要痊愈,而今得知金大夫在,我是想一鼓作气就叫他看好了,大殿下您来,是不是也是来见金大夫的,您觉得他能行吗?”
其实今日赵豫与宁封过来,是要请金大夫当太医的,这太医责任重大,是要给赵坚看病的,赵豫作为一个孝子,怎么能不亲自来视察下呢,宁封观相又有一手,便请了他一起来。
见杜云岩这么说,赵豫扫了杜莺一眼,要说杜家的姑娘们个个都出落的水灵,杜莺虽不比杜若那般清新漂亮,可她自有自己的味道,赵豫这样的人,就算将来有了太子妃,也不是说就没有侧妃了,像赵坚不都有小贵人了么。
他露出些许笑:“金大夫医术精湛,想必能治好二姑娘,”他甚至走近了一些,离杜莺不过几寸的距离,意味深长的道,“我这就使人去叮嘱金大夫,二姑娘可一定要痊愈了。”
杜云岩心花怒放。
杜若一张脸气得白了,她抬头看向赵豫,不料赵豫也正看着他,目光有些冷,又好像有些热。
唯独杜莺没什么反应,她轻声道了声谢。
赵豫与宁封出去之后,金大夫便给杜莺把脉,他叫杜若与杜云岩在外面等着,杜云岩这会儿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杜莺能病好,就有些焦躁,不停的走来走去。
看起来,他多像一个好父亲。
杜若拳头捏紧了,她憋了一阵子的气了,实在忍不住道:“二叔,您怎么也不该让二姐到这里来!”
对于这个二叔,她从来都不喜欢的,而今正当愤怒,语气自然就不太好,杜云岩眉头一挑:“你怎么说话的,长辈的事情你一个小丫头还敢来指手画脚!也不知大嫂到底怎么教你的,你又不是乡下那些野丫头,学得东西都被狗吃了吗?那可是大嫂的错了。”
他作为长辈也是一点不客气,还牵扯到谢氏身上来,把她也连着埋怨了。
杜若不由大怒,扬起下颌道:“到底是谁学的东西被狗吃了,人之有所不为,皆赖有耻心,难道二叔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把二姐骗到这里来,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求荣的东西!你要攀附殿下,你大可自己去,你送什么东西都好,凭什么要利用二姐,你根本都不配当父亲!”
她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尖锐又急促。
那是沉寂了很久的不满,是她看着杜蓉,杜莺多年来的艰辛,所忍下来的愤怒,这时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却是一针见血,叫杜云岩都心虚起来。
然而他也是愤怒的,杜蓉不当他一回事,全家都不当他一回事,可杜若算什么,她只是他的侄女儿罢了,竟然也敢来教训他。
他一下就扬起手来。
杜若却瞪视着他,杜云岩要是敢打她,她正好回去告诉祖母,可就在这时,后面传来温和的声音:“杜大人,令爱的病是看好了吗,怎么都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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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宁封去而复返。
他穿着绯红的官袍,立在清风中,像是极为亲切,可杜云岩知晓他而今监察百官言行,哪里敢当着他的面去打杜若,只好把手收回来。
他按捺住怒火,说道:“金大夫仍在把脉呢,我这就去看看。”
他转身急匆匆的走入医馆。
杜若抿着唇不动。
她原是要给宁封行礼,可她快要气死了,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明白杜蓉为何面对杜云岩会有那样大的情绪,假使她有个这样的父亲,也许也会一样罢,她做不到杜莺的冷静,而今想想,那是何等的困难。
小姑娘脸色已然变红了,像是染了晚霞般的瑰丽。
原来她真的生气时这样的,宁封笑着走上来,说道:“你怎么跟你二叔闹起来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他要是真的下手,你也不怕吗?”
打下来定会很疼,可那时她实在忍不住,她撇了撇嘴:“他也未必敢的。”
她这样冲动。
宁封能猜到因为什么,杜云岩那是司马昭之心,杜若是为杜莺不平罢,可杜莺自己都没做什么,她一个小姑娘何必那么出头呢,冒着被打的危险。
那杜云岩看着就不是个良善的人,像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你下回别这样了。”他柔声道,“让你父母去处理。”
可母亲总是不太愿意插手的,父亲当二叔亲弟弟,也不能太过干涉,杜若叹了口气,她看向宁封:“你今日怎么会与大殿下在这里,是为看病吗?”
“是请金大夫当御医。”宁封回答,“有人举荐他,我们便来看看。”
宫里是有几个所谓的御医,但听说也不是那么厉害的,现在赵坚在长安定都,恐怕是要寻找正儿八经医术高超的大夫,好保证皇室中人的健康长寿,那么这金大夫是真的有本事了?是不是可以把杜莺看好呢?她又有些高兴起来。
宁封看出来了,笑道:“殿下也真叮嘱金大夫了,兴许对你二姐有点帮助。”
杜若听到赵豫,又担心,但这种事也不好跟宁封说,她点点头,又问道:“你刚才已经走了,怎么又突然回来?”
宁封就递过来一样东西:“上回幸好有你父亲的帮助,我作为大燕使者去高黎才能应付过来,没有出什么乱子,这是谢礼,你帮我送予你父亲。”他顿一顿,“原本应该登门道谢,可你父亲近日好似很忙,是不是?我此前好几次来府上,他竟然都不在呢。”
父亲是总不在家里的,有次坐了别的马车也不知去做什么了,她想到梦里父亲早逝的事情,就有一阵揪痛,幸好贺玄答应她了,父亲应是会平安的罢?
她有些忧色,抬起头道:“您太客气了,您去高黎也是为朝廷……”
“不过是株高黎人参罢了。”宁封凝视着她,“你便代劳一下,不然我过意不去。”
杜若低头一看,果见只是个人参,心想也不是太贵重的,便笑一笑:“那好,我回头问一问父亲,父亲要是不要,我还得还回来的。”又问,“高黎可好玩?”
宁封道:“只是个很小的岛国,倒是他们那里做的青瓷不错,”他摸出一个小玩意儿拿给杜若,“你看,高黎人都喜欢挂在腰间。”
只有巴掌般大小的挂件,入手光滑,仔细一看竟是朵含苞未放的莲花,极其精巧,比起大周大燕的瓷器,多了点异域的趣味。
她爱不释手。
宁封微微一笑:“送给你。”
杜若忙道:“这不行,这可是高黎买来的。”
“就是高黎买来的才不稀奇,因为我买了好几十样,打算把相识的人都送一遍呢,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罢?且又不值钱,高黎大街上到处都有。”
宁封眼见杜云岩与杜莺出来了,轻笑道:“收好罢,别弄得好像欠我什么了,你我可是朋友。”他告别一声,转身走了。
杜若把挂件收起来,一眼不看杜云岩,便与杜莺上了车。
很是气鼓鼓的样子,杜莺晓得她是为什么,轻声道:“那金大夫是有些本事的,虽然父亲做得不对,可总算也不是全无功劳。”
“真的吗?”杜若道,“他说能治好你?”
杜莺笑一笑:“我这种病谁也不能说绝了的,不过金大夫都说到了点子上。”
杜若就不吭声了。
赵豫回到宫里,禀告了金大夫的事情,说已经查清楚了,金大夫确实医术绝妙,宫里那些大夫拍马不及,又说自己甚至找了几位病人考验金大夫,都没有难倒他,赵坚很是高兴,见他为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也是喜欢他的孝顺。
他和颜悦色,夸了儿子几句。
这阵子,赵坚对他颇有信心,很多事情都愿意交给他做了,赵豫心情舒畅,从正宫回去,只要他再依着父皇母后的意思,娶了邵家的姑娘为妻,一切就都是水到渠成了。
那么等赵蒙回来,也是无济于事的。
有随从见他春风满面,悄声禀告道:“殿下,此前小人听到消息,皇后娘娘召见了礼部的官员呢,提到绣工的事情,像是要赶制新衣。”
假使只是秦氏自己的衣物,自有宫里的绣娘,哪里需要用到礼部,那一定是很庄重的。
是不是……
赵豫心头大喜,皇帝的龙袍早就已经做过了,也没听说还要再行添置,许是要做别的了,那是重大仪式要用得上的。
他笑着就打赏了随从银子。
马车回到宋国公府,杜若将将与杜莺下来,谢氏关心女儿,走到庭中等候她们,谁料迎面看到杜云岩,铁青着脸就斥道:“你的女儿不知如何教的,把我这长辈置于何处,我原是带莺莺去看病,她搅和着不说,还敢污蔑于我,要不是看在哥哥的面子,这样的女儿,我早就拿棍子打死了!”
谢氏吃了一惊。
杜若在后面听到,气得不行,面色一下子通红。
杜莺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可听着杜云岩的话,也知晓许是杜若顶撞她,她并不想父亲得罪大房,连忙道:“爹爹,若若还小呢,你计较什么?她也没有搅和,是我让她陪我去的。”
他的女儿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杜云岩极为生气,正好老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就让他们过去,杜云岩难得抓到大房的小辫子,大叫道:“母亲,若若实在不像话,在大街上就敢训我这个二叔呢!你看看像什么样子,那金大夫可是要当御医的,兴许明天就要去宫里了,我得知这个消息才急着让莺莺出门去看一看,结果这小丫头说什么卖女求荣!”
“我怎么会想到遇到大皇子,我又不是神仙,死丫头红口白牙,什么都敢往外说了。”
那是倒打一耙,杜若心想,她还没来得及告状,杜云岩竟然比她先了一步。
没想到这二叔污蔑起自己家里人,却是聪明的很呢!
只可惜她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而杜云岩,没人喜欢,她委屈道:“我才没有说什么,倒是二叔还想打我呢,要不是国师看见,他就打到我脸上来了!祖母不信,大可去问问宁大人。”
真要问起来,宁封肯定会为她作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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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也许口不择言,可杜云岩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怎么能动手打个小姑娘?老夫人这是不准许的,当下就看向这个二儿子,露出几分不悦。
别提谢氏了,已经满脸担心。
这阵子杜云岩早已惹怒到老夫人,在那里什么好都讨不到,他看到这趋势就晓得老夫人是偏向杜若了,心里虽是不满,可这节骨眼上,关系到他一辈子官运的事情,他不能失败,不能再激怒老夫人。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杜云岩忙道:“什么打她,她到底是我侄女儿,我只是吓吓她罢了,怎么会真的打呢!若若,不是我这个二叔说你,我做做样子你也当真?你只是让你晓得,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大嫂,你真该好好教导她了!”
杜若什么性子,老夫人最清楚,一定是气得狠了才会说杜云岩,她冷声道:“既然是御医,便是请到宫里去了,凭我们家的关系,皇上还能不让金大夫给莺莺看病吗?”
这就像蛇被打到七寸了,杜云岩极为心虚,叫道:“好啊,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一心为女儿打算,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罢了,罢了,以后莺莺的事情我都不管了!”
他拔腿就走。
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缓缓摇了摇头。
这儿子,真是没有办法了,她与谢氏道:“你怎么教若若的,我最清楚,你不要放在心里。”
谢氏答应一声:“若若定然也是有错的,不然二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朝杜若看去,杜若嘟囔道:“可是哪有那么巧就碰到大殿下呢。”
谢氏眉头皱了皱。
老夫人心里有数,却也不把这事儿继续说下去了,杜云岩这个德性,她肯定是不放心把杜莺的终身大事交给他来办的,只要她没有死,就不能任由杜云岩胡来,糟蹋了这个苦命的孙女儿。
等到谢氏母女告辞,老夫人与杜莺轻声道:“你今日出门也没让人说清楚,就提前走了,若是我知,许是不让你去的。”
杜莺道:“父亲难得如此,我也不想拂了他好意。”
杜蓉与杜云岩的关系差不多已是决裂,她却不能再推上一把,虽然她也并不喜欢这个父亲,可是他们二房再如何,还得要有个顶梁柱的,哪怕只是虚有其表,扶不上墙,可旁人提起来,杜云岩怎么说都是个郎中大人,五品官员。
要是连这个都没了,他们二房便什么都没了。
老夫人听着叹了口气。
这样的孙女儿,便是去嫁到童家,也是委屈了她的。
谢氏走在一道月亮门口才停来,回头看着杜若,轻声训斥道:“你的二叔,便是我都不会说他!”
杜云岩不会那么无中生有,她看得出来,肯定杜若是有点过分了,老夫人疼爱她没有提,可做母亲的,那是自己的责任,这女儿自小被她娇生惯养,有时候是不知道分寸。
像今日这种事情,她就该回来再告诉长辈,怎么能当着杜云岩的面说呢?
要真打下去,还能得了。
杜若是一时之怒,可她也不服气,她道:“是二叔自己不对,竟然这样骗二姐出门,你是不知道,他恨不得把二姐送给大殿下呢!”
这样形容,谢氏皱眉:“别胡说,哪里是想送就送的,怎么也得要你祖母同意,你二叔做不了这个主的。”
“就怕他用下三滥的手段!”
“好了,”谢氏捏住她胳膊,“让你不要胡说,你还说得更起劲了!”
看谢氏真的要生气,杜若才收住口,摇着胳膊道:“娘,您说得道理我都知道,您也看到了,我在家里从来没有顶撞二叔的,要不是太过分……我也不会这样,娘,我以后定会注意的,不这样冲动了,行了吗?”
这个样子并不像真的认错,但说到底,谢氏对杜云岩又哪里不会没有怒气呢。
那两姐妹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心疼的。
谢氏正色道:“你可要记住了,不然下回别怪为娘罚你。”
杜若一叠声的答应,笑眯眯道:“这世上娘是最好的了!”
谢氏莞尔:“要不是看你在外面还算端庄,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你。”又提到做客的事情,“后日去汝南侯府,你也给我好好的。”
那是穆南风家。
他们穆家可不太请人做客的。
杜若惊讶:“是请我们去赏花吗?”
“是穆老爷四十岁生辰,你父亲连同好多同袍都送了礼的,穆家便打算摆几桌宴席热闹一下。”谢氏想到昨日给杜云壑梳头,瞧见他发鬓竟然长了几根白发出来,由不得心疼道,“你爹爹明年也要四十了。”
差不多的年纪,可丈夫显然比她老的快一些。
杜若笑道:“爹爹就算五十岁,也是英勇神武呢!”
语气里满是崇拜,谢氏笑起来,揉揉她的脑袋。
杜若心想,父亲不止英勇神武,还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汝南侯府相请时,杜凌还没有从晋县回来,杜莺这回没有去,故而马车里只坐着杜若与谢月仪两个小姑娘,谢月仪来到长安,已经随杜家出过好几次门了,渐渐也是有些习惯,并没有那么的不自在,笑着与杜若道:“听说穆姑娘是个女将军,是不是?我还没有见过呢。”
“你见到了必不会失望的。”杜若道,“好些男儿都不如她呢,她是在战场打过仗的!”
打仗是多可怕的事情,就这个拿出来,谁都不会不服气,更别提,穆南风以一介女子身份都还立下了战功,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哪怕是男儿。
谢月仪果然露出仰慕的神色:“真正是厉害呢,像是戏本里的人。”
“是啊,不过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像在戏里吗?”杜若靠在车窗口,悠悠道,“原本我们家在金陵的,哪里想到会打仗。”
她这几年也是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谢月仪叹口气:“可真是呢。”
都像是戏,杜若想起那些奇怪的梦,有时都分不清真假。
她还想到了那个吻。
好像自己与皇后这个身份也脱不了干系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有些清冷,她就知道是谁,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马车也停下来了。
原来已经到汝南侯府了。
谢月仪看她不动,过来扶着她道:“是不是坐得腿麻了?”
杜若忙道:“不是,你先出去吧。”
谢月仪点点头。
见她已然下了马车,杜若迟疑会儿,也跟着下来,但她转头一看,根本也没有贺玄的身影,才想到这里是不同的,她们姑娘家的车停在这儿,自然是同男儿走的路不一样的。
她多想什么呢。
她看见母亲,随她一起跟着汝南侯府的丫环往庭院走去。
穆南风就在那里,一身青衫,哪怕是裙子,好像也不能削弱她的英气,谢月仪悄声道:“总算见识过了,那是鹤立鸡群呀。”说着又觉不对,红了脸道,“我也不知怎么说了,好像她不该同我们一样的。”
“她是将才,自然不一样。”杜若这时看到方素华,朝她招了招手。
方素华立时就过来了,三个小姑娘一起去见穆南风。
穆夫人孟氏也在,与谢氏说话,笑道:“你们杜家的姑娘啊,一个个都水灵灵的,看你们家若若,当真讨人喜欢,哪里像我们家南风呢。”
“可别提了。”谢氏道,“您是不知道,我相公多羡慕你们家老爷呢,说有个这样好的女儿。”
孟氏笑眯眯的道:“杜大人羡慕什么,你们不止有个杜公子,还有半个好儿子呢。”
谢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孟氏道:“不就是雍王殿下么。”
那时候,是杜云壑多照顾了贺玄一些,但半个儿子,好像也不至于如此,谢氏笑道:“我们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只是与王爷走得近一些。”
孟氏看向不远处,瞧见游廊上正走着几个人,就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她当先领着穆南风过去,一边说道:“都是你父亲的同袍,有些是你长辈,你弟弟而今还小,什么都做不成,你便先替你父亲去招呼下。”
他们穆家除了穆南风,只有一个两岁的男孩儿,还是个庶子,故而家里重担几是落在穆南风的身上,他父亲也把她看做儿子,穆南风生性不扭捏,便往前走了。
她停在游廊下,与众人说话。
杜若刚才听见说曹操,就知道贺玄来了,因孟氏满口的夸赞,好像就是在说他,她抬眼看去,果见他在其中,穿着身银绣云纹袍服,显得身材颀长又英挺。
穆南风原本很高的个子,在他对面,竟然也显得有些娇小。
他们是旧识,自然不是无话的。
杜若正当要撇开眼睛,却见贺玄的目光透过穆南风的肩膀,朝她这里投了过来,她好像被抓个正着,猝不及防。
只是还未来得及避开,又见穆南风也回眸朝她一看。
她太过惊讶,忙垂下了头。
等到穆南风回来,她就有点忐忑不安的,总觉得刚才是贺玄说了什么,才会导致穆南风看她,可又不好问,几个姑娘说话,她就有点出神。
穆南风看着好笑,借机坐到她身边轻声道:“刚才王爷与我说,你生辰快到了,让我问问你喜欢什么。”
杜若心头一震,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这像什么话,他怎么能跟穆南风说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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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谁也不知。
就好像那天他亲她,她谁也不敢告诉一样。
然而,他却让穆南风传话。
虽说她早就知道穆南风曾经与贺玄并肩作战,却也难以想象,今日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就怔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姑娘的脸颊通红,好像院子里花瓣的颜色,娇艳动人。
穆南风看出来她是有点无措,便道:“你好好想一想罢。”
也没有多余的话。
杜若其实生怕她再讲什么,眼见穆南风站起来招呼别的夫人姑娘去了,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今日汝南侯府还请了戏班来,五月天气正当适宜,庭院里牡丹花一朵朵碗口般大的盛放着,使得鼻尖一直萦绕着香气,众位姑娘们已经落座,面前的桌案上放置了不少的瓜果点心,这并不像谢氏说的只是摆宴热闹一下,穆家是花了功夫的。
隔着她们看戏的楼台,是男客们停留的地方。
有上了年纪的官员,自然也有朝气蓬勃的公子哥儿,有些胆子大的姑娘甚至探出头去看,瞧见英俊的就与身边的闺友悄声说起话来。
各府的夫人也是不曾松懈。
谢氏想起那管家,吏部尚书管肇铭的儿子,真有些不明白杜云壑的心思,要说起来,那管家真是无可挑剔的,怎么丈夫就说不是定亲的时候呢?可就算是打仗,两国僵持,也是要好几年的,难道要把女儿的婚事拖到那么晚不成?
她兴许还是要仔细的问一问才好。
耳边忽地听见些许喧闹,竟是赵豫与赵伦来了。
谢氏侧头一看,发现穆夫人笑容满面的站起来,拉着穆南风朝那里走去,而汝南侯穆老爷已经在同赵豫说话了,赵豫还送上了礼物,乃是赵坚特赐的。
众人极为羡慕。
这样的小生辰,赵坚却如此看重,穆家也真是有几分面子!
穆夫人常去宫里,连声道谢。
赵豫笑着看一眼立在身侧的贺玄,与穆夫人道:“穆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不怕穆老爷生气,就是父皇都说,穆姑娘这是青出于蓝,那次与雍王前后夹击,使得周国大军狼狈逃窜,打得极其漂亮,真正是让人痛快。说起来,你两人也真是心有灵犀呢,听闻早前都不曾如何商量,全凭瞬时就定下了计划,难怪母后说你们珠联璧合。”
这话就有些露骨了。
穆南风不适,略挑了下眉。
贺玄淡淡道:“兵者诡道,谁也说不清会面临什么,穆姑娘有大将之风,与本王同袍,实乃本王荣幸。”
赵豫微微笑了笑。
听起来,贺玄对穆南风还是欣赏的。
穆夫人更是心花怒放,她打量贺玄一眼,只见他眉目虽是俊俏,可却极为的冷峻,不像别的俊秀的公子哥儿,站在女儿身边,都恨不得被女儿的英气压下去,她心想这样的才好呢,就是可惜父母双亡,不过退一步说,这样女儿嫁过去,关系上面倒是简单了,不用担心有婆婆颐指气使。
逢年过节,甚至还能让他们一起过来,他们穆家不亏。
难得有皇帝皇后支持这件事儿,穆夫人相看贺玄也有几分满意,更是想定了这门亲事。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直到告辞时,穆夫人还回头了一两次,赵豫对此喜闻乐见,到时父皇下了圣旨,只怕贺玄也只能娶穆南风。
那么杜若他也得不到了,毕竟像杜家这样的家世,杜若是不可能当侧室的。
他想得甚好,贺玄看在眼里,暗道赵豫竟还有空管他的闲事,只怕没过多久,他就要焦头烂额了,他坐回案前,拿起酒盅喝了起来。
因离得有点远,杜若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倒是穆夫人盯着贺玄,她是瞧见的,身边方素华这时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杜若奇怪,忙问她怎么了。
方素华早就对贺玄上心,自然是格外的注意,悄声道:“你当穆家是为什么呢,原来请了雍王,不过是让穆姑娘与他多见一面的。”
“什么?”杜若还在一头雾水。
方素华道:“他们两家恐是要结亲的!”
杜若眼睛都瞪圆了。
“我听到穆家几个小丫环都在说呢,刚才你没听清么,大殿下好像也是这个意思,这回兴许是皇家牵线的呢。”她无比的落寞,“不过也只有穆姑娘这样的才能配上雍王罢。”
她是高攀不了的了。
杜若此前就晓得方素华的心思了,只是也不知如何安慰,因她现在脑袋里也是有一团浆糊,难怪今日一来,穆夫人就在夸赞贺玄,看来是很满意他。
那么,她是要将穆南风嫁给贺玄吗?
可是刚才,穆南风竟然还传话呢。
杜若越想越奇怪。
方素华心情不佳,听戏也没有精神,不像谢月仪,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戏了,往前年幼时她很喜欢,可是后来打仗,她跟着父亲东奔西跑,躲在陌生的县城里,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乐趣,却是有几分雀跃,拉着杜若坐在前面,谁想到刚刚坐下,身边有人也在杜若右侧坐了下来。
杜若一看,竟是周惠昭。
周惠昭微微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杜若颔首,目光落在她锦衣上,发现周惠昭今日穿得十分的华丽,她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周惠昭这样打扮,也是挺出众的。
周惠昭有些得意,扬起宽大的衣袖正襟而坐:“这料子少见罢,原只有宫里才有,我有福气才得到一匹呢。”
这关她什么事儿?杜若拧了拧眉,而今她最是讨厌听到宫里的事情了,周惠昭炫耀什么呢,哪怕是赵豫送的,她也不会觉得羡慕。
她侧过头去。
赵豫此时也在听戏,只有些不耐烦,今日走个过场,待了会儿便想走了,只离去时朝那处看去,但见姑娘们聚在一起衣香鬓影,颇有些香花迷人眼的错觉。
他在人群里看到杜若,她穿着件杏黄色的裙衫,头上戴着支蝴蝶簪子,流光溢彩,便想起他那时专程送给她的蝴蝶发簪,她竟然没有接受就退了回去,心头忍不住又恼了。不由想着哪日他登基了,一定不准姑娘们再穿杏黄色的裙子,那是她极为喜欢的颜色,倒是看她如何。
可瞬时又有些失笑,真的有那日,还怕得不到她的人吗?
他看着杜若,周惠昭却有察觉,转过头来,遥遥相看,她很是羞涩的一笑。
赵豫目光移到她身上,也笑了笑。
有随从往前走两步,忽地低声说了几句话。
赵豫一下就有些震惊。
他从里面出来,很快的走到一处假山旁,低声道:“真的吗,已经到青州了?”
“是,千真万确。”
赵豫沉下脸来。
这个弟弟还真是阴魂不散!
是的,去兰州的赵蒙带着军功回来了,已经到达青州,离长安不是那么远了,而他还没有被立太子,恐是因此,赵蒙才那么快的赶回来吧?
赵豫拂袖道:“回宫。”
他同穆老爷说一声,快步从汝南侯府走了出去。
戏班子唱完戏,众人用过宴席之后,稍坐会儿,便告辞回家。
马车从角门进去往里走,一直在内宅才停下来,杜若拎着裙角,踩着小杌子,站到地面上,还没有稳当呢,就瞧见一道身影立在不远处,她瞧清楚了差点叫出声,半响讷讷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很是惊讶,眼睛睁得圆圆的,贺玄道:“我亲自送杜大人回来的,又去书房借了几卷兵书。”
他身后的元逢果然捧着呢。
可动作怎么那么快,都做完了,还能在这里等到她。
杜若心慌,不知道说什么。
谢月仪正好出来,看到贺玄也很惊讶,她也识趣,晓得他们定是有话说,当下便告辞走了。
这处地方算不得僻静,只今日出门的主子都回来了,奴仆们进出又不走这条道儿,就显得有些安静,好像连树上的蝉鸣声都没有,杜若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贺玄打量她一眼:“你何时那么不懂礼貌了,对我连个称呼都没有?”
她是吓到了好不好,杜若咬一咬嘴唇:“玄哥哥,你在这里到底做什么呢?我可要进去了,母亲兴许还在等着我呢。”
谢氏同杜云壑一辆马车的,早就已经到了。
贺玄没有说话看着她。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只觉耳根子要慢慢发烫了,恨不得拔腿就跑,幸好他又开口:“我之前问你的事情,想好了吗?”
她忙摇头:“只是个寻常的生辰,家里也不过吃一顿饭,不用你送什么。”
贺玄就朝她走了过来。
挂着剑柄上的剑穗随着他的脚步,摇来晃去。
那是她以前做了送给他的。
她那时不知道她送这么多东西会有这样的后果!
他一直走到她面前,杜若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眉眼,她下意识知道他定是还要追问送什么,她根本回避不了,只得道:“那我要一盒银线。”
不是值钱的玩意儿,贺玄道:“你当我送不起吗,没有更贵重些的?”
“那要金线……”
贺玄淡淡道:“你要是想敷衍我,那可行不通。”
杜若恼道:“我本来就没有想好,我又没有骗你,是你要问的!”
她发急起来。
贺玄就笑了:“那我再给你几日时间,你到时使人来王府说一声,要是不来,便我给你做主了。”
杜若直觉他说得做主不是什么好主意,忙道:“好。”
贺玄点点头,垂眸看见她的乌发,在阳光下好像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有几分意动想伸手去触摸,但他并没有真的去。
好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了,杜若想到之前的事情,轻声道:“你怎么会让穆姑娘做这种事,是不是下回又让别人……”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尴尬。
贺玄道:“也只有你不识好歹。”
那是什么意思?
杜若眉头一拧,抬起头看向他,他眸色清澈,好像一汪湖水,可又是那么的深,她突然记起方素华的话,他们两家可能要结亲。
这事儿方素华既然都能猜到,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她一下就明白了,他是怕自己误会!
他竟然会这么在乎她的想法,杜若心头一热,脸就红了,含糊的告辞一声,快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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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赵豫过来,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的,自然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像谢氏,在吃饭时就同杜云壑说起穆夫人。
“今日穆夫人总是与我提到玄儿,这样话里话外都说起,可是别有意图了。”
杜若也坐在那里,仔细的听着他们说话。
杜云壑大大咧咧的道:“他们穆家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能有什么意图?”
谢氏就笑起来:“穆夫人好像是这个样子,什么都藏不住,我就同老爷说明白了罢,她恐是看上玄儿,像把穆姑娘嫁给他呢!”
要是以前,杜云壑只会高兴,毕竟他挺喜欢穆南风这个姑娘,生性聪明不说,还英勇善战,不像杜若娇生惯养的,耍不来刀剑,那姑娘实在是像个男儿,比杜凌还要合他心意,那么,他怎么可能不赞成呢?恰恰相反,他觉得那两人极为相配。
然而现在局势复杂,不管是贺玄,还是他们杜家,做什么事儿都得谨慎。
见他不吭声,谢氏奇怪:“你不是一直说穆姑娘好吗?怎么,又改心意了?”
杜云壑淡淡道:“什么改心意,是近日事情多,大周虎视眈眈的,又有外夷造反,玄儿现正忙着操练,哪里有空成亲呢,你就不要管了。”
谢氏对这个丈夫最是了解的,他这语气就是藏着事儿呢,她瞅杜若一眼,晓得当着女儿的面不好提,就按耐下来,但杜若吃完告辞走了,她到底没能忍住,有点生气的道:“上次若若的事情也是,那么好的管家,你不同意,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