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潜伏

“白冰，卢云，你们不要慌张。”卢立诚的声音突然间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而冰始觉则是下意识地散开了所有的神念，笼罩着船只的每一个角落。但除了那些和卢云一样茫然，或者和自己一样戒备的人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发生什么事情了，卢立诚老师？”冰始觉询问中，神念朝着远方扩散着，但在等待回音的时间内，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逼近的飞船，或者是有什么导弹到来。

“那些下等……你曾经所在的城市和国家，对我们圣临区宣战了。”卢立诚的声音中也满是焦躁，“我们要改变计划，先不去上江城了，直接去圣临区，上面的消息。”

“为什么，我们不回家了吗？”卢云询问道。

“城市是接下来被攻击的主要地方，而那些……人害怕我们的圣临区，担心攻击后这些气体扩散。”卢立诚的声音开始疲倦，想必是在和他们说话时，也在接受其他地方的消息，“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深入圣临区，到时候如果变成核战争，那事情会非常棘手。”

“核战争就是那个会毁灭一切的战争吗？”卢云的面色也有些发白。

“会比毁灭一切还要糟糕。”冰始觉则是皱起了眉头，心中焦急万分，他是系统性接受过核战争的相关避难培训，而且也了解过核辐射给这个世界的影响。在大学时代，那每个星期都会出现的演戏让他偶尔的噩梦都能看到大学地下的防空洞。

但没想到，自己那么快会在现实世界听到这样的词汇。

“沿江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冰始觉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不让自己的焦虑表现出来，他是相信自己的父母应该受到较好的保护。但这是建立在大体没有冲突的情况下。但双方的宣战势必会造成各方的调动以及突发情况。

“但怎么会呢？”冰始觉思绪万千，最后只能吐露出这样苍白的话语，至于卢云，则是直接被核战争的消息和概念冲击到不知道说些什么。

“……因为我们圣临区的气体在蔓延。”卢立诚的声音过了好久才出现，“是昨天晚上的消息，原本停留在赤道周围2400千米的浓度区，开始扩散了。”

“昨天晚上？”冰始觉头脑一阵发麻，那不就是自己无意间把那个飞船给解决掉的时间么？

“是的，接下来我们的计划也要加快速度，尽快进入到圣临区之中。”卢立诚说道，“卢云，别发呆了，让白冰好好休息，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到达。”

“是，老师。”卢云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到了站在角落沉思的冰始觉，“我带你去。”

“不用了，谢谢。”冰始觉也没心思去思考野餐区对于核战争的教育问题，而是心烦意乱地来到门前，看着水帘一般的大门流淌，呈现相同鲜红的走道，这样的颜色让冰始觉糟糕的心情变本加厉。

“真是头疼……”尽管在他说出口的下一刻，那红色的线条迅速消失，转变为了淡淡的绿色和白色。而随着走出大门后，一个崭新的房间移动到了面前，乖巧地打开，让冰始觉能够走入其中。

进入房间后，冰始觉下意识想要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但他还是利用自己如今肌肉的控制能力，不让对于父母的担心和焦虑涌现到脸庞上。而是一手触摸着墙壁，让自己所熟悉的那些家具浮现在房间之中。房间之中的床，床头柜，桌子，沙发。书桌，以及一旁的厕所。

考虑到野餐区的人可能会了解自己家的模样，所以冰始觉暂时把这个房间打造成了旅馆的风格。短短几分钟后，掌心中温和的感觉开始硬化，房间之中的家具形体也开始附着上其他的颜色。

“我没办法前往沿江城，现在飞船应该朝着赤道飞去。”冰始觉坐在柔软的床沿，手指抓着柔软的被褥，神念则是散开来，让他“看”到下方滔滔不绝的，蓝绿色的海水，以及那些从海浪中冲出，身上无比狰狞的海鱼海兽。

“等下，我是不行，但是那些小玩意可以！”冰始觉猛然想到自己识海之中的那艘飞船，以及飞船内部的几千个小小的，能够积蓄能量的摄像头。虽然自己不知道具体的用途，但放出去让其去查看自己的父母情况，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想到这儿，冰始觉来到窗前，透过那厚重的玻璃看着一望无垠的海水，确定所有的家具都牢牢固定在地面上后，便悄声开启了窗户，随着那几乎能将头发吹飞的狂风之中，张开手，放出了从自己识海里取出的九枚摄像头。

故作费力地关上窗户，冰始觉表现出就像是无意间感受到狂风激流而心悸的人那样，后退几步来到了床沿，瞥了眼凝结出的时钟后，便气喘吁吁地，倒头在床上休息。而在他此时的识海之中，那艘飞船的内部，九个画面略有不同的投影则清晰地打在了空中。

“看来是没问题的。”冰始觉长舒了一口气，在自己的识海之中他也没有必要去忌讳什么，迅速操控着那小小的摄像头飞向自己的家乡，沿江城。他中途还担心这摄像头离开自己身体几公里就会失去作用，或者是飞行速度太慢，根本无法去太远的地方。

但没想到，这个摄像头的飞行速度接近音速，与此同时，即便在脱离自己身体几公里外，似乎还能够和飞船链接，至于原理冰始觉有些不清不楚，但至少这画面还是清晰地传来。

“能源也不用担心。”冰始觉看着那飞驰的摄像头，简单计算了下到沿江城的时间，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自己真正需要潜伏，或者头疼的旅途，还没有开始。

而在飞船不断移动的房间中，卢立诚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进入了一个宏大的幻觉之城，以高耸入云的白色建筑为中心，成为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高塔。随后便是依次向下的座位。每一圈的人数均是呈现3的倍数辐射开来。

很快，卢立诚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位于第六个阶层的圆圈上，有一个座椅后方有着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的等级。

“没想到之前找到的那三个小圆环，被他们开发出了这样的用法啊。”卢立诚感慨着，曾经在海边小村找到的那个圆环，经过圣临区的研究后，发现这是一个让传递者使用的虚拟空间。

在这个空间之中，人们的神念会被放大，只要建立链接的人，都可以进入其中交流。

“卢立诚，c213。”卢立诚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之中倒是没有了双腿的残废，轻飘飘地在空中翱翔着，随后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时，更多的人从虚空当中出现，各自找到了位置坐下。最终，364个座位中只有那么几个缺席的人。

“顶端还是没有么……”卢立诚看着那白色高塔的顶端，那放射出温和光芒的椅背上始终是空无一人。

“听说你没有遵从命令，直接带着探索部的飞行船去圣临区内部了？”坐在卢立诚身旁的，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人侧过身询问道，“而且你居然没有被处罚，真的是稀奇。”

“因为我和上面汇报过，队伍当中有个疑似冰始觉的人，如果带着他直接参与战前动员，事情会更加不容易控制。”卢立诚小心地斟酌着词汇，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识海空间，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被记录下来。

“这是个好理由，只可惜我的工作没你那么轻松。”金边眼镜轻浮地甩了甩手，做出了和那中年人的外表完全不同的举动，“而且也没办法用这个理由。”

“你这是什么工作？”卢立诚皱起了眉头，“平时见你的时候你的性格可不是这样。”

“不能说，但就是太压抑了，所以在这种地方放松放松。”金边眼镜说。

“在圣临区，什么工作不压抑呢。”卢立诚看着虚拟世界之中自己健康的双腿，伸出手触摸着那仿佛是真实的躯干时，淡淡的弧光从白色高塔上方荡漾开来，传递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正在谈话的人们无一例外收敛了呼吸，转过头看向高塔的中央。

“感谢大家从匆忙的事情中抽出时间。”在第二轮的女子用柔和的声音说道，“我，高子怡，圣临区管理者之一，对大家表示感谢。”

“今天那么匆忙的聚会，是因为那些下等种族对我们发起了战争。”另一位男子，赫然便是周休，厉声说道，“而且那些下等种族杀死曾经我们的管理者之一，马炳师。”

“马炳师虽然背叛了我们圣临区，但是我相信我们所有人从理智上不欢迎他的做法，但从情感上都能理解。”周休说道这儿，语气低沉了不少，“许多我们的同胞无法承受圣临区的恩惠，以及那些被下等种族赶出城里，没办法立足的人。他希望他们有更好的生活，带着他们回到了城市里生活。”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被下等种族处刑杀死，而且他们还要对我们发动战争。”周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们最开始都身为同族人，所以我们没有对他们下下手，我们站在了人类对抗危机的第一线，我们去探索圣临区最危险的地方，我们给人类那些他们可以承受的科技。”

“可他们呢？！”周休大声喊着，伸出手向着山下的人们挥舞着，“居然对我们发动攻击，不愿意接纳我们给他们制定的避难所，就像他们曾经对我们一样，不愿意在苦难中忍耐一段时间，等我们探索了圣临区的每一个角落，就能让他们也活在这个世界。”

“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他们对我们发起战争，那么就让这些下等种族，这些还没有进化好的旧人类，看看我们现在的科技！”周休说着，周围的一切也开始发生了变化，那些白色的光芒开始演化成避难所的模样。

“我们的孩子们，我们的老人们，我们的年轻人已经送到了圣临区的边缘地带，我们也建造了能够抵御核战争的避难所。”高子怡用温和的声音补充道，“下面有着足够的研究设备和我们的能源设备，可以支持着我们继续探索，也可以让我们的后代更好的生活下去。”

“而我们的军部，已经在集结之中。”周休发话时，周围的风云也迅速凝结成气势恢宏的，千百万艘纯白的空中飞船，“我们的科技已经远远胜过了那些下等种族，所以我们要雷厉风行地解决掉他们，不留下任何地祸患。”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垃圾，是无法适应新时代的下等种族，旧人类。就让我们为这一次的地球，好好地清理一番吧！”周休说道，周围的风景也迅速变幻，在纯白战舰的碾压之下，任何一个城市都化作了平地。而在两人声音的回荡之中，新地球中建立起了无数崭新的建筑物，人们都拥有自己的能力，解决了信号无法传递到全球的问题后，人们开始朝着星海进发。

“真是让人情绪激昂的演讲啊。”卢立诚环顾四周，他看到一些年轻的人脸上无一不是亢奋的神色，但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人则皱起了眉头，“但……如果城市对我们宣战，希望是一场尽快解决的战斗，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因为那些下等种族中，也说不定能够出现类似我们统领者怎样级别的人吧，比如冰始觉？”金边眼镜说罢，微微侧头，“我这里有任务派发了，以后再见。”

“再见。”卢立诚微微侧头，因为他的脑海中也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命令：继续带着队伍，尽快突入圣临区的核心部分。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发，坐在座椅上的人们也逐渐离去，但还有一些年长者，则是较为轻松地在听完了命令，看着第二环的两个人离开后，肆无忌惮地谈论起各式各样的话题。但还有一些相同年龄的人，如卢立诚那样，继续沉默着，仅仅是在脑海中思考。

“这个地方……或许也被监视了吧。”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思绪后，卢立诚却依然凝望着这里的天空，看着那苍穹之上漂浮着的千百艘纯白色的战舰，“但这里，至少有那么一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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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边眼镜睁开眼睛，努力地适应着面前模糊的，断壁残垣和刚刚在幻觉世界中的差距，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绷带的缠绕感给了他更为真实的感触。

“辛首长，我们……”一个年轻的士兵担忧地看着他，“您已经晕过去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而已，没关系的。”金边眼镜脱口而出的，是沉稳的，让周围人安定的语气，“野餐区来的那些人抵抗情况怎么样？”

“我们动用了镇压机器人，稍微平息了一点。”士兵开口汇报道，“不过他们都是老弱病残，所以威胁没有那么大，而且城市下方的人都没有伤亡。”

“人们没事就好。”金边眼镜下意识想要去搀扶自己的眼镜，却扶了个空，“野餐区的科技比我们发达，所以我们要保留住普通人，不能让他们被污染了，他们是未来的火种。”

“辛首长，但是我们没有找到冰始觉的父母。”

“那就会很麻烦。”金边眼镜的手在摸索时，一旁的人递上了歪腿眼镜，“他可是我们沿江城历史上，最可怕，且不可控的一个叛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