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崩离的流星
“……报告雪姐。”
“怎么样？”
“他们已经就位了。”
黑夜与迷雾里的村庄，的确是很难看到什么完整而又清晰的景象的，所以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如履平地，的确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好在雪灵幻冰所领导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如南小乌一样专门司职侦查的队员存在，已经经历过无数严苛环境的他，对付这样的困难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的，所以没过多久，他就从薄雾包围的村庄某处钻了出来，重新回到了雪灵幻冰的身边:“我留下了口信，只要他们看到信号……就会立刻开始行动。”
“……你也去吧。”
“队长？”
“这里有我和枫桥听雨就足够了。”
微亮的光线中，双手扶剑的长女子安静地站在水井的旁边，微闭着双眼的模样仿佛正在闭目养神一般:“多你一个……没有太大的作用，还不如早一点跑出去比较好，毕竟……”
“论速度，这里应该没有人能够追上你。”
“……遵命。”
矮个子玩家微楞了一阵，然后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那……队长小心。”
“呼……好了，这下就真的没有人干扰我了。”
直到黑色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幕之中后，抬头望天的枫桥听雨才笑着低下了脑袋:“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在选人的时候挑了我们一大堆老年选手，为什么偏偏最后选了这么个家伙，除了听话以外，年龄、资历、身手……甚至是心理准备，他都不是我们行会里最好的人。”
“想知道答案？”
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跌坐在角落里的那个木鱼队的俘虏，雪灵幻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为了能让明面上说得过去罢了。”
“嘿嘿……”
扶着额头低笑了一阵，枫桥听雨走向了水井的方向:“果然……我就知道，想让我们这些二流选手出阵，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你想多了。”雪灵幻冰低声回应道:“你们都是最好的队员，这是自由之翼从来没有忘记和否决过的事实。而且……”
她看着村口的方向，之前消失的黑暗之中的黑影:“那个年轻人，还是很有潜力的。”
“喔哦，我们的冰雪女神居然也会夸人了？”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枫桥听雨故意怪叫了一声:“该不会是看上那颗嫩草了吧？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的女神也有春心萌动的……呃。”
冰冷的寒意犹如死神的触须，由白袍男子的周身扫过，把他扫得浑身一个激灵，那原本的玩笑话自然也被压了回去:“咳咳，咳咳，我开玩笑的，不要在意……”
“……开始吧。”
“好吧，我也累了。”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枫桥听雨再次小声嘀咕了起来:“第一场居然就打了这么久，太不符合本人的形象了……”
“你的碎碎念如果少一些的话，我们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双手立剑的女子再次闭上了眼睛，然后复又睁开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唔……应该不需要吧？”枫桥听雨思索了一阵:“按照我的理解，每个标示出的刻度应该代表着不同的空间层级，所以刚才那个傻清源捧了一口水，我们的空间就生了变换……”
“如果挨个试的话，我们早晚也能找到出去的路，那也是我喜欢的工作。”男子最后叹息了一声:“不过……现在我们有了这些坐标，所以这个过程应该会大大地缩减……”
“好了，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看着画面中几个人最后的运动轨迹，以及魔法师蹲在水井旁开始施法的身影，来自场外的临时解说段青张开了双手:“如果有关水井的这些情报都是真实的话，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
“循环空间的起点。”
随着段青这句话的落下，整个画面突然再次快速地颤动起来，犹如天地翻覆一般的不真实感迅速地流过了所有人的身心，他们手足无措地望着村口几根破烂木柱的左右，同时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生怕有什么无法想象的意外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哪里是找出口，这简直就是坐电梯啊！还是已经断了绳子的那种……”
“少废话！集中精神！”
“我，我们不会被传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谁能听懂那个疯子的话啊？我又没学过魔法……都看好信号！一旦……”
铮——
寂静随着突然停止下来的颤动，占据了幻海狂星几个人所在的空间，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如同凝固起来的薄雾像粘稠的胶水一样，缓缓地再次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将周围的空气搅动起来的同时，也将四周漂浮起来的尘埃重新压到了地面上。然而这样的落下似乎仅仅只是开始——趋于稳定的空间里，每一样东西仿佛都在找寻自己原来的坐标一样，在震荡中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有几块破碎的木板却已经挪到了别的地方，远处的几座屋舍的虚影似乎也已经凭空消失了，唯有他们眼前，几根立柱所包围的大门口，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来那小子没有耍我们。”
缓缓地伸手握住了一块还在空中震荡着的碎木片，黑铠的男子低声说道:“这里确实是村口了。”
“嘁，虽然这辈子玩的游戏很多，可这样的奇景我还是闻所未闻的。”幻海狂星也咧嘴笑了笑:“克里那个老贼……做的还不错啊。”
“两位，我们还是准备一下吧。”矮个子的南小乌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然后作势摆出了一个起跑的动作:“赶紧结束这场比赛。”
“急什么，还没看到信号呢。”幻海狂星哈哈一笑:“万一电梯没到一楼，咱们就跑出去，那岂不是白跑了吗……”
“……我们可以一个人跑一次。”
“得了吧，要是必须五个人都……”
“啊——”
一声冲天的惨叫，猛然响起在村庄的中心，将几个人低沉地谈论声干脆利落地打散了。他们朝着那个方向猛然转头，然后在朦胧的空气中看到了一丝蓝色的白光，由村子中央的水井处缓缓地升了起来。
“那小子最后还是被宰了吗？”幻海狂星喃喃地说道:“年轻人还是没忍住，可惜啊可惜……”
“我们走吧，信号……”
“不对！”南小乌突然大声喊到:“你们看枫桥听雨的头像！”
“……X的！快回去！出事了！”
“队长在哪里？她还有没有活着？”
“任务目标怎么办？”
“……南小乌，你自己跑出去！天南星，咱们两个回去！”
“所以说……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
斗技场热闹的动静似乎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而安静了少许，而属于段青的解释，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响了起来:“情报，时机，以及对局势的把握……这个家伙都已经做到极致了，现在只需要解释最后一个问题，便可以决定胜负。”
“什，什么？”
“如果空间折叠的起点在那个村口的话……那么自由之雪队已经赢了。”段青诡笑着说道:“但如果起点是在这口水井旁边的话……”
“几率是百分之五十。”
村庄中央的水井旁，之前一直唯唯诺诺的墨家子弟已经抛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容:“只是赌一场而已。”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长女子依旧保持着拄剑的姿势，仿佛自己队友的死亡与她没有半分的关系:“忍辱负重了这么久……”
“已经足够了。”
望了望村庄深处的夜色，墨家子弟抹了抹自己的匕，然后缓缓地站起了身:“现在就算是那边的人跑回来也是来不及的，我们这里……才应该是逃跑的起点。”
“所以你不惜受我一剑，也要干掉枫桥听雨？”雪灵幻冰低头看了看自己剑尖上的血迹:“为了不让空间再次改变？”
“水井的水位已经降到了很深的位置，单凭你一个人……可是无法精确控制的。”似乎是正在回答她的问题，墨家子弟展开了双臂，脸上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我知道你会用剑气，可是……你舍得破坏好不容易取得的刻度吗？你舍得与我一起陪葬吗？没有了法师的你们……还有那个能耐找回这个空间层吗？”
“哈哈哈哈!”他大笑了一阵，然后猛地一挥匕:“你不会的！”
“……我记得你之前是一个火系魔法师。”长女子低眉望着自己的剑柄:“你是什么时候转职成为一个刺杀高手的？”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墨家子弟阴沉着脸庞:“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把戏……与其寄希望于我会被你们抓住，倒不如期待一下你们队伍里的成员能够从那个村口逃出去？哈哈哈哈！”
“你知道那不可能。”他脸色一扭，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癫狂:“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空间聚合点都是以这个水井为出点，这里可是名副其实的中心!”
“所以说……你其实知道很多事。”女子的语气低沉得犹如黑夜的呢喃:“之前你曾说你根本不知道记录的位置，可是后来询问你的时候，你却很轻易地点了头……”
她的话突然停住了，与之同时生的，还有那个对手的突然消失——脚下的土地顷刻间龟裂，土屑与碎片的飞舞中，男子以其他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毫无征兆地开始了自己的逃亡，鬼魅一样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水井的旁边，然后向着某两个出现在黑暗中的身影的相反方向狂奔而去。下一刻，属于雪域双星的两名玩家的身体如狂牛般奔到了水井旁，不过还没待他们有所反应，黑色的长就已经如瀑流般奔腾而起，向着疯狂奔跑的墨家子弟追了过去。
“——你跑不掉的。”
“哈哈哈哈！那就来试试啊？”
黑夜的低语与狂笑声同时被拉远，属于长女子的披风转瞬间就被猛烈的气流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取而代之的则是属于女子的雪白色铠甲，以及如飞翼一般极速前进的优美线条。雾气的旋转与膨胀间，速度再次快了几分的女子拖着长剑来到了那个俘虏的身后，然后……在两个极速奔跑的身影交叠中，勉强将相对的静止维持了下来。
“我知道你会某种加速……咳咳……”嘴角溢出了不明原因的鲜血，墨家子弟的笑声却是显得更狂妄了几分:“但你还是无法追上我！来啊，出剑啊！你敢出剑吗？你能克服那出剑前那一瞬间的硬直吗？”
“你只能这样送我出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胜……”
砰——
“你很聪明。”
随着某道怪异声音的响起，长女子的低语突兀地出现在了墨家子弟的耳畔，将他还未说完的话生生地吓了回去:“一直在计算着一切，现在又一直在挑衅我，生怕我不砍这一刀……”
“你……”
“想借此掩饰你的破绽？在高速下无法转向的缺陷？”
墨家自己双眼一睁。
美丽的笑容如剪影般消失在了他的耳侧，相同的地面敲击声却是再次由他的背后传来，感觉到危险的男子顷刻间回头，重新架起了自己的匕:“休想！你那虚假的剑气……”
呼——
冰蓝色的剑影似慢动作一般横跨了整个运行的轨迹，然后在空中拉出了一道完美的圆环，随着长女子优雅的拧身划过了墨家子弟的身影，将那把匕击飞的同时，也将自己划破空间时留下的寒气完全地泼洒在了对方的身上。如火车般前进的两道流星，下一刻就经历了一出惨烈的脱轨过程——一触即分的两道身影下一刻就像急停车一样径直撞到了地面上，然后在剧烈的翻滚中偏离了原本的运行轨迹，撞碎了两道由碎木与土墙所混合的废墟，接着才在漫天的木屑飞舞间逐渐停了下来，在松软的土地上画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咳咳，咳咳……”其中一道沟壑的尽头，墨家子弟的喘息声微弱地响起:“你……怎么可能……”
“居然还没死。”
艰难地从另一道沟壑中爬起，双手拄剑的雪灵幻冰看了看覆盖在对方身体上的那层寒冰，低着头笑了起来:“不过……很遗憾。”
“你已经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