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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风波平息

他立即走向院门口,挡在了那小厮同那丫鬟身前。

“大…大哥。”虽听闻了,可见着了人,余良脸色还是变了变。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余修不将他当做威胁,而是看向了余大人。

那声父亲堵在嗓子眼里,他始终没有唤出口。

余父复杂的看眼余修,旋即扫过院中狼藉,同跪在地上的张姨娘,神色骤沉,“你们在干什么 ?刚回府就搅的家宅不宁 !”

他抬步想进院子,却被余修拦住,顿时大怒,“逆子,别以为你母亲回来了,我就不会拿你如何,滚开!”

余修神色幽冷不言,却纹丝不动。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母亲。

“大哥。”余良上前两步,语气平和,“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别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让父亲难做。”

余修偏了偏头,淡淡瞥眼余良,语气微冷,“男子汉大丈夫,莫耍那些嘴皮子伎俩,挑唆是非,乃妇人之为。”

他终于明白,为何世家大族都要将子女交由嫡妻抚养,其教养风骨远不是那些以色侍人的妾室可比。

张姨娘得宠,余良自幼由她亲手教养,那些话里藏刀,耍阴招的手段,是学了个十足十。

余良神色一变,袖中手紧攥成拳,几日不见,这废物竟聪明了不少。

“混账东西。”余父脸色幽沉,“你二弟不知比你懂事了多少倍,你身为嫡长子,不思进取,为我分忧,还对你二弟冷嘲热讽。”

余修闻言,冷笑一声,“父亲看二弟百般好,孩儿知晓,不必您三番四次提醒。”

“那日我母亲下狱,父亲同二弟,张姨娘其乐融融庆祝之时,怎么不想着都是一家人,今日我母亲行主母之权,惩戒一个姨娘,却来扯什么一家人了,不觉得很可笑吗 ?”

余良被堵的脸色青白,半晌才反驳道,“你误会了,大哥,我…我同姨娘本是不打算庆祝的,可父亲觉得府上好不容易有了一桩喜事,想去去晦气,才摆了一桌,绝没有幸灾乐祸之意。”

“喜事 ?”余修扯了扯唇,没了再同他们计较的心思。

他们是喜事,他与母亲是晦气。

“你不用阴阳怪气,那日的事同你二弟姨娘无关,怪只能怪你自己不中用。”余父拧着眉沉声接口。

“我余府家大业大,后嗣却无可用之人,更因你,而令为父在朝中备受耻笑,可你二弟却小有所成,我余氏一族也算有了希望,为父高兴,庆祝一番有何不可。”

比起什么夫妻情分,家族殊荣才是重中之重,余父并不觉得他所为不对,“若是你不满意,也大可拿出成绩予我瞧瞧,届时,整个余府亦会以你为重。”

“父亲,您就别为难大哥了。”余良叹了口气规劝,余修却从他眼中,看出了鄙夷不屑。

果然,大家族中亲情淡薄,亲生父子抵不过家族荣誉,有用的那个才是特例。

余修眸子幽沉,冷冷开口,“若有那日,包括余府,父亲也给我 ?”

“自然。”余父不假思索点头,“你乃嫡子,若堪大用,为父求之不得,自会全力助你。”

“好。”余修点了点头,“父亲可莫忘了今日之言。”

余父冷嗤一声,“就怕你烂泥扶不上墙 !”

父子二人相对而立,一旁的余良却神情阴鸷,袖中手攥的死紧。

因为是庶子,所以他要付出比常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有出头之日,而余修,只要稳重上进,一个嫡子之名,就能得到一切。

时至今日,父亲心里,都还是希望他能担起大任。

“父亲,娘还在院子里。”余良咬牙提醒。

余父这才想起了来意,瞪着余修“还不让开?”

正此时,院中倏然响起杀猪般的嚎叫,正是张姨娘,“放开我,放开我,大人,良儿,快救我,快救我啊 !”

“沈氏,你敢,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声音发抖,充满了恐惧。

几人齐齐一惊,往院子里看去,便见余夫人半蹲在地上,手中不知拿了什么,正掐住张姨娘咽喉往里灌着。

张姨娘拼命挣扎,却被拖着伤体的沈嬷嬷死死摁着,动弹不得。

“娘 !”

“华儿…”

余良与余父急唤一声,立即奔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余夫人已将手中东西尽数灌入了张姨娘口中。

余夫人甩甩手,施施然起身退后几步,沈嬷嬷也松开了张姨娘。

“呕…快…快请大夫,呕…快去。”张姨娘趴在地上,边抠着嗓子呕吐,边催促余良,连柔美温婉形象都顾不得了。

余父奔到她身前,看着她满身泥土,发丝凌乱如草窝,满手满地污秽,伸出的手怎么都有些落不下去,胃里也有些翻涌。

“去请大夫。”他吩咐身旁小厮。

小厮应了一声,忙要转身离开,余夫人却倏然悠悠开口,“不必了,鸩毒,等不到大夫来的。”

她从沈嬷嬷手中接过帕子,反复擦拭着方才捏张姨娘的那只手,语气平静如水,“招了人来,见了这阵仗,也是予余府抹黑丢脸,大人就更要受人耻笑了。”

她语气不缓不慢,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家常话般悠闲,其余人却脸色苍白,满目惊恐。

“你…你怎么敢 !”余大人声音发抖,怒目圆睁。

张姨娘都快忘了哭,只拼命抠着嗓子,边大骂余夫人。

余良也震住了,鸩毒,这女人疯了不成。

不,不是,她原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

“我为何不敢 !”余夫人忽然扔了帕子,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余大人,其戾气,惊的余大人都不由退后一步。

“一个妾室,竟妄想取我而代之,设计算计于主母,依律,亦是是死罪。”

“若大人心疼这个贱妾,要同我这个发妻撕破脸,大可替她讨回这个公道,我等着就是 !只要大人不觉得丢人现眼。”

“只不过…”余夫人语调一转,嗤笑了一声,“届时,大人后宅不宁,管家不严,意图宠妾灭妻之举,朝廷百官就要人尽皆知了。”

“圣上常言,治家齐国平天下,若是损了仕途,也是大人自己的选择,可与我无关。”

当今皇上对臣子约束极严,余府几代传承,如今已大不如前,余夫人笃定余大人决不会为了张姨娘,而自毁前程。

所以,张姨娘非死不可 !

“你—”余夫人一番话,直接堵死了余大人所有问责,“毒妇,你就不怕我休了你 !别忘了,你还有儿子在余府。”

“呵。”余夫人冷冷扯了扯唇角,“姓余的,你就这点能耐了吗 ?拿儿子唬我,你也不嫌丢人?”

余夫人垂头轻抚掉袖口沾上的泥土,漫不经心道,“我今日刚沉冤昭雪回了府,竟又惨遭夫君休弃,大人以为,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此事 ?”

“都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我牢狱走一趟,染了些污名,大人就要休了我,可真是寡情凉薄之辈啊 !”

余夫人漫不经心,余大人却面皮涨红,险些气炸了肺,“沈氏,你威胁我 ?”

“彼此彼此,全仰仗大人言传身教。”余夫人微昂着头,直视着余大人,在牢狱中这两日,她想了千百种对付这二人的方式,而拿捏姓余的,家族官运,屡试不爽。

只还是难免有些悲凉,“当年求娶之时,赞我果决爽利,今时今日,便是心狠手辣,委实可笑。”

叹过,余夫人一甩衣袖进了屋,“大人有空在这同我扯皮,倒不如抓紧时间,同您的青梅竹马叙叙别离,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余大人闻言,这才回身看向地上的张姨娘,而此时,倒在余良怀中的张姨娘口吐白沫,仅剩一口气了。

“大人,救救妾,求您,救救妾吧。”

余大人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些难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良儿与你母家,厚葬你的。”

鸩毒,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正如沈氏所言,平白引人口舌,闹笑话罢了。

“不…不…”张姨娘眼睛睁大,想伸手够余大人,却终是没那力气,落下手闭了眼。

“父亲,娘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啊 !”余良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就这么死了,那个女人却丝毫无损,凭什么 ?

可他却忘了,那个女人是余大人发妻,他尚权衡利弊,见死不救,张姨娘,又怎会例外 ?

“你娘所作所为,确实有悖纲常,此事到此为止,我心中自有分寸。”余大人敷衍了几句,又吩咐了小厮厚葬,便离开了。

留余良抱着张姨娘尸体,坐在院中怔愣。

有悖纲常 ?所以母亲称张姨娘害她,实则,父亲是知晓的,只是因为余良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

而如今,比起余良,父亲显然更忌惮于母亲 !

看着余良,余修仿佛又见着了那日狼狈落魄的他自己,在这个家里,只有有手段能力,才能不被放弃,活下去。

“带你娘离开吧。”余修对余良说道。

“是,大—哥。”余良垂着头咬牙应下,抱起了无声息的张姨娘走了,余修看着他背影,愣了许久。

推及已人,若他是余良,许会拼个鱼死网破,是如何都做不到这般平静且低眉顺眼的。

他这弟弟,倒真是能忍,非同小可。

“大公子,夫人唤您进去。”小丫鬟掀开门帘禀报。

余修这才收了视线,缓步进了屋子。

屏风后,丫鬟们备水沐浴,烟雾缭绕,余夫人正坐在桌案前,抿着茶水,瞧见余修柔柔一笑,“修儿,过来。”

余修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母亲接下来还有的忙,该好生歇息着。”

“没什么忙的,院中那些人换一批,昔日的人手各司其位就是。”

“各司其位 ?包括那些投靠了张姨娘的 ?”余修有些惊讶,这不像是母亲处事风格。

“只要不曾参与算计于我,都可用。”余夫人喝完了一盏茶,又重新倒了一杯,“良禽折木而栖,为了生计,投靠张姨娘乃人之常情,不算背叛。”

余修闻言,看着余夫人有片刻怔愣。

余夫人放下茶盏,微微一笑,“怎么 ?很惊讶母亲会这么善心 ?”

“你是不是觉得,我连身怀有孕的张氏都能下狠手杀了,定是十分心狠手辣 ?”

“孩儿不敢。”余修垂下了头。

他一直都知晓母亲手段了得,今日杀张姨娘的果决,更令他心中惊骇,可这会儿,又觉母亲也并非那般心狠之人。

余夫人一笑,“修儿,对那些予己造不成什么威胁的人,可以良善大度些,也算是积些福德。”

“而对那些曾害过你,并且时时刻刻都会捅你一刀的人,便绝不可手下留情。”

“今日我若放过张姨娘,余府后院的女人就都会觉得谋害我,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届时,人人就都想够一够这主母之位,包括你父亲,也会得寸进尺,妄图踩我一脚。”

张姨娘,就是她竖下的活靶子!不要命的,大可一试。

“母亲,张姨娘究竟对您做了什么 ?”余修忍不住追问。

余夫人沉默片刻,旋即摇了摇头,“都结束了,不提那些了,这次我们母子得以脱险,多亏了温家那小子帮忙,晚些儿我备些薄礼,你去走一趟,好生谢谢人家。”

余修点了点头,“母亲以往可是最不喜我同温周交往,今日倒是主动催我去了。”

余夫人瞪他一眼,“以前不让你去,还不是觉得你全是被他给带坏了,才浪荡纨绔,不学无术,可这回看下来,傻的就你一个,该担心的,应该是温国公才是。”

“温家那小子同你鬼混这么些年,没被影响变蠢,都乃难得,如今又去了京武卫,你要好生向人家学学才是。”

放在以往,余夫人此话,余修定是不屑一顾,要冷嗤一番,今日却只苦笑一声,“母亲教训的是,孩儿会向他看齐,加倍努力上进的。”

“嗯,好。”余夫人满脸欣慰,若是修儿能因此长大,她这一遭也值了。

“快些回去休息休息吧,瞧你那眼乌青乌青的,定是这两日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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