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下之人

寂静花园的一角，郑宁躲在角落里长舒一口气。现下四周不剩一点儿嘈杂声响，再无一丝酒色迷乱的味道。这让他的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放松，在安静的环境中小憩，他只盼望那场糟糕的宴会早些结束，自己能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越宁静的环境越能听见平日里无人注意的声音。从刚刚开始，郑宁就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谈论着什么，但声音太小，源自于人类本能的好奇心，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轻步寻去。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模糊的谈话也愈发清晰了起来。听着少女清脆的笑声，郑宁下意识脑补出了一位身材曼妙的美丽少女。这份幻想也并非不是现实，在穿过一道漂亮的拱门后终在花丛缝隙中得以窥见。

红宝石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鬓边粉嫩的花蕊引人注目。仔细看去那是一张极娇嫩的脸蛋。

“漂亮吗？辉光城主的儿子也没有多大能耐嘛~。也不知道父亲他是怎么想的，偏要让我给他个笑脸。”

少女侧首俯瞰池中明月，眉目间带着丝丝忧愁地轻叹道：

“斯莉，这次又是哪几个？你快跟我讲讲他们都长得什么样子？父亲大人有看上眼的吗？”

一旁侍女应声答道：

“是，小姐。此次前来赴宴的是辉光城城主和沧水港港主以及穆德林镇镇长，几位大人家的公子们都生得俊美，您要不就赏个脸面去看看？”

少女对此显得毫无兴趣，弯腰伸手捧起池中小鱼儿。

“二小姐，您也见过了其中的一位。虽然您最看不上的就是里佩琪公爵，但他也送了您昂贵的红宝石手链。桑利尔公子日后也会继承沧水港，那可是皇国最繁华的商港之一！而格尔顿少爷之后说不定也能跟他父亲一样管理穆德林镇。虽然格尔顿家族世代都没有功勋但......”

“够了！怎么一个个都那么让人讨厌！而且哪里长得俊美了？神明在上，那个自称是什么先生的乔迪连我的衣袖都够不着！”

少女将手中的鱼儿丢入水中，一把拂开搭在肩上的金色卷发，把着吊绳往后靠去。轻轻回首侍女便领会了意思，两名侍女上前一摇晃着秋千。

郑宁全程都在对面的花丛后面偷听，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都这么早就被安排相亲了吗？”

忽然，身后没了声响，郑宁下意识感觉到了不妙。

再次凑近缝隙查看，秋千上已没了少女的身影，就连侍女也凭空消失。

“不会吧......”正当他心下感到背后一阵寒意想要开溜之际，一转头就对上了女仆和善的笑脸。

“这位客人，偷听小姐们的私密话是不对的哦。”

女仆身后就是方才那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此刻手持羽毛扇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

被抓包的郑宁一时间有些难堪，但也只得强装镇定地打招呼：

“您好，美丽的小姐！啊我......我并不是什么尊贵的客人，我、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侍从罢了，也并没有偷听，只是我迷了路，一时间又不敢上前与您搭话，所以......”

“侍从？谁家的侍从？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跟着哪位公子进来的？”

少女眼中的狐疑之色郑宁看得清楚，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还是继续扯谎道：

“呃我，我是......弗里克少爷的近侍。您知道的弗里克少爷年纪尚小，正是好动爱乱跑的年纪，我一时跟丢了所以误闯进了花园内，还请小姐原谅我的鲁莽。”

“你长得不错，而且...”少女将手中扇子递到侍女手中，提起华丽的裙摆缓步在花丛中踱步。

“而且你的谎话十分低劣，如果是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姐，恐怕还真能被你骗过去。”

郑宁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好，要栽！却见那小姐只是循着小道靠了过来，并未呼唤侍卫，也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不过，就算是实话好了，那么你现在是要去寻找和你走散的少爷还是要留下继续听我没完没了的抱怨呢？”

郑宁尴尬一笑：

“那个......不好意思啊，说谎这个事儿我还真不太熟练。您要是愿意放我走的话，那我先回去？”

“本小姐可是里德尔家的女儿，我父亲达特利·里德尔那可是能和冯波尔大公平起平坐的人物，如果现在我开始尖叫呼救，卫兵们会怎么对你呢？”

郑宁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内心的青青草原上早已踏过一万只草泥马。他努力维持着笑容，卑微道：

“那我还是待在这里吧。”

“很好~”少女停下脚步，伸手又要回了扇子，眯起眼睛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进来的？见了本小姐不知道要下跪行礼吗？只有童话书里才存在不懂礼数的侍卫哦~这般无礼的作为，可讨不了女孩子的欢心哦。年轻的侍卫先生~”

又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郑宁无奈地解释道：

“抱歉，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公主，只顾惊叹于您的美貌而忘记了礼数，还请您原谅。”

一声轻笑代表了少女对这套说辞十分受用，且默许了他的无礼僭越。

少女主动伸出右手，熟悉欧洲历史以及礼仪规范的郑宁立刻心领神会地单膝跪地，优雅的伸出右手托住了对方的指尖，轻柔地在对方的手背上留下一吻。

少女很是满意的收回了被亲吻过的右手，打趣地笑道：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那么，我英俊优雅的侍卫先生，你是否愿意透露姓名呢？”

郑宁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将右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肩，低着头继续忽悠：

“我叫亚恩，亚恩·摩比斯，只是一个受邀来参加宴会的俗人罢了。”

少女眼神轻佻，满意地点点头：“本小姐姑且称呼你为亚恩先生，如何？”

“万分荣幸，容我赞美您的心胸之宽广。”

“不必多礼，本小姐问你，亚恩先生，您到这儿来偷听少女们之间的私密谈话，难道不觉得有所不妥吗？”

“我因为烦恼身为贵族却忍受不了奢靡迷乱的宴会。我厌恶那里的一切，所以未曾禀报，擅自闯入了后花园，并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远远听到一些声响，以为是夜莺歌唱，想靠近些目睹夜的精灵，没想到，是比精灵更美丽的姑娘。”

郑宁只想赶紧哄好这个小祖宗找个机会开溜，刚想继续拍拍马屁给人拍舒服了找个借口离开，却见远处一个女仆匆匆赶来与少女耳语几句便识趣退下。

少女立刻收起了笑脸，满是怨气地挥手：

“得了得了，恭维到此为止吧，父亲大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应该不想被抓起来拷打一番吧？”

虽说是主动结束话题，可看得出来并不是她本意，郑宁心中暗喜，刚想再装模作样一下，只见那小姐嘟起嘴转身就走。

“斯莉，先去拖住我父亲，可别让他看到我又在花园里逗留，你就说我已经累了，想要回房休息去，让他先结束这场喧闹的宴会再来看我。”

郑宁恭敬地低着头，直到几人远去才站起身来。抬头一瞥，正好望见少女踏上走廊前的回眸一笑，笑意盎然却有些神秘。

一切都隐于夜色，郑宁匆匆回到正厅却没有找到老父亲的身影。拉住一个老女仆询问之下才得知那老家伙竟然喝得烂醉被安排在了客房。

猛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地两双大长腿，郑宁捂住眼睛转过身去长叹一声。再回头，房内的鼾声如雷，老父亲更是将两个女人拥在怀里，脸上还带着笑。郑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走过去抱起地上的被子，犹犹豫豫半天没敢动，最终还是忍着胃里的翻涌闭上眼摸索着帮三人盖好了被子。

“我的老天爷呀.....折腾了半宿终于能休息了。”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天边也吐出了明媚的亮光。

“天哪！神明保佑！这真是给这个小子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迷糊中，郑宁又感到耳边有什么东西在吵。脑袋晕乎乎的，好像有人拽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摇晃着。

“小子！小子！醒醒啊！你走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