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平静之夜

夜色缓缓降临在皇国大陆，穿着朴素衣着的艾格瑞特在卢克的帮助下坐上了停在萧瑟宫殿外的马车。从简单装饰的车窗外探出头来，艾格瑞特朝卢克说道：

“卢克卿……不……”

苦笑着摇了摇头，艾格瑞特在生息一口气后接着说道：

“卢克先生，今夜之后我便会将代表皇国的王冠与权杖递交到她蕾丽兹手中，作为一直侍奉皇国的老臣，你应该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皇都早就被战争掏空了家底，现在的她岌岌可危，是不能承受再多的攻击了。”

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卢克在最后一次闭眼行礼后接着右手抚胸说道：

“是，一切如您所愿。”

没有再用陛下结尾代表着卢克此刻的态度和想法，这对自己最后的忠诚在此刻最能令艾格瑞特动容。强忍着微微有些发酸的鼻子，艾格瑞特在伸手擦了擦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后朝着车夫说道：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就让我在今晚做我最后的事情吧。”

辉山城是距离皇都最近的城市，马车车夫甚至连路都不用看就能把车内的艾格瑞特送到亮着灯火的城门前。在车厢里的艾格瑞特即将要下车的时候，马车车夫在犹豫了几秒后长叹一口气说道：

“陛，哎……”

摇了摇头，他在收起了马鞭后接着说道：

“还请多多保重，艾格瑞特先生。”

朝着不断远去，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夫点了点头，艾格瑞特在尽可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后拿着精美的木盒走到了正在值守的士兵面前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道：

“几位兵士晚上好，还请您几位帮我去城里通报一下城主大人。就说……”

深吸一口气，艾格瑞特在无奈的摇了摇头后接着释然般的说道：

“就说我是艾格瑞特吧。艾格瑞特·赫尔勒斯。我想要见他，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没有预想之中的讥讽和嘲笑，更没有士兵们的刁难和打压。一名班长模样的士兵在听到了自己所报上的名字后飞快的跑了起来，在艾格瑞特刚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其中一名兵士拿着盛满红汤的木碗对他说道：

“晚间赶路辛苦了，这天气一定会让你染上寒病的。承蒙亚恩大人厚爱，他给我们值守的兵士都准备了驱寒提神的红汤。这汤有着无比辛烈的味道，让我们精神百倍。我看你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汇报给亚恩大人，那没有好精神可不行。”

‘这会是阴谋吗？就比如说汤里有毒药……但这对现在的我来说……’

没有过多犹豫，艾格瑞特在接过士兵递来的红汤后一口猛地喝完，剧烈的辣味和刺鼻的香料味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嗽了起来。门口的卫兵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见过了太多像是这样的人后他一边拍着对方的后背一边说道：

“你看你喝的，这也太着急了些，来来来，我这还有一点清水，你喝下后会好些。”

虽然被辛烈的红汤刺激着全身，但艾格瑞特却没有感受到除了辣以外的任何不适，在喝下一些清水换了换身体的感觉后，他才摇着头无奈的在心中想道。

‘终究还是我太……’

还不等艾格瑞特想完心中所思，之前前去通报的那名卫兵快步跑了回来，他在打量了面前狼狈的艾格瑞特一眼后接着点头说道：

“好了先生，您可以和我一起进来了。亚恩先生在市政厅内等您。”

点了点头，艾格瑞特在整理了一下仪表后接着抱起了木匣朝士兵说道：

“好，那就请您带路吧。”

城门距离辉山城市政厅不算特别遥远，两个人在走了没一会后就来到了高大的建筑物面前，领路的兵士在指了指二楼一处亮灯的房间后回头说道：

“看。那个亮灯的房间就是亚恩先生所在的房间。按照规定我不能陪您上去，城门口还有我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目送着卫兵小跑着离开，艾格瑞特在提了提夹在腋下的木匣后沿着楼梯向上缓缓走去。在此刻，他只觉得这条平日里最熟悉的路在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但不管他的脚步在这么沉重，短短的楼梯也总有走完的一刻，在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和举手投足之间的王者之气，来到房间外的艾格瑞特像是一般平民那样恭敬的敲响了房门。

“请进。”

得到了屋内人的同意，艾格瑞特在推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位十分风度的男子。面前俯身处理文件的男子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衣服，素净的长袍上没有任何一件饰品。缓缓抬头，艾格瑞特见到了一张英俊中带着不屈战意和淡淡杀意的脸。

不等郑宁说些什么，艾格瑞特先一步说道：

“木匣里装的是答应的东西，感谢亚恩大人您能辅佐蕾丽兹……”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话中有失，艾格瑞特在轻轻咽了口唾沫后接着说道：

“感谢亚恩大人您能和陛下一起成全我们的愿望，说实话这已经超过我的预期了，至少我的儿子和妻子都回来了。”

听到这话，郑宁在缓缓放下手中不断飞舞的笔后轻声说道：

“陛下……嗯……或者是称呼你为艾格瑞特先生？我很抱歉没能保住您的女儿，她在城墙上的表现异常英勇，无愧于骄傲的皇国人，我已经安排人将她厚葬在山风要塞附近，并为她树立纪念碑，她的行为值得每一个人铭记。”

重重的点了点头，艾格瑞特在哽咽了几秒后尽可能平复心情说道：

“多谢大人您的好意，那我……我的家人们他们在……”

伸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郑宁在淡淡的吐出一口气后说道：

“他们被安排在隔壁，每天的餐食是按照我的标准照顾的。只是有一点我很担心，你的孩子是否能接受你身份的转变呢？”

听完亚恩所言，艾格瑞特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那样飞速的挥舞双手，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不！不！大人，大人我会看好他的，他不会有任何想法！我保证，保证。”

看着艾格瑞特这无比激动的反应，郑宁在有些尴尬的擦了擦鬓角不存在的汗珠后解释着说道：

“请放心，我并做不出这些令人遗憾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在告诉他的同时，能多照顾照顾对方的情绪和感受，孩子的心性十分脆弱，你也不想在出现变故吧。”

一边说着，郑宁一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艾格瑞特身边，在郑重的从后者手中接过朴素的木匣后放在桌上将其打开，通体金色镶嵌着华丽宝石的权杖就算安静的躺在盒子内也能散发难以言喻的威严，不怒自威的狮子面雕像是有魔力一般引人伸手触碰，甚至就连郑宁都不能例外。

“真是漂亮的做工，这手杖和皇冠都是金的吗？”

听到这话，艾格瑞特在有些意难平的偏过头后接着轻轻闭眼说道：

“当然。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并不合适，但我希望亚恩先生能替我转告陛……替我转告蕾丽兹本身。为王者所依靠的绝非权杖和皇冠，只要是在真正的王者手中，哪怕是小孩打闹的木棍又或者是少女编织的花环都具有改变天下的力量。”

像是想到了什么，艾格瑞特在抬起头后朝郑宁有些在意的问道：

“对了亚恩大人，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能告诉我全部和真相。那次蕾丽兹是如何跑出去的？”

“你是说在皇都你和赤炎王和亲的事情？”

耸了耸肩，郑宁在把木匣的盖子盖上后接着转头朝对方说道：

“那次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也是在事后才支付了‘红玫瑰之恋’的费用。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情有可原，毕竟那时的你又如何知道蕾丽兹身边的一名侍女曾是我从‘红玫瑰之恋’里头买回来的呢。”

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那样，艾格瑞特在吐出一口浊气后缓缓说道：

“多谢大人解惑，那现在的我还能在多问您几个问题吗？我真的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了，还请您一定都告诉我。”

重新坐回了桌面，郑宁在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后十分淡然的点头说道：

“当然，应该说我很乐意那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