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坐化,大鬼
三千寰宇,自有上中尾三流之分。
大乘佛尊,便是此刻扞在陈远身前的那位苦行僧。
修行大乘佛法,八荒寰宇出身,在五千大世前,便以大乘佛道证道帝尊之位,悍然夺得上三流寰宇中一席帝位。
大乘佛法,讲求渡天下,以心怀苍生而成尊也。
大乘佛尊自是与上三流寰宇中的各个帝尊交好,且其仁善本心,几乎不会树敌,便是一心钻研佛法,但奈何后半生无所成就,五千万年的寿元,也即将走到了头。
而正是今年间,大诸天星魂帝尊找上了大乘佛尊。
星魂帝尊乃上三寰宇中十帝首之一,身份超然,实力亦在九千帝尊中属于佼佼者,二人关系也非同一般,便是如今大乘佛尊已是垂死之际,也见了星魂帝尊一面。
此次会晤,引起上三流千个寰宇的震动。
却见着即将陨落的大乘佛尊,在会晤结束时候,便快马加鞭地,下沉尾三流寰宇去……
亦不知两位帝尊所谈之内容,但能使得大乘帝尊如此奔波的,恐怕也只有十帝首了。
而此刻,陆上神洲齐国佛谷废墟。
便是一只盖天佛掌,轰砸而下。
澹台青鸟在听闻苦行僧嘴里的“帝尊”二字时,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也不管这老僧是在虚张声势,亦或是别的,澹台青鸟的骨头缝里,都在冒着冷气。
“退!”
“快退!”
澹台青鸟一声震喝,便是枯木化行舟,陡然跃上,向着蚀渊而去。
可惜,佛掌之下沉速度,远比行舟快哉。
轰!
这一声响动,使得天地失色,山川响动,云海翻涌,地裂,岩浆滚动。
佛光四溢,使得林木折断。
距离蚀渊近处的陈远一行人,却是用手折眼,难以直视这盛灿金光。
只是耳边不断有梵文经文诵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天地不再震荡。
陈远撤去手掌,睁开眼,心中骇然。
面前是一道望不着边际的掌印,下陷地面数丈,且不知从哪里腾挪来了石块泥土,封住了幽深的蚀渊之口。
如佛谷一般长的那头督宇境大虫,却是只剩下一个狰狞的脑袋,跌在渊口一旁,焦黑难辨。
满地都是死寂。
唯有渊边,枯坐一个瘦小的背影。
陈远神色动容,缓缓上前,同坐在那瘦小背影之后,轻声开口:
“前辈……”
却无应答。
这苦行僧,亦或叫大乘佛尊的古老帝尊,今日于八荒寰宇陆上神洲坐化。
陈远眼神一阵颤抖,最终只是双手合十,对着佛尊的背影道:
“阿弥陀佛。”
“吧嗒。”
陈远眼前,忽地跌下来一根枯木。
仔细辨认,才惊觉,正是那澹台青鸟手中的枯木法杖。
忽地,陈远耳边,似乎吹来一阵柔弱的风,但又似低吟:
“星魂帝首说,你是他看好的天命人皇,此话果然不假……”
“世间不分善恶,也无正邪,但人有心,天有理,佛有命,魂有炁……”
“吾等既生于三千寰宇,便是三千寰宇儿郎。”
“吾等既头戴人皇之冠,便是天命所向公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星魂帝首眼光不差,贫僧,亦是心向你也……”
“陈小友,贫僧贫寒一生,无礼相送,便是魂将法器,赠予你。”
陈远看着手中枯木闪烁起了金色光耀,心中便是不自觉的颤抖。
风声最后一刻,似是遗言:
“吾名唐义,法号慧觉,证道帝尊也,今寿元终临一刻,塑人皇金胎,守寰宇短暂安危,渡蚀渊掌舵仙一位……”
便是那阵风过,连佛尊的遗蜕,也吹散成了黄沙,散于天地。
身后,女武神喃喃自语道:
“帝尊遗骸乃寰宇至宝,可惜这位佛尊年岁太大,太老,吊着半口气做了这么多的事,连维持遗骸之容也做不到了……”
“但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会有佛尊为他塑金胎……老娘我当年都没被这么对待过啊……”
说着,便是眼中金芒褪,变成了澄澈的黑眸。
柳寻心急如焚,扫视天地一圈,便看到陈远那道孤寂的影子,终于心中安定下来,开始笑,又开始哭,难以自己。
“陈哥没事就好,陈哥没事就好……”
柳寻从来不管什么天命,从来不管什么人皇。
在她的世界里,自那年从狗尾镇离开后,她唯一倾心的,便是陈远。
此刻,女武神附体后的亏空感又很快袭了上来,柳寻眼前发黑,身子一软,便向后倒了去。
白灵眼尖,且还有个武者修为,便是一个箭步窜出,小小的身子扶持住柳寻,慢慢地放在地上。
一众孩子看着面前荒芜,看着久违出现的太阳,不由得哭了出来。
李屠户被这股子重见天日的情绪感染到,便也是跟着“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只是僵化的他,声音实在难听,嗷嗷哭了几声,便被老僵一巴掌拍晕了。
“烦死了。”
老僵嘴上骂着,心中却是微喜,便看着那道孤寂背影,不由得笑了。
契约重新构建而起,但他却不再排斥。
这位人皇,值得追随。
世间无炉景尊者,只有僵爷我。
如今还是春日,荒芜里又开满了桃花。
陈远坐在了大乘佛尊的位置上,观天,观地,观渊。
便是回想起那个问题:
“世间万物,何物于你最珍贵?”
陈远笑着念叨一句:
“当下。”
人皇冠隐去,又是白衣澄澈。
轰隆一声闷响。
天间结了黑云。
雷劫现。
环星境圆满,星环粉碎,融入灵脉之中,凝结体内小寰宇。
便可内修神魂,外展寰宇,是谓督宇之境。
天劫劈杀得狠厉,但于陈远而言,却如沐浴。
女武神感应到了什么,强行占着柳寻身体,坐了起来,看着那宏伟雷劫,脑子不由得发蒙。
“两千多岁,便要升督宇境了!?”
“到底谁才是武神啊喂!”
说罢,便又晕了过去。
……
蚀渊。
蛮北大域,无数悬浮之陆,黑红天色,邪魅妖冶。
一只骨手轻轻地握住个娇俏青肤女子的脑袋,便是低低念叨着什么,同时吸干了这女子身上的血气。
骨手的主人,陶醉地将女子尸首丢远,便是开口问向阶下数个长相怪异的生物。
“澹台青鸟死了?”
“回蛮仙,是如此……”
“据说好不容易凿通的八荒寰宇通道之一,又被封住了……”
稍能辨来人形的生物慌忙回答。
那座上白骨手的主人,却是轻轻舒展腰身,摇头道:
“澹台青鸟终是轻敌了,对于天命的布局,区区千年光阴又怎能够……”
“更何况他只是个掌舵仙,区区青衣魂将修为,还敢去屠杀天命……”
“真是想人前显圣想疯了。”
不屑笑笑,这白骨手的主人,便是下座,立在众人之前。
“上次杀得天命,还是十万年前那位大帝战场前身的域里修士所斩……”
“那修士当时已是大宇级拓荒仙,足是尊者修为,才杀了一个未成长起来的天命,这澹台青鸟,真是傻得可怜。”
“大帝,拓荒仙,掌舵仙……”
“此三个大境界里,又分弑天、大宇、洪荒三个级别……”
“若本仙这次能先杀了武神,亦或是那位天命,便可晋升为弑天掌舵仙了……”
白骨手主人轻声说着,却是回头,似乎感应到什么。
“走吧,大鬼降临,蛮北域要去叩拜拓荒大仙了……”
……
佛谷废墟。
陈远雷劫开始。
却是耳边忽地响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我是大鬼……”
“我想起来一些……一些过往。”
“你,有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