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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停在国道路边，杨凯坐在驾驶室里剧烈喘息着，他双手攥着方向盘，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扭头咬牙骂了一句：“我他妈这是怎么了？”

“咣，咣”

骂完这句，杨凯双手狠狠的击打着方向盘，是的，他撞完赵北就后悔了！这在法律心理学上，可以称之为“激情犯罪”，这是一瞬间大脑失去对情绪的控制，造成的冲动结果。

亲哥哥杨平入狱，和赵东，赵北的几次冲突，都让杨凯对这兄弟二人有些恨意，但绝对谈不上杀人报复。因为王涛是一个利益至上，非常现实的人，他认为谁的命，也他妈没自己的命值钱，所以，自诩为聪明人的杨凯，从没想过什么买凶杀人。

但为啥他还撞了赵北呢？那是恐惧，焦躁，连同着最近十分不顺的处境，从而让他心里产生的瞬间冲动。

“操！”

车内，杨凯骂了一句，身体停顿了几秒后，就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他要找赵北，心里想看看到底赵北死没死…….

狭窄的壕沟里，储存着积水和被泡烂的树叶子，此刻已经初秋，夜晚的冷风一吹，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唰、”

杨凯站在路边，迅速扫了两眼，突然间他看见远处三米左右的地方，赵北趴着躺在了积水里，右腿怪异的向内弯曲着，浑身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附近的脏水。

“噗咚”

杨凯跳进壕沟里，三步并两步的赶到赵北身旁，随后停顿了一下，用外套的衣服缠着手掌扒拉了一下赵北带血的侧脸。

“草泥马，你瞎啊！这么大个人……这么大个摩托，你没看见？”赵北咬着牙，脖子青筋暴起，扑棱一声竟然坐了起来，他脑袋一抬，正好与杨凯四目相对。

赵北瞬间愣住。

杨凯伸着左手，本想试试赵北的鼻息，但一看见赵北坐了起来，他也懵B了。

二人之间，有了短短一两秒的对视。

“啪、”

杨凯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奔着后背就抓枪。

“噗疼、”

赵北毫不犹豫的往前一窜，身体直接扑向杨凯，同时他从腰间掏出军刺，心里蕴藏着对生存的渴望，随即一刀奔着杨凯扎去。

“噗嗤！”

刀锋入体，杨凯感觉大腿一阵冰凉，同时，赵北掏刀就要再干。杨凯瞪着眼珠子惊恐无比，本能收回要拿枪的左手，猛然一推赵北的脸颊，随后抬腿就是一脚。

“扑棱！”

二人分开，赵北甩了甩脑袋，刀尖再次奔着杨凯扎去。

“嗖！”

杨凯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的干上壕沟，没用三秒就窜上了面包车，随后一脚油门就跑了。

赵北脑袋顶着烂叶子想直起身，但左腿刚起，右脚稍微一碰地就传来钻心的痛感。他浑身创伤无数，一头栽倒在了壕沟里，而杨凯的仿六四，在两人撕扯的过程中，就掉在了赵北脑袋旁边。

……….

两个小时过后，警察将冷鲜肉储藏厂附近全都翻遍了，也找到了小贺和人质的藏匿地点，但却没有发现人。

二十分钟以后，万宝的私家车开进了封锁区。

“咣当！”

车门打开，万宝面容疲倦的走了下来。

“万总，你放心……！”李国强张嘴就要说话。

“我他妈放什么心，人你抓住了吗，我孩子呢？草泥马，你们这么干，是要摊官司的。”万宝眼睛都红了，从未有过的暴躁，指着李国强鼻子激动异常的怒吼道。

“我们没用五十个小时，就找到了绑匪，我们在干事儿，我们已经两天多没睡觉了。”李国强很悲愤的回应道。

“我要结果，结果明白吗？”万宝摆了摆手，略显肥胖的身体颤抖着走上私家车，随后冲着李国强说道：“公检法是为了老百姓服务，但你们他妈的服务之前，能不能问问老百姓的意思？”

说完这句，万宝的车直接消失在了冷藏厂附近。

十分钟以后。

货场办公室里，丁四分皱着眉头，抽着四块一盒的红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嘀铃铃！”

电话响起，丁四分瞬间接起了座机。

“我打听了一下，我儿子的事儿，有你家人的身影。”万宝开门见山的说道。

“恩，”丁四分沉默数秒，随后轻声应道。

“四分，我就一个儿子，你看着办吧。”万宝有些悲鸣的叹息一声，随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哗啦！”

丁四分猛然从办公桌里面站起，并且罕见愤怒的将桌上的一切物品，用胳膊扫落在地。

“老万找你了？”中年朋友坐在沙发上问道。

“事儿是小贺干的，他就是个牲口，现在警察惊了他，那老万的孩子，十有八9是没了！”丁四分心情十分烦躁的回了一句，随后咬牙说道：“杨凯啊，杨凯，我教会了你走路，你却把我的路走没了……该死啊！”

“我去想想办法吧，现在就是孩子没事儿，估计万宝也快会从咱们这儿撤资了。”朋友叹息一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另外一头，赵东依旧魂不守舍，嘴不离烟的站在冷藏厂封锁区外围。他之所以过来，是想着自己弟弟也可能与其他罪犯汇合。

“嘀铃铃！”

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赵东掏出来一看，是秦猛打来的。

“喂？”赵东快速问道。

“东子，小北出事儿了……！”秦猛沉默不到几秒，随后声音低沉的说道。

赵东脑袋嗡的一声，呆愣半天后，他左手捂着脑袋，声音颤抖的问道：“死……死……死没死？”

“东子，我不知道该咋办，北北身上是不是有事儿？送医院，还是咋整？”秦猛岔开了话题，根本无法做主的问道，因为北北是赵东的弟弟。

“你们离哪儿近？”

“东风，”

“送……最近医院，电话别挂，我马上过去。”赵东咽了口唾沫，随后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啊？”王欣刚好跑过来，准备先回二处。

“家里有点事儿，车先开走了。”赵东扔下一句，上车就走了。

东风医大附属医院。

秦猛，张斌，王凡抬着赵北走下了一辆农用三轮，后面还跟着一个岁数挺大的农村中年夫妇。

“吱嘎！”

赵东开车停在了医院门口，随后火都没熄直接就窜了下来。

“东子，这边。”张斌喊道。

“噗咚！”

身体协调性极好的赵东，在看见北北满身是血的被三人抬在手里，竟然连续两三次踩秃噜了台阶，身体连滚带爬的窜到了医院门口。

“多亏这个大哥了，他不给我打电话，伟伟就完了……”秦猛冲着赵东，指着中年夫妇说道。

“谢谢，谢谢”赵东面容惊恐，本能的说了两句，随后抬着赵北直接钻进了医院。

“有人吗？有人吗！弄个车……！”赵东抱着赵北，站在医院大厅，带着哭腔喊道，因为他感觉赵北的肢体已经没有了硬度，很软，很软……..

“呼啦啦！”

几个护士连同医院推人的临时工一块冲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一个护士问道。

“我……”赵东大脑一片混乱，张嘴就要说话。

“车祸，是车祸，让人撞了，撞人的车跑了。”秦猛紧跟着插了一句。

“来，你们别这么抬了，把人放在车上，小王叫李主任准备救治。”护士快速喊了一句，随后嘱咐着赵东说道：“把人放平，放平……”

“咣当当”

推车碾压着大理石地板泛出阵阵噪音，赵东侧推着医用车，虎目流着眼泪喊道：“北北，北北，能听见哥说话吗？”

“哥，我……我腿是不是废了……！”赵北脑袋在推车上来回颠晃着，声音极为微弱的问道。

“没有，没有，好着呢……啥都别想，大夫会救你。”赵东咬着嘴唇说道。

“哥，我没听你话……”赵北目光晃动着看向哥哥，一瞬间流出了眼泪。

“是哥没照顾好你。”赵东趴在弟弟的耳朵上，抿着嘴唇问道：“北北，告诉哥，谁撞的你。”

“我自己摔倒的……！”赵北声音微弱。

“来，家属都往后退一退，别跟着电梯了，你们在一楼等着。”护士招呼了一句。

赵东被隔在电梯外面，亲眼看着弟弟被推了进去。

………

十分钟以后，医院外面，张斌正在跟无意中救了赵北的果农夫妇聊天，而秦猛则是把赵东叫到了背人的胡同内。

“那个果农亲眼看见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撞北北的是一辆松花江面包，就一个人，是男的，二十多岁。”秦猛低头说道。

“是杨凯，肯定是他。”赵东低头抽着烟，继续回道：“这案子有他一个，二处已经锁定了。小贺跟伟伟没仇，所以，即使事儿出了，他最多的也就是不带伟伟一块走，根本没必要弄伟伟！杨凯跟我有仇，但却奔着我弟弟来了。”

“我抬北北的时候，在他脑袋旁边捡到一把枪。当时我踩住了，但枪应该还在那儿。”秦猛轻声回道。

“恩。”赵东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另一头，张斌与王凡千言万语的冲果农道谢以后，最终给了对方一个红包，而果农却憨厚的推脱说：“钱就不要了，谁看见一个孩子，也不会放着不管！现在的人，也他妈不知道咋地了，人撞完了，还他妈下车看看死没死。”

赵东无意中听见这话，浑身汗毛孔都炸立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怒气，在摧残着赵东最后的理智。

……….

八个小时以后。

医院找到了赵东，并且告诉他，林伟右腿严重受损，腓骨骨折，右脚骨多处骨裂，而现在能做的只是尽力救治。但就是治好了，痊愈以后能恢复到多少，那也不好说，但肯定不会是百分之百。

赵东听到这话，一声没吭。

同时，医院还劝赵东给弟弟转院，因为这种肇事逃逸案，肯定要走司法程序，所以，转到公安医院是最正确的选择，而赵东暂时没有答应。

重症监护室里，赵北麻药劲儿上来，人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思维十分混乱，目前已经睡去。

赵东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木然无言的盯着病床上的弟弟半天，随后悄声离去，而秦猛一直在盯着赵东，但却没有盯住。

……..

五十分钟以后，赵东来到了昨晚林伟出事儿的地方，在草壳子里找到了那把仿六四，他右手带着手套捡起了枪，再次沉默的上路。

中午，赵东去了二处，偷着把车还了，随后打车直奔丁四分的货场。

白天时，货场略显冷清，大批司机都已经下班，一辆辆自卸车整齐的停在院内。赵东下了出租车，左手一直把玩着一串防盗门的钥匙，随后低头奔着办公区走去。

五分钟以后，走廊内。

“丁四分呢？”赵东冲着偶遇的黄哥问道。

“刚睡觉，你别上去了。”黄哥对赵东的态度，更加恶劣，但也本能的克制。

赵东撇了他一眼，迈步就往前走。

“哎，我跟你说话呢，他刚睡着，心里烦着呢，你别上去扯犊子！”黄哥扭头冲着赵东叫了一句。

赵东还是没有回话，继续往前走。

“不是，你啥意思啊？我跟你说话呢，操！”黄哥烦躁的一把拽住赵东胳膊。

“咣！”

赵东突兀间转身，一脚直接闷在黄哥胸口。

“哗啦啦！”

黄哥被踹的连续后退，后背靠在墙上，才咕咚一声停滞。

“我操尼玛！”黄哥愣了一下，顺手抄起灭火器，就要奔着赵东砸去。

“啪！”

赵东右手插兜，左手抓住黄哥的手腕子向下一掰，他身体顿时往下一沉。同时，赵东右腿猛然抡起，大脚丫子直接踩在黄哥脑袋上，随后面无表情的冲他说道：“草泥马，我想好好生活的时候，是开车工人，但我不想好好生活的时候，你得管我叫爹，在货场你是黄哥，但出了货场，你还是你妈Ｂ？”

黄哥脑袋磕在地面，身体一动都动不了。

“老黄，我明告诉你，我有点故事，但你别让我把这个故事，用别的方式跟你讲完。”赵东说完，一脚闷在黄哥脸上，随即转身就走，直奔丁四分的休息室。